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更新時間依舊很晚,大家晚安啦! 第11章 接你 “量好了?”唐忱似全然未將身旁的寧康放在眼里,不著痕跡地抽出手臂,偏頭看了眼尚在簿子上勾勾劃劃的姜檸,聲色沉沉地問道。 姜檸微愣,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應完方覺后悔:剛才還說要見面到量好為止,這會兒又量好了,可不是自個兒把退路都堵死。 反應過來,又見她垂著小腦袋用力搖了搖,全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一本正經地輕聲軟語:“回少將軍的話,現下只是初尺,并不完全準確。之后待衣裳圖稿出來須得復尺、三尺,試衣之后照您實際身量,這尺寸也要再稍作調改。” 唐忱當然清楚她的鬼心思,只笑哼了聲,放任她在一旁詭辯,懶得同她爭論。爭論,也爭論不過。 被冷落在一旁的寧康有些不忿,重又伸手摟上身側少年的胳膊,搖晃不依道:“灃哥哥~你怎么不理——” “松手。”唐忱淡漠出聲,干脆利落地打斷她的嬌嗔,眸眼冷峭,滿是漠然的疏離。 寧康倒還沒甚反應,姜檸身子先瑟縮了下。她雖始終垂首盯著簿子,耳朵卻仔細豎著。聽了半天沒動靜,迫于好奇悄咪撩起眼角,余光暗瞥了他一眼。 嘖,真冷。 想來也不奇怪,這些年戰場待得久了,人殺得多了,再不是幼時為她爬樹摘花,翻墻采果的小竹馬了。 又瞥了眼那位郡主。 寧康早習慣了他這番清冷,愛的也是他這番涼薄如冰的模樣。她看上去絲毫不在意唐忱的冷漠,笑嘻嘻地依言松了手,仰著臉嘿嘿一樂:“誒呀這么兇干嘛啦,人家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只認識灃哥哥你一個人呀。” ???……這倆人是不是都不太正常,姜檸偷偷撇了撇嘴,在心里下了結論。 唐母見這場景,溫柔一笑,開口化解氣氛的尷尬:“這位就是寧康郡主吧?” 寧康聞言嬌俏一笑,轉身看向唐母,這才施施然地行了一禮:“見過夫人。” 唐母點了點頭,和顏悅色:“讓郡主見笑了。阿忱這孩子打小就性子直,脾氣差,你莫要與他一般見識,來,坐吧。” 婢女扶寧康入座,上了茶點,她捏起一塊兒糖糕咬了口,邊吃邊道:“沒事呀,我知道灃哥哥向來外冷內熱,也習慣他冷冰冰對著我的樣子了。”說著,還不忘看一眼唐忱,滿臉嬌羞。 唐母被她這沒頭沒腦地話懟得一時接不上茬,眼瞅著氣氛重回尷尬。 這時,只見姜檸將簿子合上,移步至前,低眉順眼:“夫人,尺寸皆妥當了,回頭待少將軍得了空,安兒備幾匹上等的好料子來,您給一塊兒選選。” 唐母見這丫頭打進門兒就低著頭說話,低著頭走路,可談吐言語,舉手投足又不像個唯唯諾諾的,心里頭覺得幾分怪異。 “安兒,不必太過緊張。你這般低著頭,倒顯得我很是嚴厲似的。”唐母溫聲笑語道。 完了,姜檸在心里暗叫不好。 “夫人說笑了。掌柜的有規矩,出門在外不能壞了禮數才是。”她強作鎮定,盡量保持波瀾不驚的儀態,實則滿心都在思量著如何撤退。 唐母笑著,輕輕頷首:“你本就是個極懂規矩的,咱們這兒也不是甚刁鉆嚴苛的人家,放松些便是。” 姜檸嘴上應著,指尖卻因緊張而用力攥緊了手里的簿子,半晌,她彎腰行了一禮:“時候不早了,夫人若無其他吩咐,安兒便先行告退。” 話畢,她躬身朝后退了幾步,末了轉身,正欲抬腳往外走,倏地后領子被人一把扯住。