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北辰邪焱揚眉，幽綠色的眸中掠過一絲殺機。

    鈺緯瞥了一眼他的側顏，小心翼翼地開口：“據探查到的消息，當日司徒楓想對夜魅姑娘不利，是那名少年奪了司徒楓的劍，架在司徒楓的脖子上，逼退了他們！”

    這句話，簡而言之。

    就是司徒楓的圍剿，給了九魂一個完美的，英雄救美的機會。

    北辰邪焱聞言，唇角浮現出一抹溫柔笑意，慢聲道：“焱的這位表兄，越發會給焱驚喜了。難怪那一日，他能將夜魅姑娘的行蹤，傳入焱手中。想必是想殺她失敗，便想借焱的手來殺她！”

    鈺緯聞言，點點頭：“殿下，應當是如此！”

    北辰邪焱嘆氣，一陣風吹起他玉冠下的長發，鬢角的一縷墨發拂過臉頰，使得他那張臉更為妖冶惑人。

    他嘴角的慢慢浮現的笑意，卻只令人覺得充滿惡意，像是來自陰森地獄里的惡魔之笑，他語氣漸緩，慢聲道：“鈺緯，是焱太善良了嗎？表兄妄圖傷害焱心愛的姑娘，還想借焱的手殺死焱心愛的人。你說，世上怎么會有他這樣惡毒的人？”

    鈺緯低下頭：“……”殿下，不瞞您說，在天下人眼里，并沒有什么人比您還惡毒。至于感覺您自己很善良的人，全天下只有您一個。

    見鈺緯不說話。

    四皇子殿下再次嘆氣，優雅整理了一番自己廣袖的衣擺，慢聲道：“一定是因為焱太單純，性格懦弱，一直軟弱可欺，所以表兄才這樣傷害焱敏感的心！真讓焱感到萬分的憂傷，焱一定要好好回敬他，才能讓他明白，不能總是這樣欺負善良的人！”

    鈺緯抽搐著嘴角道：“殿下，不要假裝憂傷！”還萬分憂傷？！別扯了！

    還有，您單純，懦弱，一直軟弱可欺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屬下怎么從來都不知道？莫非都是上輩子的事情，屬下沒來得及參與，所以不清楚？

    北辰邪焱睨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道：“你瞧不出焱的憂傷，是因為焱這么多年一直受盡他們的壓迫，習慣了將憂傷藏在心底。等你看見表兄的下場，你就會知道，他的行為給焱造成了多么嚴重的傷害，焱此刻又是何等的難過！”

    鈺緯忍不住低聲吐槽：“要報復人家就說要報復，不要編造這么多鬼話！”

    這么多年一直受盡壓迫的，不是殿下身邊的所有人嗎？什么時候殿下受過別人的壓迫了？

    他這話一出，北辰邪焱竟點了點頭，贊許地看了一眼鈺緯，慢聲道：“不錯，都是鬼話。不過眾人不都喜歡這么說嗎？焱只是隨波逐流一下，滿足世人的想望！”

    鈺緯默了默，竟無言以對：“也是！比起您粗暴地說想收拾司徒楓，編造您多年來一直受到他的欺壓，于是想要報復，后者的確是更能得到世人的認同！”

    “是啊，多簡單的道理。大多數人都喜歡聽矯飾的謊言，而不愿意直面赤丨裸的真相，這就是世事，如此可笑而荒誕。”北辰邪焱云淡風輕的點評，話音落下，他優雅地道，“既然這樣，你便傳信給父皇吧！”

    鈺緯彎腰，等著北辰邪焱的下文。

    北辰邪焱慢聲道：“司徒楓作為邊城守將之一，未曾通報，玩忽職守，擅自離開職位，且下落不明。焱找了許久，也不知道他的消息，約莫他是做了逃兵，按照我北辰皇朝的規矩，逃兵當斬，希望司徒楓逃回京城，父皇能在第一時間將他斬了！”

    鈺緯嘴角一抽。

    殿下明明知道司徒楓在哪里，卻假裝不知道……

    他無語地道：“殿下，陛下一定清楚，您知道司徒楓的消息，您的請命……”

    “那又如何？”北辰邪焱回眸，慢條斯理地道，“父皇明知道，但是他敢不聽嗎？實力才是縱橫世間最強悍的保證。而且，焱已經說過了，真相其實簡單，世人只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當然，父皇也可以自己思考其他的理由！”

