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一旦落單,極可能遭敵兵圍攻,死于亂刀或馬蹄之下。 除非鳴金收兵,否則無法后退,他們必須向前。 兩名百戶率領各自手下,猶如一柄利箭,硬是殺出血路,插/入敵軍左翼。 再次見面,眼神一撞,郭弘磊瞬間辨明,堅定道:“果然,他們就是想護著頭領逃離!” “休想!”潘奎殺紅了眼睛,一桿馬槊舞得威風凜凜,策馬飛奔,直取敵方使槍壯漢的首級,“納命來!” 敵方壯漢罵了一句犰語,惡狠狠,提/槍迎戰。 霎時,馬槊對長/槍,兩尊魁梧鐵塔勢均力敵,打得難解難分,方圓丈余無人能近。 “殺!”使刀的人根本插不上手,老羅嗓音沙啞劈裂,帶領部下誅殺周圍敵人。 百戶大戰敵方高手,兵卒亦忙碌拼殺,冬雪天里,個個汗流浹背。 許是因為整個人緊繃著,全神貫注于敵人,左肩傷口竟逐漸不疼了。郭弘磊握緊刀柄,發覺手心濕潤,不知是被汗還是血浸濕了。 幸虧刀柄纏著布,并未發滑。 林勤與彭氏兄弟趕到旁邊,他背靠同伴,全力以赴地斬殺撲上前的敵人。 耳畔忽然“嘭“地一響,緊接著“喀嚓“一聲,激斗中,長/槍與馬槊硬碰硬,木桿同時折斷。 潘奎臉色黑沉沉,抽出佩刀,暴怒斥罵:“竟敢毀了老子的兵器,你死定了!” 對方也怒火中燒,拔出腰刀策馬疾沖,兩人再度斗成一團。 混亂間,郭弘磊余光一掃,瞥見三名士兵正護著那名中年人,悄悄撤逃,挪向江岸密林。 “各位,快截住他們!”他推測對方身份重要,毅然提刀追剿,林勤等人自是追隨。 平日相熟的幾個士兵一聽,毫不遲疑,快速跟上——橫豎是殺敵,他們并無異議,選擇信任郭弘磊。 片刻后 “站住!” “小賊,給爺爺把命留下!” “休想逃!” 郭弘磊帶領同袍,悍然堵住去路,逼停了敵人,手起刀落,砍下幾顆敵首。 “啊——“頃刻間,四周敵兵紛紛悲痛大叫,七嘴八舌嚷了一通,明顯流露惶恐之色。 兩軍對陣,士氣一泄,人便怯了,手忙腳亂。 彭長榮愣了愣,驚喜笑道:“哈哈哈,那個該不會是敵人將領吧?” “多半是。” “將領陣亡,這下看他們該怎么辦!” “等稍后清理戰場時,咱們再核查。”郭弘磊掉轉馬頭,催促道:“走吧。” “走嘍。”幾個兵卒喜滋滋,顛顛兒返回陣中,繼續拼殺。 與此同時。后方 “擒賊先擒王,好!”毛振頗為意外,目不轉睛,饒有興趣地問:“潘奎我是認識的,天生神力,一貫勇猛善戰。但不知一直跟隨他左右的機警小子是誰?” “你指哪個?”巫海明知故問。 毛振抬手遙指,“那個一表人才的。看著像書生,身手卻利落。” “哦?他啊。”巫海微笑了笑,背著手告知:“他姓郭,原是靖陽侯府的二公子。” “什么?” 毛振臉色突變,笑容蕩然無存,惋惜道:“嘖,挺不錯的一個年輕人,可惜姓郭。竇將軍有意挑幾個親兵,我本來覺得——算了,他姓郭。” 巫海皺了皺眉,心生不悅,瞇著細長腫泡眼,淡淡問:“怎么?難道你想把他舉薦給將軍?”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天使,因為本章內容涉及戰爭、兵器長/槍和流血場景,被網站一審再審,我不得不修改了幾個敏/感詞語。其它沒改,請視為捉蟲(?w?) ============= 咳,戰爭場景難把握,偏偏不能略過,必須來一波 第50章 嫌隙叢生 “舉薦?”毛振余光一掃,扶了扶頭盔, 語氣也變淡了, 客氣道:“那是你的手下,又不是我的。舉薦與否, 全憑巫兄做主,我就不多管閑事嘍。” 巫海一聽, 心氣略微平順, 扯開嘴角,慢條斯理地說:“其實,我也覺得郭弘磊不錯,算是可造之材。但他入伍時日尚短, 且年紀甚輕,缺乏磨練, 性情不夠沉穩。” “年輕人嘛, 難免急躁些。”毛振不以為然,凍得鼻尖通紅,一張嘴即冒白氣, 嘀咕道:“新兵年年有,可像郭家小子那般夠膽識的, 少之又少。” 巫海置若罔聞, 自顧自地說:“因此,我思前想后, 認為暫不宜草率舉薦,避免給將軍添麻煩。” “哦, 你的顧慮倒也有理。”毛振笑了笑,識趣地沒再多嘴。 田波自從當上千戶親兵,便專負責貼身保護巫海,大大減少了沖鋒陷陣的次數。他手持盾牌,安安穩穩,悠閑觀戰。 “不知剛才被咱們的人斬首的幾個是什么身份?”巫海余光瞟了毛振一下,隱約流露得意之色,威嚴吩咐:“待會兒你們去查清楚。” “是!”田波在馬上低頭哈腰,總想湊近千戶。但軍中重資歷,他新來乍到,只能待在外側。 兩人相識已久,交情卻很一般。毛振聽出了對方的得意,不由得暗懣,微笑道:“這一戰的敵將首級,被你的人斬獲了。