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溫晚微微歪頭,沈雁行平常時在家對她太過縱容,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只點了點頭,“那好吧,那就麻煩陳助理你幫我跟他說一聲讓他安心開會,我在這等他。” “好的,我會的。”陳方貼心地替溫晚關上了門,將空間留給她一個人。 溫晚看著陳方將門關上,發出清脆的“咔噠”聲后,松下了一直吊著的那口氣,癱坐在沙發上,微擰著眉,神色很有些疲憊。 現在在沈雁行的公司里,她就是安全的。 溫晚身體漸漸順著沙發滑躺著,盡管是第一次來沈雁行的辦公室,但或許是這間辦公室里充滿了沈雁行的痕跡吧,她感覺特別有安全感。 她輕閉著眼,靜靜地休息著,房間里安靜極了。 躺了一會兒,她忽然聽見“咕咕”的聲音,來自肚子。 睜開眼睛,眨了眨,小聲自言自語:“是豬嗎?不是才吃的甜點嗎?為什么這么快就餓了?” 溫晚翻身坐起來,伸手拉過茶幾上的幾個巨大的零食袋子,扒拉了幾下,發現了不少愛吃的零食。左手一包,右手一包,薯片碰撞包裝袋發出“嘩啦嘩啦”的清脆饞人的聲音。 溫晚咽了咽口水,有些糾結地捏了捏手指:“可是說好了要減肥的唉……” 她視線微移,余光忽地瞥見那袋子里還裝著一大包泡菜味的薯片,旁邊還有小學時期大家都很喜歡吃的辣條! 溫晚的眼睛“噌”的一下子就亮了,她將“魔爪”伸向那包辣條,毫不猶豫地撕開包裝袋,邊吃邊安慰自己:“沒事沒事,吃一口能胖到哪里去呢?!我就是多吃了幾口而已,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我還是明天再減肥吧……” * 祁晨坐在車里,司機正跟他說:“大少爺,快要到了。” 祁晨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隨意地朝窗外撇了一眼,視線剛要收回,忽地一頓,緩緩抬眸看向前方路邊長椅上的少女,眼眸一瞇。 “等等,開慢點。”他出聲,“把車靠邊開。” 司機一愣,然后勸阻道:“少爺,不能——” 在祁晨陰冷的目光下,司機緩緩將未說完的話咽回肚子里,順著他的旨意靠邊慢行,后面一輛又一輛摩托車、小轎車接二連三地按著喇叭,催促他們。 司機從后視鏡里悄悄看了眼祁晨,卻見他一臉專注地看著車窗外,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司機打了個冷顫,將想再勸勸祁晨的想法拍碎,繼續緩緩開著車。 世人都說身為祁家私生子的祁家大少爺祁晨為人溫和有禮,最是紳士明事理好說話。可只有他才知道,這些都不過是祁晨虛偽的面具罷了。 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祁晨比那個很少被世人所看見過的祁二少爺還要可怕。 隨著車的靠近,祁晨也越看清楚了長椅上少女慵懶自在的模樣,明媚卻又不失清純,微張著嘴打哈欠的時候像只貓兒一樣,讓人忍不住心底一軟,想要揉一揉。 忽地,少女像是感覺到什么,睜開眼看過來,眼眸里還殘留著未褪下的慵懶和不耐煩。 少女的面容很熟悉。 祁晨在公司里好幾年,認人的本事不可能出錯,在第一眼看到少女面容的瞬間他就認出來了——是上次在祁冷家里看到的那個相框里的女孩子。 他讓助理調查過溫晚,但那些資料上的都是溫晚好幾年前的證件照,看得不大清楚,眉眼很稚嫩,見慣了美人的祁晨當時并不覺得她有多好看。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想錯了,她不僅好看,而且日后肯定是個大美人——眉眼精致,清純中含著嫵媚,勾人極了,但這種嫵媚美得剛剛好,不多不少,將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融合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集優點于一身。 這樣的女孩子長開后,必定是,驚艷眾人。 怪不得祁冷那么喜歡。 祁晨唇角微勾,眼里閃過一絲冷笑,開口道:“停車。” 司機聽話地停下車,祁晨降下車窗,朝著長椅上已經投過來目光的溫晚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你好啊,有個事情想請你幫忙……” …… 祁晨看著溫晚的背影在后視鏡中越來越遠,輕飄飄看了眼駕駛座的司機,“開這么快是不想看到那個小姑娘?” 