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清沅寫信給京中,要他們小心謹慎,尤其是對公主府的人,繼續追著儀瑞閣這條線查下去。 京中這邊,民間傳太子和燕王妃的故事已經沒有一開始那么熱烈,因為大部分人都已經知道了。 喬家自然也知道了這個傳聞,喬煦正在家中養病,聽聞此事只是又氣又急。他并不相信這個傳聞,只是怕喬簡簡知道了傷心之下與太子更疏遠。 新年將近,宮中這一年又與之前大不相同,因為皇帝還在病中,太子命一切慶祝從簡,不做奢華準備。 他知道蕭廣逸與清沅已經回到了寧州。這一路上蕭廣逸與他時常通信,比從前頻繁。 新年時候,百官向太子恭賀元旦新禧。雖然宮中比往常冷清,但人人都清楚,太子已經成了真正的圣上。 新年時候,懷恩縣主入宮看望了皇帝。就像之前她對壽真堅持的,她即便入宮也仍然做居士打扮,十分樸素,寬袍大袖,不顯身材。面上沒有脂粉,身上不帶首飾,只不過掛一圈蜜蠟數珠。 她靜靜給躺在床上的皇帝行了禮,然后立在一邊,雙目低垂撥著佛珠給皇帝低聲誦經。 太子這時候入內了,宮人正要報,太子輕輕搖手。 他走到皇帝床前坐下。懷恩誦完經,抬起眼睛才看到太子。 她微微一怔,隨后才向太子行禮。 太子低聲道:“你比之前又瘦了。” 懷恩道:“你也是。” 他們互相看著彼此。只是有太多話已經不能再說。 正在這時候,一直躺在病床上的皇帝嘴唇翕動,他冒出了兩個字:“重……均……” 這是他病倒之后兩個多月,說得最清楚的兩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拉票!現在234名都很接近啦,名次隨時在波動。 另外清沅的收藏終于破萬了,發66個紅包慶祝一下,謝謝大家的支持! 第196章 皇帝的這一出聲,打斷了太子與懷恩之間的默默對視,兩人都是一愣,一齊向皇帝看去。 太子連忙到床前,握住皇帝的手應道:“父皇。” 皇帝呆呆地看著他,太子又試探了一聲:“父皇?” 皇帝的眼珠慢慢動了動,他嘴唇顫動,又說了一遍:“重……鈞……” 他死死拽住太子的手,太子手背上被他握住的地方顯出白印。懷恩有些害怕起來,她沒想到一個臥床不起的病人還能有這么大的力氣。 “舅舅!”她焦急低呼。 太子給懷恩一個安撫的眼神,一只手握著皇帝的手,一只手輕輕撫著皇帝的肩,道:“父皇,我是重鈞,父皇還想說什么?” 他耐心地等著。但皇帝沒有再說出什么,他費力地張口呼氣,最終沒能說清楚幾個字,只能頹然松開手,閉上眼睛。 太子看了一眼手背上的印子,依然低聲道:“父皇請安心養病,會慢慢好起來的。” 皇帝似乎有陷入了昏沉中。太子看了他一會兒,見他沒有動靜,終于起身。 懷恩跟隨他出來。 太子問懷恩:“剛剛父皇后來又說了什么,你能聽出來是什么嗎?” 懷恩搖頭道:“我只聽清楚圣上喚你的名字,喚了兩遍。之后說的,聽不真,像是‘書’,又像是‘處’,不知道是什么。” 太子道:“我也沒能聽清楚。” 他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道:“你如今這樣,我還是有些不慣……你這居士要做到什么時候?” 懷恩覺得他這話說得不像太子,不像一個執掌天下的人,倒像從前,他與她還是總角時候,他還是她的小哥哥。 懷恩心中一陣酸澀,但她本不愿如此。當初她去與蕭重鈞告別,就是不想將這一份情愫變成心魔。 她淡淡道:“我這樣,原本就是為了我自己舒坦,別人看不看得慣,我沒有辦法。” 太子笑了一聲,道:“好。我不勸你了。你能入宮來走動,也是件好事。整日悶在府中,精神也不好。” 懷恩向他行了禮,準備離開,太子又叫住她:“等等……” 他欲言又止,懷恩一雙澄澈的眼睛看著他,道:“我知道,今日宮中的事情,我不會對母親說的。” 他們都很清楚壽真的脾氣。若是讓壽真知道了,懷恩剛誦完經,皇帝就念叨了太子的名字,定會宣揚得滿世界都知道。 