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被那黝黑發亮的眼睛看著,讓溫晚總覺得那是在控訴她剛才說話的語氣太過嚴厲,可憐巴巴的感覺。 溫晚最受不住這一招,一下子就心軟了,伸手拉著祁冷的衣角晃了晃,眼眸睜得大大的,睫羽如小扇子般撲閃著,眼眸清亮:“我陪你去吃飯吧?不吃飯是不行的,對胃不好。” 祁冷看著拉住自己衣角的手,少女的手白皙小巧,手指有點rourou,但是整體看上去很修長,指甲修剪整齊,有白色的小月牙兒,可愛極了。 手指拉著他的衣角晃啊晃的,連帶著搖動了他的心,心湖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心底柔軟一片。 他彎了彎唇,眼底有一片清淺的笑意:“好,都聽晚晚的。” 即便是已經聽過他說了無數次“都聽晚晚的”,溫晚發現自己依舊會心跳倏地加速,“嘭”“嘭”“嘭”得,像有一只小鹿在心里亂竄,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身體的突然變化讓她很是不安,下意識地撫了撫心口,心想下次體檢還得多加一項科目了。 少年的眼眸黑漆,幽深深邃,一眼望不到盡頭,可此時,祁冷的眼底倒映著她的身影,含著笑意。 這種感覺有些奇怪,也讓溫晚很不適應,就好像……祁冷的眼里全只有她。 不知道是不是前幾天離開的“秋老虎”去而復返了,溫晚感覺到臉上悄然爬上一股熱意,不用看都能知道臉肯定是紅了。 溫晚的臉一旦開始紅起來,基本上沒有什么可以阻止這種趨勢。 她不想讓祁冷看到自己的臉跟紅富士蘋果似的,小碎步向前跑著,捂著臉道:“不準看我的臉!” 祁冷腿長,長腿一邁就跟上她的步伐,早就看到了她紅彤彤的臉頰,唇角勾了勾。聞言,剛悄悄翹起的唇角瞬間恢復,跟在她身邊,很是溫順的模樣:“好,我聽晚晚的。” 祁冷向來說到做到,溫晚一口氣剛準備松下,忽地又聽少年無辜的聲音: “可是我覺得晚晚這樣更可愛了。” “!!!” 溫晚一聽這話,感覺臉上的溫度隱約又更高了些,發著燙。她使勁搓搓臉,怒瞪祁冷:“不準看我!!!” 她羞惱的模樣落在祁冷眼里一點也沒有溫晚以為的那樣兇巴巴的,奶兇奶兇的,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貓兒。 祁冷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一臉“我很無辜,我只說實話”地瞄著她,讓溫晚有氣也撒不出來,只得一跺腳扭頭不跟他說話了。 祁冷湊過去,垂著眸,聲音很輕地說:“我錯了,我不看了。”雖然真的很可愛。 溫晚別過頭去,不理他。 余光卻忍不住打量祁冷在干什么—— 少年輕垂著長睫,微抿著唇,悶聲不吭地跟在她身邊,陽光打在他俊朗的臉上,干凈,澄澈,渾身散發著委屈巴巴的氣息。 溫晚心像是被什么戳到了一樣,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干嘛一副我欺負了你的樣子?算了算了,你看吧看!” 說完,一甩手就大步走了。 身后,少年的眼眸變得黑沉,看著她的背影,回想著她剛才說的話,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嗓音低啞,又說不出的好聽: “我就知道,晚晚會對我心軟的。” 但是,他要的不僅僅是心軟。 第25章 祁冷看著近在眼前的少女的背影, 輕快間卻又帶了幾分慌亂,唇角微勾, 深深地看了一眼, 長腿一邁,很快追了上去。 像只小狗似的跟在溫晚身邊, 不說話,但卻又緊緊跟隨著,一步也不肯落下。 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 似在用這種無聲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委屈。 溫晚目不直視地往前走, 祁冷緊緊跟隨著在她身邊, 讓她想假裝看不見也不行,余光里滿滿都是他“我很委屈但我不敢說”的小眼神, 不由得想笑, 嘴角忍不住瘋狂上揚。 但一察覺到祁冷看過來的視線,又瞬間垂著眼簾,佯裝認真看路的模樣。 既然晚晚不想讓他看穿, 那他就不說破好了。