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蘇鈺的事情,我們幫不上忙。” 二嬸訕訕的,絞著手指,咬了咬下唇,躊躇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我就是想問問,最終能是個什么結果。” 明景晏回道:“不好說。” 蘇涼主動解釋道:“我們確實不想幫忙,你兒子什么德行你能不知道?但,就算是把私人恩怨放在一邊,我們也不好插手。于情于理,這個案子我們都應該避嫌,畢竟那份文件是我公公帶過來的。之前幫你們去派出所打探消息,已經是我們所能盡到的最大努力了。” 二嬸當場就哭了出來。 蘇涼冷著一張臉,繼續吸溜吸溜喝著奶茶。 明景晏看她:“我去買個漢堡套餐?想吃什么口味的?” 蘇涼拒絕了:“不要,我想吃日料,正在看呢。” 蘇涼的確正在盯著手機,手指時不時上下劃一下。 明景晏探頭看過去,果然是在看附近的美食,便也伸手指了指其中的一家:“要不,去這家?我同事提過,說是有幾樣做的挺地道,壽司口味也多,有你喜歡的魚子醬。” 蘇涼點了下收藏:“我再看看別的。” 二嬸坐在那里,覺得無比尷尬,最終也只能說道:“你爸爸的事情,我可以將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 蘇涼這才放下手機,抬眼看她:“二嬸,您說的這些,對我來說,一點誘惑力都沒有。因為,我也是村子里長大的,知道這些事該問什么人。而且,一定會比您所知道的,要更加詳細且真實。再不濟,我們還可以去做親子鑒定。” 二嬸咬了咬下唇,又說:“我知道你們有錢,可以花錢請人打探消息,但是,這事兒知道的人并不多,就連蘇文昌都不清楚。村子里的老人,也未必聽說過什么。我是在江家大小姐江晚晚去我們那扶貧的時候,老太婆鬧騰了好一陣子,惹人嫌棄,才有人說起來。” “但我也沒聽說多少有用的信息。只知道,那一年大伯生了一場病,醫院都說活不了了,讓他們要么去大醫院撞撞運氣,要么就讓孩子安安靜靜走。家里喪事都準備好了,沒過多久,婆婆卻抱著大伯回來了,說是孩子運氣好,遇到一個赤腳醫生,給治好了。” “當時大伯才兩歲多還不大到三歲,小孩子長得快,一天一個樣兒。再加上大病之后,大伯有大半年的時間都沒出過家門,也就沒人起疑。” “蘇涼跟江晚晚長得像,我婆婆非要鬧著上趕著去認人家當孫女兒,當時我只覺得她不要臉,反正這也是她能做出來的事兒,就沒多想。后來我回了一趟娘家,跟我爹娘說起來,才知道,大伯很可能不是原來她那個兒子了。” 蘇涼心里一緊:“他們怎么說的?” “我爹說,當時那個孩子生病的時候,我爺爺也傷了腰,在鎮上醫院里住了好多天,好多次都聽說,那個孩子確實不太好了,就算去了大醫院,恐怕也沒什么希望了。而且,就算活下來,以后也是個智障兒了,高燒燒壞了腦子。” “再加上她對江晚晚格外執著,非要去做什么親子鑒定,我爹娘就說,大伯肯定不是原來那個孩子了。再不要臉,她也不至于打自己臉吧?要是大伯是親生的,家里頭有些什么親戚,她還能不知道?要是老蘇家能有那么有錢的親戚,她早沒皮沒臉地貼上去了!” 這倒是。 蘇涼對這話深以為然,她奶奶就是這么個物種,為了錢,她什么都能做的出來,能守住法律底線,也不過是因為她見識淺薄也沒有文化,所以也就沒有犯法的腦子而已。 明景晏若有所思,坐在那里,喝著蘇涼的奶茶,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兒。 蘇涼又問道:“難道做親子鑒定,不是用的我的樣本和江晚晚做對比的嗎?” 二嬸愣了一下:“是嗎?這個我不清楚……” 明景晏卻是突然說道:“這個等我去問問,感覺還有些事情對不上似的。” 蘇涼也點了點頭:“是啊,好奇怪。” 二嬸也不知道哪里奇怪,只是說:“你們要是還想問清楚細節什么的,我可以跟我爹娘打聲招呼,讓他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不要錢。” 蘇涼笑了一下:“但是要我們把蘇鈺撈出來是吧?二嬸,你這就不厚道了。要是小偷小摸的,我還能舔著臉去找找我的老師啊領導啊,看看他們有沒有認識的人,然后再花個幾萬塊錢,讓蘇鈺免去在看守所里受苦。現在可不是這么簡單的事兒啊,您沒聽到嗎?這事兒公安局都管不著了,是國家有關部門在負責,具體哪個部門咱都打聽不到,您想什么呢?” 二嬸心里“咯噔”一聲,忍不住害怕起來,但更多的依舊是茫然。