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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菟絲花上位記(重生)在線閱讀 - 第19節

第19節

    裴度有時候都不知道該說自己這位叔母是彎彎繞繞的心思太多,還是該夸她一句處事周到、心思細膩——能忍了兩年多再提、摻和上各種似真亦假的名目,旁的什么都不避諱,倒唯獨把避陵山之謎這一點的嫌洗了個干干凈凈。

    這份心思,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真不愧是郇相手把手教出來的。

    “陛下,”傅長瀝卻被宣宗皇帝這么一句頗懷滄桑的感慨嚇得直直跪下,扶劍宣誓道,“長寧侯府闔府上下,忠君愛國,只效忠陛下一人,絕無他念!”

    “朕知道的,”裴度眼睫微垂,淡淡地看了地上的好友一眼,平靜道,“若是沒有你們,父皇當年怎會容忍朕發展若此……朕也沒別的意思,只是一時念起,心生感慨罷。”

    “好了,不說這些了,走,去西山。”

    作者有話要說:  武初三杰:武宗 郇相 長寧侯

    這是一個點家杰克蘇男主帶著一群好兄弟闖天下,結果兒子似阿斗,然后把孫兒坑的不行……男主就是那個可憐的孫兒(點蠟)。

    下章鐘妹出來~

    第30章 敲打

    鐘意的馬車從后門駛入承恩侯府后,人還沒完全從車上下來,就見一丫鬟急匆匆地朝著自己的方向一路小跑著趕了過來。

    “五姑娘可算是回來了,快快,趁著喬杭姑娘還沒走,五姑娘快快隨奴婢過來。”卻是剛剛被承恩侯夫人林氏指到鐘意身邊的婢女乍雨,她一邊說著一邊咋咋呼呼地過來扶住鐘意就走,匆匆急急道,“五姑娘快些吧,若是再耽擱會兒,等到喬杭姑娘真走了,五姑娘可是后悔也來不及了。”

    “等等,”鐘意小心翼翼地掙脫開乍雨熱情的手,打斷她風風火火的步調,奇怪地反問道,“喬杭姑娘?那是 ……?”

    “哎呀,五姑娘瞧奴婢這記性,”乍雨反手拍了自己腦門一下,對著鐘意傻笑道,“喬杭姑娘啊,那是打從燕平王府過來的,說是來找五姑娘您的呢。”

    “方才喬杭姑娘過來時,夫人把人請到了真趣堂去親自招待著,喬杭姑娘帶了好些珠寶首飾過來呢,說都是王妃娘娘賞賜給五姑娘您的,她此番過府而來呢,也是特為尋五姑娘而來、有話想要單獨與五姑娘說呢,”乍雨也不管鐘意聽得來不來得及反應過來,噼里啪啦連珠炮一般先把自己想到的話一股腦全給倒出來了。

    “聽奴婢稟說五姑娘不在,夫人便著急忙慌地派人到處去找,后來知道五姑娘您是為了給世子爺的文房四寶挑繡線,親自去正陽大街上的繡坊尋了……”

    “嗬,五姑娘當時您是不在,沒看到,夫人那時候的臉色啊,刷地一下就黑到了底兒。”乍雨捂住嘴,噗嗤噗嗤地笑個不停,一邊笑還一邊得意地用胳膊肘拱了拱鐘意,眉飛色舞道,“庫房管賬的那幾個老東西這回被一口氣擼了個底兒掉,呸!看人下菜碟的狗東西!該!”

    “奴婢看啊,要不是礙著有喬杭姑娘這個客人在,夫人能當場發作了那幾個慣常會作威作福的老貨好幾個板子去呢!”

