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林水程打斷他的話,隨后低聲說,“對不起。如果我能夠在你的人生中起到一點正面的作用,我很榮幸,不過成長是你的,你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是你自己做出來的,我愧不敢當。” “我……沒想到你們會分開。”韓荒沉默了一會兒后,又說,“雖然從我的角度來說,我是希望的,但是我沒想到……” 林水程張了張嘴,正想要說話的時候,兩人旁邊的窗玻璃忽然被敲了一下。 這個包廂靠近窗邊走廊,走廊窄,是這個餐廳通往后方休息區(qū)的小通道,這個通道靠近停車場一邊,而這邊的客戶一般都是星大學生,很少有人從這邊走過來。 窗玻璃隔音,支架用雕花木拼接,做成半鏤空的的樣子。外邊人一般身影被擋住了,只沉默地敲了敲窗,敲出了震動聲。 林水程和韓荒都嚇了一跳,接著看見了窗邊人微微湊近了,歪頭來看他們——先看了一眼韓荒,發(fā)覺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后,又來看林水程這一邊。 是傅落銀。 傅落銀見林水程認出他來了,輕輕笑了笑,接著退后靠在外邊走廊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隔著窗玻璃,里邊的光線影影綽綽,他看見林水程和首長一樣受驚警惕似的眼神,莫名其妙就覺得有些高興——逗林水程,其樂無窮。 他今天來早了,消息太多,往下翻又一時間沒找到林水程給他發(fā)的消息記錄。 短信功能還是不太好用,沒辦法置頂。 傅落銀開車過來,照常按著林水程的id卡定位找過來,一上來就看到了他,也沒忍住敲敲窗開了個玩笑。 林水程看見他的同時,韓荒也看見了他。 那一張與記憶中幾乎一模一樣的面龐出現在窗口,韓荒直接愣住了。 林水程低聲說:“我出去一下,有個朋友。” 林水程眼底在那一剎那居然顯出了一些慌亂,他站起身拿了外套往外走,低聲說了聲:“抱歉。” 韓荒緊跟著他站起來,也急哄哄地說:“我……我也去一下洗手間。” 洗手間在后面,但是韓荒壓根兒沒從那個方向走,他跟著林水程就追了出去,兩個人間隔不過五六米。 長廊中,傅落銀靠在圍欄邊,在幽微的燈火下轉過頭來看他。 林水程快步走向他,眉頭微微皺著——總之不知道為什么,看起來就是這樣一幅有點小委屈的的樣子。 他一過來,傅落銀就伸手把人撈進了懷里,扣住林水程肩膀的那一剎那,他抬起眼,看了一眼跟在后邊的、剛剛走出來的韓荒。 韓荒頓住了腳步。 對面的這個男人很英俊,脊背筆挺,帶著點鋒利這一眼里帶著不加掩飾的警告和挑釁意味,他仿佛一只占有雌性的雄孔雀那樣,驕傲地對別人開屏炫耀著,他和林水程的關系是如此堅不可摧。 林水程有點著急,想從他懷里鉆出來,傅落銀說:“抱會兒,就抱一會兒怎么了,別人又看不到,這里沒人。” 他吸了幾口林水程,這才把人松開。 林水程低聲說:“你怎么現在來了。” “忘了時間,總之是晚上唄,我沒事情了就過來看看你。”傅落銀瞇起眼睛,“你要是沒談完就回去吧,我沒事,在這等等你。” 林水程這才想起來問他:“你吃飯了沒?” “沒。”傅落銀聽他問他有沒有吃飯,心里軟得不行,雖然外邊風冷得呼呼吹,他低聲說,“去談你的事兒吧,我找個坐點幾個菜慢慢吃,你吃完了來找我。” 話是這樣說,但是他自己完全沒有要動的樣子。 傅落銀伸手,很緩慢地揉著林水程的手腕,旖旎溫存,壓低聲音輕輕說:“你舍得啊,林水程,你舍不舍得讓我一個人去坐一張桌,你跟別人在桌上,嗯?桌上還擺著玫瑰花,表白呢這是?” 林水程:“……” 傅落銀表面謙和大度,其實拐著彎兒在跟他這里使性子。林水程看見傅落銀在笑,但是眼里卻完全沒有笑意,那是對于獵物征伐的眼神,帶著極端的占有欲。 一般傅落銀出現這樣的眼神之后,第二天他的腰都不會太好過。這是林水程做了錯事后要被收拾的眼神——盡管林水程沒有惹過他,只要傅落銀認為他在不該招惹他的時候□□了,就會這樣折騰他一頓。 林水程抿著嘴,假裝沒聽出他的潛臺詞,乖順的點了點頭:“好,我很快就回來。” 傅落銀:“……” 林水程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時,韓荒的視線緊緊跟在和他一起進來的傅落銀身上。 傅落銀看見這小子目不暇接地盯著自己的臉,又看了看桌上那束玫瑰花,剛剛的低氣壓稍稍消散了一些。 “自我介紹一下,林水程的男朋友,傅落銀。”傅落銀看向韓荒,笑得有模有樣的,“謝謝你給我們家林水程的關照。” 韓荒完全沒反應。 他自從門口見到傅落銀之后,就一直是這個反應。 傅落銀見他呆住了,于是說:“你們還有事沒談完,我就不過來打擾了。”后邊一句話是他對林水程說的,“一會兒過去等我啊,乖。” 他伸手揉了揉林水程的頭。 傅落銀去了另一邊的包廂,離開了他的視線。 林水程看向韓荒。 韓荒在他對面,低頭查手機。 搜索詞條:傅氏軍工科技 詞條內容歷任董事長介紹: 傅青松,傅凱,傅落銀。 他查不到傅家的家庭關系。傅落銀是最近兩年才接手的傅氏軍工,也沒有多少影像資料留下。