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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尊之恃寵而嬌在線閱讀 - 第24節

第24節

    剛才還沒徹底處理完,就被殷璇抱住了抵在床角。他原本是想著的,可是對方的氣息驟然侵襲而來時,他突然間就忘記了。

    殷璇身上是椒蘭混合的熏香,是衣服上的味道,夾雜著一許如冰的冷意,卻在擁抱他的那一刻,任何冰冷都像是被消解了。

    “不用。”殷璇不想松開手,正想說什么時,懷里的卿卿抬起頭,眼角泛著一股柔潤的微紅,開始進行力度不足的威脅。

    “不行。”他非常認真地反駁了當今圣上,“不然我不給你抱了。”

    然而殷璇還真的被他威脅住了,放開懷抱,聽話地把手遞過去了。

    紗幔低垂,晏遲耳畔的長發也低柔地垂落下來,軟軟地貼著臉頰,繾綣地搭在肩頭。

    燈下美人,向來會尤其得好看,特別是他剛剛壓過委屈時,眼角還是紅潤的,冷白的肌膚在燈影下稍帶著一點兒暖意,像極了尋常百姓家會為妻主憂心的郎君。

    殷璇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別人替自己擔憂是什么感覺了,她靜靜地望著晏遲,不知道注視了多久,忽然道:“不是你。”

    一旁蠟燭燃燒至半,在燈架上流溢燭淚,沾滿了小半個青銅架,凝成乳·白的淚痕。

    晏遲給她處理手背燙傷的動作頓了一下,低著頭道:“嗯。”

    “我大概知道是誰。”殷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稍有些變化,“我以為,他不會做出這種事。”

    “……是應千歲嗎?”

    殷璇意外地看著他,沒有料到晏遲會猜出得這么快,她挑了下眉,道:“你說說?”

    “他的破綻太多了。”晏遲一邊繼續處理一邊道,“徐長使心思縝密,擅長抓住時機,往往一擊即中。譬如上次在年宴上的那副畫,我隨后去調查時,連珍寶坊看顧東西的人手都因雜七雜八的事情換過幾遍了,縱有蛛絲馬跡,卻查無可查。”

    處理完畢,晏遲收回手,抬眼看向殷璇。

    “而在這宮中,蘇千歲性格散漫隨意,且與應千歲無冤無仇,甚至如今關系還不錯。而周貴君是主理后宮的人,倘若走水之事發生、釀成大禍,他也難辭其咎。而且他對宮中四處了若指掌,真要以這種方法殺人,恐怕不會是今天那幅場景。”

    恐怕整個清寧殿將湮滅于火焰之中,無人可以逃脫。

    “剩下的人里,有心無膽,且與我無怨,不足為慮。以往日之事觀之,只有蘭君千歲性格沖動,心智并不成熟,大抵會做出這種事吧。”

    他慢慢地說完,隨即覺得自己說得太滿了,于是試探地問了一下:“是不是?”

    殷璇盯著他看了片刻,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我原本并不相信。只是……”

    只是應如許在她懷里時,不像是被嚇到了,反而更像是過于緊張——他可能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他的手緊緊地抓著殷璇的衣角,掌心的冷汗浸透衣料,但殷璇望過去時,還是察覺到對方緊張到有些錯亂的呼吸——她能輕易分辨出那種混雜起來的情緒。

    晏遲無聲地望著她,看著殷璇稍微冷凝下來一些的神情,他重新握住對方的手,小心地避開了受傷的位置,道:“別傷心。”

    她是八方征戰后才得來的天下共主之位,中途流過的血豈止如今這一點,在女帝陛下的身軀之上,仍有多年不愈的傷疤,每次晏遲不經意撫摸到時,都會莫名地心尖發顫。

    沒有人跟她說過這種話,沒有人問過她“你會不會傷心”、“你別難過”。幾乎所有人都在依靠她、依賴她,或是畏懼她、怨恨她。

    所有人都覺得殷璇堅不可摧,她是王朝的支柱,是古往今來威勢最大、皇權最盛的帝王。

    只有晏遲陪在她身邊。

    “不傷心。”殷璇聲音略微有些啞,她反握住晏遲的手,低聲道,“你是不是不喜歡這里。”

