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親王府花園子里，大格格正在蕩秋千。大張嬤嬤抱著四阿哥在邊上圍觀。

    估計是沒瞧過覺得新奇，四阿哥看大格格一會兒高，一會兒低，衣服因為風被吹起來，一起咯咯直笑。小手還一張一張的似乎自己也想坐上去玩一玩。

    可惜，大張嬤嬤一個怕他傷口再吹了風，另一個也是怕摔了怎么都不愿意讓他坐。

    承瑞到跟前時，四阿哥正在伸著手啊啊叫喚。

    大張嬤嬤不為所動。

    “四弟！”

    承瑞的聲音出現(xiàn)的很突兀，大張嬤嬤幾個之前是背對著這邊的都沒看到，大格格也沒注意。

    倒是四阿哥對承瑞的聲音頗為敏感，一聽到承瑞的聲音，興奮的小腳一個勁在大張嬤嬤身上踩。

    “參見大阿哥……參見萬歲爺，參見裕親王”

    “大哥，皇叔父，阿瑪。”

    大格格叫人叫的賊溜，看到她阿瑪，都不用人幫忙，自己就從秋千上滑了下來，顛顛往這邊跑。小胳膊小腿的看著一不小心就要摔倒似的。

    福全趕緊緊走幾步，將小人兒一把抱了起來。

    “嗚哇……”

    看到大格格被福全抱起來，四阿哥突然扭過小身子開始嚎啕大哭。

    把康熙，承瑞還有福全都給整懵了。

    “四弟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

    第27章

    大張嬤嬤挑挑眉, 淡定的將小阿哥往萬歲爺懷里送。

    康熙下意識伸手接過, 一瞬間，哭聲戛然而止。

    “這？”康熙驚疑的看向大張嬤嬤。難不成這是大張嬤嬤教的？想要四阿哥親近他這個皇阿瑪？

    然而很快, 康熙就被打臉了。因為四阿哥并不是只在他的懷里不哭，在福全的懷里也不哭, 被承瑞小心翼翼抱著坐在椅子上也不哭……

    “阿哥只是想要主子抱而已”所以這個主子不論是哪個都可以？康熙一顆老父親的心, 立馬摔成了好幾半。

    倒是承瑞, 好奇的問大張嬤嬤, “弟弟是怎么判斷誰是主子的？”

    這個大張嬤嬤通過自己這幾個月的潛心觀察，還真發(fā)現(xiàn)了真相，“小阿哥嗅覺非常靈敏, 只要聞過一次味道，下次就能辨別出來”這就跟有些小動物似的, 他記得不僅是臉更多的是味道。這也是為什么四阿哥才一個多月就離開了蓉琳身邊, 看到蓉琳依然最是親近的原因。因為他認得那是額娘的味道。

    不過，萬事都有好壞兩面，就像小阿哥嗅覺靈敏這事，好處很明顯, 壞處也很明顯，就拿這次受傷需要喝藥來說, 要是正常這么大點的孩子，略施手段騙一騙這藥也就喂下去了。

    可到四阿哥這里就不行了, 他記住了那個苦味, 你下次藥還沒端上來, 他老遠聞著味就往開躲，死活不愿意張嘴，你要強著來，他就能給你嚎啕大哭。所以想要他喝藥，差點沒讓大張嬤嬤把自己腦袋都揪禿了。

    說話間，四阿哥喝藥的時辰又到了。

    大張嬤嬤親自將藥碗端到四阿哥跟前。

    四阿哥一扭頭，直接用小屁股對著大張嬤嬤，大張嬤嬤再換個方向，他直接把腦袋埋進了承瑞懷里。

    “……”

    承瑞一時尷尬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大張嬤嬤卻早已經(jīng)對四阿哥這種cao作習以為常了。她也不說什么，就只是把藥碗，一直端在四阿哥旁邊，四阿哥嗅覺靈敏，不管他怎么躲，那濃重藥味，還是透過縫隙一個勁往四阿哥鼻子里鉆，讓四阿哥一陣陣反胃難受。

    “嗚哇……”四阿哥嚎的淚眼蒙蒙的特別可憐。

    康熙一個大男人，都要心軟了，大張嬤嬤卻不為所動。

    最后兩人對峙了有小半刻鐘，四阿哥終于敗下陣來，伸出腦袋閉著眼睛張開嘴。大張嬤嬤立馬從身后宮女那里，又端出一碗溫熱的藥，給四阿哥一口氣灌下去。

    灌完，大張嬤嬤讓人端出來一盞甜膩的蜂蜜水，伺候四阿哥喝下一小口，剩下的就放在四阿哥旁邊讓四阿哥吸溜著小鼻子不停的嗅。一直又嗅了有一刻鐘，大張嬤嬤才過來將已經(jīng)冷掉的蜂蜜水端走。