說話時還是笑著的,可是眼底卻一點笑意都看不見,司機不知道剛才祁晨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想讓一個無辜的小姑娘落在祁晨手中,只想著開快點,讓溫晚遠離祁晨的視線。 祁晨隨意的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里多想,司機故作鎮定地放慢了速度:“這個點路上容易堵車,夫人出來前叮囑早些回去。” 祁晨看了眼他:“是嗎。” 司機后背冷汗直冒,面上卻不敢有什么異樣,小心謹慎地開著車沒再說話了。 祁晨又看了眼司機,眼底一片冰冷。 想到溫晚方才眼底的戒備之意,不由得勾了勾唇。 他拿出手機將之前拍下的溫晚的一張側臉照片欣賞了一下后,點開手機聯系人,將照片發出去后,看著那幾個“對方已收到”的字樣,勾了勾唇。 沒想到,還是朵有刺的玫瑰。 有意思了。 第22章 偌大的房間里空蕩蕩的, 黑色的遮光簾拉得緊緊的,不透出一絲空隙, 將房間整個籠罩在昏暗里。 漆黑的角落里, 有一個人影縮在那,像尊雕像——一動不動, 已經很久了。 少年就像睡著了一般,可眼睛卻還是睜著的,眨也不眨一下, 若是近距離看, 還能看見他充血的眼眸。 “滴”一聲后, 窗簾自動朝著兩邊被拉開,明媚的陽光倏地射進這間昏暗的房間里, 一下子就使得它看起明亮了許多。 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 長時間在黑暗里是不能突然就去看陽光的,那樣對眼睛傷害是非常大的,情節嚴重的甚至還會失明, 地震后那些從廢墟中被救出來的人們眼睛上都會被覆上黑色的布遮住,以不讓眼睛受到傷害。 大半個房間都因為遮光窗簾的拉開而被溫暖明媚的陽光籠罩住, 可祁冷坐著的角落里卻剛好不能被陽光照拂。 他剛剛好坐在陰影里, 仿佛是陰影將他禁錮。 祁冷眉眼森冷地看著手機上祁晨發來的消息, 手指死死地握著手機, 分明的指骨關節泛著白。 手機屏幕即將熄滅,祁冷迅速地點亮屏幕,少女慵懶地打著哈欠的明媚面容再一次出現在他眼前, 祁冷的眼里滿是貪戀。 一想到祁晨現在可能就在溫晚身邊,祁冷向來冷漠的心瞬間就慌亂起來,他陰沉沉地看了眼手機上祁晨那充滿挑釁意味的照片。骨指分明的修長手指鬼使神差地長按照片,點下了“保存”,想到溫晚現在很可能就在祁晨的身邊被他逗得歡顏笑語,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祁晨向來會裝。 可是他的晚晚不知道。 祁冷的眸色愈來愈冷,他站起身,看著那個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位置一眼,大步走出了房間。 一晚上的蹲坐,全身的血液不流通,祁冷倏地起身走路沒有力氣,差點一下子癱倒。他輕靠著墻,墻體微微透著的涼意順著指尖傳遍了整個手掌,涼得祁冷有片刻的失神。 他回頭看了眼那個陰暗的角落,隨著窗簾被風吹動著,陽光也在搖擺間一下又一下地照進角落里,像從天而降的圣光,破除這黑暗的枷鎖。 祁冷的冷漠眉眼微微有些松動,他微微垂眸,手心里握著一根粉色的發圈。窗戶被打開,清爽的秋風為人們帶來了好心情,也送來了生活的氣息。 少年黑色的碎發被風輕輕撩起,短短的一根,隨著風輕輕搖擺,偶有鳥兒飛過落地窗,能聽見它們清脆嘰喳的叫喚聲。 祁冷向來最討厭這些聒噪的小動物,這會兒卻有些喜歡了。 他看著窗外小鳥飛過的天空,忽地扯了扯嘴角,薄唇翕動:“你們有太陽,我也有。” 另一只手上握著的手機又是一陣,祁冷一想到又是祁晨發來的消息,眸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他剛想直接扔掉,但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祁冷動作一滯,手又不受控制地點開屏幕—— 晚晚:【你現在在干什么呀?[笑臉pjg.]】 祁冷的神色瞬間柔和下來,溫晚發過來的表情包太過生動,他的腦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現出少女嬌俏笑容的模樣,他深吸了口氣,輕輕敲著鍵盤,仿佛重一點會嚇到屏幕那端的少女。 祁冷:【一個人在家里,晚晚在干什么?】 他努力使自己的語氣看起來正常,他一直謹記著,不能嚇到他的小姑娘了,他的晚晚膽子小,一嚇就跑。 溫晚正在沈雁行的辦公室里快要長蘑菇了。盡管她已經吃了好一會兒,但是依然還有很多沒有拆開嘗,她吃飽了就犯困,但是想著一吃完這么多零食就睡,好像很容易長胖的亞子。于是,某晚為了“臨時挽救”一下自己的體重,決定在辦公室里快走一個半個小時再去睡覺。