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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蘇遍修真界在線閱讀 - 第13節(jié)

第13節(jié)

    “算盤倒是撥的啪啪響。”洛滄撇了洛九江一眼,“我若是不教呢?你就來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成?”

    洛九江立刻理所當(dāng)然道:“那我肯定就不麻煩您了,回家找我爹教啊!”

    洛滄:“……”

    他匪夷所思道:“你這身天生天成的滾刀rou倒也是人間一大奇景,估計只有天知道是怎樣生出來。”

    “沒?!甭寰沤牫鰧Ψ秸Z氣中有松動之意,就更有心情玩笑:“我娘也知道是怎樣生出來的,天還不一定有她清楚呢?!?/br>
    洛滄:“……”

    第19章 精髓【捉蟲】

    氣氛只沉默了一瞬,洛滄很快便皺眉嘆息道:“若我此生還能給你找個新師弟,我非挑個啞巴不可。”

    洛九江:“……”

    拋下這一句話,洛滄也不和洛九江過多玩笑,就著方才那一場交手評點起來:“其實你所用那一式破風(fēng)廬就已是極精妙的招數(shù),撐你用到金丹都夠了,不需要再從我這兒打探什么好用的招數(shù)?!?/br>
    話音未落,洛滄見洛九江眉頭一動,心中大概也知道自己徒弟想反駁什么,便冷笑道:“你用這招和對方拼運氣拼到兩敗俱傷是因為你太弱,功力既低、氣力又軟,斬不出這一式的真正模樣——‘破風(fēng)廬’本是一招制敵的殺招,誰讓你拿來反復(fù)磨那烏龜殼子的?”

    說到這里,洛滄即興道:“這一招的精髓,你且瞧好了——”

    言盡此處,洛滄并指為刀,斬釘截鐵般向下一劈!這一指斜劃出去不過三寸有余,卻是破空之聲儼然,裂風(fēng)之意無匹,一時間園中靈氣暴聚,浮塵四起,一種龐大而神秘的壓力從洛滄指尖迸發(fā),幾乎要直逼生靈俯首!

    在洛滄手指落下的瞬間,狂風(fēng)驟起,悶雷乍鳴,而一道刀光似的閃電早已不可阻擋的氣勢劃破天際,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聲音、所有的感觸都被從洛九江身上剝離,他眼前,他耳中,他目中所見,他心中所感,都唯有眼下的這一刀!

    洛九江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領(lǐng)口,一時間竟然被身周稠密的氣旋壓制的喘不過氣來。

    “便是如此了?!彪S手一指便引得如此場面,洛滄面上神色也并無動容,只是輕描淡寫地收回了手,“一招斃敵,不必啰嗦。你方才那用法不是出刀,是拉鋸?!?/br>
    洛九江喉頭上下滾動一下,心中的驚駭之意仍未褪去。

    見到如此風(fēng)雷一刀,他對洛滄方才嘲笑他是在“小輩互撓”一事半點脾氣也沒有了。

    比起這一刀的威力和驚艷,他剛剛那用法也確實就只配叫“撓”而已了。

    “那本刀譜上并無署名,不知是哪位前輩所創(chuàng)……”洛九江心悅誠服地問了洛滄一聲。

    洛滄撣了撣自己膝上的一點落塵,沉吟般頓了片刻,才漫不經(jīng)心道:“自然是我從前寫的筆記,你就沒覺得這本書比起其他的刀譜來說制式都不同嗎,是之前給你那堆刀法時不小心夾進(jìn)去的?!?/br>
    說到這里,他極難得地抬起頭來表揚了洛九江一聲:“你能把它當(dāng)壓箱底的招數(shù)來學(xué),就說明你還有幾分眼力,畢竟嚴(yán)格算起來,說它是地階功法也不算錯——這一招只要是個有修為的人就能學(xué),但其威力是大是小,卻要看用它的人有幾分本事。”

    聽到這一句,洛九江下意識地心覺不妙。果不其然,洛滄順理成章地嘲道:“當(dāng)然,被你用出來后判它是黃階功法都算我倒搭了。”

    洛九江:“……”

