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不過一夜春風,他便這般維護于她,果然男子皆薄幸,喜新厭舊地如此徹底…… 蘇柒抿起唇,冷冷笑道:“不干什么,來恭賀王爺覓得新歡,順便提醒王爺一句,畢竟年紀大了,莫要cao勞過度,死的快!” 說罷,勉強抑制著呼之欲出的淚水,憤憤然轉頭離去。 慕云松被她這惡狠狠的話說得哭笑不得,本能地欲去追她解釋,才想起自己還扣著思音的脈門,只得作罷,望著她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去。 這誤會,怕是要越結越深了…… 身后,卻傳來思音怯怯的聲音:“王爺……不去追她么?” 第206回 你意欲何為 慕云松回頭,眼眸的柔情傷感瞬間被陰戾取代,他掃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和思音膝頭斑斑的血跡,冷聲問道:“你煞費苦心地演著一出,究竟意欲何為?” 思音如同惶恐的小鹿一般,嚇得趕忙又跪下:“奴婢不敢!” 慕云松居高臨下望她,戾氣逼人:“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有何居心,我只警告你一次:莫要打她的主意!你敢傷她分毫,我定讓你猶在地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罷,毫不理會跪在碎瓷片上的思音,轉身離去。 慕云松昨夜的確睡得晚,但顯然不是蘇柒想得那般,而是去跟赫連鈺商議對策。 赫連鈺見面便對他拱手道:“王爺一擲千金抱得美人歸,兄弟恭喜恭喜了!” 慕云松知他一番籌謀落空,心里不痛快,只得示弱一句:“我知道,你一片苦心皆是為我,但今日之事蹊蹺,只怕橫生枝節……” “似你這般瞻前顧后,黃花菜都涼了!”赫連鈺敲著桌子惱火道,“今日天時地利人和,多么難得的時機!就這么被你錯了過去!如今好了,他親見王爺你的風留壯舉,將你認了個清楚,自然要生戒備之心,再想找機會殺他,比登天還難了!” 慕云松一時無法向他解釋,只得到:“既殺不得,便不殺他。吳先生所出上中下三策,如今倒是順水推舟,取下策用之罷了。” 赫連鈺聽了愈發生氣,索性用扇柄直至慕云松的鼻子尖,罵道:“豎子!不足與之謀!”說罷,便搖著扇子,沉默不語地生悶氣。 慕云松今晚被諸多事鬧得,本就頭痛不已,此刻又被自己兄弟罵,心中愈發窩火,索性也一言不發。 二人僵持了許久,終究是赫連鈺先緩過來,嘆口氣道:“你不下手殺他,卻不能不提防他對你下手。那人手下能人異士眾多,甚至與一些江湖邪派也有牽連,殺人的手段極盡詭異,防不勝防。不如將阿比旦暫留你身邊,也能穩妥一二。” 慕云松皺了皺眉,對那個嫵媚妖嬈又危險的毒女沒有半分好感。 偏赫連鈺看穿了他的心思,用扇柄再度指著他鼻子尖,苦口婆心道:“還不是為了你的安全計!左右你一擲千金為紅顏,已是名聲在外,還怕身邊再多個異域美人?” 他說得句句在理,慕云松竟無言以對,又想到阿比旦這樣的蛇蝎美人,若留在赫連鈺手里,只怕他又要起了殺那人的心思,反而不穩妥,倒不如放在自己身邊看著放心。 想至此,慕云松也只得捏著鼻子認了自己的風留設定:“好吧。” 赫連鈺敲定了阿比旦的事,又忍不住問道:“那個思音,當真是你昔日王妃?” “不知道。”慕云松愈發頭大,“來前剛讓薛神醫看過,說相貌渾然天成毫無端倪,不似易容。” 赫連鈺搖著扇子嘆道:“那便奇了!” “真是奇了!” 