    晏遲怔了一下。

    不喜歡這里?的確是,這里實在不是什么好地方,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但與曾經的經歷相對比,他能來到這里,來到殷璇的身邊,也算是一件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嗯。”晏遲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誠懇地回答了這個問題,隨后道,“可是我……我喜歡妻主。”

    這個稱呼是不能在外人面前叫的,理論上所有郎君都能管殷璇叫妻主,但在實際的禮節上面,只有鳳君可以。

    那個位置,才算她明媒正娶的夫郎。位高如周貴君,也要尊稱殷璇為陛下,其他人,更是沒有這個資格。

    晏遲能夠被她允許,在私下里稱呼對方,已經是意想不到的殊榮和恩待了。

    他口中說的“喜歡”,語氣并不是那么流暢,甚至有一絲遲滯和生澀,但殷璇還是隨著這句話的落下心頭發燙。

    她站的位置越高,就越放不下九五之尊的身份,連相思和惦念也不愿意徹底表現出來。但這個時候,殷璇卻忽然有些醒悟過來。

    她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第二個晏遲了。

    她面前這個人的眼里心上,也絕沒有第二個人,他馴順隱忍,聰明得過分,是個良善溫柔的人。

    殷璇俯身過去,回扣住對方的腰,將唇覆上去,品嘗到晏遲柔軟微涼的唇瓣。

    他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猛地握緊她赤色的衣料,隨后卻漸漸地放松了,任由身前的惡龍像是在謀取什么珍寶一般,把他一寸寸地環繞起來,圈在懷中,連呼吸都是對方漫延過來的氣息。

    一吻完畢,殷璇抬手摩·挲著他被咬得發紅的唇,輕聲道:“下個月我微服出巡,帶你出去散心。”

    晏遲有點緩不過氣,被她親得胸悶,稍稍有點小脾氣地咬了一下唇角的手指,道:“你應該帶周貴君,即便他要管理宮務,也要帶蘭君千歲、賢卿千歲、良卿千歲……”

    “不。”女帝陛下繼續逗他,用印了齒痕的指尖刮過他唇角,笑了一下,“就要你。”

    “我……”晏遲說不上話來,從心里漫上來隱蔽的喜悅,卻還是假裝矜持地輕咳一聲,又在她指尖上咬了一下,“臣勸陛下雨露均沾。”

    殷璇盯著他看,問道:“這是君臣,那妻夫之間呢?”

    晏遲被她盯了半天,覺得耳朵都有些燒紅了,慢慢地垂下眼,續道:“想讓你陪在我身邊。”

    他字句低柔,每一個字都很清晰,卻又很小心翼翼,像是在敘述一個遙不可及的幻想,沒有抱任何期待的幻想。

    “想讓妻主身邊沒有別人,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

    燭淚流滿燈架,淚痕干涸。窗欞外透過來的月光柔軟得有些模糊。

    除了明月探窗之外,室內早已再無他人。在溫暖昏黃的燈燭之間,在夜半的寂空之下,這句話似是將心口剖開,每個字都如在夢境般,在冷夜間漸漸散去。

    只有殷璇慢慢地握緊了他的手,掌心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晏遲:我勸過了。

    后世的史書:晏氏專寵于□□……

    晏遲:……嗚。(委屈)

    晚上還有,有多少看我寫的順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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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微雪寒獄

    徐澤再次走到善刑司外圍時, 仍舊想起孟知玉死前的那一日。

    這里的路越來越冰冷,他從善刑司里面出來,每一步都牽動著渾身的痛楚, 牽動著他曾經那么多年無端的仇與恨。

    他身上是一件淡藍的長袍, 周圍絮了軟軟的雪絨, 從長袍邊緣和衣角上,遍布著纏繞的花枝與竹葉, 暗紋隱隱地落在衣襟上, 淺淡的竹葉繡圖依偎在徐澤膚色柔潤的肌膚旁邊。

    無逍是進過這個地方的, 那一次沒有要他的命, 是因為殷璇的暗中吩咐。饒是如此, 他的身上仍舊留有未愈的傷痕,對這個地方心有余悸。

    徐澤在外面看了一會兒, 聽到里面傳來的凄厲慘叫,忽然道:“無逍?”

