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黑袍人和無數冒險者留在了后方，為他們拖延時間。但是在黑暗混亂的森林中，人們卻跑著跑著便分散了開來。到后來他們這邊只剩下了十幾個人。

    “快跑，別愣著了。”

    頭被不輕不重地扇了一下，姜永回過神，看到溫妮大嬸收回看向那邊的目光，伸手把救濟院年齡最小的艾麗婭從雪中拽了出來，一把背到了背上。轉頭看向姜永，目光中殘存著驚懼。

    “還能動就趕緊爬起來跑，留在這里等死啊。”

    她呵斥道，把姜永往前推了一把。前方傳來低聲的啜泣，有人的親人在剛才的災難中殞命。但他們卻并沒有停留哀悼的時間。所有能動的人都拼命從雪中爬出來，跌跌撞撞向著前方跑去。

    姜永深一腳淺一腳地跟隨著人群在雪地上奔跑，這邊的樹木都被剛才巨獸的那一下子給掃倒了，沒有一絲遮掩的空地令人感到恐慌。事實上一直到現在，姜永都不知道那逼得人們全員戒備，給他極強危機感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是高級魔獸？還是……

    呼……

    呼……

    呼吸聲，又是那只有他能夠聽到的呼吸聲，裹挾著透骨的寒意從身后傳來，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全部凍結。不，這不是錯覺。姜永驚恐地看到前面的人越跑越慢，在他們的身上結起了厚厚一層冰霜，頭發上面全部都是霜雪，頭發頃刻間變白。

    周圍的雪面上生出了一層堅硬冰殼，光滑無比。一不留神，姜永滑倒在了上面。頭重重磕上冰面，一陣天旋地轉，姜永在冰面上滾了幾圈，好不容易撐住地面準備爬起。但是下一刻當他抬起頭看到眼前的一幕后，姜永頭皮一炸，血液全部都被凍結，刺骨的寒意一下子從頭涼到了腳。

    如同小山般高大層巒起伏的慘白骨刺，數百米長如同巨蟒般盤曲起來的巨大龍尾。當這片的樹林因剛才的戰斗完全被清空后，一直沒有顯露身形的恐怖巨獸終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那是一頭身長千余米巨龍。

    倏然間，巨龍那收攏在背后的寬大龍翼展開，鋪天蓋地，仿佛幕布般將天空遮蓋。四周倏地便暗了下去，巨龍在咆哮，在憤怒。在它的右翼上，深深刺入了一柄重劍。同那寬大的龍翼比起來，就好似一根牙簽。

    忽然間，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冰霜之紋回過頭，巨大的幽藍色獸眸居高臨下，從數百米之外盯住了姜永。

    第45章 覺醒之夜，星隕如雨

    當被那雙冰冷龍眸盯住后，姜永只覺得如墜冰窟，全身血液都被凍結了一般。思維似乎都在這極度冰寒當中漸漸停滯，唯有砰砰地心跳聲還證明他仍舊活著。

    忽然間，他覺得胸前燃起了一抹暖意。仿佛一縷火苗突然憑空產生，驅散了那刻骨冰寒。僵硬的四肢如同生了銹的機器，但已經勉強可以活動。就在這時，巨龍突然轉移了目光，它沖著森林的北邊發出一聲怒吼。

    如滾雷般轟鳴的龍嘯聲仿佛重錘狠狠撞擊到姜永的身上，讓他喉頭一甜，滿是血腥味。兩道溫熱從耳畔滑下，那是雙耳被震傷了。但在巨龍轉移注意力后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也隨著離開，姜永終于得以移動。他后退兩步，踉蹌站穩了身子。

    姜永不敢再看巨龍那邊發生了什么，他急忙掃視四周。有幾個村民們被剛剛的龍吟聲震昏了過去，他們橫七豎八地昏迷在雪地上，氣息微弱。而救濟院的孩子們也大多數都昏了過去，如果剛才那頭冰龍直接沖著這邊釋放威壓，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姜永把森諾從雪里拖了出來，又抱起了艾麗婭。他焦急而又手足無措地看著昏倒在地的村民們，內心一片混亂，恨不得此刻自己身上全都是手。與此同時，在遠方的天空當中傳來無數尖嘯聲，如同有什么銳利的東西劃破空氣，令人心中生寒。

