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鬼差忍住不哭,聲音又低下去不少,道:“是、是……還記得您與大人的約定嗎?禾先生是獨立自由的人,除非他自愿,否則您不可使用任何手段去干預他的人生與選擇。” 郁似游如夢初醒,恍然頹廢不少,他與禾嘉澤再遇以來一直都十分順利,根本不必要使任何手段,以至于讓他將那些警告都忘得一干二凈。 此時此刻,禾嘉澤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一想到再過不久就有芹菜要吃,更是委屈,他預訂了一條豬鼻蛇作為禮物慰問自己。 禾嘉澤看中的那條才破殼不久,不能立刻送到他手中,還得再等一段時日。 豬鼻蛇送貨到家的那天,也就是賭約到期的日子,時至今日,芹菜在禾嘉澤心中的比重量已經甩了郁似游兩條街。 何以解憂?唯有開箱驗蛇。 禾嘉澤滿懷欣喜的從配送員手中接過了包裹精致的四方盒,拿起筆在單子上簽字。 隔壁家的房門打開,郁似游從屋中走出,看上去是正要出門的樣子,他目不斜視的從禾嘉澤的家門外路過,余光掃見禾嘉澤懷中抱著的東西,從包裝上來看就不難猜出是有人送到他手中的禮物。 相比數十天前,郁似游眼眉之間徒增一絲陰鷙,他緊皺著眉頭走入電梯中,也沒管口中喊著讓他等一等的配送員。 配送員抱怨道:“你這個鄰居長得人模狗樣兒的,怎么這個樣子啊。” 禾嘉澤:“不知道啊,我和他不熟。” 他抱著盒子轉身關上門,迫不及待的拆箱把那條白化豬鼻蛇放到早已準備好的生態箱中,到手的豬鼻蛇因受到驚嚇正在裝死,禾嘉澤拍了兩張照片發到群里秀蛇。 狍子禾:[圖片]superarcticsuperanadaalbino到家! 黑羽:這個北極白化厲害了,多少錢。 狍子禾:這叫超級北極超級康達白化。 黑羽:我說出北極白化的時候你就應該夸我了,你問問海狗,他最多就知道個白化。 李狗嗨:這不是超級北極超級康達白化嗎?滑稽.jpg 狍子禾:21,不準和我哥通風報信。 黑羽:帶上芹菜去為禾家除害@李狗嗨 李狗嗨:你的零花錢都被切了還敢這么浪,今晚不吃兩斤芹菜對不起努力工作接濟你的修哥。 狍子禾:郁似游最近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黑羽:算了,不告你狀了,反正也就是兩場白事錢,如果養蛇能阻止狍子談戀愛,這條蛇也算是功德神寵了。 提起芹菜,禾嘉澤的愉悅感瞬間熄火,沒心情再去觀賞生態箱里裝死的幼苗。沒過一會兒,白羽和李東碩就提著芹菜找上門來。 李東碩為了今日苦練芹菜做法大全,心甘情愿的給禾嘉澤當一晚上廚師。 今晚的伙食:涼拌芹菜、芹菜生滾豬肝粥、芹菜炒雙鮮、芹菜葉煎蛋……滿屋子的芹菜味讓禾嘉澤還沒吃就跑到廁所里吐了三回。 李東碩面帶放蕩又沒有禮貌的jian笑:“自家種的菜,賊好吃。”發出小可愛的笑聲。 禾嘉澤被兩個人摁著頭吃完一頓飯,感覺比吃shi還難受,無語凝噎,等李東碩和白羽收拾收拾走后,禾嘉澤跑進洗手間吐了快十分鐘。 他洗了把臉從洗手間走出來就聽見從玄關方向傳來的門鈴響聲,禾嘉澤捂著泛著酸還隱隱有些疼痛的胃,跑去看了一眼監控器顯示屏。 房門剛被打開,郁似游的視線就落在禾嘉澤泛紅的下眼瞼處,眉頭輕蹙起,淺聲問道:“怎么了,你又遇到臟東西了?” 禾嘉澤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你隔這么久上門就是為了嘲諷我嗎。” 郁似游道:“你看起來剛哭過,我沒有嘲諷你,是在擔心你是不是撞到了不好的東西才這樣。” 禾嘉澤:“和鬼沒關系,都是因為你。”害的他吞了一斤芹菜。 郁似游不解:“因為我什么?” 禾嘉澤道:“因為你到今天為止都沒來和我告白。” 郁似游訝然的看著他:“我以為是我先前的舉動太過唐突,讓你覺得自己受到冒犯,畢竟你那些天好像都非常討厭我一樣。” 禾嘉澤哦了一聲,若無其事的問道:“之前到你家里的那個女人是你女朋友嗎?” 