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王彪之帶王獻之坐下。他動手打開木盒,查看盒子里的情報。 王彪之在看情報。王獻之閑來無事,只好隨意的張望。 看到其中一條情報,王彪之突然出聲叫好:“甚好!甚好!” 王獻之好奇的開口問道:“叔父,何事?” 王彪之把絹布放下,他神色興奮的望著王獻之,激動的說道:“趙王寵愛秦公,有意廢太子立秦公為儲。趙國太子聽聞此事,怒殺了秦公。趙王徹查得知真相后,殺了太子。趙國內亂,我晉國可北上伐趙!” 王獻之拿起那塊絹布,仔細瀏覽絹布上的內容。 趙王石虎寵愛兒子石韜,有意改立石韜為儲君。石韜仗著石虎他的寵愛,修建了一座宮殿,命名為“宣光殿”。太子石宣得知此事,覺得石韜是在故意挑釁他。石宣十分惱怒,于是斬了修建那座宮殿的工匠,并且讓人毀了那座宮殿。石韜繼續修建宮殿,甚至將橫梁加長了十丈。石宣得知后,氣憤不已,他與親信合謀,殺了石韜。 殺完石韜后,石宣丟下殺人的刀子離開了案發現場。趙王石虎得知心愛的兒子被人害死了,直接氣暈過去。一段時日才醒過來。 王獻之覺得石宣這個人或許是個二傻子吧!殺了人還如此猖狂,在石韜的靈堂上不哭反笑,甚至還掀開長布,譏笑石韜的尸體。這不是在告訴所有人,人是他石宣殺的嗎! 趙王石虎自然懷疑起了太子石宣,于是他找了個借口說皇后有病,讓石宣進宮探望母親。石宣被騙入宮后,石虎直接扣住了這個兒子。查清楚真相后,石虎勃然大怒。把石宣關押在刑室里,讓人用鐵環穿透他的下巴,并拴上了鐵鎖。取來那把殺了石韜的作案工具,讓石宣舔刀子上的血跡。石宣痛苦的嚎叫聲,讓宮人覺得可怕。 看到這里,王獻之覺得背后有些發涼。 接著往下看,說有個和尚站出來勸石虎寬恕石宣。石虎沒有聽,他命人在都城北邊堆上柴草。在柴草上面立著橫桿,橫桿的兩端按上了井口取水用的轆轤,然后纏繞著繩子。隨后,將石宣帶到下面綁著。讓石韜生前的親信,扯著石宣的頭發,拽著石宣的舌頭,將繩子纏繞在石宣的脖子上,用轆轤絞著石宣。并且還砍斷了石宣的手腳,挖他雙目,刺穿他的肚腸。最后放火,焚了石宣。 弄死石宣后,石虎也沒有放過石宣的親信以及他的妻兒。幾百人,全都車裂肢解,然后拋尸到漳水河里。并且將石宣居住過的東宮改為養畜生的地方,東宮諸率十多萬人,全都被貶謫到涼州! 看完絹布上的文字,王獻之腦子里只有四個字——喪心病狂! 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吶! 見王獻之神色煞白,明顯受了驚嚇。王彪之放輕聲音,對他說道:“七郎莫怕。” 王獻之輕輕點頭。 王彪之瞇著眼睛,不疾不徐的說道:“趙國宗室自相殘殺,正是出兵攻打趙國的好時機!必須得立馬召集族人做好安排!” 王獻之卻開口說道:“不可。” 王彪之挑眉,他靜靜地看著王獻之:“為何?” 王獻之告訴王彪之:“趁他病,要他命。這種事,其一不義,其二眾所皆知。其他國家又豈會不抱著這樣的心思?” “諸國一起起兵,共伐趙國,豈不是更好?”王彪之覺得王獻之還是閱歷不夠。 王獻之反問王彪之:“叔父又怎知,其他國家抱著什么心思?若是到時候只有我晉國出兵,其他國家養精蓄銳,坐看二虎相斗。二虎相斗,哪怕不死,也會大受創傷。倘若別的國家抱著現在這種心思,趁著晉國這只猛虎受傷之時,進攻我晉國。那當如何?” 王彪之沉默,他目光復雜的端視著王獻之。 王獻之繼續說道:“再而言之,選將時,朝廷勢必會經過一番爭斗。