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第一世 篇8
她以前擁有所有。 他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呢。 她如今這般,拜誰所賜。 他也都知道。 蘇妄言很后悔,很后悔親手屠了她的家族,當他看見她第一眼的時候就被震撼到了,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暗淡的眸子,那像是失去了所有,對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覺,那不像是一個活人該有的,可她就是個活人。 可是,若從來一次,他還會選擇同樣的路走下去。 而現在,他只能用心來補償,希望她不在受那些復仇的事情而困擾難受,希望她簡簡單單的生活。 但,她好像不是這么想的。 蘇妄言低下頭,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上神吶,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即使是在對著天帝的時候他都會高傲的不低頭,而如今,他卻對著九尾貍低下了頭。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貍,如果你真的想報仇,那就現在殺了我吧,殺了我之后,就了結了一切,就不用在做你不喜歡的事了,阿貍,你殺了我吧。” 九尾貍紅了眼眶,她扁著嘴一把推開蘇妄言,“你真的很過分!”然后就跑了出去。 剛打開門就看見門口站著的穆經年,偷聽被人當場抓包,她再厚的臉也掛不住,穆經年尷尬的站在原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態,“阿貍,我什么都沒聽到,真的。” 她其實是說真的,她真的什么都沒有聽到,剛來這里才趴到門邊正準備偷聽九尾貍就拉開房門了,雖然沒聽到,但是有那意思,這還是讓她覺得自己理虧。 妄言使眼色,讓他趕緊來看看。 九尾貍紅著眼眶看她良久,最后在眼淚流出眼眶的那一剎那她一把抱住穆經年,緊緊的將她抱住,她在穆經年耳邊哭著說,“我心軟,我還是做不到石頭般的心,我對他下不了手,我對他心軟……” 她語無倫次的說著,讓穆經年聽的一頭霧水。 九尾貍越哭越傷心,越哭越厲害,都讓穆經年沒辦法了,她只好一邊拍著她的背安慰一邊對站在她面前的蘇言出神般的一直盯著痛哭流涕的九尾貍看,并沒有要來幫助穆經年的打算。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穆經年感覺到她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然后小聲喚道,“阿貍?” 并沒有人回答她。 她再次小心翼翼的喚道,“阿貍?” 還是沒有人回答她。 蘇妄言走了過來,他小聲對穆經年說道,“她睡著了,把她交給我吧。”然后將九尾貍打橫抱起,往她的房間走去。 忍了又忍,穆經年還是沒忍住,她喊道,“上神?” 蘇妄言回頭看她,以眼神詢問她有什么事。 穆經年抿嘴說道,“我這樣說也不知道應不應該,但是我感覺,阿貍她真的挺在乎上神你的,我不清楚你們之間是發生過什么事,也不知道上神你來她身邊的意思。阿貍曾告訴過我,說她名為九尾貍的原因,是因為她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你,而你喚了她這個名字由來的,我當然知道是假的,可千千萬萬中人,她卻拿了你做理由,上神你那么聰明,難道是靠看不出來么,還有,今日她說要考慮的原因,我想,就只是因為上神你,我說這些也沒什么意思,只是覺得,有些話,阿貍說不出來,就讓我這個陪在她身邊唯一的朋友來說。上神,我可以求你一件事情么?” “什么事?” “對阿貍好一點兒,就這一件事罷了。” 蘇妄言覺得心中突然就壓了一塊大石頭,讓他喘不過氣來,而懷中的九尾貍好像是睡的極穩,臉上竟露出一絲笑容來,他大概是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好看的笑容了,傾國傾城。 蘇妄言抱著她轉身離去,沒有回答穆經年的話,誰也不知道他是答應還是沒答應,而這件事,成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一個秘密。 他們覺得,九尾貍不必知道。 蘇妄言將九尾貍抱回房間,小心翼翼將她輕放于床上,生怕動靜大了會將她吵醒,所幸她睡的極是安穩,只在著床的時候舔了一下唇瓣便沒有其他的動作了。 他拉過絲被為她披好,然后立于床前看著她,只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毫不留戀。 剛剛穆經年說的話他也不是沒聽進去,可是他這樣對九尾貍,真的只單單是因為愧疚,都是活了多少萬年的人了,他一向清心寡欲,從來沒有對誰動過心,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 他只是覺得相對于其他的女子,九尾貍真的是很不一樣,生的一副好皮相真是沒法再說,見一眼便可以讓人淪陷,但那絕對不會是因為有感情。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一件事,九尾貍居然會對他動心,本來以為她會恨不得將他扒皮拆骨喝血,如今演變成了這幅模樣,是誰也想不到的。 