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幾天給戚白打電話，接通電話后，聽到電話背景音里隱約傳來花年年的笑音時，到嘴的話被他咽了回去，選擇沉默。

    有些事情他一個人承受就行，不想讓戚白平靜的生活被打亂。

    等一切事情處理好，他才決定通知戚白。

    戚白稍稍一想，便能明白戚夕的想法，想說什么，最終什么也沒說。

    花年年悄悄拉住他的手，戚夕看著兩人的動作，欣慰的笑笑。

    戚父出事后，戚夕慢慢接手戚家，他雖然聰明，但在商場上毫無經驗，一年來，戚家產業值下滑的很厲害，他現在面臨的局面，要么奮力一搏，看能不能挽救，要么放棄，偌大的戚家到他手中，結束。

    他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只是想聽聽戚白的回答。

    “小白，你愿意回來嗎？”

    戚白看著他，沒有說話，兄弟倆對視，戚夕明白了他的決定。

    于是過了幾天，戚夕遞了份文件給戚白，大概意思是，他把戚家的財產全部折現，分了一半給戚白。

    他倒是想多給，但知道戚白不會要。

    “我是個不孝子，守不住家業，只能用這種方法，小白，你若是把我當哥哥，就不要拒絕，這個家，在我這里，一直都有你的一半。”

    看著戚白爽快的接過，戚夕臉上終于露出笑容，令那張蒼白的臉多了點生氣。

    看到戚夕笑，花年年忽然就有些難過。

    對于戚白來說，戚父戚母十分可恨，而這兩人先后死亡，戚白心里都有些不得勁，何況戚夕？

    處于中間的戚夕沒有錯，從小被父母冷漠不喜的戚白也沒有錯，錯的是這對偏心的父母，把所有的愛給了戚夕。

    戚夕生命中就那么幾個重要的人，一個個都離開，到現在，只剩他一個人。

    他重獲光明，卻失去了全部。

    然而這種情況，就算想安慰，也找不到安慰的方法，只得盡力多陪陪，但是才陪幾天，戚夕就趕戚白和花年年走。

    作為哥哥，怎么能讓弟弟擔心的陪著他呢。

    他站在大門口，陽光溫柔的灑在身上，度了層淡淡的金色：“不用擔心我，我連失明都能熬下來，這么點事，怎能打倒我。好好過你們的日子，你們幸福，我就高興了。”

    花年年看著他孤零零的站在大門口，眼睛一熱，突然很想念小黑。

    小黑是在去年年初的時候，突然消失的，當時戚夕給花年年打來電話，從電話中，可以聽到戚夕慌亂的語氣：“年年，小黑是不是來找你了？或者，他有沒有給你打電話發消息？”

    “沒有啊。”花年年很驚訝，“怎么啦。”

    他當時沒有把小黑往離開的方面想，因為之前小黑有給他說，戚夕留他了，所以決定留下來，反正也就幾十年而已。

    但聽完戚夕的敘述后，花年年立刻覺得不對勁。

    小黑對戚夕說出去買水果，出去一個多小時沒有回來，戚夕打電話，電話打不通。

    他去樓下的超市，超市的工作人員說小黑提著水果回去了，戚夕以為是自己錯過，又匆匆往回趕，回程才注意到電梯旁邊掉落一個啃了兩口的蘋果。

    回去之后，沒有小黑的蹤影，戚夕安慰自己，有可能小黑是去玩了，等了幾個小時，小黑仍然沒有回來，這才給花年年打電話。

    他知道小黑的本事，所以不會往小黑被綁架或者其他方面想。

    花年年幾乎立刻確定，小黑是回去了，甚至他猜測，應該是小黑的主人把他召回去，否則小黑不可能只言片語都不留下就消失。

    花年年默了默，艱難的對戚夕道：“……之前小黑不是說要離開嗎，我想，他是離開了。”

    對面沉默許久，才道：“我知道了。”

    自那以后，小黑再也沒出現過。

    ……

    如果這個時候小黑在戚夕身邊陪著他，那該多好。

    花年年嘆了口氣，緊緊拽住戚白的手，未來無論發生什么，他絕對不會和戚白分開！

    第121章 番外四

    戚夕坐在琴房，彈了首《離別》。

    今天是個特殊日子, 兩年前的今天, 小黑離開了。

    一曲彈完, 戚夕走到窗邊, 看著窗外漸變的霓虹燈光, 腦海里回響小黑離開那天的畫面。

    他在廚房里忙碌，聽到小黑在客廳喊：“戚夕, 家里沒有水果啦, 我去樓下超市買。”

    “去吧。”他從廚房探出門, 看到小黑穿上外套, 對著他揮手，“放心, 我會給你買很多你喜歡的藍莓和山竹！”

    然后晃晃悠悠出了門。

    戚夕從來沒想過，那扇門關上后，他再也不能見到那抹身影。

    在他眼睛復明的那年，臨近過年，那天晚上, 他們剛剛吃了晚飯，小黑忽然對他說：“戚夕, 我要走了。”

