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長冥玩味的笑道:“說吧。” 看樣子不說點什么怕不是走不出,孟婆無法,只得將事情緣由如實道來。 聞言,長冥拍案立定:“人間醫療不夠發達,派幾個怨靈去,讓他們趕緊把人帶下來,想辦法把長情引開。” 孟婆:“……”帶下來了那還治個屁呀。 · 禾嘉澤一覺睡醒時,已經到了中午,紀川遼不僅沒有叫他起床,人也不知道跑哪兒了。 他坐起身來,原想先下樓看一看,卻聽到了有動靜從浴室里傳來,靜下心來細聽,是嘩嘩的流水聲。 禾嘉澤心想著或許是紀川遼在浴室里洗澡,他走到浴室門前,拉開門后,腳步卻停頓在了原地。 淋浴下站了一個人,那個人沒有頭,上方原本的花灑卻變成了一顆人頭,猩紅色的液體不停的沖洗著站在那里的人體。 在聽到開門聲后,人頭緩緩轉變面向,朝他看了過來,接著咧開嘴吧,露出一個詭異又難看的笑容,人頭花灑下的無頭人帶著滿身粘稠的血液朝禾嘉澤撲了過來,他的速度極快,讓禾嘉澤躲閃不及。 可就在禾嘉澤驚叫著,被那只手碰觸到的一瞬間,頭顱與身體化為了一縷青煙,從他眼前消失了。 連地上的血水也一同消失不見,浴室里一片整潔,好似那可怕的一幕不曾發生過。 禾嘉澤跌坐在地,胸口上下欺負,就在剛剛,他的心臟險些驟然停止。 流水聲與那些畫面無法從腦海中輕易抹去,他很確定自己是再一次親身經歷了怪異的事件,可也無法解釋為什么那東西出現后,僅是嚇一嚇他便沒了。 天色漸暗,近黃昏時刻紀川遼才回到家中。 他見到禾嘉澤,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很抱歉,有些事需要我去……”話沒說完,被中途打斷。 禾嘉澤:“浴室里有人,我聽到了花灑聲,以為是你在里面,打開門后感覺到有人碰了我的手臂。” 紀川遼狐疑的皺起眉頭,朝浴室看去,他走上前,將門打開,那里面什么也沒有,他拉開浴缸簾,唰的一聲響,簾幕后面的墻壁潔白干凈,浴缸里也是空無一物。 除此外,紀川遼一一檢查過柜櫥,沒有漏放過任何一處,哪怕是常人無法藏身的刁鉆角落,可依然沒有什么發現。 除了洗手臺上的牙具與毛巾的擺放位置亂了些,其他都和他走前是一致的。 他從浴室中退了出來:“里面沒有人,或許是你聽錯了。”同時,心里有些擔心禾嘉澤是不是出現了幻聽,走到了禾嘉澤身邊,紀川遼問道:“最近心情怎么樣?你的眼睛會好的,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禾嘉澤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些什么,不悅的甩開了紀川遼的手,道:“我聽見了,也的確是有什么東西碰到過我,那不是幻覺。”和先前不同,那東西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來讓禾嘉澤證實自己的話是真的,他感到很無力,“也許那東西不是人,出現后又消失了呢。” 紀川遼摟住他:“我相信你,不過你很安全,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到你。”他再度朝浴室看去,要說即便禾嘉澤撞到的不是人,也肯定會在原處留下什么氣息,可他真的什么都沒有感覺到。 兩人坐在飄窗上,禾嘉澤抱著紀川遼的手,心中仍有余悸。 紀川遼說起其他的事來分散禾嘉澤的注意力:“我買了西瓜回來,還有種子,我們可以在島上開幾塊地,種上我們喜歡的東西。” 時間過得太快了,轉眼間已經到了吃西瓜的季節,可島上的溫度依然說不上太熱,到了夜里還會有些涼。 禾嘉澤埋怨道:“你留我一個人在家,出去就是為了買西瓜嗎?” 紀川遼摸了摸他的鼻尖:“同事喊我去處理些緊急的問題,先下樓,我已經把西瓜冰上了,等吃完飯,我們可以在院子里玩一會兒,明天想不想去試著釣魚?我還買了魚竿。” 禾嘉澤起身,與紀川遼一同朝臥房外走去:“不用太冰,先給我切一點,我到院子里坐一會兒,飯好了喊我。”頓了頓,又補上一句:“以后可以不要出去了嗎?我一個人在島上很害怕。” 由于今天已經有了一次突發狀況,紀川遼也無法保證以后如何,放著兩界之間的裂痕不去修補,耽誤上不久就會出現大亂子。 紀川遼:“我盡量,過了這陣子應該就好了。” 禾嘉澤抿嘴,垂下眼瞼,問道:“很嚴重的事情嗎?” 紀川遼點頭:“非常嚴重,但是更具體的……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禾嘉澤甩開了他的手,心里生出了點兒小情緒,即便他沒再阻攔紀川遼,可仍舊會對此感到不悅。 