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她的意思是,這事情還涉及燕王,所以不好多說。 安平向來與燕王要好,聽清沅這話,就笑著點頭,也輕聲在清沅耳邊說:“還沒嫁過來,就知道護著他了。不錯不錯。” 清沅只是微笑,與安平說起了其他事情。 過了一會兒,安平身邊的謝嬤嬤和兩個女官也拉清沅私下說話。謝嬤嬤平日里是常見著的,大家都知道她靠得住,但清沅知道她是顧皇后派來照顧安平的。所以說話還是得小心。指不定謝嬤嬤問的什么話就是代皇后問的。 謝嬤嬤沒直接問有關燕王的事情——她身份與皇后公主不同,直接問有關燕王的事情犯忌諱。她卻只問清沅家中的事情,問清沅近來有沒有給父母寫信。 清沅說:“隔三差五寫封信報平安,請父母勿要掛念而已。” 謝嬤嬤又說:“這兩天的事情,你先暫時不要寫信傳出去。等皇后那里有個準信了再說,免得你家人這時候為這事情掛心。” 清沅立刻謝了謝嬤嬤的提醒。謝嬤嬤又說這是為清沅好,萬一這事情不成,外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安平這邊脫身之后,清沅才有機會去見棠婳。棠婳正在藏書閣里整理書目。一見清沅來了,就攜著她的手走到廊下,問她:“如何?” 清沅輕輕笑了一聲。此刻院中的石榴掛果了,玉簪開得正盛,暑氣漸漸散了,秋霜還未到,她看什么都覺得美。 只是對著棠婳她也不能說全實誠話了。她道:“皇后問我什么,我都只能如實說。只是這事情大,不會那么快定下來。” 棠婳看看四周無人,就道:“這幾日我這邊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沒有來找我……” 棠婳說的就是皇帝了。 清沅想,皇帝這時候沒動靜,也許是因為她和燕王的事情打的岔。燕王這時候在求娶她,皇帝總不好直接和兒子同時要人,雖然要的不是同一個人。 清沅就道:“你正好趁著這時候把事情好好想想。” 棠婳仍是下不了決心,她問清沅:“這話只有我們兩個知曉,我問你一句,你真甘愿跟隨燕王?” 清沅道:“這時候談什么愿不愿意的……燕王若真鐵了心要我,我當然要隨他去。” 棠婳又是一陣失神。 到了午后,太子終于知道了這件事情。這幾日太子身體已經好了許多,但仍是每日在宮中休息,沒有上課。太子悶得無聊,躺在榻上不知道翻了多少書解悶。 午后時間又長,太子臥于榻上,已經午睡了一覺醒來,看看日頭只覺得時間還早,打了個哈欠問身邊人,這幾日宮中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身邊就有內侍笑道:“有樁燕王的大事,殿下還沒聽說吧?” 太子就好奇:“什么大事?他還有什么大事,是我不知道的?” 內侍就笑道:“此事不同,是與閨閣有關,所以這次竟是懿光園那邊的消息最快最靈通。” 太子一聽懿光園,心中咯噔一下,就催促快說。這時候他已經毫無睡意了。 內侍就道:“燕王去皇后那里,求娶顧姑娘了。” 太子有些疑惑:“顧姑娘?顧清沅?” 內侍就道:“可不正是這位?” 太子呆了一下,就道:“竟然是她……” 他回過神來,就叫人請燕王過來。內侍得了他的令,退下去正要去燕王處。剛退出門外,就聽到太子叫道:“回來!” 太子想這事情,本來就是男未婚女未嫁,他沒有獨占顧清沅,別人當然也能去找顧清沅。為這事情就對質自家兄弟,實在是有失身份。 準備去傳令的內侍轉身回來,見太子只是靜靜地想著心思,他只好站在一邊待命。 過了片刻,太子的聲音才從容了些,道:“你去燕王那里,問他晚上的安排,我這里擺個小宴,只有我們兄弟兩人。” 傳話的內侍去了,不一會兒回來就像太子回話:“燕王謝了殿下,說一定會來。” 晚食時候,燕王果然如約而至。 第97章 兄弟小宴,蕭廣逸原該帶好酒去。但太子身體好時都甚少飲酒,不要說這時候大病初愈了。 何況蕭廣逸這時候也沒有喝酒的心思。 他知道顧皇后已經找清沅談過一次了,他還沒有機會去與清沅私下詳談。雖然他信清沅一定能對顧皇后應付自如,但這時候太子找他,蕭廣逸還是有些擔心會節外生枝。 蕭廣逸到時,太子已經在等他了。雖說無酒不成宴,但兩人都習慣了以茶代酒。 太子也不兜圈子,他與蕭廣逸素來親密,所以開口就怪了蕭廣逸:“怎么這樣的大事,你都不與我說了?” 蕭廣逸也不好裝傻,這時候再裝傻,真把太子當傻子了。太子指的是哪件事情他當然知道。 他立刻向太子賠罪道:“原是我的不該。只是這事情我想盡快定下來,所以就先對母后說了。本想著今日就與哥哥說的。” 太子淡淡笑道:“虧你還記得我是你親哥哥,讓我從別人嘴里聽到你的好消息。叫我著實有些不好過。” 