    他當(dāng)然沒有那么差,但……算了,他這師父口上一向不太客氣。

    不過被洛滄近乎習(xí)慣性地拿話一硌,洛九江心情也平復(fù)下來,很快便憶起了方才對方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其實你所用那一式破風(fēng)廬就已是極精妙的招數(shù)”,回想起了這句話,洛九江心頭不由有點古怪:拜在對方門下也有一段時間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這師父還有個沒事夸自己的習(xí)慣……

    幸而洛滄沒察覺洛九江心里的那點腹誹,不然恐怕要把他當(dāng)場抽成個陀螺。

    對自己徒弟現(xiàn)下正在思考什么問題一無所知的洛滄緩和了一下自己的語氣,沖洛九江招了招手:“過來,我給你治治傷。”

    洛九江欣然上前,接住了對方拋到自己懷里的一小盒藥膏。

    “挽起袖子讓我看看。”洛滄吩咐道。

    片刻之后,他凝視著洛九江兩條手臂上皮膚下如蛛網(wǎng)般鋪開的,已經(jīng)凝結(jié)成青紫暗紅色的震裂紋路,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先涂一遍這個,盡量把淤血推開……罷了,我來。”洛滄取出一瓶藥酒,打量著洛九江猶然在細(xì)微做顫,幾乎耗盡所有力氣的手臂沉聲道。

    洛滄的手指極其冰冷,幾乎煞的洛九江打個哆嗦。但當(dāng)這只手沾滿了藥酒,穩(wěn)定而快速地推開皮膚下凝結(jié)的淤血時,它也慢慢變得溫暖了起來……仿佛是浸染了少年臂上的溫度。

    “‘破風(fēng)廬’其實不是你那么用的。”洛滄一邊大力揉著洛九江的手臂一邊低聲道。

    “我知道,您方才說過了?!甭寰沤?。

    “不過你剛剛其實用的很好……我不是說你領(lǐng)會到了破風(fēng)廬的神魂形意,我是指它被用的很適合現(xiàn)在的你?!甭鍦姹砬槟蝗绯?,但語氣在此時卻和緩的不可思議,幾乎就是一個師長對自己所愛重的徒兒最溫和的夸獎了。

    “以你煉氣七層的修為對抗筑基三層,本就是已弱峙強之局,你能在對方身著法器的情況下贏下一局就已經(jīng)很讓我意外。而你那十四刀結(jié)合了回風(fēng)八卦步‘積蓄’的精髓,我沒料到你竟能把它從步法里提純,還應(yīng)用到了刀法上——”

    這已經(jīng)不只是讓我意外,而是令我驚喜了。

    洛滄沒把這句話說出來,出于那個人的前車之鑒,他總不敢放開了夸洛九江,只怕一夸他就要又驕傲又得意地飛到天上去,等連夸幾天后這人連落地也不會了。

    于是洛滄靜靜的把這句夸獎咽了回去,一如他這么多年來默不作聲地咽下的無數(shù)悲戚和苦澀。

    而無論是那些辛酸的回憶,還是如今這欣慰的贊賞,都被他咬死在喉嚨底下,一點點也不吐露出來。

    “好了,你拿藥把傷處擦一擦?!甭鍦媸栈亓苏礉M藥酒的手,從懷中抽出了一方帕子揉在掌心里擦了擦,“背過身去,我瞧瞧你的內(nèi)傷?!?/br>
    等洛滄開始給洛九江一條一條梳理方才因反震受傷而淤結(jié)的經(jīng)脈時,洛九江含著口中的丹丸吐字不清道:“師父,您之前說我招數(shù)已經(jīng)學(xué)夠了,又說一招‘破風(fēng)廬’就已經(jīng)夠用,最后再說我破風(fēng)廬用的很適合自己,但您沒提我接下來該怎么做才能摁著杜川打???難道我已經(jīng)修煉到現(xiàn)在的最佳狀態(tài)了?”

    “做夢?!甭鍦婀麛嗬湫Φ?,片刻后他又質(zhì)疑道,“給你那顆藥怎么還沒吞下去?”

    “哦,因為它甜嘛,我拿著沖沖嘴里的血腥味?!甭寰沤s肩一笑,三下五除二把丹丸嚼吧嚼吧咽了,“師父?”

