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想了一會兒后,禾嘉澤打算去拿瓶冰可樂喝,剛打開臥室的門就聽見了響個不停的門鈴聲。 禾嘉澤走去玄關,掃了一眼門鈴顯示器,登時精神了幾分,他將門打開半條縫隙,對外說:“你怎么來了?” 江以竹道:“給你做飯。” 禾嘉澤說:“為什么掛我電話。” 江以竹道:“因為等不及想快點趕來見你。” 進門后,江以竹先走到客廳將燈都打開,轉過身又走到禾嘉澤面前,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去洗把臉吧。” 禾嘉澤洗過臉出來時江以竹已經在廚房中忙碌起來了,禾嘉澤打開電視與游戲主機,心不在焉的在一個關卡里兜兜轉轉,視線總是不自覺的朝廚房中飄。 上桌后,禾嘉澤端著碗,看向江以竹,問他:“你還走嗎?” 江以竹看了他一眼,說:“不知道。” 禾嘉澤語氣激動:“什么叫不知道?說要幫我捉鬼的是你,答應到我家當廚子的也是你,現在我吃不好睡不著,被人騎在頭上捉弄,你都不管。” 江以竹起身,從對面走到他旁邊的椅子坐下,抽出幾張紙巾,抬手在禾嘉澤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龐上輕沾而過。 禾嘉澤吃得差不多七分飽時,忽然開口說:“我不是夸大其詞,你做的這些菜,和我前任做的真的一模一樣。” 江以竹緘默了一會兒道:“可能都在用同一款調料包吧。” 禾嘉澤:“什么調料包?” 江以竹說:“李守義十三香。” 吃過飯后,江以竹從禾嘉澤口中得知了章霏與段清舒連日來搬弄的那些是非,面色也跟著沉了下去。他坐在床邊看著禾嘉澤睡著后,悄聲無息的走出了臥室。 江以竹站在涼臺俯視著車來車往的街道與燈火霓虹,他掏出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電話被接通后,江以竹只說了一句話:“我有些事要跟兔兒神商量,讓他聯系我。” 掛斷通話不久又有人打了過來,江以竹免去了寒暄,直奔主題,將章霏與段清舒近日所言轉述一番,電話那頭的人大發雷霆,最后以冷笑聲結束。 結束這段通話之后,江以竹又編輯了一則短信,給通訊錄中備注著鬼差二號的號碼發去——扶清區的清理工作先放一放,中京大學里有兩名女生,章霏與段清舒,讓附近無家可歸的孤魂怨鬼去她們那里借住幾日。 禾嘉澤睡了個飽覺,起床穿衣洗漱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客房里找江以竹,見他還沒走才松了口氣。 江以竹看向傻愣在門旁的禾嘉澤,問他:“今天怎么起這么早?” 禾嘉澤別開視線:“你在看什么?” 江以竹合上手中黑封的厚重筆記本,起身道:“這兩天有些工作要處理,我在安排行程,不過不會耽誤照顧你。” 禾嘉澤道:“我想吃蝦餃。” 解決完了早飯,江以竹將飯盒裝到禾嘉澤的背包中,走到他面前后遞給他。 禾嘉澤沒接:“你送我去學校,中午去給我送飯。” 江以竹低下頭抿笑,拉開背包拉鏈,又把飯盒從包中拿出。 也不知道章霏與段清舒是不是由于昨日在那么多人面前丟了面子的緣故,禾嘉澤與江以竹走在教學樓中碰巧與她們迎面相遇,章霏看見他時沒有像往日與旁人譏笑議論,反而臉色變得煞白,段清舒更是頭也不敢抬一下,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見他活像見鬼一樣,飛快的與他擦肩而過。 禾嘉澤疑惑的回頭看了兩人一眼,接著視線又轉移到江以竹臉上:“她們昨天還不是這樣。” 江以竹把禾嘉澤送到教室里,又向他保證中午一定會來陪他一起吃飯后才離開。 禾嘉澤一轉頭就對上白羽揶揄的視線,蹙眉道:“你這是什么表情?” 白羽抬手扶了扶鏡框,搖頭:“沒什么,就是可惜李狗嗨騙吃騙喝失敗。” 禾嘉澤清咳一聲:“我就是喜歡江以竹,行了吧。”理不直氣也壯。 上午的課程結束,講師前腳剛走,江以竹后腳就走進來。 