誰知道,半個小時走完后,她卻睡不著了,并且隱約有越來越精神的趨勢…… 沈雁行的會議還有好一會兒,還夠沒,沈雁行辦公室里的書全都是些專業書,她認真地看了半個小時之后挫敗地發現——那些字母分開看她都認識,但是拼起來卻宛若天書。 于是她掐著祁冷應該會起床的時間給他發了條消息,企圖在這段無聊的時光里聊聊天。 溫晚將桌上的零食都給發了過去,直接說的語音:“我在我哥哥的公司里,他還在開會,等的我無聊死了~” 哥哥。 是他的晚晚來到涼城后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嘴里喊著的那個男人嗎?祁冷心里默默地念了念,胸口有一絲絲若有若無的疼,什么時候,他的晚晚才會想起他? 祁冷點開照片,這是一個俯拍的角度,忽地他放大了照片,視線盯著一個地方仔細瞧了瞧,嘴角悄悄上揚。 茶幾是黑色的,隱約間可以看出上面倒映著的溫晚皺巴巴的表情,小姑娘皺著眉頭,看樣子是站在沙發上正苦惱著怎么拍照才能把所有的零食抓拍在相框里。 少女苦巴巴的樣子也可愛得緊,祁冷想得呼吸都快了幾分,直接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溫晚很快接起來:“怎么啦祁冷?” 明明昨天還在學校碰見,才一晚上沒見,再次聽到溫晚的聲音,祁冷感覺心都快軟化了。 打電話,溫晚是看不見他的表情的,這一次,他絲毫沒有收斂眼神里的貪戀,神情似有瘋狂,可語氣卻很輕:“沒什么,就是想讓你也聽聽我的聲音。” 溫晚心倏地一酥軟,心湖里像是被人扔進了一塊石子,漾起一圈圈漣漪,她捂了捂突然跳得比平常時快了一些的心臟,感覺心里充滿著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從沒有過,但又好像并沒有不舒服。 溫晚好一會兒才說話:“聽到了。” 然后就不知道說什么了,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了好一會兒功夫。 “晚晚是自己去的哥哥公司嗎?”祁冷沒有忘記祁晨發的那張照片的事情,有關溫晚的一切事情他都不會忘。 “我就在哥哥公司樓下附近轉了轉,然后自己走過來的。”溫晚隨口就告訴了祁冷,何燦燦被父母關在家里補課,連手機都給繳了,她的朋友只有何燦燦和祁冷。想到今天發生的種種,溫晚到現在想想都還心有余悸,遂輕嘆了口氣。 這聲嘆息很輕很輕,輕得連她本人都不太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嘆氣。 但是祁冷卻察覺到了,他隱約覺得溫晚還有什么事情沒有說,再聯合今天祁晨的消息來看,祁冷感覺事情并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 “怎么了嗎?”祁冷眼眸微瞇,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溫晚,“晚晚好像有很煩惱你的事情。” 溫晚內心大驚,她驚訝于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苦惱語氣祁冷卻感覺到了,這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敏銳力啊。 有人跟蹤她。 這種事情是有危險的,溫晚不想把祁冷也牽扯進來,她一副很苦惱的樣子:“沒有啊,可能是因為吃了好多甜點,我正愁怎么減肥呢~” 祁冷眼眸一沉,溫晚的語氣里分明有不對勁,按照兩人現在的關系,要是一般的小事情溫晚不可能不說,但是她現在很明顯是在隱瞞些什么。 她撒謊了。 “晚晚明明不胖的,不要減肥。”祁冷不想逼她,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晚晚現在就很好,瘦成一把骨頭架子是不健康的。” 溫晚捏了捏臉頰旁的rourou,忽地聽見門外傳來了說話聲,放低了音量,小聲道:“好像是我哥哥要來了,我先掛了呀。” 少女的聲音很輕,祁冷的心也跟著軟軟的,像鴉羽輕輕撩過,微微勾了勾唇:“好。” 掛了電話,祁冷站在客廳里,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的臉上,身上,使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膚看起來接近透明,連臉上的絨毛都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