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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摧眉(年代 糙漢 女方粗口)在線閱讀 - 《大雪》6(加更)

《大雪》6(加更)

    雷鳴沉默很久很久。

    沒想到她會說這番話。他頓了頓,告訴杜蘅,明年四月在青島將會舉辦第一屆物理學(xué)術(shù)會議,這次會議規(guī)格很高,屆時,核物理、高能物理、天體物理界著名人士都將參會。

    雷鳴決定帶她前往青島,拜訪王老師和那位計算出結(jié)果的老先生。

    那天,陳順再次在杜蘅臉上看見驚喜的表情,除了提到嬢嬢,她還是頭回在別的事情上露出笑顏。她一笑,他什么都好了。

    隔年四月,從青島回來之后,杜蘅心情顯著地好起來。應(yīng)該在會上見到不少物理界的大學(xué)者大教授,她和他們一定有話聊。

    陳順為她高興。

    那是個禮拜天,四月底的北京天朗氣清。

    天好,陽光也好。

    照在她臉上,皮膚更加光潔漂亮,甜嘟嘟的,甜進心坎。年前搬進學(xué)校,她很少回四合院,陳順能見她的機會越來越少,一見她,思念開凍,洶涌地奔騰起來。

    “給我的?”

    “嗯。”

    一條細羊絨黑色圍巾,男式的。

    裝在青島百貨商店袋子里,迭得見棱見角,她去趟青島,給他買了禮物啊。他走近,陰影籠罩她,激動溢于言表,說話少見地磕巴。

    “……你送的,我一定好好收著!”

    杜蘅搖頭。

    為什么搖頭,陳順認為是自己的感謝不夠分量。

    一定是,人家姑娘千里迢迢給他買東西,捎回北京,送到面前,一句好好收著怎么夠?含蓄年代,送這樣的禮,往往有更深的含義。

    心越跳越響,嘴徹底不歸腦子管。

    愛意完全開凍,沸騰給她聽,流動給她看。

    陳順紅到脖頸,說出一通扒心扒肝的話,炙熱,guntang。他的心認準她了,悶頭愛著她,這輩子除了她,結(jié)婚對象上,他再沒有別的夢想。

    杜蘅望著他,眼睫忽閃。

    這副樣子,陳順一顆心為她淌化了。

    “我以為你看不上我。”

    杜蘅搖頭,不知她哪聽來的政治肥皂言論,陳順嚴正表示:“那些話,我不相信,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有真本事,你是讀書人。就算使,我不怕你使我!只怕——”

    “怕什么?”

    陳順急說:“怕你覺得我不好使,派不上用場。”

    杜蘅一臉錯愕。

    眼神溫軟,門齒潔白,像只雪絨絨的小兔,乖慘了。乖得陳順語言系統(tǒng)徹底失控,匯報似的,把自個家庭情況,幾口人,存款多少通通告訴她。這些話明顯有底稿,窩藏在心里有年份了,該不會連孩子叫什么名字都起好了吧?

    他立在她面前,英武卻溫情,說完才接過她的禮物。正開心,忽然聽見她說:“這是趙教授買給你的。”

    陳順明顯身姿一僵。

    趙瑞珍給所有人都買了一條圍巾,她只是郵差,信使。

    現(xiàn)在的他完全是具礁石,凍在原地,激動早了,表露早了,話說出口是收不回來的。家里有幾口人,存款多少,不止談對象,想打報告和她結(jié)婚,她都聽見了。

    杜蘅抬起臉來看他,目光輕觸,他的臉很紅,眼神躲閃,嘴唇不知怎么擺。

    “你想和我好?”

    “啥。”陳順沒想到她問得如此直白,話還挺糙的。他不懂扯謊,只能紅著臉承認,是啊,他想和她好,好一輩子那種好。

    飛快瞅她幾眼,喉結(jié)生疼。

    “你呢,還是看不上我?”

    杜蘅沒吭聲。

    過去很久,陳順感覺自己應(yīng)該死了幾回,稱得上是具尸首時她才說她同意。同意什么?還能是什么,同意和你好。一句話妙手回春,仁心仁術(shù),把他當(dāng)場救活。

    但她有個要求。

    陳順只差把“盡管說,盡管提”寫在臉上。

    她湊近,用兩年來最近的距離對他耳語,話是一句句說的,所以陳順逐漸懷疑自己體檢報告的真實性,可能他的聽力有大毛病。

    常年嚴峻的面孔燒到通紅。

    他是個糙坯漢子,頭回握女孩子的手還是蘭州回北京的火車上,握她那一下。婚后這些事,他都聽她的,她是讀書人,懂得多嘛。

    還沒說完,一片柔軟貼近嘴角,好軟。嘴除了說話吃飯,還能這樣用啊?!

    陳順狂喜到心痛,一把抱緊她,不敢亂動。小人芽兒抱在懷里,是他的日思夜想。

    兩年了,居然美夢成真。

    他說這一切幸福得太突然,不真實,不如掐他一把,用勁掐。算了,別掐了,如果真是夢,醒了什么都沒了。

    杜蘅抵在男人莽原似的胸膛,暗自汲取他的體嗅。克制的精神,慌亂的本質(zhì),他的一切反應(yīng)都讓她的神經(jīng)為之陶醉。

    核基地宿舍樓下,他接過她的行李,走進雪光中,每一步,都是充滿教條章程的肢體語言。

    胡同口落日下,他投來的目光,如同準星鎖定,調(diào)動起她犯人歲月培養(yǎng)出的敏銳直覺。他不知道,在他轉(zhuǎn)身離開后,她找到不錯的掩體,隔著余暉浸染,窺視他。

    泛著水光的雄性軀體,線條流暢,空氣里全是他的體嗅,冷冽,剛毅,勾起心尖一縷縷絲線。那晚如果她有心躲避,應(yīng)該可以躲過去。

    她沒躲,他說出來,她便出來。

    最終臉紅的反而是他。

    濡濕的襯衫緊貼軀體,她看了一眼又一眼,他卻沒發(fā)覺。近乎完人的正直,怎么可能琢磨出她的陰暗?

    她最先喜歡的是他的好氣味。

    繁密神經(jīng)為他低顫。她的視野,秘密將一幕幕的他框入其中,兩年,在她陰暗的記憶宮殿,充當(dāng)光束。

    杜蘅笑了。

    兩年了,終于捕獲如此完美的靈魂。

    今后可以一點一點,仔細檢驗,深入探究他靈魂的純度,有無無恥味,有無人性陰暗面,他不該是個完人,她不相信這世上有完人。

    陳順正用溫情的嗓音說,說他愛她,尊重她,歡迎她用一生檢閱他的愛意。

    一生嗎?也對,她和他來日方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