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就像他這把老骨頭?,記得被遺忘的事和人,進棺材也帶著。只是再等許多年?以后,又有多少人徹底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呢。 老人坐回路邊的椅子里?,闔眼半寐,仿佛又見到三十年?前維多利亞港的那道?月光。 …… 柏奚打了輛車,報了個地址。 司機頗為震驚地回頭?,看了看她的臉,又打量她的穿著,驅車向遠離鬧市區的方?向駛去。 半山別墅。 車只能停在路邊,柏奚結了打車費用,往別墅的大門走去。 鐵門爬滿了碧綠的爬山虎,里?面也郁郁蔥蔥,野草叢生,有的長得小樹一樣高——是處荒廢已久的別墅。 大門在兩年?前換了密碼鎖,柏奚用自己的指紋打開。 厚重的黑色木門緩緩向兩邊推開,柏奚一腳踏了進去,大門在她身后關上,像巨獸張開的大口,徹底吞噬她的背影。 * 靈堂的鬧劇仍在繼續。 白四姑家鬧得針尖對?麥芒,又因為外面有記者而不得不維持表面的和諧,不能太出格。 嬰兒?的哭聲斷斷續續,被叫過來的保姆抱走。 白兆麒像個吉祥物一樣杵在那里?,在兩個jiejie吵架的間隙中出來透氣?,見到坐在臺階上的裴宴卿。 “她人呢?”白兆麒問。 “走了。” “看你垂頭?喪氣?的,鬧矛盾了?” “沒有。”裴宴卿起身說,“里?面吵完了嗎?我先回去了。” “卿卿。” 白兆麒叫住她,裴宴卿回頭?,露出一個與?平時無異的笑容,道?:“我沒事的爸爸,只是有點累了。” “我讓人送你回去。” 裴宴卿沒拒絕。 回酒店的車上,她給裴椿打了個電話,裴椿沒接到。 改為發信息: ——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她不相信我。 ——可是她說她感受不到我對?她的喜歡,她在騙我。 ——為什么?我不明白。 ——她好絕情。 ——我不想談戀愛了。 裴宴卿自言自語了一大堆,接著把覺得不合適、幼稚的話撤回,尤其是那句“不想談戀愛”,幾個小時后看到微信的裴椿:“?” 裴宴卿刷開酒店房間。 柏奚預計在這里?待到白狄宗正式出殯,于是收拾了四天的行?李,行?李箱還在房間角落。 裴宴卿回想起近來種?種?甜蜜,馬上反悔了:戀愛還是要談的。 她守著柏奚的行?李箱到天黑,只等來一條短信:【我回去了】 回哪兒?? 裴宴卿用柏奚的身份證查了航班,十分鐘后柏奚乘坐的飛機就會?起飛,回到內地。 裴宴卿立刻打她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機翼劃過深沉的夜空,燈光在云層里?閃爍,裴宴卿從窗前收回視線,慢慢地退了回去,跌坐在床沿。 裴宴卿在香港繼續待了三天,等到白狄宗下葬,連夜飛回濱水。 她已經做好了和柏奚回到最初的心理準備,就當游戲讀檔,從新手村重新開始,但是她沒想到的是柏奚不再給她機會?。 客廳柏奚喜歡窩著看書的地毯收了起來,幾本書也妥善地歸在書架上,書簽放回原處。 房間里?兩人混在一起的洗漱用品分開,只剩下屬于裴宴卿的那份。 她房間柏奚留下的所?有痕跡都?被抹去得干干凈凈,就像她差一點就要交給裴宴卿的那顆心。 裴宴卿:【晚上回家嗎?】 柏奚:【在家】 裴宴卿:【沒看到你】 柏奚:【在我家】 裴宴卿:【怎么不回來睡覺?】 柏奚:【沒做好見你的準備】 柏奚手按住紅酒的瓶口,忍住了倒酒的沖動。她怕她喝醉酒,又會?想見她。 她當然感受得到裴宴卿對?她的心意,就算有遺產的原因,那也只占其中的一部分,或許是很?少的一部分。更?甚者,真的如裴宴卿所?說,她和她結婚只是因為喜歡她。 可是柏奚做不到,她沒辦法不去想。 可能嗎?一點點的動機都?沒有嗎?那可是唾手可得的幾個億。 “遺產”仿佛牽扯出她經年?的沉疴,傷筋動骨,血rou淋漓。 她日夜糾纏的夢魘,乃至于她不長的全部人生的不幸,都?和這兩個字脫不了干系。 為什么偏偏是這樣?又是這樣? 為什么是裴宴卿? 柏奚擦去眼角的淚珠,把酒放回了酒柜里?。 不要再牽扯了,清醒地結束這一切,沒有掛礙,平靜地迎接又一次突然轉折后的人生,像死水一樣生活。 她不該對?任何人抱有期待。 可裴宴卿太好了,好到她再一次貪戀,忘記夢境被戳破后的痛不欲生。 柏奚:【裴小姐,我與?你先前的約定全部作廢。如果你不能接受現在的關系的話,我們約個時間,簽署離婚協議】 第四十六章 柏奚和裴宴卿的約定,有結婚最初提過的“把對方當妻子”;后來心照不宣的,對彼此忠誠,婚姻期間絕不背叛;乃至更細節的“互相給彼此吹頭?發”,逐漸滲透進?對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