她知道這事兒很嚴重,比以往蘇鈺每次在學校和鎮上偷了東西都要嚴重,但具體有多嚴重,她心里并沒有切實的感受,以她的人生經歷和知識水平,也無法去衡量。 蘇涼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又說道:“我們現在能做的,并不比你們多,也是只能等待有關部門的消息。當然,您要是特別著急,不相信我們的話,也可以去隨便一家律師事務所咨詢一下。b市這么多律師事務所,可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二嬸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太懂這些事,所以才來問問你們。” 明景晏終于開口了:“您要是真心想聽我們的意見,那我說一句實在話。” 蘇涼眼皮一跳,掐了他一把。 二嬸卻說:“你說,我見識少,很多事情都不懂。” “這兒子算是廢了,您可以跟蘇文昌離婚,重新找個男人結婚,再生一個吧。不管你是想讓他給你養老,還是指望他有出息,給你長長臉,都沒指望了,廢的不能更廢了。趁著還能生,趕緊養個小號吧。” 蘇涼:“……” 二嬸一臉懵逼,顯然沒料到他會說這個:“啊?” “兒子教成這樣,雖然作為母親你肯定少不了要背鍋,但主要責任,還是在他奶奶和父親吧?我也看得出來,這個家里,你說了不算……” 蘇涼又掐了他一把,有這精神,去懟她奶奶不是更好嗎?她二嬸在家就是個透明人,懟她有什么意思? 二嬸臉色慘白,趁著她眉梢嘴角的淤青,顯得格外可憐。 明景晏卻絲毫沒有察覺似的,繼續說道:“那也就意味著,這個兒子對你也沒有多少尊重吧?不對,連母子感情都很少吧?” 二嬸嘴唇哆嗦了兩下,臉上的神色更加猶豫,卻還是說道:“不管怎么說,他依然是我的兒子,作為母親,我不可能放棄他。” 明景晏:“我沒讓你放棄他啊,只是要你將生活的重點偏移一下,別再將全部的時間精力心思都花在這個不成器的垃圾身上了。” 二嬸頓了頓,才又說道:“你是說,想讓我離婚?怎么可能?你不知道,當初為了給蘇文昌娶媳婦兒,他奶奶幾乎是連哄帶騙,還給了我們家不少錢,離婚?簡直就是在做夢!他們要是能同意才怪了。” “你同意就行。” 二嬸再次猶豫起來。顯然,她很心動。蘇文昌這個垃圾玩意兒,她就沒看上過,渾渾噩噩過了這二十多年,早就認命了。唯有這一趟b市之行,讓她突然再次感受到了自由的氣息,然而那些蠢蠢欲動的心思,也隨著唯一的兒子被拘留,再次被深埋。 但是現在,有人說幫她離婚,逃離這個惡心的家和這個廢物男人,誰能不心動呢? 二嬸最終也沒有給出明確的答復,只說:“我再想想。”畢竟是養了二十年的兒子,怎么可能說放棄就放棄了? 明景晏又說道:“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二嬸立刻抬起頭來,眸子里帶著些微光彩:“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訴你們。” “你哪個夭折的女兒,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二嬸眸子一閃,突然就想到了一個主意:“你們幫我讓蘇鈺早點出來,我把那個老太婆弄進去,怎么樣?” 蘇涼頓時愣住。 明景晏反應倒是快:“你要指控她殺了你女兒?可是你要想清楚了,這都二十多年過去了,早就沒有證據了,警察查案子靠的是證據,不是嘴遁。” 二嬸又犯難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不過這倒是個你可以利用的事件。你可以讓村里人都知道,你離婚,是為了那個死去的女兒,至于要怎么說,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村子里的人想聽到什么,要用什么說辭才能讓他們站在你這邊。” 二嬸再次打起精神來:“我知道了,謝謝你。” 兩人去了日料店吃午飯,等待上菜的時候,蘇涼看著他,問道:“你到底想干嘛?” 明景晏也看著她:“蘇涼啊,雖然你老公我聰明無敵,但是你自己說的,要跟我肩并肩,要一起開發專利,所以,也好歹動一動腦子唄?” 蘇涼“呵”了一聲:“這兩天沒打你,飄了是吧?” 明景晏嘆氣:“你看看你,都聽不得一點實話。” 蘇涼瞪著他。 明景晏只好說道:“給你個提示。——她來的時候,是找我們做什么來著?她走的時候呢?” 