但是在傅凱的一堆緋聞花邊消息中,他查到了被傳揚最廣的一個緋聞結婚對象,一個國際裱花師,名叫楚靜姝。 楚靜姝,楚時寒。 一模一樣的臉。 盡管消息沒有確認,但是那個答案已經暴露無遺。 片刻后,韓荒終于冷靜了下來,他看向林水程,低聲說:“你……” 他確信了,剛剛過來的這個男人,和林水程舉止親昵的、自稱是林水程男朋友、林水程也沒反駁的這個人,分明有著和楚時寒一模一樣的臉! 林水程沒有說話。 韓荒只覺得有點恍惚:“林水程,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這話問得很奇怪,明明他才剛剛見傅落銀第一面。這句話不是“他是誰”而是“你知道他是誰嗎?” 傅落銀和楚時寒像得一目了然,被韓荒撞見了,后果也不是無法承擔的。 林水程捕捉到了這句話中的異樣,但是他并不知道韓荒話中的來由。 因為傅落銀是七處高層,韓荒覺得不好惹嗎? 他看了一眼另一邊的包廂的方向,淡淡地說:“沒關系。他……只是個替身而已。” 第50章 復燃01 在他說出“替身”這兩個字之后,韓荒的表情明顯更加呆滯了。 林水程平靜地看著他,垂下眼,似乎并不想繼續(xù)再進行下去。 “不是——替身的話,那楚時寒呢?”韓荒有些不可思議。 林水程只覺得渾身的疲憊一擁而上,那一剎那,他似乎又回到了和許空對話的時候——又或者那個開車的神秘男人跟他的說話的時候。 在兩年前,楚時寒剛出事的那段時間,他不相信他活著會不來聯(lián)系他,可是也無從證明他出事了。 那時候的他每天都重復著這幾句話,那幾件事,他找著一切可能的知情人打聽,反復向每個認識的人解釋他的擔憂,但是卻沒有人相信。 是那張寫著墓地地址的紙條終結了這一切,終結了他無望的探尋;而今又是同樣的一批人,把第二張紙條送到他眼前來,告訴他:你只可到此,不可越過。 他輕輕地說:“他去世了。” 韓荒的表情更加震驚了。 短短幾分鐘之內,他見到、知道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韓荒一時間有些無法消化這樣的事實。 他怔怔不知何言,好半天后才重新動了動。他低頭繼續(xù)把滾熱的鍋里的咕嚕魚夾起來,挑完刺后堆放在干凈的碗盤里,隨后用勺子舀起一勺熱騰騰的湯汁澆在上面,隨后推向林水程。 林水程說:“不用了。” 韓荒堅持:“吃吧,是給你挑的,我閑著沒事。已經吃飽了。” 林水程沒有動那一碟晶瑩剔透的魚rou,他低頭默默喝了一碗湯,隨后說:“韓同學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 他看了一眼傅落銀坐的方向:“他……他還在等我。” 林水程站起身來,韓荒也跟著站起身來。 他的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是又清楚目前以自己的立場,仿佛說什么都不合適。 韓荒壓低聲音:“師兄慢走。” 林水程送韓荒到門口。本該是他請客答謝,林水程去結賬的時候,卻發(fā)現他們那桌的賬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結過了。 前天告訴他:“是剛剛跟您一起進來的那位先生付的賬,他現在在23號桌。” 林水程低頭看見前臺遞過來的賬單記錄,上邊一個潦草得幾乎看不清的“傅”字。 林水程回頭找二十三號桌。 傅落銀點了一大堆菜,見他來了,招呼他坐下:“過來吃。” 林水程:“我吃過了。” “一看你就沒吃飽,你除了蝦以外不吃海鮮河鮮,魚你也不吃,首長這點倒是沒隨你。”傅落銀瞇起眼睛,“那哥們要追你,這些基本功課都不做好,表個白還讓人吃不好飯,我看多半是追不到的,是不是?” 他挑起眉,笑吟吟地看著林水程。 他逗他似的,談論首長的語氣好像普通家長談論自己的孩子,悶著逗他,還是說他像小貓咪,嬌氣又有趣。 林水程也不吭聲,拿起他提前盛好的飯碗,低頭繼續(xù)吃。 傅落銀給他點了鮮蘑菇雞湯,辣炒排骨,椒鹽土豆和蔥爆基圍蝦,自己點了碗大骨粥在那里慢慢喝。 林水程的手機震了一下,他摸出來看了看,是韓荒發(fā)來的短消息。 韓荒:【學長,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么事情,但是你最好不要再繼續(xù)和你身邊這個……男朋友在一起了,我真心的,其他人都好,但是這個人不適合你。我認識的林水程是堅強、獨立、自由的,我不希望他有一天也會困囿在過去中麻痹自己。以我的立場說這些話,可能有些突兀,但是請學長理解我,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夠比任何人都開心快樂的。】 林水程看了一會兒,沒有回復,輕輕嘆了一口氣。 傅落銀瞅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繼續(xù)喝湯,心里卻盤算著一會兒回去要怎么收拾他。 林水程今晚的表現實在是不盡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