    這里絕對不安全，要離開，快些離開。

    姜永絕望意識到，自己沒有能力帶走所有的人。

    猶豫間那呼嘯而過的尖銳風聲越來越近，心中警惕的那根神經重重跳了一下，姜永猛地轉頭，卻看到數只長相奇怪的大鳥從空中飛過。它們如同被冰霜凝筑而成，渾身上下晶瑩剔透，速度極快，但幽藍色的眼中卻充滿了嗜血的獸性。

    當注意到這片雪地里昏迷的村民們時，冰鳥們就如同看到了什么饕餮大餐，怪異長鳴后它們紛紛沖著這邊飛來，速度極快。眨眼間便沖到了姜永的面前，近到他甚至能夠看清那鋒銳彎起的爪勾，上面還帶著斑斑血痕。

    深吸一口氣，帶著冰碴的寒風令將近沸騰的大腦強制冷靜下來。姜永隨手把狗蛋塞到了兜里，轉瞬間右手中出現了一張淡紫色卡牌。當黑水筆再次握在掌心中的時候，他極度緊張中的神經倏然平靜了下來，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懷表世界中的那片廣袤星海，還有那冒著熊熊火焰的卡牌。

    呼嘯唳鳴聲轉瞬即至，已經鍛煉到極其敏銳的本能令姜永以極其扭曲的姿勢躲過了一擊，銳爪帶起的風刃在臉上刮出幾道血痕。但姜永沒有在意，在他舉起的左手中有著從地精寶藏中得到的錢袋，厚厚的皮革已經被冰鳥銳爪劃破，晶瑩紅幣灑落出來。

    眼看著冰鳥們在空中回旋即將再度攻來，姜永橫下心一下子將袋中數百枚紅幣全都吸收殆盡。這是他第一次讓黑水筆吸收如此多的能量，但他已經顧不得太多了。黑水筆在他手中嗡鳴顫抖，似乎萬分激動，那些能量紅光幾乎將整根筆都全部點燃。

    那只體型最大的冰鳥憤怒啼鳴一聲，振翅沖著姜永飛去。尖銳的喙即將啄向他的眼眶，但就在這時，姜永猛然提筆，在空中重重畫下第一個節點。

    轟！

    巨大的火焰荊棘鞭倏然出現，它熾熱而猛烈的熊熊燃燒著，宛如一條咆哮的火龍，一下子將那只沖過來冰鳥抽開。這是姜永第一次招出來如此龐大的火鞭，但此刻卻他感覺，在黑水筆當中的能量還有剩余。沒有猶豫，他守護在昏倒的村民們面前，提筆再次于空中畫下數個節點。

    半空中灑落一片冰碴雨，被火鞭生生抽毀半個翅膀的冰鳥凄厲的啼鳴聲聲，它仇恨地看向姜永，帶著自己的六七個小弟們猛然襲擊而來。但下一刻，迎接它們的卻是三四個巨大的火球！赤色巨大的火球邊緣熊熊燃燒的火焰泛白，溫度更勝了一層，燒的周圍空氣都開始扭曲。

    一只倒霉的冰鳥直直撞上了一個火球，還沒來得及哀鳴便已經化成了灰燼。其他的冰鳥慌亂飛起，狼狽的落到周圍的樹枝上，望向姜永目光忌憚。這些火焰屬性的卡牌化形似乎對它們克制極大。

    注意到這一點，姜永心中松了一口氣，第一次繪制如此多的卡牌令他大腦發脹，但還可以忍受。姜永沒有絲毫的懈怠，他控制著火焰荊棘鞭裹挾住火球，將它們朝著冰鳥們拋去。他要把這些鳥們趕得更遠一些，但當姜永不經意間抬頭，注意到遠方天空中的情況時，他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在遠方的空中，正在展開一場無聲而激烈的廝殺。數萬冰藍色的小點圍繞著那條體型龐大的冰龍，不斷攻擊著周圍的所有生物。與此同時，還不斷有那樣的冰鳥被巨龍制造出來，它們圍繞著它盤旋飛舞，宛如朝拜世界之王。