蘇涼頓時恍然大悟,雖然牙疼,卻也不得不佩服:“論不要臉,果然還是你強。” ——可不是嘛,被明景晏這么一慫恿,二嬸已經對她兒子的事情心不在焉了,全心全意都在想著怎么離婚,怎么開始自己的第二春…… “這是智慧!你想嘛,既然她都有了情夫了,而且還因此嫌棄蘇文昌不中用,那就是對他不滿很久了,只不過礙于一些原因,她一直沒敢有這個想法。而且,我找人在村子里打聽過了,這個兒子跟她也不是很親,動輒又打又罵,根本就沒當成自己親媽來對待,母子感情在這二十年里面,都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而且,她那個情夫,并不是什么混混或是懶漢之類的,而是其他村里一個鰥夫,妻子去世很多年了,有個女兒,跟你一樣大,在外地打工,已經有男朋友了。家里雖然有點窮,但是人本分,脾氣性格都不錯。” 蘇涼:“嗯……” 道理她都懂,但是這種saocao作,她還真的想不出來,果然還是太單純了。不過,一下子變得清凈了,極品親戚也正在內訌,沒有空來sao擾她,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訂婚之后,蘇涼和明景晏只休息了一天,就趕回了港城,還帶了一大堆的喜糖和禮物,準備分給研究所和項目組的同事們。 蘇父蘇母也恢復了之前上班下班的生活,雖然蘇涼搬到明教授的公寓去住了,但兩個人大部分時間,早餐晚餐還是在這邊吃,一家人每天都能見面。 唯一煩人的就是,蘇涼二叔三五不時打電話過來,詢問他兒子怎么樣了。為了不讓他們去煩蘇涼,蘇父每次都是好言好語地應付著。 回到港城之后,一周的時間,蘇鈺那邊的案子才算是有了進展。 這時候,蘇涼也終于知道,為什么自己訂婚那天,江晚晚沒有出現了。——江流集團被調查了,涉嫌竊取國家機密。 蘇涼十分驚訝:“難道蘇鈺非要帶走文件,是江晚晚授意的嗎?” “這不好說,我估摸著不是。她要是有那個腦子,至于白送你五千萬?” 蘇涼看著他,拿出晶體棍子,敲了敲桌子一角:“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明景晏:“……她給你五千萬,那是因為你可愛啊!” 蘇涼:“勉強過關,繼續說。” 明景晏:“……”虛偽,太虛偽了!人類的本質果然還是虛偽,就喜歡聽好聽的話,哪怕是假的,也不愿意聽不太好聽的真話。 但是,明教授他不敢反駁,他怕這一棍子下去,自己就得恐婚了。 “蘇鈺那幾天里,聯系最多的人,就是江晚晚,而且,十分湊巧,江流集團因為股份被外人買走,一直在想辦法通過各種關系打聽這方面的消息,生怕是國家出手了。所以,這事兒就這么湊巧。” 蘇涼不太信,狐疑地看他:“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腳吧?” 明教授義正言辭:“我是那種人嗎?再說了,我就是一個研究員,還能左右江流集團高層的想法啊?我連見都沒見過他們!” 蘇涼也不跟他爭辯,反正江晚晚倒霉,她也很高興。 “那蘇鈺呢?” 明景晏回的漫不經心:“他沒什么事兒,頂多再有半個月,就會轉移到你們老家的監獄去了。” 蘇涼眨了眨眼:“監獄?真的判刑了啊?” “你以為呢?盜竊首飾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兒,東西都還回來了,也就拘留幾天的事情,但是竊取國家機密,那可是刑事犯罪。” 蘇涼倒是明白,這個罪名一旦確立了,確實是要坐牢的,這還是情節輕微的情況下。但是沒想到,蘇鈺這個蠢貨,竟然真的被坐實了。 “要坐牢多久?” 明景晏回道:“還不知道,不過也不會很長,肯定在五年以下。” 畢竟,蘇鈺并沒有來得及打開那份文件,并沒有看到里面的內容。再加上,他跟任何勢力任何組織,都并沒有過任何接觸。這件事情,也確實純屬意外。 蘇涼若有所思:“這樣。” 明景晏看向她:“你有什么想法?想讓他在里面多待幾年?” 蘇涼搖搖頭:“那倒不至于。蘇鈺就是個沒種的缺德貨,不用很久,一兩年的時間,就足夠他長記性了。而且,有了案底,他們一家想要在村子里生活下去,也不太容易。到時候,他就會消停了。” 這一家人,她太了解了,欺軟怕硬。 作者有話要說:蘇涼:棍子我就放這了,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自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