懷恩知道太子的顧慮,她也不想為難太子。 蕭重鈞點點頭,他目送她離開,直到她輕盈的背影消失在門邊,他才收回目光。 懷恩回到公主府,果然對壽真只字不提皇帝說話的事情,只說皇帝和壽真說的一樣,只是躺在床上,也認不出她。她為皇帝誦了一段經就離開了。 壽真不疑有他,她也沒指望懷恩才回宮,就與太子有什么,但懷恩肯重新回去,就是個好兆頭。 新年時候,喬簡簡的心情仍未好轉。她知道父親喬煦這段時間生了重病,一直在家養病。喬家因為豐城行宮案,面上無光。父親的病一多半是因為心病。 另外原本與喬家說了親,要娶喬優優的,過年時候也沒了消息,本該兩家走動定日子的,對方卻在這時候一聲不吭,顯然是反悔了,托人帶了話說,喬優優寡居,合了八字不好。 喬家只能作罷。 喬簡簡只能命宮中女官去給喬優優送了東西撫慰她,說對方悔婚,也非良人。喬優優給meimei寫了信,說她原本就就沒有再婚的打算,是喬家長輩著急,她才答應了。如今她能安安靜靜守寡,她并沒有不快。 喬簡簡有些羨慕jiejie。她有時候也在想,除了被囚禁在兩儀宮的顧皇后,她已經是天下地位最尊貴的女人了。在宮中所享受的,更是凡人不可想象的奢華。但她仍然每日悶悶不樂。她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什么。 這日懷恩縣主來宮中的事情,太子妃也知道了。因為女官以為懷恩會來東宮拜見太子妃,誰知道懷恩看過了皇帝就離開了,并沒有來看太子妃。喬簡簡過去也覺得這個懷恩縣主有些古怪,但如今她已經不想去探究了——太子這樣的,宮里有幾個不喜歡她?懷恩縣主若真與太子有什么,她又怎么能攔得住? 喬簡簡抱著女兒初初看了一會兒。初初這幾個月也長大不少,從原來瘦瘦小小的一個變得白嫩了許多。 喬簡簡越看越歡喜。她親了親女兒的小臉,初初甜甜的笑了。 女官在為喬簡簡讀信,寧州燕王那邊的信里提到了燕王妃有孕的事情。女官怕太子妃生氣,小心窺著她的神色。喬簡簡仿佛沒有注意一樣,仍是逗弄著初初。 過了一會兒,喬簡簡才幽幽道:“本來今年該給太子選良娣了……但父皇還病著,太子是不會愿意的。” 之前她母親還在宮中的時候,就勸過她,為太子物色好良娣人選,免得萬一來幾個刺頭,不在她的掌控中。 那時候喬簡簡還不太樂意。用之前的理由擋了過去——太子體質弱,不該太早有良娣。 她那時候快臨盆了,她的母親也就沒有強迫她。 如今她只覺得,還是該早些給太子選幾個溫柔可意的良娣,總比聽到燕王妃,懷恩縣主之類的風風雨雨好。 喬簡簡把孩子交給乳娘,對女官道:“良娣的事情,可以先物色著。”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皇帝今年就這么不好不壞下去,還可以封一兩個良娣。若皇帝今年就駕崩,那良娣這事情就得又拖下去。但至少該有備無患。 她想了想,又問:“叫曲盈衣來。” 曲盈衣是太子寵愛的宮女,早就服侍過太子,喬簡簡也是知道的。之前她一直無視曲盈衣,也不給她名分。如今喬簡簡想開了,何必為難曲盈衣這個一直跟在太子身邊的舊人。 等曲盈衣來了,喬簡簡就說趁著新年,給曲盈衣提一提,將她升做東宮保林,正式成為太子嬪妾。只是因皇帝病著,喜事也不張揚,賞賜了曲盈衣銀子和新衣,就算完事了。以后每月例銀增加,多撥八個人伺候。 曲盈衣小心翼翼這么多年,總算盼來了這一天,也不敢嫌這事情辦得簡陋,連忙謝太子妃恩典。 太子知道了這事情,也說不上來什么滋味。只是曲盈衣開心,他也不好多說什么。曲盈衣當晚就服侍了太子,見太子仍有愁緒的樣子,她溫柔道:“娘娘這樣的美意,殿下就不要想太多了。” 太子道:“你以為這是她在對我低頭么?” 曲盈衣奇道:“殿下這話……娘娘這不是討好殿下,難道還是與殿下賭氣不成?” 太子不說話了。曲盈衣笑道:“所以說男人難討好。尊貴的男人更難討好。而殿下這樣,天下最最尊貴的男人,也是最難討好的。婢子都替太子妃不值呢。” 