    乍雨長了一張秀色秾艷的臉,先前與還晴一起被林氏賜到鐘意身邊時,二人一秾艷一清麗,倒也算是姝色各異、相得益彰。

    不過一段日子相處下來,鐘意便十分無奈地發覺:這兩人之所以會被從林氏的真趣堂里分派到自己身邊,或許不僅僅只是因為二人容色過人的緣故。

    乍雨、還晴兩個,一個性子太鬧騰,整日吵吵的人腦殼疼,一個脾氣太木訥,三棍子下去都打不出個悶屁來。

    尤其是乍雨,她不說話時還好,單看著那張秀色秾艷的臉,倒也不失為一道美人美景,可但凡一張嘴就不行了,十回里有九回都能讓鐘意恨不得立時拿針縫了她的嘴巴去。

    就比方說現在,迎面浩浩蕩蕩的一群仆婦都要與她們主仆二人撞個正著了,乍雨還毫無所覺,仍拽著鐘意嘀嘀咕咕地說著今日這事兒她看著是有多么多么地解氣。

    這時候她倒是又不著急催鐘意趕緊走了,渾似先前那個莽莽撞撞地跑過來拽上人二話不說走的不是她一般。

    ——乍雨姑娘這想著一出是一出的本事,也真是絕了。

    鐘意輕輕地在她手背上拍打了一下,示意她先別說話,抬頭看有人過來了。

    “奴婢喬杭,見過鐘姑娘,給鐘姑娘請安。”一個鐘意遙遙望著便覺眼熟的粉衫女子領著燕平王府幾個仆婦一起,從不遠處裊裊向鐘意面前走來,福身行禮,客氣寒暄道,“奴婢冒昧前來,未曾提前知會貴府,若有冒犯不便之處,還望鐘姑娘海涵。”

    “喬杭姑娘這說的是哪里話……”對方一抬頭,二人一對視,鐘意便認出來了:這位乍雨口中念叨了許久的“喬杭姑娘”,正是那天在林府時,到聽粹院里領著鐘意去見燕平王世子的那俊俏丫鬟。

    再看此人衣著談吐皆是不俗,料想應是燕平王世子身邊得臉的一等大丫鬟,鐘意當即笑吟吟地領著人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口中歉疚道,“不知姑娘要來,先前出了一趟門,賴得姑娘好等。”

    “鐘姑娘這話說的,可是太過折煞奴婢了,”喬杭也不是那木訥不通人情的,看鐘意說話間有主動與她親近的意思,也親親熱熱地與鐘意頑笑道,“這鐘姑娘是主,奴婢是仆,自來只有下人等主子的道理、哪里有主子給奴婢賠不是的說法?”

    “鐘姑娘再說這等話,奴婢待會兒回了王府,可就只有去世子面前自請受罰這一條路了。”

    二人一邊走一邊有說有笑地契闊寒暄著,三言兩語間便已經走到了鐘意的小院子外,一進門,鐘意就先被里面堪稱是“翻天覆地”的變化狠狠地震了一震,錯愕難忍間,喬杭已先向她再福身行了一禮,面色歉疚、言辭誠懇道:“先前在花廳久坐無趣,想著既然是要等鐘姑娘回來,便干脆請示貴府的侯夫人,先到了鐘姑娘院子里等著。”

    “又見這地方很多王妃娘娘送來的賞賜都正好用得著,奴婢便斗膽做主,給鐘姑娘添了幾方擺件,改了幾處擺設……鐘姑娘若是不喜,奴婢這便叫人去重新拆了換回來。”

    鐘意心里梗了梗,什么話都讓對方說完了,她若是真提出要換回來,反倒是顯得她脾氣大不好相處了。

    鐘意心中其實很是不悅,但見喬杭神情間似乎也有惴惴不安之色,估摸著對方也不過是個聽命行事的,倒也不好直接說什么,只能勉強笑道:“既然是王妃娘娘的賞賜,必然個個都是極好的。”

    “我慣常不大會擺弄屋子里的這些東西,只是躲懶照著林jiejie的那一套學過來罷了,喬杭姑娘改便改了。只是林jiejie對她屋子里的東西素來上心,一筆一墨都是細細琢磨過的,喬杭姑娘日后若是到了林jiejie的院子里,怕是最好不要直接上手動里面的東西。”

    喬杭眼底的顏色深了深,都是千年的狐貍,也不用給彼此唱什么聊齋。她自然聽得出鐘意字字句句,話里話外,都是在拿林府那位敲打她。

    ——倘若今日站在這里的換成了林照,再給喬杭一百個膽子,她都不敢亂動人院子里的東西的。

    不過,若是換了林照,王妃娘娘也不會派她來做這樣的事兒啊。

    “鐘姑娘教訓的是,奴婢記在心上了,”喬杭細細地嘆了口氣,略顯無奈地笑了笑,隱晦地向鐘意暗示道,“只是以奴婢的資歷,怕是去林府這樣的好差事,也輪不到奴婢身上。”

