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299 先去算一筆賬! 這一夜。 夜魅睡得很沉,做了很長很長的夢,這其中便都是有關于宗政皇朝的傾軋,有關于自己父母慘死,甚至在夢中看不清楚臉的幼弟,被人處斬的畫面。 還有。 還有便是她跟北辰邪焱,恩斷義絕的場景。 以至于,即便是在夢中,她依舊是眉頭深鎖。甚至于,當她猛然用手抓著自己胸前衣襟,心痛到幾乎窒息的醒來之時,她意識到自己眼角,竟然都是淚珠。 她睜著眼靜默了片刻,終于回過神之后,便伸出手將自己眼角的淚珠,盡數擦了干凈。 原本以為,她心中已經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在報仇成功之前,不會軟弱,也不會掉下一滴淚。 但卻沒想到,悲傷這種東西,竟然是會侵蝕到人的夢里,如同下蠱一般,讓人落下淚來的。 她輕嗤了一聲,將所有的情緒都壓下。 只希望,這樣的夢,以后都被塵封起來,不會再有了。 起身收拾好了自己。 她取出了袖中的瓷瓶,這是小甜菜老人當初交給她防毒的東西,鳩摩訶說這東西有一年百毒不侵的效果,甚至還有控蠱的可能。 她沒有絲毫猶豫地,將瓷瓶打開,仰頭將這東西喝下。 她不能容許失敗,那么自然的,也要杜絕宵小算計她的機會。喝完之后,她便轉身,大步往門外走,這時候,九魂已經站在她門口。 看見九魂的時候,夜魅愣了一下:“你怎么這么早,就在這里?” 九魂低低地道:“你說,今天要反攻。” 夜魅頓時明白了,因為她說要反攻,所以他就早早的起床等著了,不想耽誤她的進度。 夜魅感懷他貼心的同時,也點了點頭,大步往門外走:“我們先去算一筆賬!” “嗯。”九魂也沒問是什么賬,跟在夜魅的身后。 當夜魅走出院門口的時候,九魂忽然開口:“你……” 夜魅腳步一頓,等著九魂的下文。 九魂趕緊說:“沒什么。” 夜魅也沒問,大步走了出去。 其實,夜魅心里明白,九魂原本想說什么。 他應該是想問,你……不想知道,北辰邪焱怎么樣了嗎? 其實,她醒來之后一直刻意在回避這個問題,讓自己從此以后,對有關于北辰邪焱的任何事情,都不看不想不聽不問,也許這樣,心里就不會那么難過。 好在,九魂沒有問出來,所以她這時候心里,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她其實也不愿意,強迫自己再說出自己不在乎,不想關心他的死活這樣的話來。 她沒有料錯,九魂的確是想這么問的。 只是…… 想來她昨日那么難過,今日應該不想再提,至于北辰邪焱……他原本也不喜歡,就讓對方從她的世界消失好了。 跟隨著夜魅一直往前走。 一直到了林城主的院子門口,九魂才明白,夜魅是想來做什么。林城主這時候正整理好了衣冠,打算出門,可這一出門,就看見了夜魅,頓時嚇得腿一軟,臉色也白了起來。 其實,從自己上次帶著人,一起讓夜魅交出九魂,而最終失敗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擔心夜魅和四皇子,會找自己算賬。這幾天一直都活得提心吊膽…… 而前沒幾日,四皇子殿下心情特別不好的時候,還特意派鈺緯來提醒自己,早點想好怎么死。 他當然知道,北辰邪焱派人來提醒自己這個,并不是為了關心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對自己動手,也不是出于對自己的愛護,想讓自己多活幾天。 而只是因為…… 故意讓自己知道自己快死了,于是讓自己這樣提心吊膽的活著,其實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啊。其實他已經不止一次,有過直接自殺的念頭了,只是兩次都被自己的女兒林舒窈攔了下來。 這時候再看見夜魅…… 他竟然在擔心懼怕之下,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他怯懦地看了一眼夜魅,開口道:“夜魅……夜魅姑娘……” 夜魅也不打算跟他繞彎子,直接便開口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來是為了什么。” 林城主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噗通”一聲,便跪下了:“下官的確知道!是下官愚蠢,不應該與姑娘作對。姑娘要殺下官,下官都沒有絲毫怨言,只是下官希望姑娘能放過下官的家人!” 林城主說著這話,對著夜魅磕了一個響頭,久久沒有起身,并哭著道:“這是下官如今唯一所求了!” “與我作對的理由?”夜魅冷冷問了一句。 她身段始終站得筆直,眼神犀銳如刀,盯著林城主,給林城主一陣無形的壓迫。 從前林城主就覺得,夜魅這個女人不簡單,但今日……當對方這樣的眼神掃在自己的身上,林城主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夜魅的變化,她似乎比以前,更加冷酷,更加犀銳,也更加不近人情了。 這讓林城主的心里,更是沒底,但是為了自己家人的生機,他對夜魅的話也不敢不答,他立即道:“因為小女林舒窈,心儀九魂。下官親自說媒,九魂竟然絲毫面子都不給,下官這么多年來,少有人這般不給下官臉面,下官心頭原本就有怒。后來又聽聞,小九公子的真正身份,竟然是九魂,下官怕小女執迷不悟,所以……” 說到這里,林城主又磕了一個頭,流著淚道:“希望夜魅姑娘體恤下官為人父母的心情,能放過下官的家人!” 夜魅是什么人,林城主再清楚不過,當初她連郡主司徒薔都能整治成那樣,何況自己只是一個城主了。