她登時瞪大眸子,整個人都傻杵在了原地,定定地一動不動。 “跑什么?”唐忱聲色低沉,掃了眼她泛白的指尖,清黑的深眸含著幾分笑:“我還沒說,要什么樣式呢。” 聞言,姜檸暗暗發窘,懊惱地閉了閉眼。應該早跑的。 她脊背僵直,試探著用力往外拽了拽衣領,卻不料唐忱更用力了幾分,旋即急出她一身的汗意。又潮又熱,烘得她耳垂都染了緋色。 “如今這會兒沒有圖稿,待安兒回到鋪子仔細選些樣式出來,連帶著布料一同攜來供您挑選可好?”姜檸極力壓住驚慌,梳理了話里的邏輯,尾音懸了些顫兒。 “不好。”他并不理會姜檸那一套,手上未松,冷淡出聲:“怎么?陸紹人的規矩,就是教你們背對著客人說話?” 唐忱倔,她心里清楚得很。 無法,若一直僵持下去只會顯得此地無銀,可唐母此時正坐于她背后,若依言轉身,更是暴露得徹底。 得想個法子才是。 姜檸美眸轉了又轉,當身后少年手上再次用力之時,她幾乎以迅雷之勢,眼疾手快地扯住他的衣襟,之后順勢將小臉埋在他的胸前,遮藏地嚴嚴實實。 霎時,清雋凈透的雪松木香襲來,襲入鼻端,襲入肺腑。像雷雨驟停后的林間薄霧,空靈而濕潤。 這味道十分好聞,姜檸又用力深嗅了兩下,嗯,也很熟悉。 “你做什么?”耳畔傳來唐忱低醇的磁音,語氣里隱著不明喜怒的意味。 姜檸回過神,從他懷里退出來,狀似十分驚慌的樣子,躬身半蹲,小腦袋垂得更低:“大人恕罪,是安兒失禮了。想是來的路上沾了些暑氣,一時有些頭暈方沒站穩,還望大人莫怪。” 唐母見狀,正欲開口喚人去煲碗解暑湯,卻見唐忱一下將小姑娘拎起來。 “灃哥哥!”寧康早在姜檸倒進他懷里那刻,就開始坐不起住了。 “別吵。”唐忱開口,徑直打斷寧康。伸手朝后指了指她,頭也不回地拎著姜檸往外走道:“從流,派人送郡主回去。” “是,公子。” …… “放開我!”一出府,就見姜檸縮著脖子,要從他手里掙扎著出來。 這鬼人,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的毛病,不是捏脖子就拎領子,姜檸恨恨地腹誹道。 唐忱涼淡地瞥她一眼,手上松開她:“暑氣消了?” 姜檸假裝聽不到一般,整理了下被□□的衣領,嘴里邊兒還振振有詞:“少將軍好不地道。” 他冷笑了聲,耐著性子:“哦?我如何不地道?” “您要躲著寧康郡主,也別拿我當幌子呀。”她將簿子卷了卷握在手里,雙手環胸,懶洋洋地戳破他。 “怕了?”他看上去心情不錯,難得勾了勾唇。笑容很淡,很輕,幾乎微不可聞,但好歹不是冷笑。 她稍愣了下,這似乎是打兩人開始針鋒相對以來,頭一回見他笑。 這鬼人,笑起來也跟小時候一樣好看,好看得灼人眼,勾人心魔。 她回過神,清了清嗓子:“不是怕,是防患。”說著,又煞有其事地聳聳肩:“郡主心里傾慕您,舍不得拿您怎么樣,可保不齊遷怒我們。若要跑來掀了我們鋪子,那我們多冤呢。” “一箭雙雕而已。”他說得漫不經心,忽而又補充了句:“還是得你言傳身教。” “我何時——”話沖出嘴邊兒,突然剎住,她反應了會兒,若有所思:“你說的是……” 他說的是上回陳府之事。 她借唐忱之手教訓陳府的人,順帶膈應了他一頓;他便拎自己當幌子擺脫寧康,搞不好還會讓那位郡主記恨上自己,正好報了自己對他三番兩次的招惹之仇。 嘖,這仇記得,真夠狠的。 姜檸這才明白過來他剛才的笑,不是冷笑,而是得意。 她也不生氣,像是想到了什么,妖冶的小臉兒驀然笑了,笑得不懷好意:“這姜家小姐您不要,寧康郡主也不討您歡心,宣祁侯大人還真是難伺候得緊啊。” 