    無逍就在他的身邊,貼心地應了一句:“郎主。”

    “你說,陛下會怎么處置我呢?”

    他這話問的無頭無尾, 卻讓無逍的心弦猛地繃緊,連扶著徐澤的手都倏忽地握緊了起來,他抬眼望去,見到那張面色蒼白的臉, 神情是一概不變的溫柔,仿佛問出這句話的不是他一般。

    “郎主……”無逍艱澀道,“您不要……不要再……”

    他說不出口。

    無逍曾經受過徐澤的恩惠, 很久以前就陪在他身邊,沒有人能比無逍能了解他。也正是如此,他并不敢勸下去。

    徐澤心意成灰,原本的執念都化成滿地的微塵。他此后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沒有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這里是陛下的地方,無論是誰過來,只要殷璇想知道,就一定能知道。不管徐澤在里面做什么,不到次日就會有人傳達到殷璇的耳畔。

    “我倒是覺得。”徐澤慢慢地道,“陛下會幫我的。”

    他沒有解釋為什么,而是伸手緊了緊領口前的披風系帶,步步走了進去。

    正逢春日,很多郎君侍奴都褪了冬裝,換上新衫,只有他久病畏寒,仍舊把自己包得嚴實。

    即便是這樣,在踏上那些潮濕而陰冷的地面時,徐澤還是覺得渾身發冷,眼前仿佛閃過孟知玉那只沾滿血跡的手。

    他下意識觸碰了一下手腕上的玉鐲。這是跟孟知玉一對的,刻著五個字,是殷璇當時親手送給他們的。那個跟他爭斗了半輩子的、容顏如玉的張揚少年,終究是化作了滿地的斑斑鮮血。

    徐澤站在了刑官面前,跟那個相識的刑官說了幾句,對方立即懂事地退出刑房。

    面前只有一個刑架,和刑架旁邊綁著鐵鏈的女婢,她的衣服被血跡浸透,此刻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喊叫,低垂著頭。

    徐澤在她面前稍遠一點的地方坐下,指腹摩·挲著玉鐲里面的刻字,不知為何,忽然想起殷璇的眼睛。

    她的眼眸太漂亮了,漂亮得有一種欺騙感。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只是平靜地望過來,也會讓人有一種怦然心動的錯覺。而這個人卻又情緒莫測,喜怒不定,有時甚至會滲透出一絲凜冽的殺意。

    徐澤想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對那個女人道:“我知道不是晏郎君。”

    對面的人沒有反應。

    “我也知道是誰。”徐澤語句和緩,“你一定有把柄在他手中吧?是家人嗎?”

    渾身傷痕的女人抬起頭,目光復雜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有說。

    “陛下不會處置晏公子的,何況還有東吾良卿的作證。”徐澤的目光與她對視了一瞬,隨后因為避嫌便移開了。“你做不到他交代給你的事情,我教你另一個辦法。”

    等了半晌,女人發出嘶啞的問句:“……什么辦法?”

    這個刑房濕冷空曠,這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圈禁在地獄的惡鬼一般。但徐澤卻連眉峰都沒有顫一下,語氣平靜地道:“你知道應如許除了晏遲以外,最討厭誰嗎?”

    女人輕微地搖了搖頭。

    “太初四年的冬天,蘭君千歲落胎小產,差點連人都沒熬過來。只是他到底福深命硬,總歸比我好。”徐澤笑了一下,好似對這些自嘲的話語并不在意,淡而溫柔地續道,“這個宮中,只有一個孩子生了下來,而且還撫養長大到現在,什么禍事都沒有發生。”

    他語句一停,想到那個人平日里寬厚念佛的面目,不知道該評價些什么,他連嘴上的發泄都沒有力氣、沒有精力。

    “你如果還不懂。”徐澤道,“我教你。我保證蘭君千歲不僅不會怪你,甚至還會感謝你,好好安置你的家人——因為做了這件事,你一定會死。那么,他也該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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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初春的時節,卻還在午后下了一場小雪。隨下隨化,滿院雪白。

    百歲和靜成在院子里管著掃雪,把宜華榭前后左右打理得干干凈凈。阿青在屏風外頭煮茶,茶香裊裊地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