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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尊之恃寵而嬌在線閱讀 - 第31節

第31節

    阿青沒能第一時間答上來,小聲道:“我……我不知道。”

    “你放心。”晏遲道,“宣冶大人也喜歡你。”

    阿青猛地怔住:“……啊?”

    他這句話聲音稍微大了些,車門外傳出幾聲輕輕的叩擊聲,宣冶從外關心道。

    “怎么了?”

    “沒事沒事,扎、扎到手了。”

    阿青慌張地扯了一句,從馬車邊緣一直退到晏遲的身邊,仿佛那邊有什么洪水猛獸似的,等過了這個勁兒,他才想起剛才晏遲說得話,扯了扯自家郎主的衣角,問道:“哥哥……怎么知道的?”

    “陛下說的。”晏遲想了想那天晚上的事,故作深沉地道,“她說,宣冶大人,賊心不死。”

    “……啊?賊……”

    “賊心不死。”晏遲一本正經,“圖謀不軌。”

    “不軌……?”

    正當阿青完全被他唬住的時候,從車簾底下遞過來一瓶白瓷藥瓶,宣冶的聲音明目張膽地隔著兩層銀色車簾穿了過來。

    “有流血嗎?給你用。”

    阿青慢慢地接過藥瓶,腦子里還一直響著“賊心不死”、“圖謀不軌”這幾個詞,連道謝都忘了說。

    作者有話要說:  掐著點寫完,沒修文沒查錯字,要是有錯字你們自己翻譯一下,我累了orz。

    宣冶:我得想辦法把他搞到手。

    阿青:嚶。

    第42章 青史留情

    小亭之上落了一陣薄雨, 雨絲沿著古樸亭邊滑落,碎落在欄桿邊緣。

    阿青給晏遲加了一件外衣,將薄披風的領口系帶攏成活結, 隨后在裊裊的茶煙小爐之中傾出半盞, 溫在晏遲手心中。

    旁側是一間竹舍, 是他們此行私訪的終點,也是隱居申州城那位老先生的故居之地。

    殷璇已經在竹舍里交談了一陣, 宣冶守在亭外, 不知道里面究竟說了什么。

    但晏遲心中明白, 殷璇是為了他。

    他自己的出身, 著實無法立明宗祠、昭告天下。需要殷璇為之籌謀規劃, 為他、也為他腹中的孩子計之深遠。

    雨聲淅淅瀝瀝,落在竹舍周圍的草木嫩葉之上。亭間煎的茶是恩施玉露, 茶湯翠亮芬芳,香氣撲鼻,隨著微風細雨慢慢散開,縈繞在衣袖懷抱之間。

    垂落的發絲停在衣衫之間, 與淡青的竹葉繡圖相輝映。晏遲伸手捧起茶盞,緩慢地飲了一口,思緒慢慢地飄遠一些。

    人間四月,再過不久便是四年一度的大選之日, 他離宮一月,不知宮闈之中變幻幾何,也不知道相識的那幾位郎君是否安然無恙、平靜度日?深宮埋骨, 宮墻之內的時局與前朝相差無幾,往往變幻莫測,常逢動蕩。

    晏遲想得出神,慢慢地喝茶時,身前忽地站立了一人,俯身探手,覆上他的手腕。

    晏遲怔了一下,見到殷璇那雙注視過來的桃花墨眸,下意識問道:“已經談妥了?”

    殷璇點了點頭,將晏遲手中的那半盞溫茶接到手中,就著殘茶喝了一口,坐在了他對面。

    晏遲阻攔不及,只好在她放下杯盞后再重新傾倒斟滿,問:“老先生可有說什么?”

    “嗯……”殷璇沉吟了一下,道,“說你一定很是美貌,且不僅美貌,應另有過人之處。”

    晏遲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話,詫異地問了一句:“怎么這樣講?”

    殷璇笑了一下,卻沒有回答他,而是注視了對方片刻,才緩緩道:“因為……她沒見過我這樣。”

    此人與殷璇是出生入死打天下的情分,雖是長輩,但在天下之主面前,也并不依仗資歷。

    不等晏遲想清楚,殷璇就繼續說道:“我這樣,昏君行徑。”

    晏遲怔了一下,立即反駁道:“你怎么會是昏君,你……”

    還未等這句話說完,形狀優美的薄唇上就被賦予清淡一吻,還帶著柔柔的茶香,低低的聲音隨著繾綣氣息蔓延而開,浸入晏遲的耳畔心間。

    “自然不是,是明帝賢后。我要萬古留香的史書之上,都鐫刻你我的名諱,刻滿恩愛兩不疑的逸聞。”