    其實那時候，戚夕是有感覺的，他復明后, 小黑陪著他到處去玩。

    戚夕向來不喜歡強迫別人，小黑能說出這句話, 說明已經在心里下定決心，他能做的，便是不干擾。

    那時，他是這么想的。

    所以詢問小黑離開去哪，要做什么，沒有挽留。

    等后來他帶著小黑去帝都找戚白過年，離開后，他收到花年年發來的一條信息，信息上只有‘挽留’二字。

    沒頭沒腦的兩個字，戚夕卻瞬間明白，于是回到家，在琴房彈了首曲子。

    小黑當時站在旁邊，傻乎乎的說：“這曲子以前沒聽你彈過，叫什么啊，好聽！”

    他答：“《挽留》。”

    于是小黑留了下來。

    后來有一次在電梯遇到神色憔悴眼眶通紅的張若秋，想著小黑和張若秋的關系很好，戚夕關切詢問：“發生什么事了？”

    他雖然先和張若秋認識，但其實與她并不太熟悉，還是因為小黑才對張若秋有些了解。

    張若秋年齡大了，因為年輕的時候被男人騙過，此后再也不相信愛情，但她這個人，重情義，是個孝順女孩。家里的父母催她結婚，說女孩子不結婚能干什么，希望她能找個人結婚，后半生有著落。

    張若秋和家里吵了幾次，到最后，父母因為她不結婚一事生病，張若秋沒有辦法，只得同意父母相親。

    她身邊有朋友曾經是不婚主義，但結婚后過的很甜蜜的例子。

    朋友們勸她，給她打氣，希望她不要太孤單。

    于是張若秋決定打開心扉，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

    結果相來相去，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有好感的，對方卻并不想結婚，只想當炮友，張若秋再次得出男人都不什么好東西的結論。

    那段時間正好認識戚夕，慢慢對戚夕有了點心思，結果后來發現，戚夕和小黑在一起，她便及時止損，不再起該有的心思。

    后續陰差陽錯認識了一個男人，談的還不錯，戚夕和小黑都見過，可那個男人的初戀白月光回來，轉頭迅速拋棄張若秋。

    張若秋已經對男人徹底失望，可父母病情愈發嚴重，唯一習愿便是看到她結婚，她干脆自暴自棄，隨便選了個相親男，這事兒小黑和戚夕都知道，結果臨到快結婚，那個男人突然卷著所有的錢跑了，還是小黑出手把那個男人找出來。

    “沒事兒。”張若秋偏過頭，不讓戚夕看到她這么狼狽的樣子，戚夕禮貌的把頭偏過，小心維護著張若秋僅剩的自尊。

    張若秋心中感動，她因為自己的遭遇，時常覺得自己遇到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但每次看到戚白和小黑，又會推翻自己的想法，她只是倒霉了些，遇到的都是人渣而已。

    她深吸口氣，把所有情緒斂下，道：“戚先生，好久沒有看到小黑，他去哪了？”

    這段時間她因為自己的事，實在分不出心思去想其他的，忽然想起許久沒有見到小黑，便順口問了出來。

    戚夕抿了抿唇：“他……有事離開了。”

    張若秋何等敏銳，頓時聽出這句話暗藏的意思。

    戚夕這意思是，他和小黑分手了？

    她想說什么，卻覺得在這樣的場合下，說什么都不對。

    “我上一次見他還是在二十三號那天……”她無意間說出的這句話，卻讓戚夕渾身一震，“二十三號？”

    張若秋不明白戚夕情緒波動為什么突然這么大，但她猜想，或許這一天和小黑的離開有關。

    隨后戚夕才從張若秋口中得知，那天小黑在超市買完水果，回程的時候，看到張若秋坐在小區椅子上，上前和張若秋說了幾句話。

    當時張若秋因為家里的事心情不好，小黑關切詢問，她不好說這些煩人的事讓別人心情不好，于是搖頭表示沒事，之后小黑便提著水果往樓里走了。

    她說完后，發現戚夕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心中擔心：“戚先生……”

    “對不起。”戚夕回過神來，看著開了又合，合了又開的樓層，勉強的笑笑，“你到了。”

    張若秋無法，只得步出電梯，電梯合攏，電梯一震，他的樓層到了。

    回家后，戚夕坐在沙發上，回想整件事。

    那時候小黑往樓上走，可為什么最后卻不見了呢。

    他心里的那抹猜想冒出頭，但被他狠狠壓在心底。

    在小黑離開后，戚夕其實有想過，小黑是被迫離開的，只是他不愿意相信，因為小黑被迫離開，那他未來回來的幾率幾乎為零。

    而若是小黑主動離開，也許是因為有什么急事，只是暫時離開而已，總會回來的。

    有的時候，自欺欺人，是最好的安慰方式。

    花年年之所以沒有告訴他真相，也是想著，在心里留下一個希望比較好。

    突兀的鈴聲打斷戚夕的回想，他回神，拿起手機一看，是一位朋友打過來的。

    這是他的心理醫生齊驍，去年發生的事情太多，戚夕覺得自己出了些問題，不想把問題變大，所以主動找了心理醫生。

    沒想找的這位心理醫生居然是他小時候的心理醫生的兒子。

    ——戚夕失明后，戚父戚母怕他心理出現問題，便給他請了心理醫生，直到他能好好照顧自己后，那位醫生這才離開。

    有了這層關系，兩人的關系迅速拉近。

    “今晚夜色很美，要不要出來喝一杯？”齊驍在電話那頭說。

    戚夕沉默兩秒，起身：“好。”

    *

    仙界雷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