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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將軍總在暗戀我在線閱讀 - 第23節(jié)

第23節(jié)

    謝昆去后,赫連宜之擔(dān)心赫連氏一介弱質(zhì)女流不能好好栽培謝楚河,特地從江東延請了名門大儒和隱世高人前來京都傳授謝楚河學(xué)識武藝,謝楚河對赫連宜之始終懷抱孺慕之情,正是因此,他此刻心中才愈加憤怒。

    赫連宜之沒有回避謝楚河的目光,他坦然道:“是,舅父是個自私的人,我只想著只要你母親好好的就成,我只有這么一個妹子,當(dāng)初我就不該把她嫁到謝家,如今無論說什么、做什么都已經(jīng)太遲了,你應(yīng)該怨我,我懂。”

    他也是個干脆的人,不再多加解釋,而是沉聲道。“這件事情且先放一邊,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是救你脫離囹圄,你這回與義安王究竟是何糾葛?誰人陷害于你,可有眉目?”

    “戶部的人偷換了軍糧,有大半是沙礫黃土,我到了長泰才發(fā)現(xiàn),事出緊急,我臨時征調(diào)了當(dāng)?shù)毓俑透粦舻募Z食補(bǔ)上,訴說緣由的折子當(dāng)時就遞送進(jìn)京,但想來半路被人截住了。”

    赫連宜之皺眉:“謝岐山呢?外頭傳聞你父親的舊部投靠了義安王,這回又和你勾結(jié)一氣,煽動謀反。”

    “他死了?!敝x楚河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他自以為忠心為主,沒想到義安王連他一起騙了。我本來就信不過他,原打算將計就計,聯(lián)合詹霍的軍隊,從鎮(zhèn)安北線進(jìn)入袞州,包抄義安王,沒想到詹霍竟然臨陣倒戈,反而截斷我的退路,試圖置我于死地,我被困呂梁嶺三日,瀕臨死境,歷經(jīng)幾番激戰(zhàn)方才脫困而出?!?/br>
    他此時說起來輕描淡寫,但赫連宜之卻可以想象當(dāng)時的驚心動魄,以謝楚河之勇,當(dāng)日若非必殺之局,怎會傳出他的死訊。

    赫連宜之恨恨道:“詹霍卑劣,老天有眼,他最終還是死于義安王之手,可恨朝中那些蠹蟲,還以此為文章陷害你,他們有沒有想過,若不是你這樣的武將守家衛(wèi)國,他們怎么安享這些榮華富貴的日子?!?/br>
    “不,舅父,你說錯了?!敝x楚河淡淡地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種冷酷的意味,“我確實和義安王聯(lián)手了,在呂梁嶺我本來可以殺了義安王,但我饒了他一命,作為交換,他和我聯(lián)手,誘騙詹霍入彀,是我親手?jǐn)叵铝苏不舻哪X袋,他們一點都沒冤枉我。”

    “楚河!”赫連宜之的瞳孔倏然收縮。

    謝楚河神色不變。

    赫連宜之迅速地恢復(fù)了鎮(zhèn)定,他語速飛快:“你辦事手腳利落嗎?”

    “義安王的人不會說,我手下的人也不會說,跟在詹霍身邊的人都被我收拾干凈了,應(yīng)該沒有遺漏?!?/br>
    “有人在后面推波助瀾,故意陷害你,不論詹霍是不是你殺的,這個人都打算把罪名按到你頭上去。”赫連宜之眉頭緊皺,“這個計策從你領(lǐng)軍出發(fā)之前就謀劃好了,你若沒有死在義安王手中,照樣可以置你于死地,是誰如此狠毒陰險?”

    “我殺戮太重,恨我的人太多了,管他是誰呢?現(xiàn)在重要的不是我做過什么事情,而是,圣人是怎么想的?”謝楚河的目光中有一種晦澀不明的意味。

    赫連宜之想了想:“你一定要沉得住氣,只要你串通義安王的事情沒有真憑實據(jù),一切就都有轉(zhuǎn)圜的余地?!?/br>
    “舅父,你會幫我的,是吧?!敝x楚河直直地望著赫連宜之。

    赫連宜之捶了一下謝楚河的肩膀:“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但這種緊要關(guān)頭,你別和我鬧別扭,有什么話快說。”

    謝楚河勾起嘴角笑了笑,笑意不達(dá)眼底:“你去找武隆候、趙長盛的父親,叫他幫忙我做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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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意卿第二日帶了干凈的換洗衣裳,又想去刑部大獄探望謝楚河,但這回卻被攔住了。刑部的官員道,按照圣人的旨意,謝楚河身犯重罪,為防串供,外人一概不許再見他。

