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老嫗抬頭望了望蘇柒的臉,一雙渾濁的眼眸中卻透著一種神經質的堅定:“你就是四姐兒……我家四姐兒長大了,生得愈發好看……”說著,竟伸出手摸了摸蘇柒的臉頰。 感受到那冰冷枯骨似的指尖從臉上劃過,蘇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覺得這老婆婆許是年紀大了,頭腦有些不清醒,索性不與她較真兒,柔和笑道,“是,你家四姐兒長大了,婆婆自己也要保重身體,莫讓四姐兒擔心。” 老嫗聽她這般說,十分高興的樣子,滿是皺紋的臉上堆出個艱難笑意,“四姐兒要好好兒的,平平安安的……” 她口中念叨著,拉過蘇柒的手拍了拍,隨即心滿意足地蹣跚而去。 蘇柒目送老嫗走遠,方抬起右手,仔細打量老嫗留在她掌心的東西。 這是個……什么玩意兒? 第133回 軍營詭異案 黑不溜秋,三扁四不圓,蘇柒盯了半天方下了定論:是個什么花木的種子。 想那老婆婆日日的侍弄花草,腦子又不甚清楚,許是將這小種子當成什么值錢的寶貝了。 蘇柒啼笑皆非地將那種子上下拋了拋,本想隨手扔了,想了想又塞進了荷包里。 出了樊府大門,蘇柒便低調地坐上了北靖王府的馬車。 “據你所知,妖魔鬼怪之類,可有憑空消失的本事?”對于岐黃之術,慕云松自恃不精通,只得向蘇柒求教。 “也有的……”蘇柒閉著眼睛答,這一天一宿的折騰,她早已困極,此刻儼然說夢話一般,“若修為達到極高境界,便可修習呼風喚雨、騰云駕霧、星斗轉移之術,但那些都是極其高深的法術,不是一般妖怪所能駕馭的……” 慕云松立時明了:“若他是個修為高深的妖怪,便不會被四個暗衛輕易困住,對不……” 但那丫頭哪里還能答他,早已歪著頭呼呼睡去。 慕云松定定望了她一會兒,笑嘆口氣,伸手將熟睡的小人兒抱了過來。 馬車停在慧目齋門口,慕云松從車上跳下來,見早有人在等他。 “王爺!”徐凱迎出門剛喊了一嗓子,便被他家王爺一記眼刀飚了過去,嚇得立馬噤聲,眼睜睜看著王爺抱著懷里熟睡的美人兒,走得四平八穩,比個保姆抱孩子還仔細。 徐凱默默地嘆:他家英雄虎膽的王爺,竟已墮落到了這種地步。 慕云松將蘇柒安置在床上蓋好了被子,退出來關了門才向徐凱問道:“何事?” 徐凱顧不得滿臉的汗珠子:“王爺,燕北大營出事了!” 燕北大營校場空地上,并排擺放著兩具尸體,吸引了若干軍士前來圍觀。 便是這些久經沙場,見慣生死的漢子,望著這兩具死法詭異、血rou模糊的尸骸,也忍不住胃里一陣翻騰。 “何時何處發現的?”慕云松盯著尸骸那匪夷所思的傷口,沉聲問道。 “今晨寅時許,在飛虎營外,至于具體情形……”徐凱深覺自己口條不伶俐,索性一把拉過個白瘦小兵,“就是這小兄弟第一個發現了他們,你自個兒跟王爺說!” 那小兵顯然是初次有幸跟王爺說話,既驚喜又惶恐,但思路倒是敏捷:“稟王爺,屬下乃是飛虎營的一名火頭軍,今晨寅時剛過,我依例起床去劈柴燒火。因柴火都放在營外不遠處的軍需庫,我便出了營門。走過營門口那片白楊林時,忽覺有水滴在臉上,本以為是夜雨,不料一摸之下,竟是黏糊糊一手,還有nongnong的血腥氣……” 慕云松眉頭一蹙:“說重點!” 小兵正聲情并茂地發揮著,見王爺不喜,趕緊書歸正傳:“我便抬頭望了一眼,我的娘咧,只見一棵大楊樹頂上,正赫然掛著兩個人!當時把我嚇得……” 一旁的徐凱聽得著急:“兩人掛在一棵樹上?如何掛法?” “是在一棵樹上。至于如何掛法……”小兵想了想,指著尸體脖頸上觸目驚心的傷口,“脖頸被穿在一根粗壯的楊樹枝上,就跟我們平日里腌咸魚似的。” 他這形容,又讓圍觀的士兵胃里一陣翻騰,暗下決心以后再也不吃咸魚了。 慕云松面不改色,一撩衣擺蹲了下去,邊查驗兩句尸首頸上的傷口邊問道:“二人身份可查清?”觀此二人服色,顯然皆是燕北大營中人,且是軍官級別。 小伙頭兵再度怯怯開口,“這個瘦的我認得,是我們飛虎營驍騎三衛的的百戶,名叫屠豹。至于另一個……” 徐凱不耐煩打斷他:“已查明,是雷軍神機營中的一名總旗,叫做吳奎。” 慕云松眉頭擰成個“川”字:一個是風軍飛虎營的人,另一個是雷軍神機營中人,風軍與雷軍分別駐扎在燕北大營的一東一西,相距足有四五里遠。且他燕北軍中紀律森嚴,宵禁之后除了巡營值守的兵將,其他士兵不允許踏出自己營地一步。 這兩個人,為何會詭異地被殺,還掛在了同一棵樹上? 慕云松正滿心疑問,適逢廣寧府的仵作接到傳喚趕來。慕云松便起身退開一步,看著仵作驗尸。 仵作是個經驗老到的,先查驗了兩具尸體頸上的致命傷,又細細看過他們的頭顱五官,緊接著麻利地將二尸身上的衣衫解了開來。 待衣衫褪去,圍觀眾人皆發出一聲低低驚呼。 但見那尸身前胸后背上,赫然現出一道道青紫的鞭痕,橫七豎八、皮開rou綻,顯然施鞭之人心懷怨毒,下手極狠。而手腕、腰部和大腿根處還有淤青勒痕,似曾被捆綁拖行。 徐凱忍不住嘖嘖出聲,身旁的小火頭兵看得心驚rou跳,忍不住問道:“徐將軍可是在感慨他們死得慘?” 徐凱鄙夷地瞥他一眼:“這算什么慘?爺打仗見過尸山血海,比這慘多了!爺是感慨,這兩個看起來皆是精壯漢子,竟被人神鬼不知地抽成這幅德行,還當咸魚掛在樹上,便是到陰曹地府,也丟我們燕北軍的臉!” 此時,仵作已驗尸完畢,向慕云松拱手稟報:“王爺,根據小人初步判斷,此二人應是先被人襲擊,一番掙扎搏斗敵不過,被縛住手腳一通鞭打,打得半死不活之后,又被戳穿喉嚨掛在樹梢上致死。” 慕云松蹙眉問道:“死于何時?” “應是寅時前后。”仵作指著那吳奎的尸身,“根據尸僵來看,這個死得早些,且手腳處勒痕更重,腹背有多處劃傷,應是被縛后,從遠處拖行而來。”說著,刻意將吳奎手腕上的勒痕指給慕云松看。 不規則的勒痕邊緣,布滿細密的血口子和刺傷……慕云松心念一動:這傷痕,何其似曾相識! 他不動聲色,向仵作問道:“依你之見,這樣的勒痕是何物所致?” 仵作倒也是個有經驗的,又細細觀察了片刻道:“不是皮帶布條,亦不似皮鞭繩索等兵器,倒像是……粗麻繩,或是某種植物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