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教導(dǎo)其獨立的目的在于可以讓自己隨時抽身離去,這個規(guī)律可以放在自然界的每個生物上。 紀川遼解釋道:“當然不會,但我想你應(yīng)該有需要獨處的時候,為了防止意外發(fā)生,你可以先熟悉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 禾嘉澤:“我不做,以后我要去哪,你就抱著我去,就算我和你吵架需要獨處,你也得把我放到房間里再走,現(xiàn)在帶我去客廳,吃完早飯我要洗個澡。” 人形坐騎紀川遼,駕!皮皮蛇,我們走。 昨天從牧場里拿回來的雞蛋很新鮮,那些雞在無人管理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下長的相當壯實,連雞蛋的個頭都大上許多。 禾嘉澤坐在椅子上,閑著無聊,手里捧著一個雞蛋玩:“你會孵蛋嗎?” 紀川遼才將鍋放到灶臺上余熱,聞言回過頭道:“做個保溫箱就可以孵出來,或者把牧場里的母雞抱過來。” 禾嘉澤:“你會嗎?” 紀川遼走過來,把那顆雞蛋從他手里取走:“想都不要想。” 在他沒有說這句話前,禾嘉澤就已經(jīng)在想了,雖說蛇類是冷血動物,按常理說是無法孵化出鳥類,但他還記得那條小蛇背后有一對翅膀,如果它以真實的體型出現(xiàn),往它翅膀低下塞幾顆蛋讓它夾著,說不定還真能孵出來點什么。 蛋殼被打破的清脆響聲傳入耳中,接著是攪拌聲,禾嘉澤已經(jīng)聞到了高湯香濃的氣味,沒過多久,就從不遠處傳來‘滋——’的一聲。 禾嘉澤夸獎道:“你做飯的樣子很好看。”他說著這句話,但是眼睛所看的方向并不是紀川遼站著的位置。 紀川遼回頭看向他一眼:“你沒在看我。” 禾嘉澤道:“我看不見你,但是畫面存在于我的腦海里,除非有天我腦死亡,否則就算無感盡失我也依舊可以看到。” 剛出鍋的食物溫度過于燙,但紀川遼不知道使了什么辦法讓它在短時間內(nèi)降到了恰到好處的熱度,禾嘉澤感覺到有冒著熱氣的東西被放到了自己嘴邊,張嘴咬下伸到面前的筷子。 紀川遼:“怎么樣?” 禾嘉澤毫不吝嗇的夸獎道:“好好吃,有點淡了,再多攪點高湯進去。” 厚蛋燒很快被端上桌,紀川遼布置好餐桌,將各桌角都用棉花包裹起來,又回到廚房里,把禾嘉澤連人帶椅子一起搬到餐桌旁邊。 在廚房里時,兩人一直在聊天,紀川遼估摸著禾嘉澤應(yīng)該有些渴了,給他倒了杯水。 當禾嘉澤把水喝完后,杯子又被紀川遼拿走,他擔心杯子會被無意間打碎,然后讓禾嘉澤踩到。 住院那兩天禾嘉澤吃夠了各種湯水與粥,他不太想讓其他人把飯送到自己嘴邊,如果喂飯的人由紀川遼換為其他人,禾嘉澤覺得那畫面就好像自己是一個癡呆癥患者一般,堅持要他們把東西撞進被子里,用吸管進食。 可一旦這個角色由紀川遼來擔任,好像整個過程都被渡上了濾鏡,變得十分美好。 禾嘉澤毫無心理負擔的張嘴吞下遞到嘴邊的食物,晨光斜側(cè)從敞開的紙拉窗照耀進房間,微弱的暖意讓人想去更多的汲取。 陽光迎面灑落在禾嘉澤的面部,使得他的臉上看起來像是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暈,連發(fā)絲都被淡化了色彩。他的雙眼被纏繞一圈的繃帶遮住,比往常要更加纖弱的樣子,讓紀川遼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放慢自己的動作。 在把筷子遞到禾嘉澤嘴邊時,紀川遼下意識的半啟雙唇,目不轉(zhuǎn)視的盯著禾嘉澤將筷子上的蛋卷給吃下去。 