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說得煞有介事，夜魅瞟了他一眼，冷聲開口：“觀自在菩薩，行深……下一句是什么？”

    “行深般（ban）若（ruo）波羅蜜多時……”鳩摩訶很快地回話，并笑瞇瞇地道，“你可別小看我，我讀佛經可是非常認真的，我是十分虔誠的佛教徒！”

    夜魅冷嗤了一聲，冷聲道：“是嗎？十分虔誠的佛教徒，會不知道那兩個字其實讀般（bo）若（re）？”

    “呃？”鳩摩訶愣了一下。

    仔細地看了一下夜魅的表情，看夜魅的表情并不像是在開玩笑，也不像是在匡自己的話，頓時遲疑地詢問：“我真的讀錯了？”

    “所以，你不要裝了！”夜魅聲線冰涼，這時候倒是沒動手，卻走了幾步，步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并冷聲開口：“一個虔誠的佛教徒，連代表終極智慧的詞，都不清楚讀音，你自己認為合理？”

    般若，在佛學里面，表示大智慧，終極智慧。

    而《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作為佛教最重要的幾本經書之一，就是在教化人如何到達智慧的彼岸。

    這個小子連這種最基本的讀音都搞錯，在自己提出之后，還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狀況，足見這個人學佛學就是去騙了一下自己，也騙一下世人了。

    然而，鳩摩訶聽了夜魅的話，心里已經明白了對方看出自己并非真的認真學了佛學。

    可他也并不十分在意。

    很快就笑瞇瞇地給自己解說：“這都是因為我小時候讀書少，所以根本沒在意這些細節。我就算是去了寺廟，也沒能改變自己從小就好讀書不求甚解的個性，所以……”

    “好讀書不求甚解，能說出這句話的大漠人，并不像是讀書少的人啊！”夜魅很快地點醒他。

    大漠自然有大漠的書籍。

    而好讀書不求甚解，是中原的名句。倘若自己面前這個人，真的是讀書少，怎么大漠的書都不讀，卻把中原的書涉獵了？合理的解釋，應該是大漠和中原的書，他都讀了。

    他這句話要是放在一個中原人身上，說自己不求甚解，夜魅還相信對方可能真的讀書不多，但放在一個大漠人身上，她就實在不敢茍同了。

    這下，鳩摩訶臉上玩世不恭的神情，還有漫不經心的態度，頓時就維持不住了。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眉眼中帶著幾分笑意，贊賞地盯著夜魅：“美人，你的心思怎么這么銳利？我在你眼前，竟然是無所遁形，一再被拆穿哪！”

    要知道，在大漠，在他偽裝之下，還真的沒幾個人能拆穿他。

    所有人都以為，他從前是讀書甚少，大字不認識幾個，然而戰功赫赫，可惜就只知道招蜂引蝶的戰將一名。

    所有人也都認為，現在的他，已經通過一段時間的修行，成為一代佛學大師，甚至不少信奉佛教的人，都對他十分敬仰。

    可沒想到。

    跟面前這個女人，就這么短時間的溝通了幾句，不管是他玩世不恭的浪蕩公子形象，還是他認真修佛的形象，一個都沒維持住。

    他的話說完之后，眸中已經帶著幾分殺氣。

    夜魅自然看得出他眸中的殺氣，前世身為殺手，她對殺氣這種東西，感知最為敏銳。

    她冷嗤了一聲，開口道：“你要考慮清楚，這是在北辰皇朝，算是你的敵營。且不說是你殺我還是我殺你，就算你走了狗屎運，僥幸得手，你也不可能活著走出邊城。”

    “哈哈哈……”鳩摩訶當即大笑起來，完全沒想到，自己面前這個女人，竟然如此直白，也足夠自信，將自己跟她交手，假設勝利也解讀成走了狗屎運。

    看他似乎心情不錯，夜魅冷睇著他，冷聲開口：“笑夠了之后交代你的目的，我這里不是想來就能隨便來的菜園子。”

    鳩摩訶對著她眨眨眼，一臉挑逗地道：“我的目的啊，就是聽說讓我們大漠吃了大虧的女子，是一名絕色美人，所以過來見識一下。沒想到這名絕色美人，不僅容貌十分可人，而且非常聰明，我一時間，還真的有些動心了！”