紀川遼失笑,把順手拿來的外套披在了禾嘉澤的肩上:“我去把西瓜端來,池子已經用柵欄圍起來了,你可以在院子里走一走。” 目光落在了被木柵欄圍起來的那一圈,禾嘉澤暗自腹誹了聲真丑,除此之外,院子里還多了棵樹,說大不大,但也不是什么小樹苗。 樹上的鳥巢一看就是紀川遼自己掛上去的,幾個鳥巢里都是空著的,暫且沒有居住者,禾嘉澤抬頭看著,覺得有點可愛。 他走到樹前,靠著樹桿坐下,沒過多久,紀川遼端著一盤切好的西瓜從屋中走出,見禾嘉澤坐在樹下,又回屋搬來了一張小椅子與矮茶桌。 盤中的西瓜只有小小的三牙,是怕禾嘉澤在晚飯前吃的太多了。 紀川遼俯身對他道:“我回廚房里,有什么事就喊我,我聽得到。” “啰嗦。”禾嘉澤不耐的擺手趕他走,“別耽誤我吃瓜。” 感覺到自己被嫌棄了,紀川遼稍微有那么一點傷心,近日里禾嘉澤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多少讓紀川遼輕松了不少。 頂頭尖尖的瓜牙被禾嘉澤一手拿著,三四口就見底了,他伸手去拿第二塊西瓜時,一抹黑影由上而下唰的掉了下來,停在了禾嘉澤的眼前,前方忽然多了個東西,一個臟東西。 不血腥,也不影響胃口,只是在出現時讓禾嘉澤受到了點兒輕微的驚嚇。禾嘉澤拿起下一瓣西瓜,收回手,躺在躺椅上,仰視著被一根繩子吊掛在樹杈上的歪脖女人,她一直努力的朝禾嘉澤伸手,奈何脖子被繩圈套著,讓她無法從半空中離開。 他心里犯著嘀咕,怕不是又買到了兇宅。 禾嘉澤把瓜皮丟回盤子里,又傾身去拿盤子里最后一瓣瓜,歪脖鬼就在他頭頂上方不停的掙扎,樹影婆娑,搖曳在地面。 只聽‘咔’的一聲從頭頂上方傳來,幾片樹葉落下,禾嘉澤心道不好,連盤子帶瓜一起端了起來,迅速從原地跳開。 從身后傳來了樹杈斷裂與重物墜落的悶響,那東西四肢著地,朝他追來,身后還拖著那根樹枝桿。 禾嘉澤腳下急轉彎,和匍匐前進的鬼兜了個圈,繞回到樹下,把繩子末端的樹杈與樹身卡在了一起,又在鬼怪的追趕下繞著樹跑了幾圈,最后兩腳抹油跑回進屋中去了。 樹杈在繩圈的環繞下被穩定的固定在了樹下,讓它一時半會兒無法掙脫開禁錮,在禾嘉澤躲進屋中前去追他。 正在廚房里忙活的紀川遼聽到從外面傳來的響動,放下手里忙活的東西,朝外走出,打算去一覽究竟,誰知卻見禾嘉澤已經坐在了主室里。 紀川遼擔心走廊緣側的高度會磕絆到他,道:“怎么不喊我?這樣多危險,萬一摔倒了怎么辦?” 禾嘉澤喘著氣道:“外面更危險,等你去接,人都涼了。” 紀川遼:“發生了什么?你叫我一聲,我很快就會到啊。” 禾嘉澤‘哦’了一聲:“那真是謝謝你了,快男。” 紀川遼走到他身邊坐下:“到底發生了什么?”他抽出幾張紙巾,抓起禾嘉澤的手想幫他擦一擦,卻摸到了一手冷汗。 第97章 接替 他皺眉問道:“手掌怎么這么多汗?” 手被擦干凈后, 禾嘉澤面無表情的抽回手, 說道:“是不是還黏黏的?那不是汗, 是我吃西瓜糊手上了。”他想著那玩意被拴在樹下應該不會太快掙脫, 就算鬼沒了,折斷的樹桿也能證實他的確遭遇過什么,便催促紀川遼:“你不用出去看看嗎?好像從樹上掉下來了什么東西, 差點砸到我。” 紀川遼更是疑惑,那樹上除了樹葉,應當什么都不會落下才是,就連鳥巢都是他一個一個用特殊的材料固定上去的。 他先回到廚房將灶臺上的火滅掉, 又折返回主室, 對禾嘉澤道:“呆在家里不要隨處走動, 我出去看看。” 那棵樹植在屋后距離其中一個圍墻腳較近的位置,紀川遼將正前方主室到通往屋后的所有房間的紙拉門一一打開,穿過幾個房間,走出了屋子。 一出門就能看到那棵樹完好無損的矗立著,樹下擺放著他先前搬過去的躺椅與小矮桌,除此之外, 別無他物。 為保證萬無一失,紀川遼還是走到了樹下進行更詳細的檢查,卻依然沒有任何收獲。 枝椏上的鳥巢一個也沒有少,地面上連落葉都是少的, 紀川遼轉過身朝禾嘉澤所在的那棟房子里看去, 嘆了口氣。 他不能告訴禾嘉澤什么都沒發現, 那樣會使他生氣。 原以為禾嘉澤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可今日他怪異的表現,除了心理上的問題加重之外,讓紀川遼找不出一個更好的解釋。 長久性的將自己封閉在島上不與他人來往,或許對禾嘉澤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將枝頭的一只鳥巢取下,紀川遼原路返回到主室。 