    一蓬蓬血霧在那邊的天空中炸開，不知道來自魔獸還是人，仍有無數的冰鳥們從遠方飛回，它們叼著抓著魔獸們飛到冰龍身旁，利爪兇狠地撕裂rou·體，任由鮮血灑下。眼前的一幕宛如人間地獄。而令姜永感到如墜冰窟的是，有幾十只藍色冰鳥如同巡邏隊一般，正朝著這邊飛來。

    他的火球和火鞭能夠抵擋地住這么多的怪物嗎？姜永不知道，但他已經默默拿出了另一袋紅星幣，此刻姜永心中竟是升起了幾分慶幸，如果不是之前剛掃蕩了地精的寶藏，恐怕他現在連這般揮霍都不能。

    但就在下一刻，他卻看到那些向這邊飛來的冰鳥們突然紛紛墜落下去，全部都被人射殺了！警惕心瞬間升到了極致，姜永繃緊神經嚴陣以待，緊接著，他聽到森林中傳來熟悉的馬蹄聲。

    噠噠馬蹄急促而有節奏的在堅硬的雪面上發出聲響，一名黑袍人騎馬從森林中沖出，他的手中拿著一張銀白色的巨弓，警惕向著身后張望。那名黑袍人的兜帽早就落了下來，淺棕短發凌亂，琥珀色眸中滿是兇悍。

    當那人沖到他們近處的時候，姜永心中剛剛放下的心又倏然提起。他發現這個黑袍人的半邊身子已經全部被冰霜凍結，而他剛剛竟然是僅憑著強健的右手與牙齒拉開的強弓！黑袍人注意到了他們，當看到姜永控制著的火球和荊棘長鞭時他的目光中閃過一抹驚異，緊接著又一瞬間沉了下去。

    他反手將強弓背到了背上，沖到姜永面前不遠處后單手拉緊馬韁。駿馬嘶鳴一聲人立而起，馬蹄高高揚到空中。

    “這里還有多少人活著。”

    男人干脆問道，而聽到這個問題后，姜永的面上閃過一抹茫然。多少人，他也沒時間數啊。

    看到姜永的表情，男人索性也沒有多問。他沒有下馬，只是脖頸右側突然浮現出了銀色葉片般的光痕，緊接著一張卡牌從其中浮現出來。那張銀白色的卡牌光芒暗淡，看起來情況十分不好。男人雖然氣勢依舊凜冽，但臉色卻有些蒼白。

    他將卡牌向著前方揮出，一道白光閃過后那匹曾經承載著孩童們的火焰巨馬再次出現。只不過這次馬的神色有些萎靡，體型也是縮小了數倍。

    “騎著它，你們往那邊跑。不要出森林，找個山洞藏起來。”

    男人簡潔說道。他幫著姜永把那些昏迷過去的村民們都抱到了馬背上，隨后讓姜永也翻身上馬。

    “去吧！”

    黑袍人一聲命令，火焰巨馬打起精神發出一聲嘶鳴。它留戀地繞著男人轉了一圈，隨后撒開四蹄朝著森林深處跑去。姜永一把抓住馬鬃固定住身體，注意到黑袍人沒有上馬的意思，他下意識轉過頭，急匆匆問道：

    “你不上來嗎？你要去哪里？！”

    “那里。”

    黑袍人站在原地沒有動，目送著姜永遠去。他的頭沖著巨龍的那邊偏了偏，忽然嗤笑一聲。

    “那個傲慢的家伙這次倒還算有點眼光。小子，如果你能活下來的話不如來北境長城來找我，阿莫斯能夠教你的我也可以教你！”

    也不管姜永聽沒聽到，黑袍人喊完話后便驅動胯·下駿馬轉向冰霜之紋的方向，不知看到了什么，原本凝重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肆意輕蔑的笑容。

    “哈，應該快要開始了。扎爾斯那被愚蠢裝滿的大腦恐怕是想不到吧，只有火焰精靈法陣？笑話，就他這種人還妄想去爭奪阿莫斯留下來的奧爾默斯之槍？”

