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節(jié)
“好,朕答應(yīng)你!”慕云澤揚(yáng)了揚(yáng)手,便見眾弓箭手齊刷刷拉弓如滿月,對準(zhǔn)慕云松蓄勢待發(fā)。 “相公……”蘇柒此時已哭成了個淚人,“師兄我求你,放開我,讓我跟他死在一塊兒……” “丫頭你別犯傻了!”夏恪一邊拼命拉她一邊叫道,“你若死了,他舍命救你還有何意義?!” 他正勸無可勸,忽聞車駕外傳來幾下拍掌之聲。 第224回 將功折罪去 “好!生死關(guān)頭毫無懼色,北靖王果然是個膽色過人、重情重義之人!”慕云澤拍了幾下手,便令撤了弓箭手,向前兩步,故作和藹道:“慕云松平身,與我車輦內(nèi)說話。” 慕云松依舊神色如常,叩首起身,恭敬跟在慕云澤身后上了車輦。另一輛車內(nèi)的蘇柒卻躺在地板上大喘著粗氣,感覺自己猶如死過了一遍又活過來。 夏恪替她擦了擦滿臉的淚水和汗水,有些酸澀地贊到:“二位這同生共死的情意,還真是感人!” “感人至深。”慕云澤望著自己這個英武的堂弟,意味深長道,“之前,你刻意做個風(fēng)留多情樣子給我看,我全然不信,如今我倒信了。” 慕云松忙低頭告罪:“臣愚鈍出此下策,請陛下寬恕!” 慕云澤并不接口,蕩開話題道:“朕此番微服出巡,從西京向北再折而東,走過了我大燕北境三個藩王的封地。”他瞇眼朝窗外的廣闊天地望了望,“北襄王平庸愚鈍、膽小怕事;北祁王匹夫之勇、好大喜功,皆不是能成大事的材料。唯有你北靖王……” 慕云澤忽而專向慕云松,目光炯炯:“父皇曾說,四皇伯有勇善謀,天下無出其右者;依朕看,你到是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 慕云松忙垂眸行禮道:“陛下謬贊,臣愧不敢當(dāng)。” “朕一路走來,見我大燕北地在你守衛(wèi)下安定和睦,法度森嚴(yán),民風(fēng)淳樸,百姓皆云……” 慕云松忙接口:“百姓皆沐陛下恩澤,感念天恩浩蕩!” 慕云澤知他刻意恭維,卻不戳穿,只盯著他幽幽問道:“慕云松,天下是誰的天下?” 慕云松毫不猶豫答道:“天下是天子的天下,更是天下人的天下!” 慕云澤再問,“你可知,天子平生所愿為何?平生所恨為何?” 慕云松稍作思忖,謹(jǐn)慎答到:“臣斗膽揣測天意,天子愿四海升平,百姓安泰;恨蠻夷環(huán)伺,禍起蕭墻。” “說得極好。”慕云澤向前探了探身,仿佛透過慕云松的雙眼直看進(jìn)他心里,“那么堂弟你,是朕四海升平的柱石,還是禍起蕭墻的梟雄?!” 這問題問得十分犀利,連帶著慕云澤說話時的表情都有些猙獰。然經(jīng)此一問,慕云松反而坦蕩,當(dāng)即跪下向皇帝行禮道:“臣方才妄測天意,天子所愿便是臣生平之志。我北靖王一脈世代鎮(zhèn)守燕北,只求外無邊患,內(nèi)無叛亂,四夷臣服,百姓安定。臣為此志枕戈待旦、血灑疆場,皆在所不惜! 待到四海升平之日,臣只求解甲歸田,與心愛之人耕田織布、粗茶淡飯,平淡度此余生。” 說罷,再鄭重向皇帝叩首道:“此乃臣平生之志,無半句虛言。” 他俯首許久,方聽皇帝慕云澤幽幽笑道:“你這志向啊……朕是該贊許你一片精忠報(bào)國之心,還是笑你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慕云松亦笑道:“讓陛下見笑了。” “你既一心為國,眼下倒正有樁事需你替朕分憂。”