聽到他的腳步聲,禾嘉澤轉頭問道:“你找到是什么東西從上樹上掉下來了嗎?” “嗯。”紀川遼應了一聲,將手里的鳥巢丟到垃圾桶中:“一個鳥巢。” 禾嘉澤:“你確定?鳥巢掉下來不會有那么大的動靜。” 紀川遼沉思半晌,道:“餓了嗎?飯馬上就好。”接著轉身走入廚房。 禾嘉澤起身跟上前:“是不是那里什么都沒有?” 紀川遼站在料理臺前,埋頭將刀板上的食材切成薄薄的細絲,想了很久,只能說上一句:“你不會有危險的。”在那次禾嘉澤進入了舊校舍后,他就將逆鱗拔下藏在了禾嘉澤的耳后,鬼怪根本無法近他的身,碰到就是死路一條。 聞言,禾嘉澤丟下一字:“哦。”轉身往返主室。 餐桌布置到一半時,紀川遼接到了下屬打來的電話。他看著來電人,先掛斷了這通電話,繼續做自己手頭的工作,最后一步是把禾嘉澤的安頓在了餐桌前。 他掏出手機,回撥了電話,將手機擱在耳邊,一邊回頭對禾嘉澤說話,一邊朝外走:“我出去回個電話就回來。”聽得出有幾分焦急。 禾嘉澤一手托腮,也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望著窗外的夜色發呆。 電話早就被接通,紀川遼聽著從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直到走出屋外后才開口道:“我可能……走不開,放小澤一個人在家里不行,他現在的狀態很糟糕。” 判官的語氣與話語皆十分冷漠:“少主,您應該知道大人現在對您與這個凡人在一起,是不同意也不反對的中立態度,如果您因為這個人,耽誤了大事,您猜大人會怎么做?”他說話沒有太過直白,但也足以讓紀川遼知曉,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裂縫晚一日修補,都是我們冥府的失職,到時世界各地鬼門大開,不說陽間那些螻蟻會怎樣,我們冥府上下所有人,就等著被打進無邊苦海吧。” 修補空間裂縫,是龍族的天職,也只有龍能做到。裂痕是相對的,陰靈想要從冥界逃入陽間,那必須是冥界與陽間兩界的護壁都出現了裂痕,判官說長冥在忙著修補冥界的裂縫,那邊要更加嚴重,讓長冥分·身乏術,所以陽間這邊只能交給他來處理。 顧全大局這四個字說出去容易,紀川遼不知道其他的龍是什么樣的秉性,可他卻是在大家與小家被擺在面前時,會做出十分自私選擇的那類。 比起世間萬物的安危,紀川遼更在意的是禾嘉澤的心情,單單只是生靈涂炭,是無法說動紀川遼去無私奉獻,可他不想入苦海,那樣就見不到禾嘉澤了。 所以結局是……胸前被迫戴上的紅領巾越發鮮艷了起來。 紀川遼回到屋中,在禾嘉澤身邊坐下,躊躇著說道:“我……還是得出去完成那項工作。” 禾嘉澤點著頭,臉上沒有過多的情緒:“你說過了,我同意了,不需要進行二次申請。” 紀川遼發現今日自己嘆氣的次數尤其多:“不會太久,我會盡早趕回來的。” 禾嘉澤:“其實你想走我根本就攔不住,愿不愿意回來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他用叉子卷起盤子里的面條,挑眉道:“說不定等你回來的時候就能幫我收尸了。” 一天內撞鬼兩次,禾嘉澤隱隱有預感接下來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顯而易見的是,它們只會挑自己落單時出現,在消失后連一丁點證據都不會留下。 有紀川遼在的時候,他就是安全的,紀川遼走后,誰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些什么。 可他能怎么說?正是因為這樣,沒有一點兒痕跡,紀川遼在的時候那些事不會發生,所以就算他說出去,也只會讓紀川遼覺得,出問題的是他的腦子。 此時兩人所想的又不是同一件事,紀川遼聽到禾嘉澤這么說,怕的是禾嘉澤會做出什么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紀川遼道:“我出去的這段時間,讓你的兩個朋友來陪你怎么樣?我會等他們到了之后再走。” 禾嘉澤連連搖頭拒絕:“不行,我不想和他們同年同月同日死。”從上次三人一起進入舊校舍的經歷,禾嘉澤得出結論,如果李東碩和白羽在場的情況下,仍舊會有鬼蹦出來,他們只能死在一起,頂多會有個先后順序差異。 紀川遼聞言,更是堅定的覺得不能讓禾嘉澤獨自相處,他道:“可你一個人在島上,我放心不下。” 禾嘉澤:“那你就不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