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永沒有動，他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感覺這聲音有點耳熟。事實上在最初感知道那詭異水霧的時候光陰箭魚便帶給他微妙的預感，自始至終姜永都沒有拿出默語者之刃，甚至沒有用出全力還故意賣了兩個破綻。果然，在他安靜站穩不動后，空無一人的前方空間漾起水波黑袍人影出現。他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消耗不清，但看向姜永目光依舊銳利，滿是如臨大敵的警惕與戒備。

    “我對閣下毫無惡意，很快便會離開。”

    那人沉聲開口道，背后不知何時限制卡門羅的鎖鏈已經被解開了。一團旋風虛托著他，靈動非凡。

    “哦？”

    看到黑袍人外貌后姜永心底忍不住哇哦一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目光玩味，刻意改變了聲音：

    “你是生靈。”

    “敢在這個時候深入西大陸，你的膽子可著實不小啊。”

    “不比閣下能斬下拉夜領主，我們只是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看似謙遜的話語背后隱藏著永不屈服的傲骨，即使面對強敵也毫不彎曲。姜永看在眼里心中感慨，終于忍不住準備自揭馬甲。然而對方的戒備心著實太重，或者說對他的格外重視。姜永剛動了根小指頭就覺得背后一熱，有什么東西頃刻間就要爆炸！

    不得已姜永向后一抓攥著那小東西直接將它的時間后退到一分鐘前，下一瞬便閃現出現在黑袍人的身前。看著眼前那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千言萬語在姜永心中，趁他再次攻擊前忙道：

    “院長！”

    要說斯威伏特院長真不愧是藥劑學院的，身上那劇毒小藍瓶一套一套的。見卡牌自爆被姜直接捏了回去他冷靜用不同藥劑在身前罩出一片劇毒溶解的水霧，心底卻禁不住沉了下去。

    誰能想到一刀一個竟然會在這時候出現在拉夜領主的囚牢，原本計劃得萬無一失在這里出現了疏漏。無論如何，至少要將卡門羅送出去。而這時，毒霧外一聲真情意切的呼喚聲引得斯威伏特抬了抬眼皮：

    “院長是我，我是你最愛的學生啊！”

    斯威伏特聞言竟迷茫了片刻。什么玩意？他最愛的學生？那是誰？

    不過一刀一個沒有直接拔刀的舉動還是讓他松了口氣，心中禁不住生出幾分僥幸。如果一見面他就拔刀，恐怕他和卡門羅的都會當場交代在這里。雖然就算他不用刀自己估計都抵抗不了多久，空間徽章的啟動還需要時間，當務之急是盡量拖延。

    “哦，我可不記得有過你這樣的學生。”

    “嘖，都忘了長相變了……”

    姜永這才反應過來，他這次再進入安第斯忒是以靈魂狀態，自然顯示的是他的真容。也就是姜永的樣貌。之前無論是壯壯卡牌還是狗蛋都是通過靈魂契約辨認出來的，讓他都快忘記自己已經變臉了。斯威伏特教授一眼沒看出來也情有可原。

    知道院長警惕心強，姜永開始一件件往外抖摟過去的事情，叭叭叭從入學講到星院聯賽。感覺到周圍陌生空間波動他隨手一抓破壞掉，繼續跟院長溝通感情。看著報廢的空間徽章斯威伏特臉色黑如鍋底，知道這次難以逃脫，就是不知道這個一刀一個到底有什么病，一直在外面叨叨。

    他本來就沒打算相信亡靈，之前那些話聽得有一搭沒一搭。結果聽著聽著，斯威伏特的臉色漸漸變了，尤其當聽到姜永懷念提起：“當初煉藥一個不小心出了意外，對頭發不太友好，還被你揪著煉了好幾天生發藥劑時。”斯威伏特心里掀起嘩然大波，開始懷疑起消失已久的費鐮小崽子是不是被眼前的亡靈給吞噬了。否則他怎么可能知道的這么清晰。

    好在姜永心中還有個底線，沒在敢在這里掏卡牌。萬一被西大陸的發現自己身份不就暴露了嗎？等到他說的口干舌燥，才看到斯威伏特似乎是相信了，略微點頭表情緩和。

    “這里不是地方，去別處說。”

