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
他躺在屋頂上,雙手枕在腦后,看向夜魅。 輕聲道:“夜魅,不知道為什么,本君就有一種預感,你絕對不會選我。” 他這話一出,夜魅心頭一跳。 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么,是啊,她絕對不會選他,但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能讓神懾天知道理由。所以,她甚至都不能承認,她的確不會選他。 她看了他一眼,似乎詫異,冷聲詢問:“君上為何這么說?畢竟,你并不比他們任何一個人差,而且,你的武功,天下間無人能敵。我聽說過了,你的功體屬性,正好克北辰邪焱,他與你交手,哪怕你們內功在同級,他也會很吃虧。” 如果說世上真的有什么東西是命數,那這種東西肯定就是命數了。 正好他們兩個是師徒。 正好功體相克,巧合得不像話,甚至已經到了一種說是巧合,尋常人都不敢隨便相信的地步,若非是因為知道功體這種東西,與人的體質有關,根本無法更改。 夜魅簡直都要懷疑,神懾天是故意教了北辰邪焱火屬的武功,目的就是為了克制北辰邪焱。 “是啊,你說的不錯。本君已經位高權重,武功天下無敵,論起容貌,本君比起其他人,也絲毫不差。所以,如果最終你沒有選擇本君,那么……將意味著什么呢?”神懾天說著這話,別有深意的眼神,看向了夜魅。 這一瞬間,夜魅頓悟了。 其實神懾天這一次來,還有一個提醒自己的意思。 是啊,神懾天的武功天下無敵,并且站在北辰皇朝至高的位置上,除了皇帝之外沒有人能撼動,幾乎就是標準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擁有這樣俊美的容貌,絕對是好夫婿的不二人選。 但是如果即便如此,自己最終也沒有選擇神懾天,這意味著什么呢? 意味著自己…… 別有所圖! 他大概也是想透過這個,來知道夜魅真正的目的,以及順便探知,夜魅想做的事情。 這一瞬間。 夜魅忽然感受到了壓力。 她倒是沒想到,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絕對不選的神懾天,這時候卻站到一個這樣古怪的位置。 要是不選他。 幾乎就等于在告訴神懾天,自己有問題,別有所圖,另有目的,這會有暴露自己的風險。 但。 夜魅到底不是蠢貨,在片刻的思索之后,她回頭看向神懾天,笑著道:“君上這話說錯了,其實我還有一種選擇,那就是選擇愛情!所以,如果我沒有選擇君上,那應該就是選擇了我喜歡的人,畢竟一個人再優秀,也比不上自己喜歡的人,不是嗎?” 神懾天的確是優秀,并且已經快到頂峰,這種時候,她要拒絕他,自然需要有別的突破口。 愛情,就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神懾天聽到這里,倒是笑了,不置可否,神情更是莫測。他輕聲詢問:“你對本君,半點好感都沒有嗎?” “沒有當然是假的,畢竟君上如此出色,就像男人會欣賞美麗或出眾的女人,女人一樣會欣賞出色而俊美的男人。但是……好感和喜歡,界限是很分明的!” 夜魅慢慢地,說出了自己的論點。 并且,她看著神懾天,問道:“所以,君上應該也明白我的意思了,那么……即便是這樣,君上還是執迷不悟,想要娶我嗎?” 她的確是認為,他想要娶她,是一種執迷的想法。 畢竟,他們兩個人之間,就連基本的交心都做不到,也永遠不可能做到。她能夠讓北辰奕和孤月無痕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能夠在北辰邪焱查到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開口承認。 可是,唯獨神懾天。 她不可能對他坦誠自己的身份,就算是神懾天查到了,她也死都不會認。這就是他們之間的鴻溝,這縱然不是本源,卻已經是一種極端的體現。 原本以為她這話說了,神懾天就會打消念頭。 畢竟,一個站在高處的男人,定然會有站在高處的傲慢。夜魅明白,神懾天和孤月無痕是不同的,孤月無痕是孤高,而神懾天的確是傲慢。 神懾天是一個睥睨天下的人,他也有這樣的資本。那么這樣一個人,在自己都說出這種話,只有好感沒有喜歡的時候,他應該會放棄。 沒想到。 她這話一出,神懾天卻是看了她一眼,輕聲道:“這一次,你想錯了。夜魅,你以為本君睥睨天下,俯覽蒼生,便不能接受你不愛本君嗎?正因為本君有這樣的實力,本君才更要娶你。本君喜歡你就夠了,至于你,總有一天也會愛上本君。” 這便是一個真正傲慢的人,會有的自信。 他的自信,不僅僅是在武功,而是在人生中的每一方面,每一場征程。 夜魅默了片刻。 看了他一眼,忽然詢問:“君上這一生,沒有輸過嗎?” “沒有!”神懾天看向夜魅,眸色含笑,在月光之下,他高遠更似神祗,帶著圣氣的聲,也很快響起,“本君不曾輸過,本君不能保證,以后是不是也不會輸。但是,想贏本君的人,都會付出相當的代價。” 他這話說完,看見夜魅驟變的臉色。 再一次笑了:“不過你放心,這輸贏,不包括這一場婚姻博弈。這一場,本君輸得起,本君也不會報復,這是男人應該有的風度,只是……”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看夜魅的神情,也深了幾分,輕聲笑道:“本君只是希望,本君跟你,不會再有另一場的博弈!” ☆、24 您肯定失敗了,對吧? “君上多慮了!”夜魅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 低聲道:“夜魅與君上之間,并無絲毫利益沖突,所以自然也不可能跟君上之間有什么博弈,君上大可放心。” “是嗎?”神懾天笑了笑,卻是不置可否。 的確。 就目前而言,他跟夜魅之間,當真是沒有什么沖突。