    “癡心妄想。”

    ……

    在距離冰霜之紋最近的那片區域早已經全部被冰雪凍結，無論是通天巨樹還是花鳥蟲蛇，全部都成為了毫無生命氣息的冰雕。普通的冒險者不能進入，就連火獅傭兵團的團員或者是冰熊冒險團的成員也沒有實力靠近，只能夠在黃昏森林當中獵殺落單冰獸以及搜尋跑散的鎮民們。

    事實上現在還能承受住冰霜之紋龍威，停留在那片區域的，只有區區四個人。

    “圖蘭大師還沒有發出信號，他可能已經被金甲兵們糾纏住了。”

    老雷頭收回望向遠方的目光，臉色凝重。臉上的皺紋更加深刻，整個人都看起來蒼老了幾十歲。他們現在只敢在冰霜之紋龍威籠罩的外圍徘徊，但即使如此頭上即身上也統統罩了一層厚厚冰霜。

    不能接近，那只是送死。

    “咱們的實力還差的遠。”

    凱爾特團長苦笑一聲，他看起來情況極其不好，近乎大半個身子都被凍結在了冰霜里。如果不是團長體格強健恐怕早就撐不住了。隨手撕下一塊牢牢凍結在手上的冰殼，帶了一塊淋漓血rou。抬眼望向被數萬冰獸環繞飛舞的冰霜之紋，凱爾特禁不住感慨道：

    “我真是做夢都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夠在遠古巨龍的翅膀上插劍的那一天。”

    “哼，要不是我把你拽出來，恐怕你現在已經到地獄里去感慨了。”

    老雷頭反唇相譏，但此刻他的目光卻也專注望向那邊，生怕忽略了什么東西。

    “現在恐怕已經是死了不少人了，該死的金甲兵……哼，如果真讓那樣兇殘之人繼承了王位，恐怕星耀帝國也快要完了。”

    “噓，你聽。”

    就在凱爾特團長抱怨之時，老雷頭卻突然神色一凝。他呵斥一聲，隨后偏過頭去專注側耳傾聽。意識到了什么，凱爾特團長一下子閉緊了嘴。學著老雷頭的動作他也側過頭去，靜心傾聽。

    呼……

    呼……

    不知從何時起，呼嘯的風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包圍了整個森林。無孔不入，無處不在，那些冷冽的寒風，在一些人的控制下瞬間便能夠轉化為奪取人性命的殺器！

    “是風之痕的聲音，你聽，是風之痕的聲音！”

    老雷頭喃喃自語，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狂熱。他抬頭定定望向冰霜之紋所在的方向，瞪大眼睛生怕錯過一分一毫。不知是不是幻覺，他仿佛看到了一抹青色。

    “天吶。這，這……這真的是風之痕！難道說，卡茜歐那女人現在正在那里？！”

    凱爾特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悚，來不及多說些什么，他一把抓住還沉迷風聲的老雷頭急速后退，轉眼間就奔出了數千米。老雷頭一個不查被他直接帶了下去，臉色一沉就要發怒。但是凱爾特團長卻是不管不顧地又是往后退了好幾百米，這才心有余悸地站定身子，臉上滿是苦笑。

    “老雷頭，你是不知道。這風之痕一出，就代表著那女人要大開殺戒。你想想星耀帝國皇室曾經對海勒大人做過什么事情？卡茜歐那瘋女人唯一崇拜的就是阿莫斯了，你說她看到這群金甲兵，心情能好嗎？”

    “也是扎爾斯那家伙倒霉，他只想到阿莫斯那家伙現在不在這里。但是論發起瘋來，黑袍星使卡茜歐可是半點都不差。她要是生起氣來，又有誰能夠攔得住！”

    聽到凱爾特團長的話，老雷頭也終于是從那種狂熱的心情中醒了過來。他思索一番，心下也是一緊。此刻心中的怒氣全部消失，倒是對及時把他拉出來的凱爾特有了幾分感謝。

    在遠處，距離冰霜之紋最近的地方。萬千冰鳥振翅飛舞，掀起冰藍色的風暴。在漫天大雪之中，有一人正憑空站立在那里。黑袍翻卷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卡茜歐立身于寒風當中，她沒有因不斷撞向自己周圍風圈的冰獸分神，淡灰藍色的眸子專注看向冰龍，冷漠無情。