    蘇意卿滿懷不安地回去了。

    結(jié)果,才到了這天傍晚,管家謝全出去打聽消息回來說,謝楚河的舅父,懷魯刺史赫連宜之被懷疑偽造證據(jù),試圖為謝楚河脫案,亦被刑部拿下。

    蘇意卿更加坐立不安,在打算出門的時候,安陽郡主過來了。

    一進(jìn)了門,蘇意卿就過去握住安陽郡主的手。她的手很冰冷。

    安陽郡主嘆氣:“我相公本來不想讓我來,怕你知道了擔(dān)心,但母親說,她看得出,你性子剛強(qiáng),不管是何情形,都要讓你心中有數(shù)才好,特地打發(fā)我過來和你說。”

    蘇意卿的手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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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安陽郡主忙道:“你先別慌,事情也不至于就到了最壞的地步,只是目前所有的證據(jù)都對楚河不利,有長泰、鎮(zhèn)安當(dāng)?shù)毓賳T的證詞,說楚河收受賄賂,監(jiān)軍的齊大人是圣人所派,他說親眼看見義安王的jian細(xì)半夜到楚河的營帳中商議了許久,至于詹將軍之死,戰(zhàn)場之上太亂了,還沒找到證人,但是,詹將軍的屬下幾乎全部死絕了,大家都說,除了楚河,沒人會這么狠。”

    蘇意卿憤怒了:“一派胡言,我們謝家這么富,楚河怎么會去收受賄賂?至于說他殺人,誰看見了,血口噴人,要被雷劈的。”

    她說“我們謝家”說得那么自然,一點兒不帶磕絆。

    “不知道誰在朝堂上推波助瀾,有一些不明是非的大臣上表請求圣人立即將楚河斬首以為效尤……”

    蘇意卿臉色煞白。

    安陽郡主趕緊又道:“自然,也有人奏請圣人,將此案移交大理寺,由刑部、兵部、大理寺三司會審,分辨明白才好定論。但圣人不知是何意思,對所有的折子都留中不發(fā)。父親今晚上進(jìn)宮求見圣人,圣人拒而不見,父親說,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只要圣人不發(fā)話,一切就還有挽回的余地?!?/br>
    蘇意卿咬住了嘴唇,幾乎咬出血來,她的手一直在發(fā)抖。

    安陽郡主輕輕拍了拍蘇意卿的手,正色道:“弟妹,你容我說一句老實話,你當(dāng)初既然選擇嫁給楚河,就該想到今日擔(dān)驚受怕的光景,他們武人上了戰(zhàn)場,比這兇險的時候多了去了,當(dāng)初赫連姨母就是這樣一年一年的熬過來的,你若現(xiàn)在就受不住,今后的日子可難過了?!?/br>
    蘇意卿看著安陽郡主,她的面容蒼白如冬末之雪,她的眼神卻堅定而明亮:“是,安陽jiejie,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會成為謝郎的后顧之憂,我既選了他,無論這條路有多難,我都會陪他一起走下去?!?/br>
    “你是個明事理的人,這很好。”安陽郡主柔聲道,“意卿,你切記住,你的夫婿是個厲害人物,他既然這次能死里逃生回來,說明老天爺都站在他這一邊,他沒那么容易倒下,你耐心等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br>
    “是,jiejie?!碧K意卿溫順地答應(yīng)著,心里卻做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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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的清晨,快到辰時,天已經(jīng)一片大亮,白色的陽光肆無忌憚地灑落下來,照見京都萬事萬物。

    早朝的官員從朱雀門外走過,看見那邊的情形,忍不住彼此交頭接耳。

    朱雀宮門外的大道上,跪著一個白衣女子。她長相極美,著素服、簪白花,顯然一身熱孝未除,臉上帶著如煙霧般的憂愁,那嬌嬌柔柔的模樣讓人看了就會感到心疼。

    說起來,大臣們八卦的本事也是高的,就這么走過去,還未到朝堂上,許多人都已經(jīng)知道了,那是蘇家的女兒,如今謝楚河的夫人,因她夫婿被押在刑部大獄,她以這樣的方式在替她的夫婿鳴冤。

    在蘇意卿剛剛跪在那里的時候,就有人向圣人稟告了此事。

    圣人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道:“她要跪,就讓她跪著吧,看她能夠跪到幾時。告訴禁衛(wèi)軍,若有人擅闖皇城禁地,一律當(dāng)場格殺。

    故而,朱雀門外的一排禁衛(wèi)軍已經(jīng)持弓在手,虎視眈眈,陽光下,箭的簇頭閃著銳利的寒光。

    一邊是惡如狼虎的軍士,一邊是如嬌花弱柳一般怯生生的小女娘,即使是與謝楚河不和的朝臣,看了也有些于心不忍,大都嘆息了一聲。

    蘇明岳自不必說,他憤怒的目光幾乎要燒起來了,連那些武官本著兔死狐悲之意,也對此情形很是不滿,走過去的時候,一人一眼,幾乎要把那些禁衛(wèi)軍都瞪穿了。

    禁衛(wèi)軍能怎么辦,禁衛(wèi)軍也很冤啊。圣人的旨意,誰敢不從,但那謝夫人分明很狡猾,她就跪在那邊緣上,十分微妙的位置,與皇城的范疇僅一毫之差,相當(dāng)顯眼,由不得人注意不到,然而,人家一絲兒沒有逾越之處。