    ——喬杭這話里有兩層意思,一是喬杭說自己“沒資歷”去林府,但卻奉命來承恩侯府見了鐘意。這派過去人的身份,往往昭示了要去見的人的身份,鐘意與林照身份有別,尊卑有差,本就沒有什么好比的。

    二是喬杭道去林府是“好差事”,既然是好差事,自然沒有上趕著給人家拆家、惹主人不虞的道理,也就意味著,鐘意受著的這等“厚待”,可能是上面囑咐過,獨她一人要享的。

    鐘意抿了抿唇,臉上的笑容寡淡了許多,但還是開口請了喬杭一行進屋吃茶,這回兩人間的氣氛便不自覺地冷凝了下來,鐘意雖然也不是拿不出“唾面自干”的態度來逆來順受地任人揉捏,況且從本心來講,她也不愿因為這件事與燕平王府起什么沖突、讓燕平王妃對她有什么先入為主的意見……

    但縱然是個泥人也要有三分土性,腦海里雖然知道該如何理智地規劃自己的言行,但那終究也只能是暫時在腦子里想想了,情感上面對著自己不過出了一個門、再回來就變得沒有一處能熟悉的院子,鐘意心里實在是止不住地憋屈。

    一陣一陣的郁躁與反胃感往心頭涌,讓鐘意無論如何都難以在短時間內調整好心情,與喬杭等人繼續“言笑晏晏”地交談起來。

    似乎喬杭也覺得今日這事做的著實有些欺負人了,不尷不尬地坐在這里喝了半盞茶就起身說要告辭了,鐘意送她到了門口,她反倒又站定了,用眼神尷尬地暗示了四下的丫鬟仆婦,作出“可否借一步說話”的神色來。

    鐘意實在是不明白她既然有話為何不能方才在屋子里時便直接說,但也不好裝作沒看見,快走兩步引著喬杭進入了一片梧桐林間,借著高大林木的遮擋以作隱蔽,回頭再吩咐了兩句屏退了跟過來的丫鬟仆婦,神色冷淡地開口道:“不知道喬杭姑娘有什么話想與在下說?”

    “鐘姑娘!”喬杭左思右想,猶豫半天,竟然作勢要朝著鐘意的方向直直地往下跪,鐘意哪里真能讓她給自己跪下了,趕緊伸手扶住,半扶半拖地摻著人起來,許是看鐘意面色不好,且手上很堅持,喬杭怕真惹惱了鐘意,也不敢多作這些虛頭巴腦的行徑了,哽咽著低低道,“鐘姑娘心里若實在過不去,就把這事兒記怪在奴婢身上吧!”

    “這事兒實是奴婢處理得不應該,竟讓王妃娘娘知道了林府那天的事情不說,還沒能攔住王妃娘娘的意思,讓鐘姑娘平白受了今日的這份委屈!”

    聽喬杭這么說,鐘意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來是因為林府的那包“紅豆糕”,讓燕平王妃對自己生出了不好的印象。

    怕是如今在對方眼里,自己已被妖魔成了個煙視媚行、妖妖嬈嬈的禍水模樣吧。

    第31章 不恨

    鐘意自然知道,喬杭當該是沒有那個資格敢直接對她的院子指手畫腳、大拆大改的,她之所以能這么做,身后必然是有王府的主人示意。

    只是鐘意方才一直想不明白,為何在林府那日燕平王妃待她尚且算是“和藹可親”、“慈愛有加”,這才過去幾日,自己怎么就突然招了燕平王妃的嫌,惹得人家不快,要用這種算不得多高明的手段來提醒鐘意“注意自己的身份”了呢?

