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她只好又回到了剛才的房間,看著離她遠遠的孩子心道,他是什么身份,周圍是沒人還是大人出去了,若是就他一個人,他又該如何生活? 想到此,她又想起了自己母親已經去世了,自己未嘗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在這世上,不由得悲從心來,眼眶禁不住紅了。 正感傷著,就聽到一陣動靜從外面傳來。 像是厚重的大門在遠遠的地方打開了,發出難聽粗啞的摩擦聲,繼而一個笨重的腳步聲往這邊靠近。 江婺一驚,下意識覺得自己不能被人發現,否則必有麻煩。只是看了看房里,一時又不知道該躲哪兒去,不由得面露焦急。 “那邊。”這時無殃抬頭看了她一眼,往架子床后面指了指。江婺連忙躲進去。 果然,一個粗粗壯壯的婦人拎著食盒走進來,一邊把幾樣簡陋的飯菜端出來,一邊罵罵咧咧的,片刻又走出去了。無殃好像也不在意,或者說已經習慣了,默默地吃起來。 江婺出來看了眼桌上,又看一眼這小孩,雖漂亮,卻瘦巴巴,衣衫也不像是有人關心的樣子,就大約明白了他的處境,心中有幾分憐憫。只是她現在連自己的處境都弄不清,只能輕輕嘆了口氣。 小孩安安靜靜地吃完了飯,江婺等了許久也不見那婆子來收,又看他并不意外的樣子,心中明白,只怕每天都是這樣的。 江婺站了一陣子,只感覺頭一陣陣發暈著。她摸了摸自己額頭,有點燙,卻又渾身發冷,不禁皺起眉頭。自己連番奔波,沒有休息好,病情恐怕要從感冒變成發燒了。 又碰上生理期,真是要死。 可是看看外面,她又不敢貿然去外面太陽底下曬,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床鋪。幾經思索,還是不太好意思地開口:“我不太舒服,可以在你的床上睡一會兒嗎?” 孩子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江婺也顧不得不好意思,就躺下睡著了,被褥雖干凈,卻并不算暖和,也不知道這孩子晚上睡覺會不會冷,為什么沒有人來照管他,好可憐……一邊想著,江婺一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無殃看著她睡下,也沒有說什么,只是眼里透著幾分疑惑。 因為屋里多了一個大活人,一整天他的神態顯得有些緊繃戒備。好在這里來來往往的,只有送飯的婆子一天來兩次,而婆子是絕對懶得管他床鋪的。 沒想到,今天除了婆子,那些人竟然也來了。 聽著外面同樣年紀不大的孩童充滿惡意的謾罵嘲笑,無殃臉上陰沉了下來。他知道,一定是那婆子送午飯過來的時候,看見了倒塌的柜子,為了討好那些人去報告消息了。頂多就是被打一頓,他沒什么好怕的。他遭受的打罵,難道還少嗎? 只是,他看了一眼床鋪,起身緩緩地走了出去。 這個人雖然來歷不明,害他把柜子摔壞了,他也不希望別人發現她,何況她病得那么厲害。 更加響亮的謾罵聲、踢打聲、鞭子抽在皮rou上的聲音從屋外傳進來,擾動了了床上的人,令她迷迷糊糊囈語一聲,眉間緊蹙。只是她已經燒得雙頰通紅、意識昏沉,并沒有成功醒來。 半晌,屋外的動靜散去。 又過了半晌,無殃渾身狼狽,慢吞吞地挪回屋來。 即便他身上都是傷,甚至臉上還有一道被鞭子抽中的血痕,但是他一聲不吭。只是臉色蒼白地厲害,更襯得那道鞭痕觸目驚心。 他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人,緊抿的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不知是慶幸于她沒有被吵醒,還是為自己孤立無援的處境苦笑。 他一言不發,默默地換去身上沾了血跡的衣服,擦了擦臉上。