    給這種孩子做師父,早晚要被磨的沒脾氣。洛滄之前就對此事有所預(yù)料,因而眼下只是不動如山地回答了洛九江的第一個問題:“你現(xiàn)在有兩條路,一來是把修為提上去,二來是把感知度提上去?!?/br>
    這個道理洛九江還是懂的:修為提上去后他對上杜川就可以恃強凌弱,而感知度提上去了,他就能敏銳的察覺對方的破綻,自己修為低一些也沒什么要緊的。

    “這兩條路總能合成一條吧。”洛九江回頭笑道。

    “能,但是會特別艱苦?!闭f話間洛滄已經(jīng)沖開了洛九江最后一道淤堵的經(jīng)脈,緩緩收回了按在對方肩背上的手指,“我現(xiàn)在就能訓(xùn)練你,只是你不要后悔?!?/br>
    “但凡大道,都如逆水行舟,不進(jìn)則退。我既然想登高望遠(yuǎn),哪能不做好心理準(zhǔn)備,艱苦一些又有什么后悔?”洛九江眉頭一揚,“何況——”

    他未盡的話被洛滄一指點住喉嚨,封在了舌尖上。

    一朝失聲,洛九江不由愕然地睜大了眼睛,而在下一刻,他的眼前也變得漆黑一片。

    就在又接連失去嗅覺味覺,馬上就要失去聽覺之前,洛九江聽到洛滄的聲音,仍然漠然而沉著,寒涼的像是冬日的冰雪:“好,既然你下定了決心……三天之后,我放你出來?!?/br>
    這是個什么情況?

    如今洛九江五感被封,渾身上下能夠調(diào)用的唯有觸覺。他只能感覺到洛滄往他手中塞了一柄短匕,接著便拽起了他的后衣領(lǐng)走了幾步,隨后他就腳下一空,生生摔了個七葷八素。

    他摔在了一堆有些彈性而冰涼的……東西里?

    在身體各處先后傳來針扎猛蟄尖牙利咬般的疼痛后,洛九江詫然驚覺自己那師父干出了什么好事。

    他把自己扔進(jìn)了一個活物橫行的地洞里!

    而這些東西……洛九江摸索著把自己右臂上長著毛茸茸節(jié)肢長腿的活物扯下,又砍斷了纏著自己左腳那細(xì)長的、冰涼滑膩的動物,揮手把爬到自己背上,尾針深深刺入自己肌膚的東西一把甩開釘?。壕退麆倓偰菐紫掠|碰所感,附近至少有蛇、蜘蛛和蝎子三種生物。

    據(jù)保守估計,這里大約是個五毒窩!

    即使雙眼視力已經(jīng)被封住,眼前沒有任何顏色,洛九江猶然感受到更為深刻的“眼前一黑”。

    艱苦一些他是不怕的,但現(xiàn)在這個情況,可不止是艱苦能描述的了……

    之前洛滄說什么來著?“三天之后,我放你出來”?

    三天之后,他可別尸體都涼透了——

    洛九江小腿一彈,踢開一只爬過自己腳面的蜈蚣,平生第一次有種崩潰的感觸。

    我收回之前那句話。洛九江悲憤地想:就現(xiàn)在這景況看,這師父也未必是親的?。?/br>
    ————————

    在把洛九江扔進(jìn)那地洞里,又合上機關(guān)后,洛滄垂下眼睛,靜聽了地下傳來的混亂雜聲良久。

    一炷香后,他抬起頭,把視線投向了洛家主堂的方向。

    “不知死活。”他嗤笑著下了一個結(jié)語,冷冷地一扯嘴角,把輪椅轉(zhuǎn)了個方向。

    瞬息之間,他已出現(xiàn)在洛氏大堂的門檻之外。

    聽著里面不絕于耳的“今日你們洛家就要給我的川兒一個公道!”、“我的兒子自宗門回來不過一日,就被你們傷成如此地步!”“你們洛家是不是沒把錦葵宗放在眼里?”等種種咆哮,洛滄隨手點出一指,乓的一聲炸了中廳的桌子。

    在一片因愕然而致的寂靜之中,他緩緩搖著輪椅轉(zhuǎn)入了大堂,抬起眼來輕慢地自下而上掃了杜家家長一遍,矜持地分給他身后那一眾杜家長老半個眼梢:“就是你兒子闖進(jìn)洛氏來重傷了我徒弟?給你半刻時間讓他滾出來,我要把他燉了,給我徒弟熬補湯?!?/br>
    第20章 撐腰

    廳中諸人在見到洛滄后表情不一。其中滿面驚喜意外的不消說,自是洛氏的族長長老。而眼神驚愕、略帶懷疑心虛,乃至有人就差沒在上寫上“他怎么會來?”、“他不是非洛氏生死存亡之際絕不輕動嗎?”幾個大字的,便是杜氏人了。

    杜氏族長杜樟艱難地咽了一口吐沫,上前賠笑道:“此間不過一些微末小事,怎么還能驚擾到先生?莫不是我們聲音太大了些,吵了先生午間安枕?”