    鬧了半天,原來還是為了那包紅豆糕。

    先是惹得林宵無故跑來對著鐘意發瘋,再是害得燕平王妃對鐘意印象欠佳,鐘意一時都忍不住覺得那包紅豆糕與自己八字不合,燕平王世子專是做來故意克自己的了。

    不過想想也知道這念頭實在是很無稽的,鐘意輕輕地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認命道:“那日確實是我與世子有所逾矩,王妃娘娘既然知道了,覺得我妖嬈不端莊,也是理當如此……”

    “我自是認得清自己的身份,知道以我這般卑微的出身,能嫁入燕平王府,已經是前世修來的福報了。對于王妃娘娘,只有無盡的感恩仰慕之心,絕沒有過半分忤逆不順之意。”

    ——別說燕平王妃今日只不過是派了幾個人過來改改鐘意院子里的擺設罷了,倘若來日燕平王妃看鐘意不順眼,想把她整個人都“改一改”,鐘意也沒有推拒的權利。

    鐘意想到這里,實在是覺得無力得很,也無趣得很,從趙府的大夫人到舅母林氏,從承恩侯府再輾轉到燕平王府,她好像總是逃不開被這些上面的“夫人”們以各色看狐媚子的眼神提防打量的命運,也總是逃不過被她們放在手里任圓任扁隨意磋磨的份兒。

    這種一眼看得到頭、恍惚間好像與前世也沒有什么區別的日子……鐘意有時候想想,都不知道自己僥幸能得以重活一次,究竟活出個什么意思了。

    因位卑而隱忍,因勢弱而順從,為了一個睡夢中希冀著的可能會有的“美好”結局而在林氏手下乖巧聽話了兩年余,最后的結果呢?本以為婚姻會一把是打開承恩侯府牢籠的鑰匙,結果走出去才發現外面站著的是一個虐待成性的男人。

    這下連性命都成問題了,不得不再披堅執銳,扔下臉皮、踩著自尊,茫茫然地四處求助。

    現在林氏不成問題了,問題換成了燕平王妃。

    或許是能討好得了的,或許是討好不了的,誰又能說得準呢,人心里的偏見是那么的堅固,從出生起就先以彼此的身份為界劃出了各色條線,鐘意也許踽踽獨行一輩子,都跨不過其中的任何一條。

    其實今天這委屈受得倒也并沒有什么,但就如壓住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突然讓鐘意感覺沒意思了起來。

    她就是很突然、很暫時、很任性地不想再討好任何人了。

    哪怕就放縱這么一刻也好,鐘意已經感覺自己被壓得快要喘不過氣了。

    “只是還請喬杭姑娘轉告王妃娘娘,”鐘意的神情里添了分明顯的倦怠,蔫蔫道,“我一向自知身份,只是世子殿下與我的,我也不敢不要;世子殿下不給我的,我是更不敢去伸手的。”

    ——所以,何必呢,真要是這么看不慣,不如先管管好自己的兒子。

    喬杭聽得大為尷尬,這回連禮都沒行好就著急忙慌地轉身走了,像是生怕自己遲了一步,就會從鐘意嘴里聽到什么不該聽到的大不敬之言一樣。

    鐘意在燕平王府的人走了很久之后都還站在梧桐林里沒有出來,她想一個人靜靜地待一會兒,整理一下自己陰郁的情緒,把它們深深地埋到最下面去,不然鐘意怕自己一時沖動,做出什么會讓自己后悔的事情來。

    結果剛剛整理好心情,繞過一棵梧桐樹往自己院子那邊走,便直接撞上了一道清雋高瘦的身影。

    對方也不知道站在這里有多久了,看到鐘意望過來,也依然嘴唇緊抿,一言不發。

    像是在深深地壓抑著什么痛苦一般。

    可那真是太好笑了,鐘意忍不住想,我又拿什么東西去同情人家呢?他又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痛苦”呢?我們這院子里的五個所謂姐妹們之間最深的痛苦,不都是因為這個人而起么?

    因為他,才會被強加于那般的姻緣。

    鐘意知道她在遷怒,也知道她這樣是不對的、不應該的,但沒有人是圣人,此時此刻,在鐘意被自己未來的婆母用近乎于“侮辱”的方式挑剔過之后,再回想起自己剛剛回來時那個卑微的“不與人為妾”的渴望,鐘意便很難對著駱琲擺出好臉色來。

    “五meimei,”出乎意料的是,似乎是感受到了鐘意目光里不加掩飾的不喜與敵意,駱琲沉默了半天,卻還是主動打破了沉默,然后一開口便問了一個讓鐘意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的問題,“你恨我么?”

