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你公司里那些私自挪用公款,洗錢的罪行,他也替你擔了。”祁冷唇角微勾,“恭喜你啊,周太太。” 祁冷從頭到尾喊的都是“周太太”,為的就是讓她記住,她的兒子,本姓周。 “不!不、不可能的!”夏玲激動地想要站起來,卻被黑衣大漢強制性地按在了椅子上,椅子粗糙的邊緣磨破了她的皮膚,鮮血模糊,她的動作太快,就連黑衣大漢都沒來得及抓住,讓她真的爬到了祁冷面前:“祁冷!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逼著他承認的!?” 夏玲越想越覺得可能,肯定是祁冷綁架了她,然后借此來威脅晨晨的!肯定是這樣! “嗤。”祁冷拿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把聲音調到了最大,祁晨溫潤而已隱忍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庫里響起來。 “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跟我媽沒有關系。她的公司我也投資了,是我拿了她的賬號洗錢的,我媽她什么都不知道……” “人也是我指使的,我就是看不慣你,討厭你,巴不得你死。” 祁冷眉間一挑,聲音倏然停止。 夏玲的情緒已經崩潰了,頭發凌亂著,祁冷也不急,就那樣靜靜地翹著腿欣賞她崩潰的樣子,只覺得這樣還是不夠彌補他的晚晚受到的驚嚇。 “這些都是我做的,這些罪行是我的,跟我兒子沒有關系。人是我指使的,洗錢也是我做的。”夏玲眼神篤定下來,眼里閃過一絲怨恨,陰測測地看向祁冷:“我坐牢了,你也跑不了,你綁架了我,我兒子和我丈夫不會放過你的!” 當初祁晉能為了她,把祁冷那樣半大的孩子逐出祁家,說明她在祁晉心底是有地位的! 祁冷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才說:“你覺得你的丈夫會把我送進牢里嗎?” “首先,我未成年。” 夏玲的臉色變了變。 “其次……”祁冷皮笑rou不笑地從何西手中的文件袋里取出幾張紙,在她面前晃了晃,夏玲抓過去一看,面色慘白得如同墻灰。 美眸變得灰暗,如同垂垂老矣,然后瘋狂地把那幾張紙撕成了碎片,黑衣大漢不安地看了眼祁冷,想要上前阻攔,何西搖了搖頭,看著夏玲的眼里滿是復雜:“這個是復印件,有很多。” 一句話,便讓夏玲癱倒在地上。 文件上,白紙黑字地寫著—— 股權轉讓。 祁晉把他手中的股權基本上都轉讓給了祁冷,留下了一小部分給了祁晨,跟祁冷的那部分比起來,算不上威脅。能給一個不是親生的孩子公司股份和房產,算是很好了。 可夏玲卻覺得如同天打雷劈。 明明她設想中的不是這樣的。 祁晉不是很討厭祁冷嗎?那個他求而不得的女人生的兒子。為什么還會把公司交給他?! “為什么?!為什么!”夏玲像是瘋了般地往凳子上撞去,祁冷眉心一皺,黑衣大漢很是會看眼色地固定住了她,夏玲倏地抬起頭:“明明林瀟不愛他,他為什么還是那樣愛林瀟,為什么連公司都愿意留給林瀟不要的兒子!” 她的聲音已經沙啞了,撕扯起來像破鑼,難聽的很,不復之前在祁晉面前的溫婉動人。 她的這番話是看著祁冷說的,但更像是透過祁冷對祁晉說的。祁家父子關系不和,但長相和血緣卻把他們緊緊聯系在一起,冷漠又深情。 何西緊張地看了眼祁冷,他被祁晉撥到祁冷身邊,又比祁冷年長些,對祁家的事情多少了解。一提到林瀟祁冷的心情就會很不好。 祁冷冷著臉,沒說話。他當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從前的他確實不知道答案,但現在…… 溫晚的笑顏仿佛又在眼前浮現。 祁冷不自知地軟了眉眼,現在,他好像知道了。 * 祁冷離開的時候沒再綁著夏玲,兩個黑衣大漢給她的臉敷上了冰塊。夏玲嘶啞著嗓子叫道:“罪我也認了!你放我出去!” 祁冷冷冷地看了眼,丟下一句“看好她”便帶著何西離開了,倉庫大門再一次關上。 