叔父笑話趙國宗室內亂,其他國家又何嘗不笑話我晉國朝廷內亂?晉國的眼睛在盯著趙國看的時候,殊不知其他國家的眼睛也在盯著晉國!你在算計別人的時候,又怎知有沒有第三方第四方在算計你?” 王彪之的手,抓住了下裳布料。 沉默了許久,王彪之沉聲言道:“七郎所言,甚有道理。不知七郎有何高見?” 現在,王彪之不敢小瞧王獻之了! 這個孩子,心機深沉,老謀深算,根本不能把王獻之當成尋常孩子一樣看待! 王獻之告訴王彪之:“養精蓄銳。坐看其他國家相斗。” “坐收漁翁之利?” 王獻之點頭。 王彪之深思起來,心中開始盤算天下大勢。 見王彪之在沉思,王獻之并不出聲打擾他。 王彪之思索了許久,他開口問道:“不知七郎以為,何時才是時機?” 王獻之沉著冷靜的告訴王彪之:“等我晉國富強起來,百姓居有所,食有糧,國力強盛,才消耗得起戰事!叔父,你看,這幾百年來,天下分分合合。贏得了戰事又如何,那只是短暫的勝利!國力被消耗弱了,找得到人打仗,卻找不到軍糧養兵。最后還不是會被其他國家滅掉?只有我晉國國強民富,百姓豐衣足食,才消耗得起戰事!” 王彪之再次沉默。少頃,他點頭,緩緩言道:“七郎深謀遠慮。” 王彪之突然覺得,王獻之好像不需要栽培了!他的這份心機,勝過了朝堂上一群老臣! 隨后,王彪之提起了衛將軍府的事情。 王彪之選出了幾個族人,擔任衛將軍府的長史與司馬,還有從事中郎。 王獻之卻告訴王彪之:“叔父,這些人選我已經選好了。多謝叔父關心!” 王彪之皺著眉頭問道:“你選了何人?” 王獻之把那塊絹布放到案上,他回答王彪之:“我招攬嘉賓外兄做衛將軍府的長史,招攬謝家一位才子做衛將軍府的司馬,四郎愿意入衛將軍府做我的從事中郎。” 一聽王獻之竟然把長史跟司馬這兩個要職給了郗超跟謝家人,王彪之不滿的說道:“這兩個位置,需要親信來擔任!你應當讓四郎為長史,讓五郎為司馬!至于你那外兄,他不是在征西大將軍府做事嗎?” 王獻之解釋道:“五郎不愿出仕,我不能強求他為我做事。四郎能力不足,擔當不起長史一職。我已經與桓大將軍商量好了,今后嘉賓隨我做事。” “大郎呢?還有二郎三郎!你幾個兄長,莫非都不愿意出仕?”王彪之面色不悅。他還是覺得要讓瑯琊王氏的族人來當王獻之的親信最妥當! 王獻之告訴王彪之:“大郎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二郎三郎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能強求幾位兄長為我辦事。更何況,這幾位兄長,才能都不及嘉賓。” 王彪之:…… 王彪之納悶了,那個郗超當真有那么好?他不相信。 “明日讓他登門見我。”王彪之打算親自會一會郗超,看看郗超這個人才能如何,人品如何,可不可信。 見王彪之不信任郗超,王獻之目光清澈的望著他,他慢慢的說道:“叔父,我是衛將軍。” 言下之意:衛將軍府的事情,我說了算,你說了不算。 王彪之一噎,面色不悅的盯著王獻之。 大眼瞪小眼,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王彪之無奈的說道:“七郎,叔父是為了你好。” “我知叔父是為了我考慮,懇請叔父相信我!”王獻之忽然起身,朝王彪之作揖。 王彪之目光復雜的盯著面前這個小人,他幽幽的嘆了口氣,聲音低沉的言道:“隨你吧!擇日你也要上朝議事了。