    夜魅掃了他一眼，絲毫不為他口中的“動心”所動，卻是冷聲道：“如果你繼續廢話，那么我也不清楚，你最終是動心，還是心臟停止跳動。”

    她威脅的話說完，男人湊到她的面前。

    一臉受傷地開口：“你對我，就真的一點都不動心嗎？”

    夜魅面色冷漠如常，聲線也極為冰冷，看著面前這張臉，不答反問：“你認為呢？”

    鳩摩訶看著她眼神冰冷，頓時也明白，她的耐心是真的快用盡。

    而自己，也的確是有那么一絲絲的，招人嫌了。

    他遺憾地嘆了一口氣，開口道：“我還以為，你也跟我一樣，看上了我。然后我們兩個就可以暗度陳倉，你出賣北辰皇朝，幫助我打勝仗，我許給你一世真心和榮華富貴，可惜……”

    夜魅睨了他一眼，冷聲道：“糾正！就算我們彼此傾心，要暗度陳倉，也應該是你出賣大漠，幫助我打勝仗，我來許你榮華富貴。”

    “啥？”鳩摩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尋常情況下，難道不是嫁夫隨夫？

    他一愣之后，眸中笑意更濃了，湊近夜魅，有些毛手毛腳的想撩夜魅的頭發，笑嘻嘻的開口：“夜魅姑娘，是你們中原的姑娘，都是你這樣，還是只有你一個人這樣！”

    中原的女人，他也不是沒見過，還調戲過，沒見過夜魅這樣的啊。

    夜魅巧妙地避開了他的手，聲線冰冷而自信地開口：“我當然是天下獨一無二！”

    “哈哈哈哈……”鳩摩訶頓時撫掌笑起來，看夜魅的眸光，更是興味盎然，“好！美人，你真的越來越合我胃口了！很快你我就會在戰場上兵戎相見，我今日來你房中，我倒想知道，你今日打算怎么處理我？是叫人，還是直接跟我交手，或者……”

    他話沒說完，夜魅就已經打斷了他：“收起你婆媽的試探，過多的探問，并不會讓你知道我更多，只會顯得你愚蠢。我的耐心不多了，你是打算繼續廢話激怒我，還是直切正題？”

    即將作為敵軍主帥的人，潛入邊城，跑到自己的房間里面說這么多，夜魅絕對不相信對方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過來找消遣的，尤其對方連身份姓名都不隱藏，有目的而來更是顯而易見。

    她今天心情著實不好，不想跟他繼續廢話。

    鳩摩訶頓時便又笑了，笑嘻嘻地開口道：“既然你這么干脆，那我就不瞞了，我就是來看看你的實力。然后考慮，是跟你合作。還是……殺了你，為我鋪路！”

    夜魅眸中掠過冷光，冷眼看向他：“所以，你的結論呢？”

    －－－－－－題外話－－－－－－

    哥感冒了，今天就只有兩更了，明天還不知道會怎么樣，但應該是不會斷更的，嘆氣……最后，既然我們彼此傾心，那就應該暗度陳倉，你們出賣你們口袋的月票給山哥，山哥許給你們一世真心，你們說好不好哇？星星眼……

    ☆、140 你輸了，就切腹自盡！

    鳩摩訶輕笑了一聲，審視的眸光看向夜魅：“何必如此著急？不如，我們打一個賭如何？”

    夜魅盯著他，并不說話。

    鳩摩訶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地開口：“你一點面子都不給我，這讓我真的非常尷尬！”

    夜魅睨了他一眼，冷聲開口：“我這個人不喜歡賭博，除非賭注足夠令我動心。”

    鳩摩訶對著夜魅眨眨眼，笑道：“我相信，這個賭注會引起你興趣的！”

    夜魅盯著他，等著下文。

    鳩摩訶也不再賣關子，飛快地開口道：“很簡單，我們約戰。三日之內，我會舉兵來攻打邊城，我們要賭的，就是這一戰的勝敗！”

    看夜魅盯著他，并未說話。

    鳩摩訶很快地繼續開口：“如果我勝了，那你則在接下來三場戰斗中，都必須不著痕跡地輸給我！”

    他這話一出，夜魅冷聲開口：“不要做這種不可能的假設了，我不會輸。你還是說說，如果你輸了，應當如何吧！”

    鳩摩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盯著夜魅一本正經的臉，有些訝異又有些痛苦地開口：“美人，你真的這么自信嗎？”