次日九尾貍醒來,穆經年為她端了杯茶水進來。 她睡了一夜正是極渴,于是二話不說仰頭飲下,穆經年接過空杯子笑瞇瞇的對她道,“阿貍,其實我覺得上神對你還是有些感覺的。” 九尾貍不明白她說的話是什么意思,皺眉問道,“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穆經年在她眼前揚揚手中的空杯子,“這杯茶可是上神親自為你沏的,他說你睡了一夜肯定是極渴的,你看,上神他多為你著想。” 她聽完覺得這并沒有什么,只是一杯茶而已,同時又覺得穆經年還真是小題大做了,不過仔細想想,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如果哪一天不這般模樣了才奇怪。 兩人各懷鬼胎,都不知對方心中的小九九,穆經年望她良久,最后終于說道,“阿貍,明天你就要給那皇帝答案了,那你現在到底有沒有考慮好。” 九尾貍一聽到這個問題,大腦連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道,“當然答應啊。”頓了頓又道,“這么好的機會我怎么可能不答應。” 穆經年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蒼蠅,嘴巴成圓圈狀,她驚訝良久終于問道,“昨天上神到底和你說了什么?” 她說的話越來越讓九尾貍覺得奇怪,幾乎都聽不懂了,她奇怪的看著穆經年,無比郁悶,“這跟蘇妄言又有什么關系?” “昨天你們兩個吵的那么厲害……”她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緊緊抿嘴去看九尾貍。 九尾貍則是覺得更加郁悶,“我什么時候和蘇妄言吵過架了?我怎么一點兒記憶都沒有,你到底是在說什么呢?” 穆經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她想了一會兒覺得,應該是九尾貍昨天受打擊太大,今日的她不想在重提此事,想讓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過去。 嗯,應該就是這樣。穆經年這樣想。既然她不愿意在提那就不要在提了,在讓她傷心就不好了。 穆經年打個哈欠模糊道,“也沒什么,你不記得那就大概是我記錯了,應該是昨天隔壁有男子和女子吵架,我應該是錯認了。” 她小聲嘀咕,“這樣也能錯認么。”雖然滿腦子的疑問和滿肚子的不相信,可是穆經年不愿意在說她也就懶得再問,而且問了也不一定會多知道些什么,因為她真的不記得她什么時候和蘇妄言吵過架,而且按照穆經年的說法,貌似吵的還挺激烈。 穆經年又陪了她一會兒之后便出門去了,她一路尋找,在棧后院找到了蘇妄言。 九尾貍從來都不會對蘇妄言行禮,而且每次都會直喚他的本名,雖然他從來都沒有說過什么,但是穆經年覺得,她還是不太敢。 她先是上前行禮,然后說道,“上神,今日阿貍醒來我便覺得她怪怪的,竟是記不得昨天發生的事了,我想她可能是不想在提,可是我見她神色儀態,倒是真像是忘了,上神,阿貍她不會是真失憶了吧。” 蘇妄言繼續倚在石桌邊飲茶,聽到穆經年問的問題,端茶的手頓了一下,但僅僅只是一下,便又恢復如初,口中不輕不重道,“就睡了一夜而已,怎么可能失憶,我看她肯定是不想在談起那事罷了,穆經年,我們以后要避開這些話題。” 穆經年“哦”了一聲繼續說道,“上神,阿貍她已經決定要答應那皇帝做他的皇后了。” “早就猜到了不是么,阿貍又不是凡人,她不會受到傷害的,我們就放任她一段時間讓她玩一會兒吧。” 穆經年沒懂他話中的深刻含義,只以為蘇妄言和她想的是一樣的,也就沒有在多說些什么,轉身回去了。 她走后,舉在蘇妄言手中的杯子從他手中滑落,“砰”的一聲掉在了石桌上,茶水濺了他白色的衣袍滿身,他卻像是看不到,不管不問,只緩緩啟唇對著面前空蕩蕩的地方說道,“阿貍,我只放任你這一段時間。” 九尾貍是真的記不得昨天發生了什么,在她的記憶中,就只有那個皇帝和穆經年,她努力回想,卻搜索不到半點蘇妄言的影子,對比她感到十分的納悶。 穆經年是不會騙她的,可是她自己也不會騙自己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沒有人來回答,沒有人知曉。 這一天,蘇妄言不知是去了哪里,穆經年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去問九尾貍,誰知她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說到最后還希望他走了永遠都不要在回來。 穆經年看她的神情不像是在賭氣開玩笑,可是喜歡真的是說丟掉就能丟掉的么?她不太明白,于是小心翼翼的問道,“阿貍,你難道不喜歡上神了?” 九尾貍回頭以一種看白癡的表情去看她,“你眼睛是不是被什么遮住了,我什么時候喜歡過他?” “可昨天明明……”她突然降低聲音說道,“我昨天明明感覺到的,難道真的搞錯了么?”她有些不相信,在掀眼去看九尾貍,可是她表現出來的是那樣的真,沒理由讓她懷疑,可是,這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 穆經年百思不得其解。 三天很快就到來,三天后,九尾貍與穆經年再次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