    鈺緯頓時明白了，殿下的實力和脾氣，皇上不敢反對。

    而皇上肯定能知道殿下是要司徒楓的命，至于殺人的理由是什么，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要司徒楓死，而這個所謂逃兵的理由，就算是殿下推薦給陛下的借口罷了。

    “是！屬下立即傳信回去！”

    ……

    “郡王，已經來了邊城數日，但我們一絲進展都沒有，也沒有抓住北辰邪焱的絲毫把柄……”說到這里，北辰翔頓了一下。

    其實北辰邪焱的把柄不少，比如威脅監軍，將尚方寶劍擅自交給李將軍，還下令殺司徒薔，每一件事情都能算得上是把柄。

    但是他這么一個無法無天的人，這些把柄就算是傳給父皇，父皇也不能將那個惡魔怎么樣。

    北辰翔整理了一下自己無奈的心情，又繼續道：“這樣下去，本殿下感覺我們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夏侯諶輕笑一聲：“殿下，白來算不上！至少關于您之前找戰天決兄弟二人，刺殺四皇子，看四皇子眼下的態度，似乎沒打算與您計較了。至少日后您不必提心吊膽！”

    他這話一出，北辰翔的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他縱然不愿意承認，但的確在此時東窗事發，他真的擔心過北辰邪焱會掐死他，也的確是提心吊膽了許久，夏侯諶說的沒錯，只是直接將這話說出來，實在叫他尷尬。

    夏侯諶自然也能看出他的尷尬，勸道：“殿下不必在意，北辰邪焱的得意，也只是一時的。他這樣囂張跋扈，得罪了這么多人，等他成為眾矢之的，他不會有好下場！”

    北辰翔蹙眉，看向夏侯諶：“郡王的意思是……”

    夏侯諶輕笑一聲，在北辰翔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北辰翔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低聲道：“這真的可行嗎？萬一真的破壞了那位……是叫夜魅嗎？破壞了她算計大漠的計劃，我覺得她可能出手報復！”

    夏侯諶揚眉，不甚在意地道：“殿下還怕區區一名女子的報復嗎？更何況，她怎么會知道，幕后之手是殿下？”

    ☆、第六十四章 九魂的解藥！

    “只要她的計劃失敗，甚至是起到反效果，使得我們的戰局功虧一簣，甚至很快慘敗。那么所有厭惡北辰邪焱的人，都會在這時候站出來，要求處置他，畢竟是因為他將軍權交到女人手中，才導致我們潰敗！到時候，就算是那個人，也不得不站出來……”夏侯諶笑著提議，眸中掠過算計的光芒。

    北辰翔面色凝重，開口道：“那個人也的確對父皇承諾，倘若北辰邪焱的胡作非為，威脅到北辰皇朝的社稷，他會親自出來阻止，并不惜痛下殺手！若是他真的愿意出手，他的實力……”

    北辰翔的面上露出一分驚恐，那個人的實力，就像是神的存在。

    旋即北辰翔冷靜下來，盯著夏侯諶道：“不管他能否殺了北辰邪焱，但事實是，只有他愿意出手，我們才有勝算。你的主意的確不錯，可是我身為北辰皇朝的皇子，為了排除異己而亂了朝廷的戰局，讓外敵入侵，這代價是否……”

    夏侯諶輕笑出聲，慢聲道：“大皇子，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是世上最淺顯的道理，如果您這個時候，還要瞻前顧后。那么，錯失的機會，以后不會再有！”

    他這話一出，北辰翔的眸色深了深，狠狠地攥緊了拳頭。

    低聲道：“你說的沒錯！如果一定要這么做，才能送他下地獄，本殿下別無選擇！”

    說話之間，他神情已經堅定下來。

    偏頭看了一眼門口，揚聲道：“來人！”

    話音落下，一名士兵從門外走了進來……

    ……

    夜黑風高。

    司馬蕊站在城墻之上，眼神悠遠，看向遠方的一條長河。

    她神情有些恍惚，記憶中的一幕，在此刻閃回。

    一名和夜魅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一身是血，抓著自己手腕，一字一頓地道：“阿蕊，別難過。相信我，我不會死的，我會回來報仇！”