所以在跟夜魅作對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 夜魅聽了這話,倒是有些訝異地回頭看了一眼九魂。她知道這小子在邊城的女人緣不錯,也知道林舒窈喜歡他,倒是沒想到,還有林城主親自說親這一茬。 夜魅這樣的眼神往九魂身上一掃,九魂頓時面皮一紅,低下頭不敢看夜魅。 弄得夜魅也有點好笑。 她回頭看向林城主,冷聲道:“想讓我放過你的家人,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告訴我,你是如何知道九魂真正的身份的?” 當初北辰奕不肯說,她便覺得,可能有一個暗棋在自己身邊! ☆、300 討個人情! 她這話一出,林城主的表情僵了僵。 臉上也浮現出一絲詫異來,開口道:“說起這件事情,本城主也有些奇怪!這件事情,是下官府中新來不久的一名婢女發現的。她說自己撿到一個紙團,紙團上面寫著小九的身份就是九魂。” 這個答案,夜魅倒是愣了一下。 那么這樣說的話,當初將九魂身份說出去的人,應該不是北辰奕了,如果是北辰奕,他完全沒必要這么迂回。 林城主繼續道:“下官起初也是將信將疑,于是便去查找了有關于九魂的資料,才知道他的武功路數,就跟當日在城墻上與四皇子交手的小九公子一模一樣,下官才認定了這件事,去找了諸位將軍商討。” 他當時只是想著,把九魂除掉,反正四皇子也不喜歡九魂,定然也不會為了九魂來找自己報仇,所以他做的心安理得,誰知道…… 聽到這里,夜魅眼神頓了頓,冷聲詢問:“你剛剛說,那名婢女是新來的。這個新來,大概是什么時候是事情?” “約莫就是郡主離開邊城之后,兩三天的樣子。”林城主很快地回答,可夜魅將這個問題問出來,林城主頓時一個激靈,整個人的靈臺都清明了起來。 他怎么沒想到,除掉九魂這件事情其實也是針對夜魅,而司徒薔跟夜魅是敵人,司徒薔走后不久,新來府中的侍婢,就發現了這么一個消息…… 這事情怎么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局,而自己被人當了槍使? 正當林城主想到這里,夜魅的眸子也瞇了起來,盯著林城主開口道:“那名婢女現在在何處?” 此事是司徒楓主謀,司徒薔走了便新來,那新來的婢女又正巧撿到了紙團,世上有沒有這么巧合的事? 與其相信當真是婢女撿到了神秘紙團,還不如說……這一切就是這婢女主導,更加讓人信服。 “她眼下就在下官的府邸,下官立即派人捉拿她!”林城主的臉色,也頓時難看了起來。 他竟然完全沒想過,那婢女也許有問題,而自己平白無故給人家做了搶!這世上不管是誰,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給人當槍使,也不會高興。 更別說眼下當了槍不算,還要獨自承擔所有的后果,林城主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了。 夜魅也不著急,點了點頭。 林城主立即起身,吩咐人去捉拿那名婢女。吩咐完了之后,又老老實實地回到夜魅面前跪著。 九魂看了一會兒,宛如主人一般,徑自去林城主的房間里面,搬出來一個椅子,給夜魅坐著。 夜魅看了他一眼,心里頓時也覺得他挺貼心。 九魂卻似乎不好意思面對夜魅的眼神,偏過頭去,耳朵微微泛紅。夜魅也看得出這小子臉皮薄,沒有調笑他。 等了一會兒。 一名下人臉色難看地過來稟報:“城主,不好了。那名侍婢不見了!” 林城主頓時就愣了一下,臉色難看的看著他:“不見了?” “是啊!”下人也是一臉焦灼,并飛快地道,“早上都有人看見她,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就不見了!” 夜魅沉吟片刻,輕嗤了一聲,評價道:“看著樣子,要么是正好要去辦事了。要么,就是知道我來了,望風而逃!” 畢竟她來的時候,并未想到這一層,直接便過來了,也沒有做任何掩人耳之舉,所以若說那丫頭知道自己來了跑了,也不奇怪。 林城主的面色,卻是頓時難看了,立即扭過頭對著奴仆怒斥:“去找!把府中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找,不管如何,也一定要將她找到!” “是!”下人趕緊轉身離開。 看了一眼自家城主耗子一樣跪在夜魅的面前,總覺得兇多吉少,他想了想,也順道跑了一趟小姐的房間。 下人跑去找人。 夜魅坐在椅子上,手肘擱在臂擱上,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林城主,冷聲詢問:“那么……林城主,你說說看,你覺得我應該怎么對付你?” 她少有這樣看起來慵懶的時刻,但林城主卻在夜魅的眼中,看到了殺機。 林城主咬了咬牙,低頭道:“不管夜魅姑娘怎么處置下官,下官都沒有怨言,但是下官還是希望,夜魅姑娘能讓下官先活著揪出這利用下官之人,下官就算死,也不會放過此人!” 其實他心中,已經懷疑是司徒薔了,就差一個實證了。 夜魅思量了片刻,似正在考慮,要不要給林城主一個為他自己報仇的機會。 就在這時候,林舒窈匆匆忙忙地跑來了。 她一看這場景,就知道下人稟報的話不假,她上來之后,也“噗通”一聲,跟她爹跪在一起,對著夜魅開口道:“夜魅姑娘,請您放過我爹吧。我知道,我爹這件事情做的有些過分了,我之前也說過不少詆毀您的話,但是……但是求您看在是我找您報信,才救了九魂公子的份上,你放過我爹吧!” 她這話一出,林城主頓時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了一眼林舒窈:“是你……是你報信的?” 他一直就在奇怪,夜魅怎么會知道這件事情,沒想到在背后報信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