    讓史官的筆墨為之停頓、篆碑的骨刀為之動容,讓歷久不衰、不可消磨的青史作為相聘的禮單,記錄這普天之下第一等、再無他人可比擬的情深與心動,為卿卿。

    茶香纏綿相四處散開,點綴在這輕盈淺淡的低首一吻之中。

    晏遲從沒有想過會有如此直白的真心相剖,他望著對方烏黑如墨的雙眼,一時覺得喉頭梗塞,無可發聲。

    交指重疊,他修長柔軟的手指被殷璇握在掌中。四周是紛紛的細雨,在相談之中變得聲勢更響一些,遠處青山綿延、霧色籠罩,遠處山尖上還覆蓋這一點薄雪,一旁的穹宇卻又烏云四散,投射出熹微溫暖的日光。

    過了片刻,晏遲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語氣低而溫柔。

    “光陰百年,步步漫長,與妻主一同走下去。”

    ————

    太初八年四月初六,京華。

    在處理完所有事務后,晏遲的名字被那位隱居的老先生重冊于宗族之上,但此事并未公布,連同微服私訪一起稍稍壓了下來,并沒有更多的人知悉。

    天氣徹底和暖下來,晏遲回到宮中的時候,大選已瀕臨最后一項,只卡在殿試那一節,等殷璇有了空閑,再最終冊封處置。

    時隔一月左右,重新回到宜華榭之中。此間陳設如故,處處都是原本的舊形制,但打理得干凈整潔,算得上是用過心了。

    只是殷璇剛剛回京,手頭的事務恐怕要堆疊如山,應該一時顧不上殿選那一邊。

    天氣溫和晴朗,宜華榭撤換了窗紗,改成棱格式的隔窗。外頭的竹簾也換了新的,用雙金線編成一股,在簾子四周碼了一圈。竹簾從天水碧的珠子換成青翠色的,通亮鮮明,格外活潑些。

    晏遲耽擱了一月的刺繡手工,又要重頭開始。他原本就不大熟悉這些東西,跟殷璇出去散心之后,更是再也沒碰過,如今重新撿起來,生澀得很。

    屋里換了新香,柔和清淺,淡至無味,只有細細嗅聞時才能體會出其中的氣息。晏遲的衣服也是重新熏過了的,祛除了上面稍顯苦澀的安胎藥的味道。

    他坐在榻上學繡面兒,東吾跟司徒衾坐在下方的小桌旁。司徒衾因解開了誤會,神情看著倒是松快了很多,只是依舊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只在教導他人時顯出溫和細心的一面。

    東吾想了晏遲一個月,終于等到晏哥哥回來,還沒吃上兩塊糕點,就被屋里的焦尾琴吸引,想要學這些中原的樂器。

    但晏遲的琴技實在一般,便將住得不遠的司徒衾請了過來。他出身雖低,但才貌品行沒有一項不如人,便接過了教導東吾良卿學琴的職責。

    繡面上的圖樣是青山小雨,中間加了淡色朦朧的小亭,只是繡得并不怎樣,晏遲一邊不滿意,正拆了重做時,底下傳來一聲宛若鋸子割樹般的噪音。

    他動作一頓,險些扎到指尖,抬眼望去時,見到一直沒什么表情的司徒衾露出難以形容的神色,而東吾也愣在那兒,又試著撥弄了一下。

    脆鳴鳴的一聲弦動,琴倒是并無問題。

    琴沒有問題,那就是彈琴的人能力超出了琴的承受范圍。晏遲好笑地看向東吾,見到大羌的草原小王子漲紅了臉,道:“它……它欺負我。”

    司徒衾嘆了口氣,伸出手又覆蓋上琴弦,指尖一撥,從絲弦中流淌出清脆悠遠的流暢仙音,如同珠玉落盤、小雨叮咚,頗為怡情悅耳。

    東吾看得愣住,然后站起身從琴架邊離開,靠近晏遲這邊,坐到了榻上小案的對面,道:“我不學了,這也太難了,我要跟哥哥學刺繡。”

    晏遲這回笑不出來了,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東西,輕咳一聲:“跟著我?還是算了,蘭君千歲與賢卿千歲這一項都比我要強,你不如……”

    “我才不去呢。”東吾鬧脾氣地說了一句,皺著眉道,“他倆天天在宮里吵架,不是這個摔了那個的花瓶,就是那個打了另一個的瓷碗。自從主理協理后,一個脾氣差得很,一個總隨著自己性子來,就沒消停過,還不如徐哥哥那里安靜。”

    徐澤那邊確實很安靜,只是他修身養性,不見得喜歡東吾過去尋他吧?晏遲這么想來,就知道這一陣子給他憋壞了,又問道:“那大選的事情,是怎么決定的?”