巫兄,恭喜。” “哪里?咱們的人齊上陣,都十分勇猛,只不過我的那幾個手下誤打誤撞、碰巧斬了敵將而已。哈哈哈,運氣,運氣罷了!”巫海嘴上謙遜,細長腫泡眼卻笑得瞇成一條縫。 “沖鋒陷陣,可不是靠運氣,得靠真本事。”毛振再次干笑,懊惱暗忖:我的人拼死拼活,卻未能斬獲敵將首級,論功行賞時,聲勢落下風。唉…… 與此同時。戰場上 統領一死,敵軍群龍無首,士氣大泄,且戰且逃。 但與潘奎相斗的彪形大漢是北犰勇士,身手高強,兩人打得難分難解,半晌未能分出勝負。 馬刀對彎刀,激戰時皆以性命相拼,劈掃砍劃,實打實,硬碰硬,劇烈碰撞時尖利刺耳,火星四濺。 “呔!”潘奎越戰越勇,大吼一聲策馬疾沖,雙馬交錯的瞬間,壯碩如山的他靈活矮身,躲過彎刀的同時馬刀一遞,刀刃扭轉—— “啊——“敵兵慘叫,攥著彎刀的右胳膊落地。 潘奎咬緊牙關,馬刀乘勝橫掃! “噗“一聲,敵人身首分離,腦袋滾地,腔子里鮮血噴濺,敗死墜馬。 “好!” “殺得好!” “潘兄,武藝又精進了!”周圍將士轟然叫好,歡呼聲震耳欲聾,士氣大振,個個殺紅了眼睛,俯在馬背上追剿潰逃的殘敵。 潘奎喘著粗氣,大汗淋漓,氣概豪邁剽悍,忿忿不平,嚷道:“哼,他毀了老子心愛的兵器,叫老子如何能忍?必須手刃仇人!否則,這口惡氣是萬萬咽不下的。” “行了,消消氣,回頭再弄一桿馬槊,弄個比之前還好的!”老羅抽空安慰道。 潘奎余怒未消,馬刀向前一指,洪亮喝令:“上!追剿殘敵!” 兵卒們氣勢雄壯,緊密跟隨各自頭領,包圍剿滅潰散的敵兵。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置身戰場中,人人無暇思考,一發現活著的敵人,便下意識進攻誅殺。 郭弘磊一刻未停歇,持刀的右臂初時酸脹,漸漸累得麻木,近乎喪失知覺。 直到晌午,眾將士才剿滅了戰場方圓數里內的敵人。重傷者早已被抬回衛所救治,輕傷者互相包扎,其余人負責清理戰場,一切忙妥后精疲力倦,歇在避風處,喝水吃干糧。 因著潘奎與老羅交好,雙方手下也熟悉,里里外外圍坐成一圈,熱鬧談笑。 “審問過俘虜了,那個中年人確實是統領,官職近似咱們的副千戶。”老羅仰脖喝水,抬袖一抹嘴,盯著對面的年輕人,笑問:“哎,敵將首級是你斬的,對吧?” 郭弘磊盤腿席地而坐,坦率答:“慚愧。多虧潘大人戰勝了對方高手,否則我根本無法靠近敵將。” “慚愧什么?事實就是你斬的!”老羅一拍大腿,惋惜道:“但朝廷有律,以郭家人的身份,你們四個不能論功獲賞。” 依乾朝法令:充軍的犯人,一律不計功勞、不封不賞、不發軍餉。僅有口糧。 郭弘磊熟知律令,早已想開了,豁達表明:“今日擊敗了敵軍,人人痛快,郭家能為國略盡綿薄之力,倍感榮幸。至于封賞,犯人本不該得,我們早已明白了的。” “我們能幫上忙,心里特別高興!” “流犯一向沒資格獲得封賞。”彭長榮等人抬頭挺胸,臉上毫無怨憤之色。 潘奎嘆了口氣,眼里飽含欣賞與同情,蒲扇般的手掌拍向郭弘磊肩膀,嚴肅道:“雖然不能為你們請賞,但入伍至今你們立下的功勞,我全記下了,統統寫進簿子里,每月宣讀一次。好讓弟兄們知道,你們四個并非碌碌無為,而是勇士。” “多謝大人!”雖是言語嘉獎,但足以令郭家人感恩戴德。 無論何處,流犯總是低人一等。 尤其郭家是因貪墨餉銀案而受株連,在軍中處境尷尬,注定不招人待見。幸虧遇見了剛正豪爽的潘奎,才逐漸立足。 潘奎大咧咧一揮手,無可奈何道:“謝什么?這是你們應得的!唉,手下的弟兄立了功,卻按律不能上報請賞,我只能嘴上夸一夸。” “屬下已經心滿意足了。” 下一刻,毛振率領幾個親兵靠近,笑容滿面,愉快道:“潘奎,今日你與那犰賊的槊槍之戰,好不精彩,令人大開眼界。” “喲?毛千戶!”潘奎扭頭一看,忙起身相迎。 毛振大加稱贊,“你的身手,在咱們赫欽,當位列前茅!” 潘奎抱拳謙道:“您過獎了。其實,今日只是僥幸險勝而已。” “有目共睹,何必過謙?我可從不隨口夸人。”毛振和顏悅色,平易近人。 千戶駕到,眾兵卒趕忙站立,躬身抱拳行禮,規規矩矩地問候。 毛振趁機審視,狀似隨意地抬手,扶起郭弘磊,順勢問:“傷兵啊?剛才怎么沒跟著大夫一隊回去?” “皮rou傷,沒什么要緊。”郭弘磊被陌生千戶一攙,有些錯愕。 毛振皺眉道:“臉色發白,明顯失血不少,還說不要緊?你們年輕人吶,往往不懂得保重身體。” 郭弘磊欲言又止,霎時不知該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