祁冷坐進車里,閉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西坐在駕駛室猶豫地看了他好幾眼,最后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道:“她那樣對你,甚至是希望你消失,為什么不趁著這次機會給她點教訓?” 祁冷本就沒睡著,聞言,沉默了一會兒,說:“祁晨來找過我。” 祁晨和他向來不對付,兩人相看兩相厭,但除了嘴上的攻擊,從來沒有做過實質性的傷害。祁冷給了他三分鐘。 祁晨難得的溫潤,開門見山:“我知道我媽傷害了你們,我也知道她罪不可恕,但我希望你可以不要折磨她。” 祁冷很意外,“就這個?你不為她求情?” “不了。”祁晨搖搖頭,第一次對祁冷如此真誠地笑了:“她犯下的是命案,我無話可說,對于你母親的去世我真的很抱歉。” 林瀟當年的車禍并不是一場意外,夏玲早就惦記上了祁家少奶奶的位置,但林瀟很少出門,所以一直沒找著機會下手,在一次林瀟偷偷離開時找準了時機策劃下了那場車禍。 祁冷一出生,就被林瀟所厭惡,要不是祁晉護著些,他早就夭折在了親生母親的手上。哪怕隨著年紀的增長,那些報復性的折磨也依舊沒有停止。所以對于林瀟的死亡,祁冷反而有絲暗幸。 “嗯。我可以答應你。”祁冷神色淡淡,“作為交換,你要錄一段音,好讓她更快招認。” 祁晨抿著唇想了想,點點頭。 事情解決完,祁晨臨走的時候,忽然轉身看向沙發上的祁冷,溫和地笑著:“我媽的事情確定之后我就會離開國內,爸公司里的一切我都不會要,那些東西……”他彎唇一笑:“本就不屬于我。” 夏玲從小到大每一次換伴侶都是些年紀很大的糟老頭子,但都很有錢,每一個人看他和夏玲的眼神都很曖昧。他鬧過,但夏玲每次都會哭著打著他,說一切都是為了他。 愧疚將他吞沒了十幾年,到最后當他得知夏玲做過的那些手染鮮血的事情后,他才不再掩耳盜鈴——夏玲確實愛他,但那些事情是為了她自己。當享受到了富貴之后,她便再也回不去那樣普通的生活了,她找了一個合適的借口。那就是為了他。 祁冷和祁晨沒什么感情,但祁晨離開前最后看了眼祁冷,少年堅毅的臉龐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白皙。 他想,倘若他們沒有這樣破裂的關系,或許他們會成為很好的兄弟吧。 祁冷在他跨出門的第一步時說話了,聲音很平靜:“那些是他給你的,就是你的了。” * 祁冷回到公寓,屋子里很安靜,何西打開燈進廚房給他倒了杯水,祁冷正拿著一個相框看,眼里是藏不住的繾綣和溫柔。何西也是從他那個年紀走過來的,哪里不知道什么?站在門邊一時不知道該進還是不該進。 祁冷察覺到了他,倏地把相框反扣在桌面上,何西把水遞過去,正要匯報工作,祁冷的手機震動起來。 何西立馬噤聲,走出書房在客廳等著。 祁冷看清聯系人,接起電話:“明天早上自然會有人送她回去。” 打電話的是祁晨,他想到前不久聽到的事情,好意來提醒祁冷:“我剛才在公司里收拾東西的時候,好像聽見爸要去機場。” 祁冷不耐煩這種無聊的事情:“他要去哪跟我有什么關系,你要是說這個我就掛了。” “你確定不聽?”祁晨笑了聲,好像一切說開以后也沒有以前那樣討厭祁冷了,但還是忍不住想要氣氣他:“好像是關于你的那位小姑娘的,不過,既然你不聽那我就掛了……” 祁晨說著就要掛電話,實際上就等著祁冷后悔。 果不其然,一碰上跟溫晚有關的事情,祁冷就沒了理智:“你說晚晚怎么了?” 祁冷的聲音陡然冷冽,祁晨見他動真格了,也不再多廢話:“我聽見爸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然后就讓助理準備車,好像說什么要快些去機場,他要和溫小姐談談。” 溫小姐。機場? 祁冷的瞳孔驀地放大,電話那端祁晨還在不嫌事大地問:“這是不是你那個小姑娘啊?怎么在機場談?奇奇怪怪的……” “哪個機場!”慌亂和憤怒他體內瘋狂地撕扯起來,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將他所有理智都掀翻在地。 