她希望她只是裴宴卿的女朋友，裴宴卿也永遠(yuǎn)只當(dāng)她是女朋友。

    可?惜事與愿違。

    *

    裴宴卿停在了吸煙區(qū)。

    醫(yī)院是最能看盡世間百態(tài)的地方，生?老病死，家屬沉默不說話，忽然丟下煙頭，蹲下來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悶聲抽泣。

    也許他有?一位生?命垂危的親人，妻子、父母或是孩子，在病房，在搶救室。

    裴宴卿看著他，仿佛看到一個多?月以前的自己，歷歷在目，痛難自抑。

    這是不能去回憶的一段記憶。

    但睡著以后，夢境會攻破你最脆弱的心防，拖進(jìn)最深沉的夢魘。

    直到現(xiàn)?在，柏奚已經(jīng)醒了這么?久，裴宴卿每晚都會被?噩夢驚醒，在她的床邊坐到天明。

    裴宴卿回病房的途中，醫(yī)護(hù)推著一具蒙著白布的病床推車經(jīng)過，家屬哭聲震天，裴宴卿看了一眼白布下隱約的人體輪廓，忽的別過了頭。

    她貼在墻邊，手扶住了冰冷的墻壁，頭暈?zāi)垦＃闹l(fā)軟。

    家屬的哭聲遠(yuǎn)去，裴宴卿抵著墻往幾步開?外的長椅走去，緩緩地坐下。

    血液流往冰冷的手腳，許久以后，裴宴卿才重新感受到人類的體溫。

    她攥著長椅的扶手，大口地喘氣，空氣越發(fā)稀薄，明明不在水里仿佛卻要溺斃，冷汗浸濕了她的后背。

    她干嘔了幾聲。

    喉嚨焦渴。

    她忽然不是很想回病房，正要起身去買瓶水，眼前適時地出現(xiàn)?了一瓶礦泉水。

    裴宴卿接過來，擰開?喝了兩口，才道?：“媽。”

    裴椿坐在她身邊。

    裴宴卿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wěn)。

    “我聽你喬姨說，你最近精神狀態(tài)挺好的。”

    “什么?？”

    “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無差別攻擊，逮誰咬誰。”

    “……”裴宴卿道?，“您別挖苦我了。”

    “不是挖苦，是真心夸獎。”裴椿說，“與其內(nèi)耗自己，不如發(fā)瘋外耗別人，越來越有?我的風(fēng)范了。”

    “……”

    裴宴卿勉強(qiáng)牽唇笑了笑。

    裴椿靠進(jìn)長椅里，視線落在走廊對?面，道?：“我知道?你為什么?這樣，因?為你的心已經(jīng)耗無可?耗，連心血都熬干了，只能通過這種方式支撐自己。”

    裴宴卿低頭看著自己兩手捧著的礦泉水，眼周泛紅。

    裴椿長長的沉默。

    “我沒想到那孩子那么?決絕……”

    “媽。”裴宴卿打斷她，聲音不算激烈，但她緊緊扣住裴椿手腕的手，足以出賣她的情緒。

    外耗有?什么?用，徒有?其表，她還是選擇煎熬自己。

    裴椿順勢拉著她的手站起來，道?：“好，不說了，我?guī)愠鋈プ咦摺！?/br>
    “我不想去。”

    “不想去也得去。”

    “……”

    半個小時后，裴椿帶著裴宴卿出現(xiàn)?在一家餐廳里。

    裴宴卿：“媽，我真的沒胃口。”

    裴椿：“那就陪我吃，我坐飛機(jī)餓到現(xiàn)?在。”

    裴宴卿：“……”

    裴椿輕斥：“瞧瞧你這個德性，失魂落魄，哪有?半點(diǎn)姓裴的風(fēng)范。”

    裴宴卿：“……剛剛你還說我像你。”

    裴椿：“哄哄你的，還當(dāng)真了？坐下吃飯，你點(diǎn)菜，我老花看不清。”

    裴宴卿被?迫點(diǎn)菜，一道?一道?地問過去，兩個人點(diǎn)了四菜一湯，兩碗米飯。

    裴椿在飯桌講公司的事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不知不覺裴宴卿吃下了一碗飯，菜也被?兩人消滅了個七七八八。

    裴椿偷偷拍了張照片發(fā)給喬牧瑤。

    喬牧瑤：【我就知道?你有?辦法?】

    裴椿：【早得很，心病還需心藥醫(yī)】

    裴椿回想起剛才見到她路都走不穩(wěn)，慢慢挪到長椅，弓身大口喘氣的樣子，忍住嘆氣的沖動。

    喬牧瑤：【怎么?了？】

    裴椿：【晚上和你說】

    喬牧瑤：【行，我先去和畫廊的人開?個會】

    兩人從餐廳出來，回到醫(yī)院，病房門口站著一道?熟悉的人影——卓一雯。

    裴椿道?：“柏奚病情穩(wěn)定，你該上班了，我把一雯留給你。這段時間忙得我都多?了一條皺紋，讓你媽省點(diǎn)兒心。”

    卓一雯：“裴總好。”

    裴宴卿：“好，我今天就工作。”

    卓一雯抱著筆電，和裴宴卿一塊進(jìn)了病房。

    裴椿走在最后，照例慰問了一下柏奚，她們倆的關(guān)系完全?取決于裴宴卿和柏奚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二人形勢不明，裴椿也不好表達(dá)越界的關(guān)懷。

    這方面倒是喬牧瑤更?自然。

    她沒有?裴椿的形象高冷霸道?，柏奚又覺得她有?mama的感覺，三年間向來是她們更?親近一些?。

    裴宴卿曾經(jīng)拜托喬牧瑤多?關(guān)愛柏奚，是以兩人除了在家庭群外，平時還有?聯(lián)系。

    柏奚昏迷剛醒時，裴宴卿也有?很難自處的時候，不論生?理心理都支撐不住，是喬牧瑤在其中轉(zhuǎn)圜，才讓她相對?平穩(wěn)地熬到了現(xiàn)?在。

    喬牧瑤名下有?一間畫廊，經(jīng)理找她，暫時回了濱水。

    vip病房寬敞，甚至有?接待的客廳，裴宴卿正坐在沙發(fā)聽卓一雯匯報工作。

    裴椿在病床前，掃了一眼那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早些?好起來，我認(rèn)得你mama，可?以給你講一些?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