然后就坐在床邊,看著太陽慢慢落下,眼中黑沉沉的。 直到天色徹底黑下來,他才動了下,轉頭看一眼床上。 他小小的眉頭微微皺了下。 他也也困了。可是她睡了這么久,也沒有醒過來。 屋子里靜悄悄的,也沒有點蠟燭,只有那人不是那么順暢而有些粗重的呼吸。他白天悄悄看過,她的臉頰通紅通紅的,她病了,很嚴重,也不知道會不會半夜病死掉。 他有點后悔,自己不應該答應讓她睡覺的。 現在她占用了他的床鋪,他又不能出爾反爾把她叫起來,一時不知道要怎么辦。 最后,他終于忍不住困意,小心地避開了身上的傷口,默默爬上了床。 往日里冰涼冰涼的被窩,因為有個發燒的人在,倒是暖烘烘的。夜里冷了些,他身上又冷又疼,看她對身邊多躺了一個人也無知無覺,忍不住悄悄往她懷里靠近了一點,借著這份溫度,閉上了眼睛,漸漸地睡著了。許久不曾睡得這么安穩。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覺得身邊一空,不由得睜開眼睛,轉眸一瞧,身邊已經空空如也。 那人,像她來時一樣神秘消失了。 他掀開被子坐起來,輕輕地嘶了聲,抬眼看看窗外月明星稀,烏黑的眸子里一片茫然。 *** 江婺睡得迷迷糊糊,又聽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飄渺聲音——“給你一個小道具,希望你能好好對待這個孩子……” 聲音消散,江婺只感覺手心一涼,她嗯了一聲,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江婺腦袋依舊昏昏沉沉,一時不知道身在何處。 對了,她昨天提前來到學校,沾枕就睡著了。好像做了一個夢,看見個陌生的孩子,然后她睡著了,夢中人又說給她一個什么道具? 江婺搖搖頭,真是奇怪的夢。 隨后她感覺渾身難受,喉嚨一陣癢意,還呼吸困難。她坐起來咳了一陣,想摸額頭的時候才發現手里握有什么東西,冰冰的。 攤開一看,是一枚玉石,造型古樸,奇奇怪怪的。 不過暫時管不了這么多了,她趕緊收拾了下,去樓下買藥。 六點多又沒開學,樓下靜悄悄,除了她只有一個宿管阿姨。屋漏偏逢連夜雨,樓下自動售藥機壞了,她正一陣陣頭疼。 早起的宿管看到她臉色通紅,嚇了一跳:“趕緊去鎮上看看吧!” 江婺只好找到她的自行車,打氣后騎到鎮上看醫生、掛藥水、吃飯、吃藥,又買了一些日用品提回寢室。 回到寢室又拆了蚊帳、被單等扔到洗衣機,并趁著洗衣機運作的時間,把棉被抱到陽臺上曬曬。 這兩天剛好周末,江婺一邊忙活,一邊養病,期間幾個室友也陸續來了。 然后就是開學。 大四最后一個學期已經沒課,除了要來注冊報到,就是關于畢業論文和實習的事情,班主任將人聚集到一起,把畢業相關的挑重點說了說,就隨便他們去了。 畢業論文,江婺上學期就準備好了,至于實習……江婺本來準備回家鄉工作的,方便照顧母親。只是母親驟然去世,她一時不禁有些茫然。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 一個人呆呆坐了半天,她才呼出一口氣,收拾收拾,出門兼職。 反正兩周后才是春招,到時候再看吧。 有事做,江婺總算沒有常常想著悲傷的事情,整個人精神也好了很多。 忙碌中一周的時間很快過去。 周五晚上,江婺像往常一樣,十點上床睡覺。 只是剛睡著,她又突然醒了,而眼前雖然似曾相識,卻并不是她的寢室。 她疑惑地坐起來,感覺好像有人在盯著她。她轉頭一看,那個夢里見過的漂亮小孩,站在床邊看著她,烏黑的眼睛仍舊睜地大大的。 哦,她又嚇到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一下 第3章 木頭 江婺這是又穿了。 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兩次突然來到同樣的地方,總不能還當是做夢。 