郁似游搖頭說:“我沒有女朋友,你說的哪個女人?”時隔二十日,他一時間沒想起來禾嘉澤提的是哪一茬。 禾嘉澤道:“沒什么,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心情由陰轉晴。 郁似游夷猶片刻,說:“我很喜歡你,我怕你會和其他人在一起,所以忍不住來找你。” 禾嘉澤在因郁似游突如其來的表白大吃一驚之前,先想起來自己剛剛大吃一斤的芹菜,情趣沒有,只想把郁似游摁在廚房地板上摩擦起電。 他先是試探道:“如果我正和其他人在交往呢?” 郁似游得此回話,心中彷徨不已,面容頓時被陰霾籠罩,他張了張口,艱難吐出幾個字:“我會搬走……” 禾嘉澤點點頭:“既然這樣,那你先搬走吧。”在郁似游落荒而逃前,他又道:“隔壁鬧鬼,你到我家主臥來鎮宅。” 悲一時喜一時,郁似游方覺自己墜落深淵,又被禾嘉澤的下一句話捧上天堂,許久后才回過神,不可置信的問出:“你說真的嗎?” 看他的反應,禾嘉澤再次覺得自己這一斤芹菜吃的是真虧。 第28章 手銬 郁似游:“說到這個……我之前請人來看了一下, 他們說我家里很干凈,源頭很可能就是在你的房間里。” 禾嘉澤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 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我正和鬼共處一室?” 郁似游:“只是有可能。” 僅僅是想到有這個可能,禾嘉澤就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雖然他上次的確是在說謊,但以前是真的聽到過那些聲音,如果隔壁沒有鬼,那他聽到的聲音是從哪來的?上一任住戶又是被誰殺死的? 禾嘉澤不愿意承認, 他搖頭:“我不認同你說的這個可能,我還有很多東西要整理,等我通知然后來幫我搬家。” 房門關上遮掩了門外人的視線, 禾嘉澤一路興奮的連蹦帶跳小跑回次臥, 在路過主臥時腳步不由得放緩幾分,然后貓著腰溜過去快速鉆入次臥中。 禾嘉澤用被子將自己嚴嚴實實的裹起來, 手機叮鈴響起一聲, 他將手伸出被外摸索一通, 從枕邊將手機偷回被子里。 郁似游發來一條短信:需要我去幫你收拾嗎?我隨時都有空幫你搬家, 你準備什么時候搬過來? 急迫感幾乎要跳出屏幕外, 禾嘉澤看著這條短信, 嘴角不自覺的上挑,手機屏幕燈光照亮一雙彎似月牙的眼睛。 那床被子被彈開在地,禾嘉澤抓起自己的枕頭跳下床, 踩上拖鞋拉開房門一口氣沖出去。 郁似游還捧著手機眼巴巴的蹲在家里等禾嘉澤回短信, 兩分鐘沒有動靜他已經開始懷疑禾嘉澤回到家后是不是倒床秒睡了, 誰知下一秒忽然按響了他家的門鈴。 直到開門時,郁似游還捧著手機,禾嘉澤見狀揶揄道:“那條短信我等了快一個月你都沒回,你也有今天。”興高采烈地翻起舊賬,好像翻身農奴把歌唱。 郁似游的目光落在被禾嘉澤夾在臂彎間的枕頭上,光速轉移話題:“你只帶一個枕頭就夠了嗎?” 禾嘉澤想了想道:“哦,我沒有囤貨的愛好,如果需要的話你得去超市買。” 郁似游秒懂,蒼白的容顏被一抹桃色渲染,他搖頭說:“我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 “嗯。”禾嘉澤側身從他身邊路過,神色平平的拋出一句:“那我就有點失望了。” 郁似游還未將門關上,禾嘉澤又回過身來,對他道:“等等,把放在我床上的生態箱抱過來。” “床上?”郁似游怔神重復這兩個字,轉過頭看了一眼禾嘉澤,問道:“你睡的床上?” 禾嘉澤朝他點頭:“是啊,快去吧。”說罷,他摟著自己的枕頭悠哉悠哉的晃蕩進客廳,郁似游還沒出門就聽見他的聲音從客廳傳出來:“你家里遭賊了嗎?怎么這么干凈。” 屋中陳設不多,這房子和郁似游長得差不多,一副性冷淡的樣子。 在禾嘉澤眼里連個基本款的娛樂設施都沒有,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起碼臥室里肯定是有一張床能用。 