    禁衛(wèi)軍只好滿頭大汗地繼續(xù)盯著。

    早朝之上,光綠大夫蘇明岳向圣人力諫,奏請將謝楚河的一案提交大理寺審理,以明辨是非。

    圣人的神情冷冷的,叫內(nèi)監(jiān)總管把一疊東西拿了出來,給群臣傳閱。

    那是長泰、鎮(zhèn)安的州府遞交上來的清冊,上面寫明了謝楚河所收受糧資的數(shù)目以及送禮的人員,那些人都是兩地的貴族豪門,長期居于江東,自然與義安王多有往來。

    還有就是監(jiān)軍的口供,某夜某時,義安王麾下的一個參將至謝楚河營帳中單獨(dú)見面,半個時辰之后方才出來。

    甚至還有謝楚河的親筆信件,與義安王相約謀逆。

    群臣竊竊私語,大都震驚不已。若說前兩項尚有推脫之由,那謝楚河的親筆信件,真真是無可辯解了。

    蘇明岳驚悚,汗流浹背,噗通跪了下來,還待分說。

    圣人已經(jīng)沉下了臉,讓殿上金吾衛(wèi)將蘇明岳轟了出去。

    朱太傅欲言又止。

    圣人拂袖而去。

    蘇意卿一直在那里跪著,搖搖欲墜,但她倔強(qiáng)地咬牙撐著。

    朱恒想過去,但朱太傅抬手止住了他。

    朱太傅不說話,對著兒子微微搖頭。

    蘇意卿的視線漸漸地有些模糊了,看著退朝的官員三三兩兩地從她的身邊走過去,她幾乎都反應(yīng)不過來是哪些人,直到有一個人在她面前停了下來,他的陰影落在她身上,把陽光遮住了。

    蘇意卿緩緩地抬起頭。

    是秦子瞻。

    他微微地笑著,風(fēng)姿如玉,委實是個翩翩美男子。

    “你父親剛才有沒有告訴你,今□□會上圣人把謝楚河的罪證都拿出來了?!鼻刈诱奥朴频氐?,“那其中有與義安王的往來信函,乃是謝楚河親筆所書,就連朱太傅看了也沒甚話說。卿卿,你的謝楚河死定了,根本不需要經(jīng)過大理寺的會審,單憑眼下這些證據(jù),就足夠他殺頭了?!?/br>
    電光石火之間,一個念頭跳入蘇意卿的腦海中。

    “是你!”她失聲道。

    前世,她和秦子瞻做了十年夫妻,這世上沒有什么人比她更了解秦子瞻。

    秦子瞻擅仿書畫字跡,幾乎能做到天衣無縫的地步。

    他經(jīng)常模仿蘇意卿的筆跡給自己寫情詩,以此為閨中之樂,翩翩蘇意卿腦子笨,時間久了,那些個東西是不是自己寫的都不記得了,總把秦子瞻逗得樂不可支。

    蘇意卿想及此節(jié),心中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些書信是你偽造出來的,說不得其他的證據(jù)也是你一手炮制的。”

    秦子瞻帶著溫和的笑容:“那些東西都是真憑實據(jù),和我可沒有絲毫干系,你這樣空口白牙地亂說話,誰會相信你呢。卿卿,我早就說過,你這么笨,若嫁給其他人,肯定要被人欺負(fù)了去,只有我不會嫌棄你的?!?/br>
    “我嫌棄你。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你看,我就是嫌棄你,在我心目中,我的謝郎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br>
    蘇意卿的聲音軟軟的,帶著驕縱的意味,讓秦子瞻牙根發(fā)癢。

    她頓了一下,又補(bǔ)了一句:“你快點走開,別杵在我面前,我連多看你一眼都不愿意?!?/br>
    秦子瞻幾乎想打她,但是,看著她仰著頭、蒼白著臉,驕傲又脆弱的模樣,他的心竟在微微地疼。

    他斂去了笑容,深深地看了蘇意卿一眼,慢慢離去。

    蘇意卿看著秦子瞻走遠(yuǎn)了,才一頭栽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

    第二日、第三日……如此過了六日。

    蘇意卿每天早朝之前都跪在那里,她的體力越來越不好了,常常一會兒工夫就暈過去了,謝府的下人會把她抬到馬車?yán)锩嫘菹?,她總能趕在散朝之前醒過來,繼續(xù)回去跪著。

    謝夫人如此堅貞,或許謝楚河的案子真有隱情吧。朝堂上的官員不敢議論,市坊里的百姓已經(jīng)沸沸揚(yáng)揚(yáng)了。

    年輕美貌的蘇家姑娘,和京都第一才俊秦子瞻退了親事,抱著牌位嫁入謝家,本以為陣亡的夫婿死而復(fù)生,又被關(guān)入大牢,而這位新出爐的謝夫人如今跪在皇城外面替她的夫婿鳴冤。這一出接著一出的,跌宕起伏,端的比戲文里演的還要生動,看熱鬧的百姓都恨不得要喝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