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神懾天總有不好的預感,這個預感,大概就來自于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親手殺了她。 殺她的理由,在模糊的夢境之中,已經記不清了。原本是一場夢,在尋常人的身上,可能沒什么,可是……偏偏是在他的身上。 天機門的人,基本都是不會做夢的,他們都是深眠,在睡著之后,便不剩下任何虛境。 而……一旦做夢,必會應驗。 就因為如此,他心中才不安。這個時候,他應該試圖告訴自己,不過是一場夢,不必當真嗎? 畢竟,他已經離開天機門這么久,并且,從離開天機門的那天,師父就說過了,以后他不再是師父的弟子,并且不再有回到天機門的資格。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么,為什么走出師門,師父會對自己說這種話。 但是師父既然都不愿意讓自己再回去,這或許也意味著,在師父的眼中,自己已經不再是天機門的人,所以…… 他應該就當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已經離開天機門的人,不要將夢境當一回事嗎? 只是,那個夢,實在是太真實。 正在他想著,夜魅看了他一眼,開口笑道:“不然君上認為呢?還是君上能找到,你我未來需要為敵的理由?不瞞君上,夜魅這個人權欲熏心,想走到位極人臣的地位,就如君上這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以,夜魅想要的,就是陛下的重用,除此之外,并無其他。還是君上擔心有人取代君上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所以有可能殺我?” 夜魅是故意這么說的,也算是給神懾天透個風,告訴神懾天,自己以后會在朝堂上爭奪權勢,而這理由只是因為自己權欲熏心而已。 也是讓神懾天放松警惕。 同時,是用這樣的言詞,來讓神懾天打消一些對她的懷疑。因為她看得出來,神懾天這樣的人,才不會在乎誰會不會取代他的地位。 果真。 她這話一出,神懾天竟然笑了,他開口道:“本君倒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取代本君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若是如此,陛下也許就愿意主動放本君離開了。” 原本,他就是天機門的人,天機門的人,對權力都不會有什么渴望。 如果不是因為皇帝對自己有恩,他根本就不會進入北辰皇朝,也不屑于做什么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君上。可惜,他早已對皇帝許諾,會終生忠誠,既然是這樣,當然只有一種情況下,他可以離開。 那就是皇帝不再需要他的時候。 似乎聽出神懾天的言下之意,夜魅回頭看了神懾天一眼:“君上既然對權位不感興趣,為何不急流勇退?” 她其實并不想跟神懾天為敵,在任何的情況下都不想,他這么強大,就如神懾天所說,就算她能贏,也會付出非常大的代價。所以她是真的希望神懾天,愿意離開。 她這話一出。 神懾天倒是笑了。 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每個人都有束縛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有的人為了恩情,有的人為了責任,就是因為這種東西,人才不能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也正是因為有這些東西,人才算是一個人,不是嗎?” 他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 于是,夜魅也明白了,就跟自己不可能放下宗政皇朝的仇恨一樣,神懾天也放不下皇帝對他的恩情。 就是因為這些束縛,人才不能隨心所欲,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 也正是因為這些束縛。 人才擁有人性,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畜生,不是一個毫無責任心,毫無孝義的禽獸。 所以,她跟神懾天,是注定為敵,無法逆改。 她看了一眼天色,旋即看向神懾天,冷聲道:“天色已經不早了,君上要說的話,也已經說完了。既然如此,君上不如回去休息吧?夜魅也想休息了。” 她相信,神懾天的話是說完了。 他想娶她是真的,他心中對她并不完全信任,也是真的,所以他這些話,一方面是試探,一方面也是警告。 告訴自己,不要與北辰皇朝為敵,否則就是與他為敵,他放不下恩情,所以永遠不會主動離開。而一旦與他為敵,他從沒有輸過,要贏他,代價會非常大。 這些意思,夜魅全都明白了。 不過,這一會兒下來,夜魅到底也算是達到了一個自己的目標,那便是……讓神懾天知道,自己就算是不選神懾天,也不會是他起初想的那樣,別有所圖。 而只是因為……自己另有喜歡的人。 只是。 夜魅在心中輕嘆,她真的能夠按照自己對神懾天的話,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嗎? 神懾天清楚,夜魅已經全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既然她聽懂了,他自然也該離開了。 他起了身,看了一眼夜魅,笑道:“這世上所有的美食,但凡你能聽到的,凌山行宮基本都有。若是想吃,隨時來找本君。本君給你的令牌,就是凌山行宮的通行證,他們會將你當做主子!” 夜魅心念一動。 那個令牌,其實是他求婚的信物,所以她當然明白,他現在提起這個東西,也算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