收回的手落在一只小湯蠱邊上,紀川遼輕聲問道:“要喝點湯嗎?魚刺和骨頭我都剔出去了。” 禾嘉澤點頭的動作顯得極其溫順乖巧。 紀川遼看著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嘴角正向上輕揚,說話時溢出的暖意幾乎讓人沉溺其中:“我讓開船的人稍帶了些東西,有輪椅,明天應(yīng)該就到了,我們可以每天一起出去散步。” 聞言,禾嘉澤有些不情愿的轉(zhuǎn)過頭:“不用輪椅,有你就夠了。”似乎他是拿定了主意,無論要去拿,都要用紀川遼當做代步器材。 見他有些不高興的樣子,紀川遼將話題從輪椅上移開,說起其他新鮮事:“本來我還想著要不要讓你雇的船員從外面帶點黃油回來,不過牧場里有奶牛,我們可以自己做黃油。” 禾嘉澤覺得新奇,一方面有些疑惑:“你好像什么都會做。” 紀川遼說:“我看過很多書,也找過不少人當老師,我生活的地方比較特殊,你可以在那里找到很多曾是各領(lǐng)域拔尖的人物。” 禾嘉澤點著頭,若有所思的問道:“那你有學(xué)會怎么和一個人相愛嗎?他們有教過你嗎?” 紀川遼:“有人告訴過我,人會被比自己優(yōu)秀的人所吸引,我做的足夠好,就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我看了很多書,學(xué)了很多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有用還是沒用的技能,想著只要有一天能派上用場,就算花費再多時間也好。” 這個回答讓禾嘉澤有些失望,看樣子,他們兩個人在戀愛的學(xué)究上都是新手,如何和自己不一樣的物種在一起相處,大概是從書上學(xué)不來的。 即便是兩個普通人,光靠著從書上學(xué)來的虛擬經(jīng)驗妄想一步登天,結(jié)果也必定是高空墜落,摔的支離破碎。 禾嘉澤:“我吃飽了,你能不能先把他們對你說過的話放到一邊?我覺得……或許你在無關(guān)感情的方向上都是很好的學(xué)徒,但在這一點上,你真的爛透了。” 紀川遼皺起眉頭:“可能我有很多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但我會……” 禾嘉澤打斷他道:“你沒有,你不會。”他接連否認,甚至把紀川遼還沒有說完的話給一并否認掉,禾嘉澤知道他接下來想要說什么,無非就是會努力做的更好之類的話,他嘆了口氣:“每件事,你都做的很到位,包括在極力隱瞞秘密的這件事上。你也沒有很努力,比方說試著努力去消除兩人之間隔著的那層紙。” 紀川遼:“……”他陷入沉默之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禾嘉澤道:“我知道沒有人可以做到面面俱到,可這件事很難嗎?為什么其他事你都可以做的很好,為什么你可以去努力做其他的任何事?”他停頓半晌,將最后一個問句從牙縫中擠出:“為什么你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 禾嘉澤不知道他的這番話紀川遼有沒有聽懂,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回應(yīng)他的都是沉默。 無聲的寂靜讓他有些害怕,聲音有些發(fā)抖的問出一句:“你還在嗎?” 第88章 復(fù)明 他還在…… 禾嘉澤被那雙手輕擁入懷, 身前的懷抱像是一堵墻,隔絕了潮水一般涌來的不安,紀川遼的聲音在頭頂上方,夾雜著一些愧疚……還有其他一些讓禾嘉澤一時間無法讀懂的情緒。 “我還在……對不起。” 