祁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聽他的語氣也正色起來:“天河。” 正要詢問需不需要他幫忙,就聽得電話那端“嘟嘟”的忙音。 祁晨:“!!!” * 就溫晚和尤莉兩個人,大部分都到了西班牙再買,所以帶的東西不是很多。沈雁行開車送她們去機場,公司需要有人坐鎮,沈明只送她們出了家門,揉了揉溫晚的頭發,囑咐她注意身體,要開心。 由于怕路上堵車,是提前出的門,但是路意外暢通得很。三人到機場的時候,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多小時。 沈雁行找了處座椅安排兩人坐下,他去辦理領登機牌。坐了沒一會兒,尤莉接到一個工作上的電話,走遠了開去,溫晚正無聊地發著呆,腦海里祁冷的面容總是揮之不去。 舍不得,但是她做不到像正常人那樣。 “溫小姐,能否借一步聊聊?”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溫晚抬頭,有些驚訝。 “祁先生?” 祁晉有些意外:“你認識我?” 溫晚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你們很像。” 說完她就后悔了。 祁晉聽著這句話,在心里細細念叨著,笑了:“他更像他的母親。” 溫晚看了看周圍,祁晉溫和地笑了笑:“就到那里面說幾句話我就走,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剛好還可以看見你親人。” 祁晉手指著幾步遠的一家咖啡店。 溫晚想了一會就點點點頭,同意了。 “要喝點什么?果汁吧,對女孩子更好。”祁晉指著菜單。 溫晚搖了搖頭,“不用了,您直說吧。” 祁晉笑了下:“好,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祁冷從小和我還有他mama就不親,我說什么他也不聽,哪怕最難過的日子也沒有求過我,可是最近他主動來找我了。”祁晉似乎在回憶:“這還是第一次。” 溫晚不明所以:“所以呢,這跟您今天找我想說的有什么關系嗎?” “當然有。”祁晉的眼眸陡然幽深:“他是為了你來找我。” “我?”溫晚心下一驚,像是有什么答案在嘴邊。 “對,他為了你,第一次主動找了我。”祁晉沒說是什么事情,但是從祁冷平常時從不提父母便可知他們關系肯定極差。 “我在感情上吃過虧,我不希望我的兒子也是,更何況,你能影響到他的情緒。聽說你要出國讀書了?”祁晉的神色淡淡,抬眸看向對面那個精致好看的少女:“所以,能否請你斷了和他的聯系?” “你會影響他的前程,祁家的家產我只會留給他,我只有他這么一個兒子。” * 祁冷趕到機場時,只來得及看見溫晚進登機口的背影,他想要追過去卻被安檢人員攔下。溫晚聽見了他的聲音,回頭看了眼,然后視若無睹地收回了視線,隨著人群離開了。不帶分毫感情。走得瀟灑,走得沒有任何留戀。 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慌從心底不斷往上翻涌。不安的情緒順著血液肌理竄進四肢百骸,令他的身體開始僵硬。 “回去吧。”祁晉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他身邊,神色從容。 祁冷雙手死握成拳,青筋迸發,瞳眸散發噬骨的冷意,他怒視著祁晉,眼神陰冷可怕:“你到底跟她說了什么?!” 祁晉不緊不慢地回頭看著他:“沒說什么,就祝愿她生活順利,不要打擾你。” “祁晉,你憑什么管我?!你是不是有病?!”祁冷的周身散發著寒意,他漆黑的眸子透著一股森冷又危險的味道,眼神陰戾森然的可怕,連下顎線都繃得緊緊的。“你得不到愛,所以也不讓我得到,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