她這樣的小機靈,太子還是受用的。他展開眉頭,不再抱怨。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心里并不完全是在想喬簡簡的事情。他想的是今日懷恩靜靜站在皇帝的床前,呢喃誦經,而誦經聲一停,皇帝那一聲“重鈞”,是讓他有多震驚。 半夜時候,太子起身想給蕭廣逸寫一封信,但不知道該如何落筆,最終還是作罷。 寧州這邊,新年卻比京中熱鬧多了。 寧州府這邊也知道了皇帝重病,太子監國的消息。但對普通百姓來說,只議論了兩天就拋在腦后了,遠沒有京中那么熱衷。對寧州百姓來說,今年的大事,是大敗西戎,殺了西戎一員大將,邊疆穩固的大喜事。 這就意味著今年可以安安心心的過一個喜慶熱鬧的年。 清沅和蕭廣逸一路慢慢走,回到寧州正好趕上這樣的好年。她只覺得這一趟是真值得了。蕭廣逸也是來寧州兩年,第一次有這樣的安閑,從臘月尾巴開始,就總是在府中陪她。兩個人難得這樣膩歪。 燕王府上因為王妃有孕,更是人人都有賞賜。小丫頭們都歡天喜地。清沅怕冷,就趴在床邊看她們穿著新衣服在湖上滑冰,只覺得心滿意足。 京中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解決,但她暫時不想去想,只想好好享受這個新年,也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徹底放松一下。 她心情好,回來看到誰都覺得可親。也許是在京中見到的討厭的人太多,這一對比,連過去看不順眼的敖桂,都變得順眼了。 她給敖桂母子特意給了重賞。蕭廣逸受傷的時候,是敖桂跑回來送信的,她還記得敖桂那時候的神色,是真為蕭廣逸傷心焦急。為這事情,她對敖桂就真有了改觀。 敖桂接下了她的賞賜,他看看清沅,忽然說:“恭喜王爺王妃。” 他說的是清沅懷孕的事情。 清沅微笑著點點頭。蕭廣逸道:“你呢?還是一定要娶一個丹支邪姑娘么?” 敖桂臉上有一絲悵然,但他很快道:“王爺,我信緣分。” 蕭廣逸不再逗他,與他說起開春的安排。等開春了,他們要再走一遍寧州,丹支邪與西戎的交界處。 新年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正月初十,上燈那天。宮中雖然不大辦,但也得有些節日的點綴。花園里還是開始掛上些彩燈。 每日來給兩儀宮送東西的人也按時來了,還給帶幾盞燈,讓兩儀宮也掛一掛。就在這時候,一個宮女突然沖向宮門,她面色煞白,仿佛見了鬼一樣跑得太快,踩著裙子就滾了一跤,竟是滾到宮門口的。 她一副向外沖的架勢,立刻被侍衛攔腰抱住。她聲嘶力竭喊道:“皇后病了!皇后暈過去了!圣上!太子!救救皇后吧!” 作者有話要說: 66個紅包已經放完啦,謝謝小天使們! 今天繼續拉票,因為234位相差很小,希望能穩住! 第197章 兩儀宮兩個月來一直很平靜,只有皇帝剛病倒之后幾天,顧皇后往外面遞過一次信。之后就沒有動靜了。 兩儀宮成了整個后宮的禁區,孤島。沉默的守衛和內侍整日環繞著兩儀宮,每日一次送貨的人,在內侍檢查之后,在監視之下把東西搬到角門里。再由兩儀宮的人搬走。 皇帝生病之前,這一道關卡還沒有這么□□換把守。但自從皇帝病后,太子特意下令,對兩儀宮嚴加看管,所以兩儀宮完全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籠子,每日都如死水一般,毫無波瀾。 這樣無風無浪的日子過了近三個月,一開始再警惕的侍衛,也漸漸開始放松下來了。這又正好趕上過年時候,不少人心里盤算的都是等一下輪班結束后去哪里喝酒。 這一日看起來又是平靜的一天。送東西的人將東西都搬下來,把門一鎖,今天就算完事了。誰也沒想到這時候有個宮女會這么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