    暫時離開的話倒是沒事。姜永通過契約給狗蛋傳了個信，穿過被斯威伏特主動收起的藥劑屏障走到他身前，心生感慨：

    “真是太久沒見了，這里確實不是敘舊的地方。咱們換個位置再說，我有好多事想告訴院長你。”

    “行。”

    斯威伏特略一點頭，表情反而變得冷靜下來。或者說，是無可奈何。一切信息都傳達不出去，自己的卡牌被這個亡靈捏在手中。它似乎還能夠掌控空間。就算耽擱再久藥劑也有用完的時候。這次是真的要喪命了，只可惜卡門羅不能活著出去，費鐮小崽子也兇多吉少。

    雖然不知道一刀一個到底為什么沒有殺死他們，但無論他做什么，都沒有可以反抗的余地。只能任人宰割。

    想到這，斯威伏特情緒低沉。正在研究怎么同時帶兩人瞬移的姜永腦后突然一疼，疑惑扭頭看去卻發現斯威伏特一巴掌抽到他后腦勺上。見他回頭看來面無表情：

    “如果你真是費鐮，那應該也被我揍習慣了。”

    斯威伏特心底悲涼，看著亡靈怒視【？】的目光表情平靜。費鐮，卡門羅，只能為你們出這點氣了。

    姜永一聽就知道院長還是沒有相信，這下就連他也有些無奈了。要怪就怪他之前隱藏的實在是太好，壯壯的存在院長不知道，自己那堆卡牌院長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弒神之弓還不知道被卡皇扔到哪里去了。能夠說得也就是學院中的事，然而那些記憶在被亡靈吞噬后確實也能傳承，這也怪不得斯威伏特不相信了。

    咦？

    突然想到了什么，姜永抬臉沖著斯威伏特笑了笑。面對他一臉見鬼的表情興高采烈道：

    “院長，我知道怎么讓你相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斯威伏特【面無表情】：雖然他在西大陸兇名遠揚，容貌改變，多了把（我不知道）的刀，多了條（我不知道）的龍，多了好幾張（我不知道）的卡牌，但他還說是我曾經的學生。

    斯威伏特：不信，不可能，再見。

    第249章 第六張卡牌

    想要證明給斯威伏特教授身份不一定非要自證，還可以另辟蹊徑。當看到姜永領域中的阿莫斯后斯威伏特都震驚了，一向面無表情的院長雙眼睜大，整整呆滯了五秒鐘。

    向阿莫斯使了個眼色，姜永放心地轉身去給還昏迷不醒的卡門羅小可憐調制藥劑去了。不知道阿莫斯跟院長是怎么解釋的，幾分鐘后離開領域，斯威伏特的表情終于緩和下來。他皺眉打量姜永良久，微妙地挑了挑眉，下巴一抬：

    “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幅鬼樣子。”

    “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

    姜永抬手撓了撓頭發訕笑道，仔細算的話這真是一團糊涂賬，想要說清估計得一天一夜。好在阿莫斯估計已經跟院長簡略說到過什么。斯威伏特推著輪椅移到卡門羅面前，仔細檢查他的現狀后又用小指挑起藥劑瓶中殘余藥液嗅了嗅，挑剔冷哼一聲：

    “差強人意，勉強沒有把之前學到的那點可憐知識拋到腦后。”

    “現在，說說看你的想法。”

    “事情要從這里說起……”

    之前還在星際的時候，姜永就跟阿莫斯簡單分析過現狀，想要改變未來的結局光靠他一個人可能性極低。這方面即使是阿莫斯也愛莫能助。隨著時間的流逝卡皇的目的已經漸漸暴露，他準備讓整個安第斯忒世界通過域外大門強行降臨在首都星！

    首都星是整個聯邦的行政星球，地域廣袤資源眾多，居住著將近十二億居民。完全可以容納安第斯忒的全部居民。這種降臨是強盜碾壓式的，在阿特曼布局下整個安第斯忒的將會與首都星發生某種能量程度上的疊加融合，摒棄飽含時光銀蟻的土壤，用世間萬物中飽含的能量改變首都星全部的格局，再將大陸居民放下。