    “是你兒子擅闖洛家打了我的徒弟,擾了我的心情?!甭鍦婷济膊粍右桓z毫不講情面地把杜樟打岔的話語還了回去。

    “是,是犬子年少無知,不該冒犯先生的高足。”杜樟忙作揖賠禮,“我這便回去教訓(xùn)他,好叫他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br>
    “不必了?!甭鍦姹”〉难燮ひ惶?,露出一個凜冽的眼神來,“我方才說的話,你是哪句沒聽到?讓你兒子滾出來?!?/br>
    杜樟臉色蒼白而表情惶急,嘴唇都在不自覺的打著哆嗦,與剛剛趾高氣揚的模樣簡直天壤之別。他強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川兒,川兒他重傷在身……”

    “哦,你竟然還真好意思提?!甭鍦婢o盯著杜樟雙眼冷冷道,“一個筑基的修士跑到別人家里撒野已經(jīng)夠丟臉,居然還能被煉氣期的打回去,簡直無稽之談。這要是我兒子,我就讓他徒手刨個坑把自己就地埋了——你可真是個包容的慈父。”

    “……”

    洛滄輕蔑地掃了杜樟一眼,一個字一個字道:“我愛徒也受了傷,他現(xiàn)在五感盡失,讓我不爽的很。那罪魁禍?zhǔn)啄兀拷兴麧L出來說話。”

    要是洛九江在此,多半就當(dāng)場給自己師父跪了——他是在杜川手下受了傷不假,但這“五感盡失”可全是洛滄親手封的。他單知道自己的師父功力非凡,嘲諷技爆表,卻不知道對方居然還這么擅長言語藝術(shù),竟然還能移花接木!

    川兒沒告訴過我他把洛氏小子傷成那樣!在洛滄聲音落下之際,杜樟背后飛快地滾了一層白毛汗,但在內(nèi)心深處,他卻覺得一個煉氣期之所以能重傷身著寶甲的筑基修士,這種后果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不過看這位先生如今還沒有對杜家大下殺手,洛家那小崽子的傷勢應(yīng)該也不太嚴(yán)重,沒準(zhǔn)他能擊敗川兒就正是因為用了這位先生傳授的秘法,如今失去的五感是反噬的代價……杜樟在心中飛快盤算著。

    此時杜樟是萬萬不敢讓杜川出來的,面前這位先生的做派手段他從前只見過一次,從此終身難忘。他很懷疑這位大能平生說沒說過笑話,生怕自己兒子一個露頭,就真被他拿去剁吧剁吧活燉了。

    他唯有連連賠罪道:“是犬子冒犯了,我回去必將其大加笞責(zé),讓他再不敢如此。此回是小犬做錯了事,我愿為先生高徒奉上百煉寶衣一件、星辰匕一雙……”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截住了,洛滄冷笑了一聲,笑的他渾身的血都幾乎涼下來,“什么破銅爛鐵,也說出來污我的耳朵?!?/br>
    見洛滄軟硬不吃,杜樟只好把心一橫道:“是,是我見罪于先生,只是先生這般人物,何必為了小輩幾句口角cao心。孩子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來解決……七島大比的日子已近在咫尺,不如便讓我家小犬和先生高徒趁這機會比試一番,化干戈為玉帛,豈不、豈不……”

    他沒能“豈不”下去。

    洛滄看著他的眼神太冰冷了,當(dāng)那種目光停駐在他的面孔上,杜家族長只覺得腦中空白一片,幾乎就要雙膝一軟跪在當(dāng)堂。

    這便是這位大能的威勢……一時間,他腦中竟只有深深的畏懼和恐慌。

    廳中洛氏一族的人沒能直面洛滄的目光,不知杜樟此刻出于何等境地之下,還有閑心比劃低語,嘲笑杜家族長的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