    “你可以再多嘴幾句，來試探我是不是真的自信！”夜魅睨了他一眼，眼神不善起來。

    鳩摩訶也算是明白了，夜魅的脾氣是真的不怎么樣。

    他對著夜魅眨眨眼，開口道：“如果我輸了，我任由你處置怎么樣？不管你是要殺了我，還是得到我，或者是……”

    他話沒說完，夜魅就打斷了他。

    她冷聲開口：“你如果輸了，就切腹自盡！”

    “咳……”鳩摩訶再一次被嗆到，非常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盯著夜魅開口，“你要我切腹自盡？你看我這張英俊的面孔，還有我這么討人喜歡的性格，你真的確定嗎？”

    夜魅冷眼睨著他，冷聲道：“我確定。”

    鳩摩訶一雙天藍色的眼睛瞪大，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靜靜地看了夜魅半晌，他捂著自己的胸口道：“我這輩子受到所有的打擊，都沒有今天一天多！”

    難道他在寺廟待了幾年之后，這個世界的審美已經發生了變化，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可以招蜂引蝶，讓天下女子沉醉的鳩摩訶了？

    夜魅根本懶得聽他廢話，直接便冷聲問道：“賭還是不賭？”

    鳩摩訶沉默了半天。

    看了她幾眼，咧嘴笑了，果斷地搖搖頭，開口道：“我不要！這么賭太大了，我要是贏了，你只需要再輸給我三場。可我要是輸了，就要賠上我的性命，這真的一點都不劃算！”

    鳩摩訶別有深意地說完，看夜魅面色不善。

    他的臉色也忽然沉著下來，沒有了方才那吊兒郎當的氣勢，卻是很認真地開口道：“我若是輸了，你會多一個盟友，來保證這一次北伐，北辰皇朝必勝，大漠最終會遞交投降書！”

    他這話一出，夜魅當然聽出了端倪。

    她睨了他一眼，冷聲詢問：“你敢這么賭？”

    為何要這么賭？

    鳩摩訶作為漠北的主帥，卻要給自己當盟友，并且保證這一整場北伐，自己都會贏，這真的是個不錯的誘餌。

    可大漠的左翼王不過只是輸了一場戰爭，主帥的位置就已經被人取代，鳩摩訶是如何有這么大的能耐，能保證遞交投降書，他都不被處置？

    鳩摩訶似乎能看出她的疑惑，對著她眨眨眼，再次開始不正經起來：“你可以當成是我太自信，覺得自己不會輸，所以才有這么大的膽子！”

    夜魅冷嗤了一聲，戳穿道：“你若是真的足夠自信，就不會不敢答應切腹自盡！”

    鳩摩訶嘴角的笑意頓時僵住。

    他是已經發現了，在自己面前這個女人跟前，最好是不要說假話，她一眼就能看穿！

    于是，他直接便道：“假設這個賭約我輸了，那么我會配合你，將大漠王的勢力鏟除。相信你既然這么聰明，都能看出我去學佛學是假的，那么你也一定能看出來，我有意大漠王位了。我本來也無意跟北辰皇朝為敵，到時候遞交降書也未嘗不可！”

    夜魅點點頭，冷聲評價：“這個說法還算合理！”

    只是這小子從開始的滿口胡話，到現在忽然如此坦誠，她還抱有幾分懷疑態度。

    于是，很快地。

    她又瞟了他一眼，冷聲詢問：“那么，為什么你不選擇直接跟我合作，卻要先賭一場？”

    鳩摩訶頓時笑了，盯著夜魅的眼神很深，似乎能看穿夜魅的心事，開口道：“很簡單，因為我需要知道你的實力！如果你實力根本不濟，與你合作，未免太危險了。那還不如干脆除掉你，堂堂正正打敗北辰皇朝，再圖后計！”

    夜魅點頭，冷聲道：“這句話我信了！”

    鳩摩訶頓時一臉受傷，再次捂著胸口，看著夜魅道：“難道我方才的話你都不信？”

    夜魅睨了他一眼，坦誠地道：“從你進門到現在，只有三句真話。第一是你的名字，第二是你要合作的目的，第三就是方才這一句。”

    鳩摩訶頓了半晌，也看了夜魅半晌，終于大笑起來：“我真的好奇，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女人！”

    如此冷漠，甚至是孤僻，說話簡單干脆又明了，絲毫不顧及別人的面子，好似別人的面子對于她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