    鐘意咬了咬牙,勉強地牽扯著臉頰上的rou很難看地笑了一下,冷淡道:“表兄何以說出這樣的話?舅母一向教導我們,我們乃是一家人,一榮俱榮……”

    “不管你恨不恨我,”駱琲輕輕地打斷鐘意,平靜道,“我自己,卻確實是很恨駱翀云的。”

    “二meimei嫁到王家去,三個月后便診出了喜脈,六個月的時候人就沒了,可甚至一直拖到她尸骨都臭了,王家才姍姍來遲派了個人過來報喪,”駱琲閉了閉眼,臉上掠過一絲明晰的痛楚,輕輕道,“我趕過去收殮的時候,尸身已經完全腫了,半點看不出她曾經的模樣,不,應該說是半點人樣都看不出了……她肚子里甚至還懷著王家的孩子,可竟然,可竟然,人就這么沒了。”

    “那時候,我便對自己發誓,絕不會允許家里的任何一個姊妹再重蹈二meimei的覆轍了,”駱琲輕輕道,“定西侯府的事兒,我知道我執拗不過母親,便只能蜿蜒曲折地求到了韓老那里去,韓老心善,愛惜后生,終究是不忍看我埋沒,我考中貢士,本以為有這功名加身,母親不急著讓我承襲祖職,定西侯府的事情便也算是過去了。”

    “沒成想,走了個定西侯府,還能再來燕平王府,”駱琲自嘲地苦笑了一下,“你們一定都很恨我吧,就算你們嘴上不說,心里不想,夜深人靜的時候,苦到咬著牙熬不過的時候,午夜驚夢睡不下的時候,心里必然還是會對侯府,對母親與我,有著抹不去恨意的吧……這也是應當的,因為連我都很恨我自己。我這些年讀的書越多,就越是恨自己的無能。”

    “我前兩天翻中唐史,偶然看到李山甫的那首《代崇徽公主意》,”駱琲低著頭輕輕道,“說得多好啊,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我這兩年時常在想,我學四書五經,究竟是在學什么,我讀了這么多書,又究竟到底讀到了什么。”

    “好像什么真正的本事都沒有學到,好像也什么東西都沒有讀出來,”駱琲苦笑著嘆了一口氣,神色平靜地自我評價道,“還是這么無能,還是一點用處也派不上,還是應了那句‘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五meimei,對不起。”

    鐘意沉默了許久,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沒有什么對不起我的,你心里自覺最對不住的,也不是我,而是二jiejie,”鐘意面無表情道,“我確實并不恨你,但也不會對你說任何一句原諒,更不可能代替二jiejie與你說句‘無妨’……但是,我心里有一句話,或許會冒犯到你,但現在確實很想對你說。”

    駱琲怔怔地望向鐘意。

    “如果林jiejie知道你會說今日這番話,她定會羞恥于曾與你并稱為‘林駱雙璧’,”鐘意下巴微抬,望著駱琲冷冷道,“如果你們二人能易地而處,換了林jiejie為男兒身,她一定不會把大好時間浪費在自我懷疑、自我否定,乃至最后的自怨自艾、自暴自棄中。”

    “你讀了那么多書,學了十余年的經世致用之學,你今天告訴我,你什么都沒有讀出來,什么都沒有學得到,”鐘意直視著駱琲的雙目,忍著話音里的哽咽含淚逼問道,“那我現在問你,倘若連你這個闔府讀書讀得最多的人都什么用處也沒有的話,這承恩侯府百年后的門楣,該由誰來抗?又有誰能扛得住?”

    駱琲的神色猛然變了。

    鐘意從沒認同過林氏的做法,她說她不恨駱琲,她是真的不恨駱琲,但她也是由衷地恨林氏。——自從她知道林氏欲把她嫁與定西侯世子為妾那日起,那恨意發自心底,從未斷絕。

    但鐘意恨的是林氏,不是承恩侯府,因為承恩侯府里不是只有林氏這么一個人,這座陰森暗沉的侯府里埋藏了鐘意回來后的兩年光陰,里面大多是隱忍的、不虞的,但不可否認的,再是密密麻麻的壓抑氛圍里,也曾漏出過輕松歡愉的時刻。

    駱琲今日的這番言語,未免讓鐘意替另外的那四位姑娘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