    就跟當初阿特曼在懷表中模擬出的卡牌世界一樣。

    這種能量的融合導致星際大部分重武器全部失效，還未發展完全的波痕光子武器面對整個世界的碾壓也如螳臂當車。首都星上的人民在世界能量改變的下將會死亡殆盡，而接下來降入的安第斯忒大陸居民面臨的情況則會平穩許多，但也不可能全部安然無恙。

    地殼崩裂河水改道還是小事，所有體質相對較弱的老人以及孩童，還有對空間變化敏感的種族很大可能會直接死亡滅絕。

    “安第斯忒的能量環境和星際不同，降臨首都星后除了精神力超高的個體外基本沒有聯邦人能夠存活。而它的能量會逐漸對周圍星域發生浸染，導致其他星球也逐漸發生異變。首都星附近的星球全是大型宜居星球，這種浸染將會是致命的，稍有不慎就會導致整個聯邦體系的崩壞。”

    “一旦安第斯忒成功降臨，域外之門崩解帶來的量子風暴足以摧毀任何科技時代的產物。整個首都星將與世隔絕至少兩百年，現今沒有任何攻擊手段能夠突破。”

    隔絕百年，足以讓降臨新世界的安第斯忒居民們扎根下來休養生息發展實力了，兩百年的時間實在太過漫長。恐怕阿特曼想要爭取的就是這個時間差，再之后這個新生的世界與聯邦或戰斗或和平那就再也管不到了。

    在研究院初步模擬過后阿莫斯和姜永談過一次，臉色凝重不容樂觀。

    “姜永，很遺憾，但我們的時間確實不多了。首都星聯邦不可能放棄，至多再向后拖延一個月。一個月后就算研究院仍舊沒有安碧爾的源代碼找到關閉域外大門的方法。聯邦也必須在安第斯忒降臨前做出抉擇。”

    聯邦的終極武器能夠輕而易舉摧毀整個星球，雖然沒有對域外大門嘗試過，但想必一旦使用就注定是破釜沉舟的結局。沒人想走到這一步，但留給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按照現在的時間流速，聯邦一個月差不多相當于安第斯忒的三個月，這已經是阿莫斯頂住壓力能夠爭取到的最長時間，也是對姜永的信任。

    “如果是別人跟我這樣說，我會直接將他轟出去。”

    聽完姜永簡略描述的斯威伏特干巴巴道，姜永說的一切都遠超過他的認知。之前姜永變身亡靈還實力暴漲已經震動他脆弱的神經了，到現在面對接二連三的爆炸新聞他整個人都陷入一種麻木的冷靜中，無意識抽動嘴角自嘲道：

    “現在就算你說那頭龍是什么遠古巨龍估計都震撼不到我了。”

    姜永聞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嗯……事實上，壯壯確實是的。”

    斯威伏特：……

    “對于領域我并算不上精通。”

    強行把話題扯回正軌，斯威伏特沉思踱步，黑色袍角搖擺不定，踱了幾圈后他才深思熟慮地再次開口：

    “對于卡牌和領域方面，恐怕任意一個星卡院的教授拉出來都要比我精通。只有一點你必須知道。”

    “如果卡皇真的有所打算已經接近成神，并且你還繼承了他的光陰箭魚卡牌，那費鐮你要格外注意一件事情。”

    “沉睡已久的創世神即將蘇醒，作為名義上的命運之子，星辰神殿正在派多方人手找尋你的下落。聽說這與神明有關。”

    創世神？

    姜永怔愣，忍不住問道：

    “世間能夠同時存在兩個神明嗎？我是說，創世神那個等級的。”

    “神明的一切都諱莫如深，你必須記住一點。”

    斯威伏特深深看了姜永一眼，沉聲道：

    “卡皇和創世神之間的關系，恐怕并不像世人想象的那樣平和。”

    斯威伏特帶著卡門羅離開了，臨走前還讓姜永攻擊他幾下偽造傷勢。在姜永委婉表示：我這一拳下去，院長你可能會死后。斯威伏特抽了抽嘴角，放棄了讓姜永揍他這個決定。臨走前雖然語氣惡劣，但還是把最后幾瓶防身存活藥劑扔給了姜永。

    “我會盡量幫你聯系，是否將這件事情告訴他們由你決定。”