    銀色及肩發絲飛揚，她右側臉頰上湛藍色星紋閃爍。對上冰霜之紋充滿威懾的龍眸，卡茜歐沒有絲毫退縮。感受到這個渺小人類身上有些熟悉的氣息，遠古冰龍添了幾分謹慎，但浩瀚龍威不容被人類所侵·犯。它威脅咆哮一聲，深藍色的冰寒氣息在龍口中快速凝聚。

    卡茜歐如同寒冰般的面容終于有了一分動容，微皺了下眉，她向著前方抬起右手。青色的氣流在掌心中凝聚，下一刻一柄銀白色的重劍突然出現在了女子的手中！那重劍近乎有她身高的三倍，青色的獸紋圍繞在上面，看起來極其兇悍。

    少女手握大劍，看起來違和卻又有幾分和諧。當重劍出現的那一刻，卡茜歐臉上的星痕顏色也濃郁到了極致！她抬手將重劍指向天空，湛藍色的卡牌倏然從星痕當中飛出，裹挾著狂風猛然纏繞上重劍！

    而在那極具威力的深藍冰寒氣息自冰霜之紋口中噴涌而出的那一刻，被重劍指向的天空突然發生巨變！只見那遮蓋住天空的厚厚濃云倏然散開，滾滾悶雷聲接連不斷地傳來，云層當中倏然露出了一個巨大的天坑！而在天坑當中四個大星忽然閃爍出璀璨光芒，直射到大劍之上。

    下一刻，卡茜歐揮動重劍攜天地之威，赫然迎向巨龍！

    ……

    天空中轟然一聲炸響，席卷而來的冰冷氣流令姜永混沌地大腦有了幾分清醒。額頭上的劇痛令他神經一抽，他竭力想要睜開沉重的眼皮，但眼前被血糊的一片猩紅。身后的龐大石塊為他擋住了狂風，令姜永逃過了直接被凍死的結果。

    但是也快了。

    他想要動動手指，但僵硬的身體卻不能夠再執行哪怕最簡單的一個指令。能夠感受到身上的血液正在逐漸流失，并且涌向身后的那堆巨大的冰石巢xue。姜永對自己的幸運早已經無奈了，巨馬馱著他們跑向深林，但就在那時他卻再度看到了那一隊金甲兵。

    無邊無際的憤怒以及無力充斥胸膛，他竭力用火球和荊棘鞭反抗想要沖出重圍，但那些金甲兵們卻仿佛完全沒有痛感也覺察不到傷口一般，強悍的令人絕望。他們終究還是被抓住了，只不過這次沒有黑袍人再來救援。

    姜永被他們拎過來的時候還有著一分清醒，他看到這將近有數百米高的巨大冰石民堆積起來的龍巢，還有龍巢下密密匝匝的千萬尸體。有魔獸的，也有人的。尸山血海當中，縷縷紅線如同脈搏一般從龍巢邊上的巨石攀沿而上，宛如傳送營養的通路。

    當被扔到厚厚的尸體堆上時，姜永再度因為撞擊而昏了過去，但他卻沒有死。可能那些金甲人們認為他已經完全沒有了還手之力，又或許認為活著人血液中蘊含的能量更多。然而他們認為的也不錯，當再次醒來的時候，姜永已經瀕臨死亡。

    他依舊活著，活著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活著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在一點點被抽走，統統成為灌溉龍蛋的養分。生不如死莫過于此，剛剛蘇醒，但意識卻漸漸昏沉了下來，仿佛要陷入萬米深的幽暗海底。

    想要活著，我想要活著。

    殘存的意志在絕望嘶吼，那金紅色的獅鷲紋路在姜永的腦海中閃過。那是金甲人們身上的標志。恨意支撐著他，沒有完全的陷入昏迷。

    如果我能活著，如果我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