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節
“你……知道?”反倒是夏恪驚駭了一下,“你如何知道的?”難不成北靖王也找上你?這混賬東西…… 夏嚴卻道:“師父傳訊給我,讓我在宮中尋找小師妹的下落,我這才尋了個向太后請旨的由頭進宮來。”他望一眼夏恪極別扭的裝扮,“三哥已然將小師妹找到了?” “你三哥出馬,自然是手到擒來。”夏恪終于找到個顯擺的機會,自是滿臉得意,“皇上因懷了龍嗣新封的才人,正是小師妹!” 夏嚴立刻皺起了眉頭:“小師妹她……懷了皇上的孩子?!” 夏恪睨他:“豬腦子!怎么可能真是皇上的!” 夏嚴眉頭擰得更緊,將自家三哥再度打量一圈:“莫不是……你的?” 夏恪:“……” 午夜時分,教坊司后巷。 夏恪獨自一人來來回回徘徊了多時,方見那黑衣身影從一處矮墻上一躍而下,拱手道:“夏三公子,久等了。” 夏恪向他四周望了望,不客氣地冷嘲道:“恐怕王爺早已到了,只是在確認夏某是否只身前來。” 慕云松亦不否認地笑了一下,“開門見山,夏三公子可查到了小柒的下落?” “有。”夏恪謹慎道,“但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 說罷,便帶著慕云松往一條巷子深處走去,行至一家不起眼的院落門口,道:“這是夏某的宅子,若北靖王爺不嫌棄,進來喝杯茶如何?” 慕云松在門口頓了頓,目光謹慎地向內打量了一眼,夏恪索性笑道:“里面有埋伏,莫怪我沒有提醒你!” 聽他這般嘲笑,慕云松亦笑了笑,舉步進了院門。 熟料他剛向內行了十幾步,便聞身后的院門“吱呀”一聲閉合,原本應在他身后的夏恪,不知何時“飄”到了他身前,一臉怒容盯他道:“混蛋,你將我小師妹害得好苦!” 說著,便揮掌向慕云松襲來!慕云松從進門起便一路警醒,此時反應也快,側身避開他的當胸一掌,身形便疾風般向后退去。 然此時,他忽聞耳后一陣窸窣響動,不及思考便縱身一躍,腳踏身旁的桂樹借力,在空中騰躍而起,險而又險地避開了前后夾擊。 待他穩穩落地,面對眼前并肩而立的兩個白衣男子,簡直疑心自己見了鬼:兩個夏恪?! 兩個夏恪臉上皆是一式一樣怒不可遏的表情,二話不說便雙雙招呼上來,慕云松只得凝神迎戰,不過幾個回個下來,便發覺這“兩個夏恪”的武功差距極大:其中一個是三腳貓的功夫,雖然學過不少門派大家的招式路數,但都止于皮毛,打斗起來毫無章法;但另一個則不同,一招一式都極為扎實,顯然曾得高人教化指點,只是招式間皆令慕云松感到熟悉…… 待眼見他身子仿佛不動,腳下卻憑空后撤兩尺,堪堪避開了自己的一拳,慕云松便徹底明了。 昔日他曾派隱逸往珞珈山打探,根據隱逸帶回來的消息稱,青鶴道人,也就是蘇先生在珞珈山開壇授業時,有入室弟子六人。其中三弟子便是京城望族夏家的公子。 且隱逸還八卦了一句:說當年夏家送了一對雙生子上山拜師學藝,但兄長性子跳脫、不服管束,終被青鶴道人趕下山去。 如今看來,那個被逐出師門的便是夏恪,而眼前的另一個,便是蘇先生的三弟子,蘇柒的三師兄夏嚴。 想至此,慕云松蕩開一招,向后退了兩步,向夏嚴抱拳道:“夏四公子,幸會!” 夏嚴正舉拳欲攻上去,卻被北靖王突如其來的行禮弄得有些意外,正尷尬間,卻聽夏恪在旁叫道:“跟這混賬啰嗦什么,揍他就對了!” 夏恪可以無賴,夏嚴卻不愿失了世家公子的風范,當即收了拳腳,對慕云松道:“北靖王只身入京,勇氣可嘉,但你讓我小師妹未婚先孕、飽受苦楚,實在有違倫理綱常!” 他一句“未婚先孕”方出口,慕云松便猶如遭雷擊似的瞪大了雙眼,“你說的可是真的?