蕭廣逸熟知太子脾性,知道太子是真為這事情不快了。 但事及清沅,蕭廣逸也辨不出太子這不快是為他隱瞞的多,還是為清沅被他搶去的多。 他只好繼續陪笑,道:“可惜今日不能喝酒。要不然臣弟這就自罰三杯。” 太子道:“這可是你說的。” 他話音一落,宮人就端了酒上來。今日這不是喝酒,就是罰酒。 蕭廣逸話已經說了,這時候只好自罰三大杯。 蕭廣逸知道太子的脾氣,太子又何嘗不知道蕭廣逸。 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蕭重均已經看出來蕭廣逸在這件事上分明是有什么事情在瞞著他,而且是十分小心的瞞著他。 他也說不上來自己心中的不快,是因為燕王防著他,還是因為燕王先開口求了顧清沅。 燕王三大杯烈酒下去,一時呼吸就有些沉重,不能說話。兄弟兩人都沉默著。 過了片刻,燕王才把胸口那火辣辣的燒心壓下去。他說:“三哥……” 太子忽然打斷了他:“你真心喜愛顧清沅?” 燕王微笑起來,他難得見太子這樣直接甚至魯莽。 “我既喜愛她,也欣賞她。” 太子看著他,示意他說下去。 燕王緩緩道:“她既美貌,又聰慧。雖然說這宮中的女子都十分出色。但顧清沅……顧清沅……不同。” 太子說:“你見她比別人更出眾?” 燕王搖搖頭:“我說不上來,但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我瞧著都覺得舒服妥帖。既然我總會有一個王妃,那一定要找個看著妥帖的人在眼前,才能看幾十年都看不厭。” 太子不吭聲,親自又為燕王斟滿一大杯:“這么說,你早就看中她了?瞞了我這么久,你再自罰三杯吧。” 蕭廣逸看出來了,太子這是對他撒氣來了。他只是笑笑,又連飲三杯。 “應該的。”他只說了這一句。 太子又說;“你不告訴我,也是對她好…… 確實不用告訴我……” 太子忽然說起了幼年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他們兄弟倆還小,宮中來了一只毛色形狀罕見的小犬。他們都很喜愛,尤其是太子愛不釋手,整體都想抱著那只狗。顧皇后不高興了,就將小狗賜給了燕王,告訴太子說是燕王更喜歡,小狗歸燕王養了。 那時候太子才四五歲,不懂大人的小伎倆,竟然真哭著和燕王打了一架。說是打架,其實就是太子打燕王罷了。 燕王聽他說起這事情,只道:“我已經全不記得這事情了。” 太子說:“我記得,我一直記得。” 燕王看了他一眼,心平氣和道:“三哥想說什么呢?” 太子終于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他身邊的宮人剛要出聲,就被太子嚴厲的眼神釘住了。 太子慢慢轉著酒杯,說:“你記得我說過,盈衣穿綠裙很出眾么?” 燕王當然記得,而且他當初就知道太子這話說的不是曲盈衣,而是顧清沅。 他點點頭:“好像是有這么一說。” 太子微笑著緩緩說:“我應該那時候就告訴你,我說的其實不是她。而是另一個人。那個女子才是真的風流出眾。” 他們都明白彼此的話。 太子將自己手中的那杯酒推到燕王面前,道:“你該明白我為什么會想起幼年時候的事情了,明白我在擔心什么了。” 燕王當然明白。太子是擔心者件事完全是顧皇后的主張,顧皇后不想讓清沅做太子妃,所以把清沅踢給他。 “三哥,”蕭廣逸又將那杯酒一飲而盡,“清沅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蕭廣逸為自己斟了一杯:“我愛她。” 他再斟一杯:“我要她。” 他倒上最后一杯,說:“三哥……” 太子按住了他的手:“我明白了。” 他心中涌起一陣說不清的空虛,已經明白了,他想的太多,顧慮太多,懷疑太多,顧清沅注定不屬于他了。 第98章 太子與燕王小聚的時候,兩儀宮中也有一場只有兩個人的小宴。 顧皇后讓宮人退下,她親自為皇帝斟酒。他們既是夫妻,又是帝后,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時候了。顧皇后今日似乎心緒頗佳,為皇帝斟酒布菜的時候都含著笑。 皇帝與她夫妻多年,不說全看透了她,至少已經清楚她的習慣。看顧皇后這個樣子,就知道她是有事情要商量。 皇帝與她同飲一杯,就問道:“你是要說四郎的事情么?” 顧皇后笑道:“他都求到我面前來了,我當然要和圣上商議了。” 皇帝就問:“他求的是哪個?我記得有兩個顧姑娘在安平身邊?” 顧皇后說:“是年齡大點的那個,也是生得標致些的那個。” 皇帝只是抿了一口酒,問:“人如何?” 顧皇后道:“人很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