    隨后，她像是一只血色的蝶，墜入河中，紅在河水中蔓延，刺紅了司馬蕊的眼。

    湍流的水，帶走了那名女子的身體。

    “阿曦……”司馬蕊緩緩吐出兩個字，隨后，司馬蕊似乎想起來什么，她臉上露出一抹嘲諷，輕聲道，“你知道嗎，你落入河中那日，那個人痛不欲生，跪在河畔吐出數口鮮血，他這些年一直纏綿病榻，生不如死。阿曦，你若是活著，看見他的報應，會很開心罷……”

    她說著，收回了思緒。

    輕聲道：“他們找到的尸體，我期望那不是你。可倘若不是你，你又去哪里了？你若沒死，怎么會這么多年都沒回來？阿曦，已經四年了。夜魅……夜魅真的不是你嗎？”

    倘若不是，世上為什么會有兩個長得那么像的人？

    可倘若是，對方為什么完全認不出自己？言行舉止，還全部變了。

    倘若……倘若真的是，阿曦又怎么會幫北辰皇朝帶兵？

    正在她思索之間，她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司馬蕊回過神，回頭一看，便見著一名空靈絕美的少年，對著自己走來，那正是夜魅身邊的九魂。

    她眼前一亮，看向九魂：“你找我嗎？還是……她找我？”

    “你希望她找你？”九魂靜靜看著她。

    空氣忽然緊繃起來，他眸中帶著殺機。

    司馬蕊能感受到他身上不善的氣息，司馬蕊頓了片刻，忽然笑了：“你放心，我對她沒有惡意！你可以收起你一身的銳利，縱然她不是我的摯友，單憑她長得與我的摯友一模一樣，我也不會傷害她！”

    她說話的語氣十分真誠，九魂身上的殺氣，漸漸消退。

    他低聲道：“我中了毒。”

    他只說出了四個字，司馬蕊頓了頓，倒是笑了：“你希望我幫你？可你方才還為了她，對我露出殺意！看來，她在你心中，比你自己更重要，是不是？”

    九魂默了片刻，并不說話。

    顯然就算被司馬蕊料中心事，他也無意改變自己不喜歡多言的脾性。

    司馬蕊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懂得看人，并不強迫對方說話，只是笑道：“她一定會很慶幸，身邊有你的存在！”

    司馬蕊說完，直接便開口道：“伸手，我給你探脈！”

    九魂也不多話，很快地伸出手。

    司馬蕊細細診斷片刻，含笑的神情漸漸收住，看九魂的眼神，多了幾分涼意：“你是個殺手？”

    這毒，只有天底下最毒的殺手組織，才會使用在自己組織內的殺手身上。

    她曾經見過一次。

    只是這個殺手組織，殺人無數，還殺了不少好人，所以一直為武林正道所唾棄，司馬蕊也并不待見。

    九魂似感覺不到她的敵意，只低聲道：“以前是，現在不是。”

    這話，也算是解釋了他為什么會需要她的幫助，因為不再是殺手，脫離組織，那么就拿不到解自己身上毒的藥。

    司馬蕊沉思片刻，臉上冰冷的神情漸緩，看來面前是個棄惡從善的人？她輕聲道：“倘若是我義兄在這里，也一定主張給你一個重活一次，造福世人的機會，你身上的毒，不是完全沒辦法，但是很棘手！”

    司馬蕊說著，收回了診脈的手。

    旋即，司馬蕊繼續道：“這需要幾味藥，這毒才能根除，但其中有兩味藥都已經絕跡。相信你清楚，這毒需要半年吃一次解藥，你半個月前吃過一次解藥，所以你只剩下五個多月……而我只能承諾，全力幫你想辦法，找到這些藥草！”

    九魂點頭，一聲謝謝都沒有，轉身離開。

    司馬蕊看著他大步離開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低聲道：“真是個奇怪的人，基本的禮貌都不懂嗎？”

    她突然有點好奇，這孩子從前所處的環境是什么樣的，竟然連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不會打招呼，不會說謝，不會虛以委蛇，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跟人說話相處，也不明白求人應該有的態度。

    她搖著頭收回眼神，看見了城墻下，大步而來的一人，一愣：“怎么來的是她……”

    ……

    九魂回到了夜魅的房間門口。

    靠在墻邊，閉上眼繼續守著，但只站了幾秒鐘，他便猛然睜開眼，已經意識到屋內并沒有人的呼吸聲。

    他眼神一冷，很快地推開了夜魅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