郁似游將生態箱搬回來的時候,禾嘉澤正在躺在沙發上聽著電視翻報紙看,聽見響動聲,他抬起頭朝玄關處望去,眉眼舒展,笑道:“看樣子你平時使的畫筆也不輕?我原本還有些擔心你一個人抬不動。” “放到哪里?”郁似游問道,他雙手端著生態箱沒看出一丁點的困難,像是托著一空紙箱一般簡單,生態箱里的陳設也穩當當的落座在原處,沒有受到移動的動蕩影響。 禾嘉澤搖著手里的遙控器,朝茶幾上指了指:“先放在那兒,等我睡覺的時候再抱我床上去。” 聞言,郁似游的表情有幾分難看,他依照禾嘉澤的話把生態箱擱到了茶幾上,視線移到禾嘉澤翻動的報紙,疑惑道:“你對報紙感興趣?” “我對古董有興趣,人生難得幾回見,連我爸都開始使手機看新聞了。”禾嘉澤坐起身,趴到生態箱前盯著里面瞧了一會兒,“我的蛇呢?” 郁似游緊張的撇開視線,禾嘉澤將他的反應收入眼底,直截了當的問他:“你把我的蛇放哪兒了?” “你只說了把生物箱帶過來,我就把多余的東西拿出去了。”郁似游強行挽尊。 禾嘉澤氣得一巴掌拍在茶幾面上:“它才剛破殼不久,你有什么毛病,怎么能這么做?”隔了兩秒后,他甩著掌心發麻的手,暗罵一句:“你的爛茶幾硬死了。” 郁似游走上前將他的手握住,使他的手心朝上,手指在禾嘉澤泛紅的掌心按揉著:“馬上就不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郁似游說出這句話后,刺痛感陡然消失,禾嘉澤縮回手,含糊不清的說了一聲謝謝。 離開了生態箱的豬鼻蛇還在禾嘉澤次臥冰冷的地板上挺尸,生活終于對這條小蛇蛇伸出了罪惡的雙手,它剛剛經歷了一場空前絕后的恐嚇,幾近接近純白色的蛇軀直挺挺的緊繃成一根筷子。 禾嘉澤回到屋里打開燈,一眼就看見了地上的象牙筷子,那條蛇苗看上去就像是被凍僵了一樣,好在拎在手里還是軟的。 尋回愛寵的禾嘉澤松了口氣,緊接著就轉頭警告站在他身后的人:“不準再打它的主意。” 郁似游:“不過就是條蛇啊,我可是……”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是什么?”禾嘉澤沒聽到下文,比被魚刺卡到嗓子還難受。 郁似游力挽狂瀾:“是人,是比蛇要高等的生物。” 禾嘉澤道:“可你沒它這么可愛,我也不會花那么多錢去把你買回家。” 郁似游睨了他手里的面條一眼,轉身率先離開屋子。 禾嘉澤跟在他身后:“把北極仔的生態箱搬到我床上去,我今晚要抱著睡。” 郁似游大步走進客廳,瞥見茶幾上的生態箱,深呼吸一口氣道:“蛇缸放在茶幾上,你想看的時候隨時可以出來看它,搬到床上會影響到你睡覺。” 禾嘉澤:“不會啊,你看它多安靜。”把蛇捧在手上舉到郁似游眼前。 “……”郁似游沉默半晌,想到個差不多的理由后又道:“我現在沒力氣把生態箱再搬到其他地方了。” 禾嘉澤表示理解:“那你坐下來歇歇,我也不著急睡覺,等你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和你一起抬。” 郁似游內心瘋到想吃蛇,他不得不問:“你一定要抱著這東西睡覺才行嗎?” 禾嘉澤:“受驚過度,晚上得抱個什么才能睡著。” 郁似游說不過禾嘉澤,在客廳里干坐了一會兒,僵持拖延時間,結局依然是被禾嘉澤摁著頭搬箱。 從禾嘉澤的臨時臥室里退出來,郁似游鉆回自己的那間房,掏出手機撥一通電話出去。 通話開始,郁似游劈頭蓋臉的將電話那端的人問候一通,以“你到底什么時候把那個孤魂弄下去”結尾。 電話那頭的人也委屈:“這是規矩啊,她也沒有禍害無辜的人,在讓她的尸身得以重見光日之前帶不下去啊。” 郁似游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她把小澤都嚇到蛇窩里去了,這件事必須馬上有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