慕云澤慢慢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算是朕給你個將功折罪,替你的心上人贖命的機(jī)會……” 慕云松忙道:“但憑陛下吩咐,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另一輛車上,蘇柒正努力扭著身子,忐忑不安地朝那輛正“密會”的車上張望著。 她不知道那混賬皇帝會跟慕云松談些什么,但車外那一圈劍拔nu張的侍衛(wèi)卻明顯地昭示著,這對堂兄弟一旦談不攏,北靖王慕云松便是血濺當(dāng)場的命運(yùn)。 “你又一點(diǎn)兒看不見,瞎費(fèi)個什么勁。”夏恪見蘇柒痛苦地?fù)沃碜樱家嗔说臉幼樱餍陨焓职阉聛恚胺判模本竿鯛斒莻€聰明人,不會將自己置于絕境的。” “那是自然。”蘇柒坐下來扭了扭腰背,“我相公是天下第一智勇雙全之人!”豈是那混賬皇帝能比的? 想到這丫頭竟跟了北靖王,夏恪心里仍有些酸楚難受,望她嘆道:“人家智勇雙全,你呢?”想想世家后宅里那些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他便由衷地替這丫頭擔(dān)心,忍不住抬手屈指去彈她的腦門兒,“就你這心無城府沒腦子的德行,日后在王府里可怎么過……” 熟料手指還沒碰到她額頭,便被一只鉗子似的手抓住,頭頂響起個不悅的聲音:“有我在,她會在王府過得極好!” 夏恪手腕子被他鉗得生疼,卻咬牙不肯露怯認(rèn)慫,倒是一旁的蘇柒萬般興奮地?fù)渖先ィ骸跋喙∧銢]事吧?!” 她一時激動便忘了自己手腳還被綁著,站立不穩(wěn)便直直向前倒了下去,卻跌進(jìn)了一個期盼已久的胸懷。 “我沒事,”慕云松深覺自己剛從刀山火海走過了一遭,此刻亦有些劫后余生的激動,卻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愿被蘇柒擔(dān)憂,亦不肯被夏恪小瞧。 他迅速將蘇柒上下打量一番,抓住她手臂心疼道:“是我來遲,讓你受苦了!”說罷,便去解縛在她手腕上的繩索。 一旁的夏恪便熱心表示自己身上有匕首,之前不敢替蘇柒松綁是怕觸怒了陛下,然北靖王爺不過瞟他一眼,雙手發(fā)力,便將那粗壯的繩索生生拽斷了。 夏恪頓時被噎得無語:這是……赤/裸/裸地示威呢? 慕云松扯斷了縛著蘇柒的繩索,直接一把抱起來安置在自己懷里,低頭柔聲道:“走,我們回家。” 這短短幾個字,竟讓蘇柒一路暖到心底,人亦嬌軟無力地倚在他肩膀:“好,我們回家。” 臨行,慕云松又向夏恪頷首道:“多謝夏三公子照拂小柒,慕云松感激不盡,來日定當(dāng)報(bào)償。” 夏恪心不在焉地敷衍著“不必客氣慢走不送”,心中卻道趕緊從我面前消失,最好讓本公子這輩子不要再見到你…… 夏恪跳下車來行至皇帝慕云澤身畔,與他一同看著二人一騎一虎漸行漸遠(yuǎn),仍有些不敢相信:“陛下真的就這么放北靖王走了?”龍榻之側(cè)豈容他人安睡,陛下對這個堂弟有多忌憚,夏恪十分清楚。 “以他如今在燕北的聲望,以及北靖王府在軍中的勢力,若朕貿(mào)然動他,必定引起北境動蕩,五十萬燕北軍離心,得不償失。”慕云澤瞇眼若有所思道,“況朕如今正值用人之際,尚需要他為國出力。” 夏恪適時吹捧一句:“陛下英明!” 慕云澤望著慕云松遠(yuǎn)去的背影,唇角浮起一抹冷笑,驀地轉(zhuǎn)身:“啟程,回京!” 慕云松,你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