小柒有身孕了?!” 夏家兄弟倆無奈對視一眼:看他這反應不似作偽,敢情當事人還不知道。 夏嚴認為,此事北靖王不知者無罪,方才那一通“教訓”也實在有些魯莽,想至此,不悅地瞪了始作俑者他三哥一眼,向慕云松道:“宮中太醫說,小師妹已有三月身孕,皇上便順勢宣布小師妹懷有龍嗣,封她為才人。” 他剛說完,慕云松便怒不可遏地一拳砸在樹上:“混蛋!奪妻奪子之恨,是可忍孰不可忍!”說罷,再度望著夏家兄弟,似請求卻又不容置疑:“我要進宮去!” “進宮?你是瘋了還是傻了?!”夏恪毫不避諱地嘲笑一聲,“你以為,皇上為何要演這么一出喜當爹?不就是為了激你現身?你一旦被人發現了在西京的行蹤,那就是抗旨忤逆的大罪,皇上就能名正言順地把你們一家子悉數咔嚓了!” 他分析的厲害關系,慕云松豈能不知,只是一時按捺不住激憤,咬牙握拳道:“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小柒在宮中飽受折磨,卻連見她一面都不能!”說過要護她一世周全,卻一次又一次眼睜睜看著她身赴險境而無能為力,算是什么男人…… “你見她一面又有何用?”夏恪撇嘴道,“我今日倒是見了她一面……” “她處境如何?”慕云松急急問道。 夏恪猶豫了一下,但覺若將蘇柒挨打的事抖出來,這位活閻王怕是要發狂,萬一非要闖宮誰也攔不住,便謹慎地未說出口,只道:“她……還好,皇上倒也不曾太為難她。” 夏恪睨一眼焦灼的北靖王,想了想終道:“小師妹她,還有句話托我帶給你。他說她已憶起前事,滅門之恨不能忘,與你恩斷義絕、勢不兩立,讓你莫要再管她。” 慕云松聽罷,愣了許久,方哀嘆道:“她定然對我失望透頂,才會說出這樣決絕的話來。” 夏嚴道:“其實師妹說得對,當下的情形,最好的法子,其實就是王爺對師妹放手,再不過問她的生死。” 一旁的夏恪先聽不下去:“老四你說什么呢?!”讓這混賬吃干抹凈了就翻臉不認賬?那不便宜他了? 夏嚴卻一臉正色道:“皇上囚禁師妹,拿捏的便是王爺對她的情分。換言之,若王爺對師妹無情,對她腹中的孩子不聞不問,其實師妹對皇上而言,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若我是王爺,這就折回廣寧去,一如既往地練兵治下過日子,甚至盡快娶幾個妻妾進門。如此一來,皇上見師妹無甚用處,自然會將她漸漸淡忘,最差不過打入冷宮置之不理。到那時候……” 夏嚴斟酌了一下,未說出自己師父也在積極設法營救之事,只道,“我們反而容易救她出宮,脫離苦海,從此你與她各過各的日子,于師妹而言,未嘗不是種解脫。” 夏嚴一番話說完,自覺分析得合情合理、客觀理性,孰料他三哥先搖頭笑嘆:哎,不開竅的傻子…… 他這個孿生兄弟,各方面皆出色,就是這些年學文習武成癡了,對世間男女的情愛一竅不通,又哪里懂得“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真諦? 夏恪心中想著,卻故意向慕云松問道:“我四弟說得也有道理,這主意對王爺你有百利而無一害,你可要考慮考慮?” 第310回 大皇子挨打 百利而無一害?慕云松聽罷反笑了:“若是將小柒當做一枚棄子,與我和整個廣寧慕家而言,確是個好法子。但是,”他緊緊盯著夏恪,讓他頓感一眾不容置疑的強大氣勢,“小柒不是棄子,她是我的命,早已滲我骨血入我心肺,生生死死都割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