唐忱眸色微變,如深潭般瞬即隱著陰翳,笑意斂起,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滿是壓迫。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既然尺寸是你量的,那便交由你親自負責。” “少將軍此話何意?”姜檸怔愣了下,不明所以。 “我的意思是,”他伸手,雙指彈了彈她懷中抱著的簿子,淡淡出聲:“從選布、刺繡、制衣皆由你一人完成,親力親為。” 姜檸尚未愣過神來,只聽面前的少年又不緊不慢地添了句:“繡法,就用雙面繡。” 雙面繡是蘇繡的一種,也是最難的一種,于同一底料上繡出正反兩面,輪廓樣式皆完全相同的繡品。其繡工精致,形神兼備,配色秀雅,引得一時坊間紛紛效仿,名手競秀,掀了好一股熱浪起來。 因而即便常年征戰沙場的唐忱,也略有耳聞。 只是這雙面繡繡工繁瑣、耗時長,價格高,大多只繡于經帙、錦帕等物什,鮮少有繡于衣物之上。 顯然,唐忱在故意為難她。 姜檸倒也沒什么懼怕,反正鋪子里最多的便是繡娘,任他有再多空閑也總不能盯了鋪子里不走。到時候隨便找浣月、冼華幫幫忙,如何辨認這衣裳是不是她做的。 “少將軍還有何吩咐?”她笑得明艷,壓著性子問道。 唐忱也微微勾唇,緩緩道:“為了保證你不假借他人之手,自明日起,我會讓從流去鋪子接你。” “接我作甚?”她驚愕出聲。 “每日辰時到戌時,來將軍府。”他頓了頓,笑道:“慢慢繡。”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中涉及的雙面繡信息來源于百度百科。 第12章 做夢 姜檸做了一個十分夸張的夢。 夢里夢到她贏了賭約。全京城的百姓都得知唐少將軍反悔了,昭告天下非姜家小姐不娶,連夜上門攜禮提親,結果,被檸姐兒拒之門外。 將軍府上下一片死寂,仆人小廝皆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而長香琳瑯里,卻全然另一番場景,好不熱鬧。 此時拒絕了少年戰神的姜檸,正斜靠在暖閣的軟榻上,兩眼放光地撫摸著鋪子的地契,嘩啦嘩啦數著手里厚噠噠的銀票,耳邊是浣月、洗華等人一口一個“姜掌柜”的恭喜道賀。賀得她簡直心花怒放。 尤其看到陸紹人一臉陰鶩的樣子,更是讓她笑到連眉梢都染著喜悅,說不出的美滋滋。 就在她捧著一沓銀票傻樂之際,忽然,唐忱來了。 姜檸一臉錯愕地呆愣住。 看了看陸紹人,只見他笑得邪痞,笑得居心不良。又看看浣月等人,她們也絲毫不見驚訝,好像是意料之中,紛紛笑作一團地退了出去。 望著他徑直朝自己走過來,姜檸迅速將雙手背在身后,同時用力攥緊了手里的銀票。 唐忱拾階而上,走到她面前,二話不說伸臂攬住她的腰肢,將她整個人往懷里一帶,死死地抵在了軟榻之上。 這個姿勢,曖昧得不像話。 他另一只手掐著她的后頸,微微摩挲了下,姜檸跟著就是一抖,打著顫兒地酥麻了全身。 “過河就拆橋啊,姜掌柜?”他頭垂得很低,削薄的唇就在她的唇邊兒,似乎她稍稍一抬頭便能親到。 姜檸慌了起來,“唐忱你別鬧,快放、放開!”說著,急忙扭著身子掙扎了幾下,卻不想圈在她腰間的手臂更加收緊了幾分。 “老實點。”唐忱眸色深沉,聲線隱了份喑啞。 “你、你聽我、聽我解釋……”她嚇得身子一怔,瞬間一動不敢動,說話都磕絆著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