    “一邊吵一邊決定。”東吾拿起案上的糕點,在芝麻酥上留下一圈整齊的牙印,“什么這個官的嫡子、那個大人的外甥,哪一個祖上清流有盛名,我是個羌族人,一概不懂這些,可他們還要跟我說。我又不喜歡認識那么多人。”

    他邊說邊埋怨,嘴里卻沒閑著,把芝麻酥咬下去一半,甜得眼睛都亮了。

    東吾學會了中原的服飾與簪發方式,但習慣還沒改過來,頭發仍是外族的樣式。褐色微卷的長發從中間撩起來,打一個彩色的繩結綁在一起,兩邊編得整整齊齊。那雙淺而剔透,幾如琉璃的眼眸更是可以從頭望見底,一如初見。

    晏遲嗯了一聲,對那些新的侍子并不上心,但還是表情溫柔地聽著東吾念叨。

    “那些人我見過了,長得都不如晏哥哥,有的還不如我。”他吃完一塊芝麻酥之后,伸手去拿第二個的時候,忽地被晏遲敲了一下手,便知道又要說他吃東西時不能說話,頗感委屈地縮了回來。“但是倒都很能說,看著話不少。”

    晏遲點了點頭,抬眼看了司徒衾一眼,見他坐在琴架前看譜子,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他轉過頭,又問了一句:“你跟你徐哥哥說這些了么?”

    “說了。”東吾老老實實地趴在桌案邊看刺繡,“徐哥說有幾個家世不錯,有幾個相貌尚可,還有幾個只見一面,就知道很是膚淺。”

    晏遲忍不住笑了一聲,他就知道徐澤那個人嘴上是不饒人的,他自從周貴君離世后,頗為放縱本心,有些時候并不刻意偽裝溫柔,病情似乎也稍有好轉。

    “你說了半天,一個名字也沒說出來。”

    東吾眨了眨眼,想了一會兒,還真的一個人名都沒想起來,便推脫道:“這些事情又與我、與晏哥哥無關,我費心記這些,還不如給哥哥多找些繡圖式樣、書畫本子。選什么侍子,就讓他倆自己吵去。”

    晏遲聽他說完,正想稱是,門外忽地傳來一陣腳步響動,一直過了二門那邊。等到推門掀簾,進了內室時,隔著一架半透的屏風,才看出是在太極宮伺候的點禪。

    點禪與晏遲是相識的,他領人過來,在屏外俯身一禮,傳達道:“請良卿千歲、晏郎主、司徒郎主玉體安康。萬青殿正殿選,陛下請良卿千歲與晏郎主過去。”

    真是說什么來什么。不僅是晏遲怔住,東吾也沒反應過來,連忙問道:“蘭君與賢卿不在那兒嗎?”

    “回稟千歲,兩位都在。”

    東吾嚇了一跳,想著自己也不會看人的好壞,從沒想過還要參與這種事,但一想殷璇也在,又有些想去了,更何況有晏遲陪他,底氣一下子就足了。

    晏遲想了一會兒,大約已經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了,便頷首道:“稍等,我們隨后便到。”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

    第43章 去偽存真

    晏遲趕到時, 萬青殿那邊早已一切妥當。爐香繚繞、屏風嚴整,處處都按照規矩擺設,齊整無比。

    殷璇坐在上首, 并未將目光投下去, 而是看著宣冶遞上來的侍子宗卷。御座兩側分別是應如許與蘇枕流。應如許穿了件墨綠為底的廣袖長袍, 膚白如玉,眉宇間卻積著一些未散的郁氣, 發間簪了一只纏著蛟紋的翡翠簪。他身上這件長袍的繡圖象征著品級, 樣式繁復、禮儀周全。

    而一旁的蘇枕流卻是素色的寡淡衣衫, 偏偏他生得好看, 墨眉如畫, 讓這素色襯得更慵懶不羈了,衣角上纏著些許花枝的繡紋, 紺青從末尾慢慢地過渡上來,雖然并不符合形制規矩,但倒是很對蘇枕流的脾氣。

    晏遲之前便有所猜測,一見便知殷璇的意思。這兩人吵得厲害, 有時講起話來針鋒相對,恐怕耽誤了事情。余下的人里,能說得上話的只有位居四卿的東吾,只不過東吾并不明白這些彎彎繞繞, 他一同前來,才可略微點撥,從中制衡些。

    想必待選的人中, 會有一些比較重要的郎君。

    晏遲進入殿中,對著上首行了禮,隨后才落座一旁,坐在東吾身邊。

    蘇枕流見到他,倒是沒有說什么,反而是應如許略微皺起了眉,好似想到一些橫戈在心中的事情。

    人已到齊,殷璇的時間又寶貴如金,便不應再拖延。隨后便由近侍傳訊下去,請諸位侍子進入萬青殿中。

    屏風后俱是禮官,大多是男子,負責記載言行、標明家世、身份,再行評價。若有姿態儀表實在不能過關者,不必侍君們或是圣人否決,禮官就會先行劃掉名字,請歸原處。

    禮官另一邊,則是舉著托盤與紅布的一等侍奴,將會送給入選侍子一件物品,以表皇恩,若有格外得賞的,便有殷璇親自相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