慕夫人上下打量著怯立在熙華苑正廳之中的思音,嘖嘖感嘆道,“這音容相貌,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啊!”又湊近兩步將個頭兒比了比,“這身量,也與我記憶中相似,只是不知……” 一旁的慕云歌跟著開口,“身材胖瘦也不差的。”說罷,見老王妃拿眼看她,又弱弱補上一句:“我年少時頗得嫂嫂疼愛,常拉著我一起量體做衣裳,故而對嫂嫂的身形,我還是記得的。” 老王妃略頷首,這話倒是不假,當年夢珺在時,確對這個寄居王府的小表妹頗多憐憫照拂。于是面露和藹,向立在廳中駭然不敢抬頭的思音問道:“你不必害怕,今日叫你來,不過是為弄清些往事,你且實話實說,你是哪里人?” 思音聽老王妃問話,忙屈膝跪了下去,垂首恭敬答道:“回娘娘話,奴婢亦不知自己是何方人,只記得一場意外后被一莊戶人家救起,許是受傷或重病之故,之前的事便統統記不得了。” 老王妃與慕夫人對望一眼,又問道:“那你可記得,被救起是在什么地方?” 思音惶恐答道:“娘娘恕罪,奴婢那時身染重病,臥床不起許多日子,時昏時醒,對于身在何處實在不清楚,只知道是個大山深處的小村落,據救下我的老夫婦講,我是順著山間河流飄來的。” 她說完,慕夫人便念了句佛,道:“真是佛祖庇佑,命不該絕啊!” 老王妃心中亦稱奇,面上卻不動聲色問道:“你被山村老夫婦救下,怎地又成了秦樓楚館里的舞姬?” 思音似被問到傷心處,低聲道:“那家的老夫婦是極良善之人,卻有個好吃懶做、貪婪喜色的兒子,見我漸漸病愈,顯出幾分姿色,便起了不軌之心,幾度出言戲弄,要我給他當媳婦。被我嚴詞拒絕之后,更是色相畢露,幾番趁老夫婦下地干活不在家,便對我動手動腳。 我雖前事盡忘,但也知禮義廉恥,對這登徒子自是據死反抗,有次迫于無奈,拿了院里的扒犁自衛,卻失手將那登徒子的頭打出了血。 適逢老夫婦從田里干活歸來,那登徒子就變本加厲地嚎啕告狀,說我是恩將仇報的蛇蝎,逼他爹娘要么讓我嫁了他,要么將我賣了給他攢彩禮娶媳婦。 老夫婦本是樸實善良之人,也知道自家兒子是個什么德行,但他二老膝下就這么一個獨子,今后還要靠他養老送終,自然忤逆不得,一時間十分作難。 但我自知,再在老夫婦家待下去,終有一日難逃這登徒子的魔爪,索性主動要求老夫婦將我賣給人牙子,興許還能有條活路。 老夫婦迫于兒子的威壓,終是將我賣了,那人牙子見我姿色尚好,便問我可有什么才藝。 我依稀記得,我是會跳舞的,便給她舞了一段,人牙子看后滿意非常,便將我帶出山溝,到了座大些的城鎮,買進了當地的教坊司。 我便在教坊司里被教習學藝、練舞習琴,但那等腌臜銅臭之地,女孩兒們終日籌謀著如何釣上富家的公子、風留的官吏,爭風吃醋毫無人情味兒。期間,倒也有不少有錢有勢的恩客瞧上了我,身邊的女孩兒們也勸我曲意逢迎,莫要扮什么假清高,但我就是做不到。 我不知道自己那執拗的堅持從何而來,仿佛骨子里便與她們不一樣,寧死都不愿做那獻身的骯臟事。 幸而我舞技不錯,便是賣藝不賣、身,也能給坊中掙來大把的錢財,故而教坊嬤嬤對外只道我自恃頗高,將我當做奇貨而居,亦不再逼迫。” 她講至此,慕夫人忍不住插嘴道:“那你又為何到了廣寧的秦樓楚館,還……任由老板競價梳攏?” 思音眼圈一紅,垂眸凄楚道:“我自恃清高,卻防不住世間多得是無賴惡人。我在教坊司時被當地一家姓錢的富商公子看上,非要將我贖身帶回府中做小妾,我不從卻被他百般恐嚇,萬般無奈下,得幾個知音相助,連夜從教坊司逃了出去,從此輾轉飄零,再無定所。” 她說得可憐,眾人聽得揪心,慕夫人更是滿面傷感嘆道:“我的兒,真是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