可真相就如同童話故事里《藍胡子》中那絕不能被打開的房間, 就算禾嘉澤手里拿著進入房間的鑰匙, 縱使他好奇心使然想要去窺探房間里到底有著什么,可那扇門一旦被打開,紀川遼就再無法保證他的生命安全。 等待雖漫長, 終究有期限,約定的期限一到,那扇門會自動向禾嘉澤敞開,就連這點,紀川遼也只能只字不提。 如果能等到那個時候,是再好不過的,可眼下, 禾嘉澤似乎因為他私自與他人訂下的規(guī)則備受煎熬, 已經(jīng)到了極限。 紀川遼倍現(xiàn)艱難的開口道:“我只是想要一點時間, 然后和你一直在一起……如果你不需要我,我會……”接下來的話, 更是難以說出, 在短暫的平復(fù)后,他盡量維持穩(wěn)定的語氣:“讓我再照顧你一段時間, 等你的眼睛好了, 我會在離開之前向你坦白。” 繃帶下的雙目張開, 這是個不必要卻下意識的舉動。 禾嘉澤說不出自己到底是怎么樣的心情,只是渾身上下一陣寒一陣熱,腦子化作漿糊一團。 難不成他是被一個妖怪拉著上演仙鶴報恩亦或者田螺姑娘的戲碼?拆穿就要離開,誰會定下這種兒戲一樣的規(guī)則。 他做勤勞的仙鶴,卻讓禾嘉澤掩耳盜鈴。 如果嚴霽沒有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中,他也不可能會遇到那么些離奇的駭人聽聞的詭事,不必要經(jīng)歷那么多惡心的事件。 就算到了現(xiàn)在,禾嘉澤也看不懂他出現(xiàn)的目的,他隱瞞的同時織出的不是漂亮又值錢的布,而是打碎了他平靜生活的棒槌。 就算到了現(xiàn)在,禾嘉澤依然還要偽裝成一個傻子,故作不知的轉(zhuǎn)移話題中心:“你是一個醫(yī)生,所以等我復(fù)明了,就不打算再要我了。” 紀川遼:“不是的,是我瞞著你的……” 禾嘉澤打斷他的話道:“瞞著我什么?我家里花了多少錢雇你來給我治病的嗎?不管你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在這座島上,你只是我家里花錢請來的下人,做好你該做的事就行了。”他說著,站起身來,緊接著被紀川遼伸來的手扶住,“浴室打掃干凈了嗎?我要洗澡。” 禾家人還是放心不下禾嘉澤,半個月后,禾父來到島上。 半個月的時間足以改變許多事,比如說禾嘉澤模糊的視野,這雙眼睛恢復(fù)的過于快了些,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差不多能看清眼前事物的外形了,即便如此,禾嘉澤還是要堅持自己完全沒有康復(fù)跡象的說法,拖延時間。 禾父到了島上才給禾嘉澤打了電話,紀川遼將輪椅拿出來,扶著禾嘉澤坐上去,再三問道:“你要自己一個人呆在這里等嗎?” 禾嘉澤反問:“我是一個病患,呆在家里休息有什么問題嗎?”其實就是想把紀川遼支開,趁機摸摸手機,“你怕我把輪椅開進水池里?” 實話實說,紀川遼的確有點放心不下,怕禾嘉澤騎著輪椅在家里搞事情。 他站起身道:“那你就在主室玩,別亂跑。” 禾嘉澤:“上廁所也要在主室嗎?” 紀川遼回頭看向洗手間:“要不……你呆廁所里玩吧。” 禾嘉澤:“我還可以在廁所里吃飯睡覺,那我當初只買個廁所不就行了?你怎么那么聰明?是不是要把馬桶卸下來裝上輪子,讓我每天騎著馬桶到處跑。”去廁所玩什么?屎嗎? 近日來紀川遼總是一言不合就被禾嘉澤懟到體無完膚,但同時,兩人也幾乎是寸步不離的二十四小時呆在一起。 直到禾父今日突然前來拜訪,紀川遼原以為禾嘉澤會鬧著和他一起去接人,卻沒想到他主動提出要一個人呆在家里,對比平時行事而言可謂反常,不免讓他有些擔心。 紀川遼一步三回頭,回頭還要反復(fù)囑咐禾嘉澤不要到處亂跑,從主室走出去的時間比他整個路程上花費的時間都要長。 