白羽單手拎起背包,甩到身后:“告辭,不打擾你們了。”然后火速的躥出教室。 江以竹還沒坐下,禾嘉澤的手機就在這時響了起來,他還在好奇是誰打電話掐的時間這么準,拿起手機一看,來電人——大哥。 他剛把電話接通放到耳邊,就聽見禾致修問了一句:“在學校受委屈了怎么不跟家里說?你這個樣子,爸、媽還有四姨的校董當的還有什么意思。” 禾嘉澤:“……” 禾致修接著道:“你也為家里人多想想,他們這么做校董不委屈嗎?” 作者有話要說: 江以竹:澤澤受欺負,我委屈。 兔兒神:為什么只找你告狀,我這么做兔兒神不委屈? 孤魂冤鬼:為什么只找你告狀,我們這些當鬼的不委屈嗎? 禾家三校董:為什么只找你告狀,我們這些當家長的不委屈嗎? 第10章 巨蛇(捉蟲) 與禾致修的通話結束,禾嘉澤不用細想大概也知道章霏與段清舒現在已經被董事會安排上了,禾家有三位校董,李家白家也都各有一人在董事會中。 果不其然,禾嘉澤就在四人聊天群中看見白羽幸災樂禍的發言,李東碩跟著一起傻樂呵。 李狗嗨:我奶奶和我說的,千真萬確,是今天中午邀請她們去校長辦公室談話的,向她們下達了警告。 黑羽:段清舒才是真的慘,原本保研的名額她十拿九穩,結果整這么一出。 李狗嗨:哦對對對,好像還跪下來求狄叔了。 任允明:嘉澤出什么事了嗎? 李狗嗨:任大忙人,上岸一次不容易啊。 . 江以竹見禾嘉澤盯著手機發愣,問他:“怎么了?” 禾嘉澤搖搖頭,表情很是復雜,放下手機開始吃飯,段清舒被取消保研資格還給校長下跪這件事讓他難以消化。他想起幾次見到段清舒,她都是穿著洗到發白的牛仔褲和有些褪色的帆布鞋,想來家境也不會太好,錯失這次良機不知道會對她今后的人生造成多大的影響。 保研雖不會免除學費,但會提供給保研生獎學金與助學金,等于是將以其他形式學費返還。 要說這件事,段清舒才是最難以接受的人,她家庭清貧,還有一個小她七歲的弟弟。段清舒家在厲洲一個名為郝塘的小村里,家中長輩乃至周邊人都極其重男輕女,她自小不得父母喜愛。 特別是在她的弟弟出生后,父母幾乎恨不得將她早點催熟了把她嫁出去換點錢回來,段清舒高二時就被家人催著退學,后來在學校老師的幫助下,靠著貧困補助才撐過高三,就連中京的學費都是她在高三與高二期間自己賺來的。 段清舒是清楚自己只有學習這一條出路,她不想一輩子被困死在那令人窒息的環境中,被中京錄取至今她都緊繃著神經,大學這三四年,她的生活時間被學業與多份兼職工作擠得滿當當,沒有一刻喘息的時間。 得知自己活得保送研究生資格時,段清舒幾近欣喜若狂,可她更加不敢放松自己,更加努力的去復習,為畢業論文想破了頭,生怕會一個不小心就將這把金鑰匙弄丟了。 學業與打工的超負荷壓力將段清舒壓得喘不過氣,那日她由于打工過于勞累,提著快要將她的手臂拽斷的兩袋資料往學校走,險些暈倒在路上。 更要命的是,那些資料過重,將紙袋都給撐破了,恰逢薛遲路過幫了她一把,又攔了一輛車順路把她也稍帶回學校,然后替她將那兩袋資料書都送到了教室。 長久以來段清舒都生活在重擔下,拒絕了曾經遇到過的所有追求者,她覺得沒有必要將時間浪費在戀愛這種無聊的事情上,可薛遲的出現卻讓她春心萌動,僅僅一面就勾起了她對戀愛的渴望,讓她鼓起勇氣問他要了聯系方式。 薛遲完美符合了她對另一半的所有美好幻想,善良、熱情、干凈純粹,仿佛是從童話中走出的王子。 可因為禾嘉澤的存在,讓她在一夕之間從天堂墜入地獄,不僅害死了薛遲,還讓她被取消了保研資格,她僅僅是多說了幾句,那些人就為了禾嘉澤把她以后的路都給堵上。 段清舒對禾嘉澤又恨又怕,怕他家中的勢力,也怕他身邊那個天師,接連幾日都有怪事在她與章霏身邊上演,讓她們夜不能寐,幾近精神崩潰。 然而段清舒與章霏兩人心中究竟作何感想,禾嘉澤無從而知,他雖沒有因為段清舒受到的懲罰幸災樂禍,卻也毫無多余的同情心可以用在她身上。 他正陷在幸福的午后,趴在桌面上欣賞著江以竹擦拭飯盒上的水珠,他的手修長又干凈,且節骨分明,讓禾嘉澤心中作癢,伸出手去勾住了江以竹的手指, 江以竹垂下眼簾看向禾嘉澤,唇角向上揚起:“你快要上課了,我先回去,晚上來接你。” 