只要晚晚,什么都可以。 祁冷眼眸深了深, 纖長的睫羽扇動了下, 眼底裹挾著一絲安心的笑意。心口處暖暖的, 祁冷手無意識抬起, 輕輕按在了胸膛上,“嘭嘭嘭”—— 那是心臟跳動的聲音。 溫晚方才靠在上面留下來的溫度仿佛還依舊未消失,殘留著淺淺的余溫, 暖融融的。 祁冷垂著眼,輕輕地勾了勾唇。 真好。 —— 現在這個時間太過尷尬,已經是下午,錯過了午餐的時間卻也還沒到該吃晚餐的時候。溫晚不知道祁冷沒吃飯指的是午餐,還是指早餐也沒吃,本想回頭問問他。 但臉上還未褪下的燙手的溫度又再次提醒了她剛才的失態,心里堵著一股莫名的感覺,溫晚抿了抿唇,領著祁冷,走了十幾分鐘的路,才停步。 “吃炒飯可以嗎?”溫晚回頭看向祁冷,也不知道他的口味,所以要征求下他的意見。一抬眸,猝不及防地撞進了少年黑漆幽深的眸子里,和溫晚印象里所認知的男孩子的眼睛不一樣。 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大多是開朗好動的,眼睛里也滿是出奇的明亮,充滿著獨屬于少年的生機勃勃。 可祁冷的雙眸,卻如同那望不盡的古井,幽深無波,很少顯露激動的情緒。 好像和她一樣。 溫晚不自知地輕嘆了口氣,眼中閃過悵然,還有一些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緒。這么微小的動作祁冷看得一清二楚,瞇了瞇眼,再想多看,卻早已轉瞬即逝。 對上少女清明的眼神,祁冷的眉眼微動,眼底漾著繾綣的溫柔:“好。” 溫晚只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快速地說了句“快進來吧”就低著頭腳步匆匆地走進了那件看起來有些破舊的小店。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祁冷的視線和沈雁行包括沈明的有些不一樣,太過燙人,有些……有些承受不起。 溫晚自認為沒有做什么事情值得祁冷用那樣強烈的眼神看她,總歸是有些感到不妥。 這么想著,祁冷跟在她身后也走了進來。 少年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黑色褲子,有一半的身體被陽光照射著,本就白皙的臉更顯透明干凈。烏黑纖長的睫毛隨著少年的視線扇動著,似蝴蝶輕振翅。 破舊的小店鋪,干凈的少年,宛若墮入凡間的天使,感覺一切都格格不入,但細細看去,又好像毫無違和感。 溫晚有那么一剎那的怔神,但很快恢復平靜,她伸手從桌子上扯了幾張紙擦拭著兩人面前的位置:“坐吧。” 她突然就有點擔心祁冷會不習慣來這樣的地方吃飯,看他平常時的打扮,過得應該是很精致。 祁冷很自然地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臉上沒有絲毫嫌棄的表情,連皺眉也沒有。 見狀,溫晚悄悄松了口氣。 一個溫熱的物體忽然碰了碰她的指尖,溫晚下意識一抖,看過去——少年無比自然地從她手中抽走紙巾,接著她剛剛擦過的地方繼續擦著桌子。 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指擦過她的指尖,似有若無地挨了挨她。 被他觸碰過的地方像是被點燃了煙花,在腦海里“嘭”的一聲炸開滿天煙火,溫晚的大腦空白了一瞬,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對上祁冷“無辜”的眼神詢問,扯了扯嘴角:“沒事,我就是、就是覺得你……擦得挺干凈的!” 剛說完這話,溫晚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擦的很干凈這是說的什么鬼話,越想越尷尬,面上卻故作鎮定。 祁冷壓下隱隱上翹的嘴角,配合著她:“嗯,擦干凈點好,別弄臟袖子了。” 不說還好,一說,溫晚就覺得更尷尬了。正好這個時候老板娘過來了,看見溫晚笑瞇瞇地說道:“是晚晚呀,好久沒來了啊~” 溫晚松一口氣,也笑意盈盈:“前段時間哥哥太忙了,沒時間帶我來。”