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判官問他畫他爹的畫像行不行,烏斐回憶了一下長冥的真身,那是相當威風的,便就此同意。 然而用判官的話來說,他的筆是用來記錄真實的,不愿篡改虛構,而長冥的真身龐大無比,一片龍鱗都有半張人臉大,判官在烏斐的肩背上作畫,用他的筆百分百還原……了其中一部分。 聽了烏斐的回答,禾嘉澤沉默半晌:“現在道上的人盛行紋龍的分尸?這樣更能突顯兇狠?” 烏斐:“不是分尸,是地位越高,龍越大,我身上是一小塊龍頭。” “哦。”禾嘉澤勉強接受這個邏輯,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男性對大小的追求覆蓋率越來越廣了,除非得了腫瘤,不然就總會抱怨不夠大。”雄性非人類大概也是這個思維模式。 他又看了眼烏斐腹間的繃帶,心想著這次做戲還算全套,伸手揪起打結處,道:“蝴蝶結綁的挺好看。” 主臥的衣柜里都是鳳黎與尹遷的衣服,不管這張臉怎么變,但身高與身材都八九不離十。 烏斐把拿出來的外套穿上,又對禾嘉澤道:“謝謝你,這些衣服我穿著剛好合身。” 禾嘉澤端著水杯,視線從電視屏幕轉移到烏斐身上,面無表情的說:“真的嗎?那真是太巧了。”語落,他的目光又被播放中的畫面吸引去。 烏斐:“如果我被組織里的人發現,一定會被抓回去繼承家業,謝謝你把我帶回來。” 禾嘉澤頭也沒扭一下的朝他擺手,點著頭道:“不客氣,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烏斐毫不留余地的給自己猛草人設:“我不會給你添麻煩,我有穩定的收入來源,可以全部交給你。”多虧長冥給他漲了生活費。 禾嘉澤起了點繼續聽他說話的興趣,問道:“那些錢合法嗎?” 烏斐:“合……合法,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律師,現在已經實現了一半,錢都是我靠自己的努……” 禾嘉澤把自己的背包拿過來,從里面摸出一張銀行卡,打斷他道:“把錢打到我卡里。” 有一說一,禾嘉澤覺得他這次給自己草的人設還挺有沖擊性的,家庭背景與理想沖突,一個來自道上花臂大哥懷揣著夢想站在法庭上,還不是站在被告席的,而是幫別人打官司,回到家里還知道上交工資,禾嘉澤美滋滋,下個月x游的限量珍藏套和雇人搶拍的錢有著落了。 這錢總歸不可能真的是通過幫別人打官司賺來的,到時烏斐說不定還要為了貼合劇本三天兩頭往外跑,禾嘉澤更希望自己真的能把人給藏在家里。 他向烏斐提出建議,道:“不過在外面拋頭露面對你影響不好,容易被人逮著,留在家里寫小說吧,編劇也可以。” 離別不足一日就再相遇,撿到太子爺還有太子爺銀行卡的禾嘉澤晚上睡的賊香。 通常禾嘉澤的周末都是在家里宅上一天,拉著帥的天怒人怨的男友蹲在家里一起種蘑菇,落灰了都不舍得帶出去讓別人瞧見。 這個周末也不例外,禾嘉澤備好了新游戲和垃圾食品,把烏斐拉到沙發上鋪好,自己坐到了烏斐腿上端起游戲手柄準備開始休息日的愉快一天。 游戲畫面剛展現出現,這時門鈴聲忽然響起。 烏斐欲起身去開門,禾嘉澤卻摁住了他的肩膀,道:“你別動,拿你鋪沙發可費勁了。” 第60章 迷霧 在路過門鈴可視屏幕前時禾嘉澤側眸看了一眼, 只見門外站著一男一女,那女人禾嘉澤認得,是每次見面時都會給他一罐冰可樂壓驚的警察。 這就很奇怪了, 上一任的生后事他都已經處理妥當了,沒道理會有警察找上門來才對。 在打開門前, 禾嘉澤又想了想, 轉過身朝客廳中喊道:“警察來了,快點躲起來!” 烏斐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疑惑著為何禾嘉澤要讓自己藏起來,似乎是仔細想了一下才記起自己現在不能見人的設定,起身走回了臥室。 聽到了房門落響聲禾嘉澤才不慌不忙的打開,心想著烏斐演戲準備的挺到位,還知道找公務人員來客串。 他極其配合烏斐的劇本演出, 特意放大聲音道:“找誰?這里就我一個。” “……”女警抬手制止道:“不要激動, 距離上次你的心理顧問死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你有其他男友遇害。” 和他一起來的也是個眼熟的警察,他朝禾嘉澤笑了笑, 道:“這次來主要是想找你了解一下有關于任允明的問題。” “任允明?”禾嘉澤隔了有近兩個星期沒和任允明聯系了,李東碩最近也沒怎么提起過他,禾嘉澤皺起眉頭:“他出了什么事嗎?