有一點,你必須謹記。瑯琊王氏的政見,必須一致!” 言下之意,若是在朝堂上發生撕逼事件,瑯琊王氏出身的官員,必須要站成一隊,團結起來一起懟別人!不能幫著別人懟瑯琊王氏! 王獻之思索了一下,他乖巧的點頭回答道:“我知曉了!” 王彪之點頭,帶王獻之離開了密室。 第二日官服送來了,王獻之試過之后,覺得很合身。 王獻之穿著官服,第一日上朝。東晉的“情報局”正好把趙國內亂的消息傳到建康。 剛上朝,就趕上了一場大撕逼。 庾家與何家還有其他世家,大家都覺得這是個好時機,可以攻打趙國了! 會稽王也覺得這是個好時機。 見會稽王贊成攻打趙國,武陵王自然附和這個政見。 桓溫沉默不語,沒有表態。 今日的瑯琊王氏格外安靜,吸引了各家官員的注意。 于是,有人開口詢問王彪之是什么態度。 王彪之一本正經的回答:“聽從吾皇命令!” 其他世家出身的官員,聽到這話,紛紛嗤笑起來。 百官們撕逼的時候,小皇帝司馬聃正在跟王獻之“眉來眼去”。只有桓溫與劉惔注意到這兩個小人的互動。 當著這么多臣子的面,突然被其中一名官員詢問問題,司馬聃有些緊張,他轉頭看向帷幕后的女人。 這時候,王獻之站出來了。 由于他個子太矮,沒有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王獻之脆生生的開口言道:“臣以為,不該出兵!” 這時候,另一個聲音掩蓋過了王獻之的發言。 “不知太后如何看待此事?” 王彪之轉頭一看,是庾家的官員在搶王獻之的風頭,他沒好臉色,直接沖那人說道:“足下失禮了!” 那人一愣,面色怪異的盯著王彪之,心里還以為瑯琊王氏因為上一次的事情在排擠庾家,他頓時不滿的說道:“下官何時失禮了?” 王彪之指著王獻之說道:“方才衛將軍在發表己見,足下不等衛將軍言罷,便開口搶話。這不是失禮,是什么?” “下官、下官并不知曉衛將軍在發表己見……” 眾人這才把目光望向王獻之,尋找了一會兒,總算看到了這個小人。 司馬聃目光期待的望著王獻之,他開口問道:“衛將軍如何看待此事?” 王獻之開口說道:“臣以為,不該出兵!” 現在大殿里出聲表態的官員,都是支持出兵伐趙的。眾人沒想到會有人出聲反對北伐! 原本很多人見王獻之年紀小,便不將他放在眼里。現在聽到王獻之表態反對伐趙,許多人越發覺得讓一個四五歲的孩子當衛將軍,真是兒戲! 有人正準備出聲譏諷幾句,武陵王忽然站出來說話了。 “小王思量了一番,還是覺得不該出兵。” 會稽王一聽。武陵王竟然反悔了!剛才還附和他的政見,現在王獻之一開口說話,表達了相反的政見后,武陵王竟然改為附和王獻之! 會稽王沒好氣的瞪了眼武陵王。 武陵王腰板挺直,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斜視了一眼會稽王。 “臣也以為,不該出兵!” 會稽王正準備出聲說幾句,突然聽到了一個十分耳熟的聲音! 轉頭一看,這不是那個被他趕出家門的孽子嗎!這小子今日竟然上朝了!還敢跟他唱反調!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會稽王怒瞪著司馬道生。 司馬道生抬著下巴,一副倨傲的模樣,與會稽王對視。 見此,會稽王心里更是惱火。 會稽王正準備開口罵兒子的時候,桓溫忽然站出來了。 “臣以為,不該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