    斯威伏特的聲音被閉合的空間裂縫阻絕。來不及拒絕的姜永看著懷里這一兜藥劑哭笑不得，心中卻是涌起暖意。收起藥劑，他回到領域中。阿莫斯還在那里，他坐在枯黃種子生長出的樹苗旁，那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添了一架用淡紫藤蔓編制的樹椅，金脈精靈親昵落在他的發頂，小聲歌唱。

    姜永進來后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張極為相似的臉同時向自己看來，帶來的心靈暴擊簡直呈幾何倍數增長。心隨意轉，他出現在阿莫斯的背后，隔著藤椅將他摟在懷中。下巴搭在精靈發頂。被無情擠開的金脈精靈憤憤錘了姜永幾拳，撇著嘴賭氣飛走找永恒虛種玩去了。

    “還能待多久？”

    “大概十分中吧。”

    “十分鐘啊……這也太短了。要是都用了倒是時間足夠。”

    捉住姜永不安分的手，阿莫斯手指反扣住，兩人十指交叉，格外親密無間。聽到姜永語氣中的抱怨精靈瞥了他一眼，無奈道：

    “研究院目前只做出了三個精神轉換器，哪是讓你用來做這個的。”

    “做什么？”

    姜永笑嘻嘻湊過頭去在阿莫斯嘴角偷了個吻，嫌藤椅礙事他打了個響指，直接又在旁邊擴出一小塊。兩人擠坐在一起，明明能擴張出足夠的空間但卻誰都沒有提。終于能把阿莫斯整個攬在懷里，姜永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朝精靈敏·感耳尖吹氣，看著紅暈海潮般逐漸泛上。

    “你我之間精神域的聯系到現在已經很淡，能夠做出現在的成果就是極限了。這次過后估計接下來兩個轉換器的效果還會進一步減弱。”

    精神轉換器能夠借由兩人之間特有的精神聯系讓阿莫斯暫時‘偷渡’到姜永的精神域中，只能呆在這里且維持時間極短。但這也是兩人極珍惜的溫存時間。感受到背后越來越過分的動作阿莫斯瞇了瞇眼，慵懶地把所有重量交到姜永身上，主動側過頭去同他接吻。

    稀少的時間過去三分鐘，姜永懊惱嘆息一聲，緊緊抱住精靈將頭埋在他的發絲中，不清不楚嘟囔著什么‘要把你艸進床墊里’‘干哭’之類的葷話，平息幾乎快要溢出的欲·望。阿莫斯也在忍耐，漂亮的金眸仿佛蒙上一層霧蒙蒙的水霧，格外誘人。

    只是回到星際他就可以自己解決，但目前處于靈魂狀態的姜永卻連最根本的紓解都做不到。清心寡欲的亡靈根本沒有性·生活，連必須的硬件都不存在。

    慘絕人寰，實在是太慘絕人寰了。

    看著姜永一臉沉痛的表情阿莫斯忍俊不禁，湊上去又安撫親了親他的唇瓣，少了幾分情·欲，全是溫馨。

    “不管怎樣，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再見了。”

    只是再見很大可能是姜永的努力前功盡棄，聯邦必須與安第斯忒開戰，這點二人都心知肚明。姜永心中憋著話，他看向阿莫斯，欲言又止：

    “如果……”

    話音未落，阿莫斯的身影就在他懷里憑空消失了。落下的只有一個已經報廢的紐扣裝精神轉換器。姜永把這個小玩意拾起，臉色是罕見的陰郁沉重。在阿莫斯離開后，姜永的領域發生變化。或者說之前隱藏的部分顯露出來。

    相比之前領域的面積又擴大了數千倍，幾乎已經可以媲美半個西大陸。在姜永以戰養戰，實力不斷飆升的時候精神力的穩固與提升也使得他對自己的領域具有更多掌控力。之前厄多甕所在的小片亡靈區域日益擴大，到現在已經初步出現了廣袤無垠的骷髏之海。與此同時另一側，圣光巨龍凱莉雅的蛋白金光芒大漲，隱約可以看到如有實質的光芒中出現了一條焰火小龍。

    在黑暗和圣光交匯互融的中央，枯黃樹種生長出的小樹已經有一人多高，枝葉茂盛郁郁蔥蔥。周圍是各種各樣的草木植被。在金脈精靈和光陰箭魚的作用下草木發芽生長，結果枯榮。除了沒有昆蟲鳥獸外和小型森林已經沒什么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