進來吧。” 他側身讓出道路, 兩名警察走進屋中。 女警員看了眼茶幾, 那上面擺著零食與果汁, 旁邊還放了一小桶冰, 沙發上丟著一個游戲手柄, 再看電視畫面,停留在一款游戲的初始界面。 她坐到沙發上,老氣橫秋的說:“老悶在家里不行啊,多去外面走走,外面那么好。” 禾嘉澤與她也不算生疏了,反駁道:“如果外面有你說的那么好,為什么現在的房子越賣越貴還有那么多人想要買房,買個紙箱住在橋洞下、公園里或者人民廣場不是更好嗎。” 女警接過他遞來的芝士球,給同事也分了一點兒,道:“老熟人了,別拘謹,你知不知道任允明他……” 禾嘉澤打斷:“我們有快兩周時間沒聯系了,不論他出了什么事,都不是我克的。” 警員嘎吱嘎吱的嚼著芝士球:“他沒出事,你冷靜一點,書楠沒和你說嗎?” 禾嘉澤反問:“說什么?”話音剛落,手機的短信音響起,禾嘉澤打開手機屏幕看了一眼,那短信是書楠發來的,內容是簡短的一句話——小譚想找你問點一個叫任什么東西的人的事,禾嘉澤點著頭道:“她現在說了,不過和沒說一樣,你們想問什么?” 警員攤開記事本,拿出夾在里面的一張照片,他將照片遞給了禾嘉澤,并問道:“照片里的人你認不認識?” 禾嘉澤接過照片,只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的人是誰,他點點頭:“嗯,認得,不過有幾年沒見過他了。” 照片中的人是前陣子還被李東碩掛在嘴邊的葉叔,與禾嘉澤記憶中的葉叔相比較而言,照片里的這個人盡顯老態,頭發花白,仿佛和上次見面時的模樣比起來老了二十歲,滿面的愁容也是與印象里的葉叔不相符合,禾嘉澤還記得葉叔總是笑呵呵的,隨時都可以從身上掏出幾袋糖菓子給他們,在他小時還曾一度把葉叔與哆啦a夢聯想到一起。 禾嘉澤想起李東碩的話,又對警員道:“葉叔是任家的管家,前陣子去了一趟沒見到他,去年這個時候,他好像還在葉家,我有朋友在附近遇到過他。” 女警員蹙眉:“可這人三年前就辭職了,他的居住地也不在這個城區。” 隨行來的警察道:“葉建安人已經死了,手里可能還牽連幾條人命。” 禾嘉澤一時語塞,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啞口無聲,他端起杯子咬著吸管,良久后,又像是沒聽清方才對方的話般,呵笑一聲問道:“什么?” 兩名警察相視一眼,又將那句話重復了一遍。 禾嘉澤:“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他為什么會死,為什么會殺人?”他看向女警員,緊皺著眉頭道:“你在和我開玩笑嗎?你們今天來不是要問任允明的事情嗎?” 女警員說:“是自殺。”禾嘉澤也不像掌握其他有效線索的樣子,且對這個話題明顯有不良反應,她索性轉移了話題:“上個月中旬你去機場的路上,是不是遇到過一起車禍?” 一旁的男人又從記事本里翻出另一個人的照片,遞上前道:“司機是這個人,你有沒有印象?” 禾嘉澤盯著照片里的陌生青年,搖搖頭:“沒見過。” 女警:“那你知不知道任亦萱現在人在什么地方?” 禾嘉澤:“嗯?在……土里?”他想著任家沒對外界公開任亦萱的死訊,總歸不會連警方也被瞞著。 可接下來兩名警察的反應明顯推翻了他原有的想法,女警道:“什么叫在土里?任亦萱現在人不在國外嗎?” 禾嘉澤滿心不解,像是被一團迷霧蒙蔽了雙眼,根本不知道前面還有什么等著他,他道:“她不是死了嗎?任允明和我說他這次回國就是因為得知了任亦萱的死訊,你們不知道?” 女警‘嘖’了一聲,抬手撓了撓頭發,搖著頭說:“任家人瞞的滴水不漏,我們上哪知道去,任允明是在什么情況下告訴你任亦萱已經死了這件事的?” 禾嘉澤:“那天他請我去吃了頓飯,想找我道歉,以求我的原諒,在飯桌上說到這件事的。”他把時間與那個山莊地點告訴了兩人,又道:“因為此前他曾經背著我去找過我的前任男友進行私下談話,間接性導致了他的死亡,我那個前男友叫鳳黎,有各種身體上和心理上的疾病,你們應該知道的。” 女警員點點頭:“記得,那天也是我給你做的詢問筆錄,你知道任允明私下和他說了些什么嗎?” 禾嘉澤抬手指向被丟在小臺柜上的筆記本,道:“有錄音,那臺筆電的桌面上也存了一份。” 一人起身走過去把筆記本拿了過來放到了茶幾上,女警接過手把筆記本電腦翻開,開機后把錄音播放了一遍。 聽完了整段錄音,女警又問了一個問題:“任允明是在明知對方有嚴重的心理疾病的前提下,私下避開你找他進行談話的嗎?” 禾嘉澤點頭:“對,所以我沒辦法原諒任允明,現在也基本和他沒了聯系。” “這段錄音我要復制一份。”