坐在船上的禾父急到摳腳,他這一趟來,帶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光靠他和船員兩人難以一次性拎過去。 臨近他耐心盡失時,紀川遼人總算到了。 三個人往回走,手上都拎著不少東西,大部分都被紀川遼一人承包。 禾父用余光上下打量著他,見紀川遼腳步穩(wěn)健,氣息平穩(wěn),連一滴汗都沒流,稱贊道:“不愧是醫(yī)生,身體素質(zhì)不錯啊,平時看不出來,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大部分都做不到像你這樣,我年輕的時候,能扛起一頭牛。”全靠吹。 紀川遼很給面子的捧場:“那很厲害……這座島上有牧場,牧場里有挺多牛。”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提到了牧場,他頓了頓,又道:“我能扛起這座島。” 禾父:“……”按理說這句話應(yīng)該是嘲諷,可紀川遼的語氣聽起來又不像,他笑一聲,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大部分都沒這么幽默。” 船員將東西送到主室外邊離開了,禾嘉澤告訴過他們,不準踏入屋中,所以以前運來的東西,也都被搬運工堆放在了倉庫里。 禾父坐在禾嘉澤旁邊,把堆在腳邊的箱子一個個打開:“這是箱你媽給你買的,里頭我看了,都是吃的。這箱是你爺種的花,說是先往你這兒放一點。這是你哥給……” 紀川遼把屋外沒拿進來的箱子往屋里搬。 禾父介紹完了箱子里裝的東西后,又問起禾嘉澤的情況:“怎么樣了?” 禾嘉澤隨口應(yīng)道:“還是那樣。” 禾父疑惑:“一點兒沒好轉(zhuǎn)?” 禾嘉澤:“沒有。” 聞言,禾父登時轉(zhuǎn)過頭,瞪向紀川遼,滿懷質(zhì)疑的視線如刀子,面色嚴苛,道:“你不是和我保證一個月內(nèi)就讓小澤完全康復(fù)嗎?這大半個月都過去了,怎么一點兒起色都沒?” 紀川遼也拿不準是個什么情況,按理說一個月綽綽有余,禾嘉澤現(xiàn)在應(yīng)該恢復(fù)的差不多了才是,他遲疑片刻道:“最多再等一個星期……應(yīng)該就好了。” 禾嘉澤捧著杯子縮坐在座椅上,心說:好了我也說沒好。 禾父對其下達最后通牒:“我再給你兩周的時間,到時再不行,就換其他人來。” 可紀川遼呆在禾嘉澤身邊的期限是由不得禾父說了算的,紀川遼離開的時間應(yīng)當是在他復(fù)明時,禾嘉澤不會讓這一天到來,更不要提什么兩周后。 禾嘉澤:“如果他不行,換其他人來只會讓我的情況更糟。” 紀川遼只能一再保證:“我會盡我所能讓他恢復(fù)。” 禾父是早晨來的,在島上呆了半天,黃昏時刻乘船離去。 紀川遼正在整理壁櫥,聽到身后有些響動,回頭一看半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禾嘉澤一腳踩在輪椅上,正往飄窗臺子上跳,他沒有將輪椅固定好,蹬上窗臺的瞬間,輪椅便翻倒在地,摔出聲響。 原本要被放到壁櫥上方隔層的箱子也掉落在了地上,紀川遼一時慌神,身影也從原地消失,出現(xiàn)在了禾嘉澤身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好在禾嘉澤并沒有摔倒,他如實回答:“你有事在忙,我好無聊。”反手捏緊了紀川遼的衣袖,他接著道:“兩周后,他們真的要把你換掉的話,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