不過既然穿越到的又不是龍潭虎xue,只有一個小孩子,且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的鋪墊,她這次也就沒有太過震驚。當然,現在也沒有什么精神。 她感覺自己大約剛睡著就過來了,因為她很困很累,要不是看著窗外亮亮堂堂,她差點要跟孩子說晚安。 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才對孩子說了句早。 孩子聞言抿了抿唇,收起了驚愕的神色,垂眸道:“不早了。” 江婺“哦”了一聲,懶懶的,根本不想從床上起來。她白天在輔導班忙活,真的很累。 倒是孩子看著她一大早上無精打采的樣子,好像想起她上次重病的事情似的,皺眉小小的眉頭盯著她仔細打量了一會兒,只是不說話。 江婺雖然沒什么精神,但也看出來了,就主動說:“放心,我好了。” 他哦了聲,自己糾結著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遲疑著開口問:“你……從何而來?” “我從學……”江婺一頓,改口道:“玄天,我從天上來。” 他聽了這話,小小的臉上竟然現出嚴肅的神情,“子不語怪力亂神。” 江婺有些驚奇地看向他,意外于他這么小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過這一看,她就發現這孩子有些不一樣,跟上次比起來,他更瘦弱了,也更蒼白了,臉上、脖子上都有些傷痕。只是好像過去了一段時間,這些傷口已經好了,只留下淡淡的痕跡。 只是,上周他受傷了嗎? 江婺皺眉想了一下,好像沒有,那時候她只感覺這個孩子很漂亮,如果當時他臉上有傷痕的話,她一定會注意到的。那是她走之后才受的傷?可是這幾天的功夫,就好得這么快了嗎? 她現在倒是清醒了,看著他皺眉問:“怎么回事,你受傷了?” 無殃聞言就低下頭,走開了兩步,不理她了。 江婺掀開被子,正準備下床,才發現自己沒有鞋子…… 別說鞋子,她現在內。衣都沒穿,身上就穿了一個長袖及膝的裙子,光著兩條小腿,披頭散發。是她睡前的樣子。 好在這里只有一個小孩子。而且這個裙子原本也是外穿的冬裙,穿舊了才被她拿來當睡衣穿,寬松,還挺厚實,所以不至于太尷尬。 她無可奈何地赤腳下床,不自在地動了動腳趾,自從她上學后,就沒有光腳到處跑的事兒了,而且這清晨的木地板還涼涼的,怪難受。 見她這個模樣下了床,無殃看了一眼,很快移開了視線,眼神臉色似乎都有些驚奇,但又顯然“非禮勿視”。 江婺注意到,心里覺得好笑。 她下床朝他走過去。 看得出來他是有點抗拒她的觸碰的,不過江婺還是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捏了捏他瘦弱的肩膀,然后蹲下身來,給他把衣服整理了一下,一邊不動聲色的檢查他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痕。 似乎感覺到江婺并無惡意,無殃掙扎了幾下就不動了,垂著眼睛由江婺整理,只是臉上有點不高興似的。 一等被放開,他就跑一邊去了。 江婺看他沉默低頭的樣子,皺起了眉頭,內心暗暗擔憂。她剛剛發現這孩子身上有許多傷痕、淤青,而且真是瘦到皮包骨頭,又想想他吃不好睡不好,似乎長期受到虐。待的樣子。 有心問清楚,他卻什么也不說。 她想起那個夢境。 說起來,雖然當時迷迷糊糊,又過去一周,但她還記得清楚,那個聲音讓她好好照顧這個孩子。而且,一開始問她想不想要一個人陪,她就回答想的。所以…… 江婺的目光投向這個小小的男孩,就是他了吧。她要照顧的人,她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