女警從同事手中接過一只u盤,把筆記本電腦桌面上的錄音文件拖進了u盤中,接著她又對禾嘉澤道:“非常感謝你的配合。” 禾嘉澤說:“非常感謝你在我心涼的時候給我的那些冰可樂。” 兩名警察又簡單的向禾嘉澤詢問了一下任允明的人際交往關系,生意場上的事禾嘉澤不得而知,他說了些兩個之間的共同好友,接著警員便離開了。 在他們走后,禾嘉澤把烏斐從臥室里拖出來,他進臥室時烏斐整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睡覺,身體繃的跟一張棺材板一樣,禾嘉澤搖了他好幾下才把人給搖醒,不禁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夜里不睡覺跑出去偷人去了。 烏斐坐起身,掀開被子下了床:“警察走了?” 禾嘉澤轉身朝外走:“不是來找你的。” 被這么一攪合,游戲也沒心情玩了,禾嘉澤躺坐在沙發上,心里想著葉叔的事,云里霧里的一團亂麻屢不清。 烏斐坐到他身邊:“是不是有什么麻煩事?需要我幫忙嗎?” 禾嘉澤側眸睨了他一眼:“幫什么忙?幫我去學校門口找小學生收保護費嗎?” 烏斐抬手摸了摸鼻梁,道:“有什么煩心事你可以和我說說。” “和你說也沒用。”禾嘉澤頹然道,下一秒,他又調整一番坐姿,改口道:“還是和你說說吧,剛才來的兩個警察和我說,我認識的一個……非常好的人,他殺了人,不止一個,還自殺了,然后他們又問了我一些看起來好像沒有什么關聯的問題。” 似乎因為被疑慮所干擾導致,禾嘉澤說起話來有些語無倫次,話鋒一轉又跳到另一個人身上:“任亦萱已經死了,又出國了……難不成人是埋在國外了?” 烏斐捂著臉嘆了口氣,引導著他道:“別試著組織語言了,你把警察說的那些話復述一遍給我聽就好。” 人類的本質都是復讀機,方才那場對話還在禾嘉澤腦子里記憶猶新,他一人分飾三角還原了整場談話。 烏斐聽完后道:“雖然他們沒有告訴你到底在調查什么,但既然是為了任允明來的,那么他們問的那些問題都是與任允明有關的。” 禾嘉澤:“任允明怎么樣都好,我在意的是葉叔的事,還有任亦萱到底是死是活。” 烏斐:“這兩件事警方現在也沒調查清楚,所以才會來問你,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訴他們,后續就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事了。” 第61章 演技 他說的話的確也有道理,之所以這場談話會讓他云里霧里摸不清頭腦, 也是因為真相如何連警方也不得而知, 他們沒辦法向禾嘉澤說明什么。 禾嘉澤話鋒一轉,讓談話又跳到了另一個層次上去:“你看你的條理這么清晰, 轉行當作家一定能爆紅。” 烏斐:“真的?”被夸的有點開心,對禾嘉澤的話不疑有他, 當下做出決定, 道:“那我聽你的,我現在就去寫。” 勸烏斐去編故事的時候, 禾嘉澤原本以為他會寫一些纏綿悱惻的狗血愛情故事,畢竟細數過來, 他那些前男友的人設大多都一言難盡。 讓禾嘉澤沒有想到的是烏斐寫出的竟然是恐怖小說,他先是讓烏斐去一個網文小說站投稿, 然后給他買了一個辦公用的筆記本。 過了兩個月,烏斐忽然給了他一大筆錢, 說是自己賺的稿費。 禾嘉澤數著轉賬消息上的數字, 問道:“這是出版的錢嗎?” 烏斐:“出版還在談,你知道哪個出版社比較好嗎?還有一家公司要收購我的這本書的影視版權……我的同行告訴我可能是騙子, 讓我不要賣。” 禾嘉澤湊上前道:“讓我看看是哪家公司敢跑到我家門前行騙。”烏斐把筆記本電腦推到禾嘉澤的面前,看完了聊天記錄, 禾嘉澤又去核對了一下聯系人身份信息,接著拍著烏斐的肩膀道:“這是白羽家的公司, 你的同行是外國人還是長這么大沒看過電視?可別是個傻子吧。” 通常烏斐都是趁著禾嘉澤不在家的時候才會去寫稿子, 禾嘉澤總覺得去過問他所寫的內容像是在干涉他一樣, 也聽過從事這類行業的熟人提起過不喜歡被現實里認識的人拜讀自己的作品,會覺得尷尬不舒服,所以他刻意避開這個話題,以至于到目前為止也不知道烏斐究竟在寫些什么。 但現在,禾嘉澤是真的好奇心爆棚,他問烏斐:“你寫的東西我可以看一下嗎?” 烏斐毫無不良反應的表示:“我把原稿給你。” 禾嘉澤翻出壓箱底的電子閱讀器,將烏斐給他的文件發送到推送郵箱里,電子書拿到手,禾嘉澤盤腿坐在沙發上一心二用的看了起來,起初還時不時的抬頭看一下電視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