禾嘉澤:“今天晚上就不用了,要和李東碩他們一起去吃個飯。” 江以竹道:“可以讓他們來家里,你們想吃什么?我回去的路上正好去一趟超市。” 禾嘉澤搖頭:“他們有點事情想跟我聊。” 江以竹道:“那你吃完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禾嘉澤說:“好。” 最后一堂課結束,禾嘉澤與白羽在教學樓外等了李東碩一會兒,三個人直奔南門他們常去的那家燒烤店。 這家燒烤店的老板和他們都是老熟人了,李東碩坐下后喊了句跟平常一樣,也沒再點菜。 他們來的早,還沒到這條街熱鬧起來的時候,沒等一會兒吃的喝的就全端上桌了。 禾嘉澤撕下烤得金黃焦嫩的羊腿rou,呼了兩下后塞到嘴里,聽著李東碩繪聲繪色的和他描述校長室里發生的事情,就好像他親眼所見過一樣。 白羽道:“那個女生學習挺好的,就算取消了保送資格,讀研也不成問題。” 李東碩笑著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打聽了一下,段清舒這個人基本跟家里斷絕來往,平時過的也挺拮據的,學費對她來說是個大難題。” 白羽唏噓:“她算是被章霏給害慘了,這事兒總不能怨狍子吧,保送人頭總共就那么點,爭破頭去搶的大有人在,她拿到保研資格后老老實實別作妖,學校愿意幫她也沒人說道什么,不能說得罪了學校上面的人,還要他們大公無私的伸以援手,哪兒有那么好的事啊。” 李東碩點著頭附和:“品行表現優良這一條就不合格,憑本事作,被涮了也不虧。” 禾嘉澤聽了好一會兒后才開口:“也不能這么說,和章霏比起來,段清舒的確是虧了。” 李東碩道:“虧什么虧,這小丫頭兩幅面孔,別看著人前她跟在章霏屁股后面沒說幾句話,你知道她都在學校怎么傳你的嗎?” 白羽問怎么傳的,禾嘉澤基本已經猜到個大概。 李東碩道:“說狍子花心濫情,見一個愛一個,離不開男人。我有次路過的時候,還聽到她和別人真情實感的說:禾嘉澤有臉面對薛遲和嚴霽嗎?” 禾嘉澤輕佻一笑說:“我有臉我也不敢面對啊,那多嚇人。” 見禾嘉澤好似已經完全不介意提起薛遲與嚴霽,李東碩和白羽就徹底放開了話匣子,他們許久沒有像這樣敞開心嘮嗑了。 準備散座時已經到了凌晨近兩點,禾嘉澤喝飄了,也不記得要給江以竹打電話要他來接自己的事情,白羽和李東碩兩人把他一路送到公寓門口。 禾嘉澤暈暈乎乎的,好在還知道要怎么開門,等著鎖盤讀取指紋成功,目送禾嘉澤搖搖晃晃走進門后,白羽和李東碩才離開。 進門后,禾嘉澤在玄關中間蹬掉自己的鞋子,赤著腳走進客廳。 客廳的燈還亮著,禾嘉澤漫無目的的繞著客廳走了兩圈后才注意到沙發上躺著一條長相奇怪的蛇,對比起來沙發比這條蛇要短了許多,讓它一大半蛇身都拖在地上, 禾嘉澤站在沙發后面看了兩眼,接著十分高興的翻過沙發背,整個人砸在了巨蛇的身上,美滋滋的抱著這根大冰柱子,嘴里含糊念道:“這是送給我的嗎?江天師你真好……謝謝你啊,我會好好養的,嗯……嗯……” 禾嘉澤撲上去的那一瞬間,沙發上的蛇便醒了,頓時轉過頭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它前后移動了一下,可禾嘉澤簡直像是黏在身上的橡皮糖,紋絲不動,撕都撕不下去。 “我……”禾嘉澤閉著眼睛,夢囈似的講話:“明天,要騎著蛇……去上學。” 約莫是發現禾嘉澤已經醉的神志不清了,巨蛇也安靜了下來,等了一會兒后,見他差不多睡著了,就用尾巴卷在禾嘉澤的腰身之間,將他小心翼翼的放到另一邊的沙發上。 轉眼的功夫,盤踞在客廳的大蛇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站在沙發前揉著額角的江以竹,他在等禾嘉澤的期間不慎睡著,他看了眼掛鐘,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