她話音一轉,眼睛亮晶晶的,聲音甜甜的:“話說這么久沒有來了,張嬸你也還是這么好看啊~” 這家店是溫晚最早吃過的一家早餐店,是她到涼城第一次出門時沈雁行帶她來的地方,老板娘和老板為人熱情善良也很好打交道,在這里會讓人感覺輕松愉快,溫晚是常客,早就和老板娘熟了。 張嬸被她哄得眼睛都笑瞇成一條縫了,直合不攏嘴:“你呀這張嘴怎么這么甜!你哥哥也來了嗎?”說著就四處張望著,視線在看到祁冷的時候停住了,眉尾微挑,看向溫晚,眨了眨眼睛: “晚晚的眼光很不錯啊?” 溫晚一梗,知道她想岔了,連連擺手:“張嬸你想什么呢,這是我朋友。” 朋友。 對啊,現在還只是朋友啊。 太陽漸漸偏移,陰影遮了下來,將祁冷的大半個身子都藏在陰影下。 祁冷微微動了動指尖,在沒有看見的角落里,那只修長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是少年隱忍的情緒。 張嬸似有察覺,但祁冷很快藏起了陰郁,和溫晚說話的功夫她多看了幾眼這個坐在陰影下的少年,由于陰影遮擋住了,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卻隱隱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冷氣場,令人窒息。 張嬸多看了祁冷兩眼,被祁冷很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微微一抬眸,幽深的眸子里浮現一絲不耐煩,目光微冷,駭人得很。 這不是這個年齡的男孩子該有的樣子。 張嬸大驚,在少年冷漠的目光下卻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嬸?張嬸?” 溫晚的輕聲呼喚讓張嬸一下子回過神來,她一頓,神情有些恍惚,溫晚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緊張問道:“怎么了張嬸?是不舒服嗎?” 從她到涼城那一年開始算,已經認識張嬸一家已經好幾年了,知道她沒有父母,卻像親人一樣關懷她。 張嬸牽強地笑了笑:“你剛剛說什么來著,嬸嬸年紀大了,聽的有點不大清楚了。” 心里總像是有什么疙瘩,張嬸沒忍住,又回頭看了眼祁冷。再一眨眼,少年卻不復方才的冷漠,就好像剛剛的那一眼只是黃粱一夢。 “張嬸?”溫晚又叫了好幾聲,張嬸徹底回過神來,悄悄看了眼靜坐在溫晚對面的祁冷,少年安靜溫和地看著溫晚和她說話,一點也不像剛才那個看一眼就讓人如至冰窖的男孩。 溫晚也笑著,張嬸松了口氣,她心中的疑慮打消了些。 大概是她眼花了吧。 她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笑瞇瞇地指了指后面的廚房:“你們要吃些什么?” 祁冷輕蹙了蹙眉,一臉疑惑地看向溫晚,溫晚先是一怔,然后哈哈笑了起來,笑夠了才給他解釋:“來張嬸家吃的人基本上都是熟人,所以就沒有制作菜單。” “對,”張嬸越看祁冷越覺得自己肯定是沒休息好才會覺得這么個好看的男孩子很危險,笑呵呵地給他介紹:“我們這沒菜單,有好些面啥的,你想吃啥,嬸嬸給你們做!” 溫晚舉了下手,彎了彎唇:“張嬸,我和哥哥吃過啦,這次就不吃啦,下次再來,這次主要是帶這個不吃飯的來吃~” “行兒~”張嬸笑聲爽朗,看向還沒有決定好的祁冷,熱心地給他推薦:“來我們這招牌怎么樣?牛rou面?” 祁冷想了想,不答反問:“晚晚喜歡吃什么?” 溫晚笑了笑:“我啊,我喜歡張嬸的牛rou面,真的味道超級棒,是湯汁啊!超級好吃的!你可以嘗嘗~” 她越說越激動,還配上手勢一起,祁冷從沒看見過她這個樣子,很可愛,很有意思,像一株生機勃勃的向日葵,和那年不一樣了。 但又好像是一樣的——堅韌,向陽。 看著少女靈動的表情,祁冷的心也跟著軟了下來,溫晚的一言一語仿佛都牽動著他的心緒。他不由得輕笑,唇角溢著笑意,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溫晚是個吃貨,一說起吃的就有點隱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覺。看見祁冷在笑,還有些不好意思,立馬閉嘴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