    “之前，四阿哥也是這么吃藥的？”康熙都驚呆了。

    大張嬤嬤點頭，“之前沒找到辦法時比較麻煩，小阿哥嗅覺太靈敏，聞到藥味就開始哭鬧，更不用說喝了？”藥不知灑了多少次，還砸過好幾次碗，“后來，找到方法了，就好了。”

    “沒有其他方法嗎？”這樣弟弟好可憐。

    “阿哥現(xiàn)在還小……沒辦法講道理才這樣，大一點懂事了，就會好很多”，頓了頓，大張嬤嬤才又繼續(xù)道，“還有一個讓阿哥乖乖喝藥的辦法，就是把小主給阿哥新做的衣服拿過來。衣服上有小主的味道，阿哥每次聞到那個味道就會很乖……”只是這個法子有一定的時效性。衣服上的氣味隨著時間的流逝是會慢慢消散的。

    從裕親王府出來，回到乾清宮批閱奏折時，康熙腦子里不時就會閃過四阿哥喝完藥癟著嘴淚眼蒙蒙可憐兮兮的小臉。“梁九功，馬佳氏經(jīng)常給四阿哥送衣服？”

    梁九功點點頭，“之前確實每次四阿哥進宮都會帶兩身衣服回去。不過大都是里面穿的……”馬佳小主的繡活估計是不怎么太好。

    “承瑞那邊呢？”

    “承瑞阿哥也有，每個月都會有兩身。”

    那就他沒有。他記得之前，皇瑪麼、皇額娘好像也收到過她送過去的鞋襪抹額什么的。康熙有些不高興，不過想到四阿哥，康熙又心軟了。

    “你現(xiàn)在親自去一趟裕親王府，把四阿哥抱回來交給馬佳氏，等阿哥身體養(yǎng)好了，再送出去……以后，只要四阿哥病了，要喝藥都讓他們送回宮來。”

    ###鐘粹宮

    “你說真的？皇上真的這么說的？”聽說四阿哥能夠抱回來養(yǎng)幾天，蓉琳激動得最喜歡的青瓷茶盞都砸了。“來人，快，快把院子里好好收拾收拾，還有房里，對，還有房里也要收拾一下。”

    蓉琳甚至親自動手，帶著春分、巧兒她們把內(nèi)室里所有地方都細細擦拭了一番，有邊邊角角的地方都用軟布包了起來。

    “小主，四阿哥回來了。”

    大張嬤嬤親自抱著四阿哥進了鐘粹宮后殿。

    一進門，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四阿哥興奮的一個勁抬著小腦袋往里張望。看著蓉琳激動的跑出來，四阿哥啊啊啊的揮舞著小手要蓉琳抱……

    笑鬧聲傳到一墻之隔的鐘粹宮東西配殿，兆佳氏、那拉氏反應不一。

    兆佳氏是單純的羨慕，羨慕完了，繼續(xù)埋頭做針線。旁邊的大宮女萱草見了心下嘆了口氣，也不敢說什么，自打上次鼓動兆佳氏去爭寵，被兆佳氏說了一頓之后，她也想明白了。雖然跟著這樣的主子，出不了頭，可日子過得也簡單不是？回頭主子投靠了有兩子傍身的馬佳庶妃，有馬佳庶妃做靠山，想來日子也差不到哪兒去。

    另一邊，那拉氏則不然。上輩子她是有孩子的，雖然兩個兒子萬黼、胤禶都沒養(yǎng)大，女兒卻是一直陪伴了她幾十年的。原先承瑞只傍晚過來，還不覺得，現(xiàn)在四阿哥這么鬧騰突然就覺得這個東配殿，好像冷清了點。或許她應該早點懷個孩子？給萬黼、胤禶生個哥哥jiejie？

    想到就做，那拉氏第二天就給在乾清宮批奏折的康熙送了一份雪藕蓮子羹。

    康熙也不知道是真的餓，還是怎么樣，還把雪藕蓮子羹給喝了。

    這下可不得了，后宮的女人，除了蓉琳一心給四阿哥調(diào)理身體，兆佳氏關(guān)門過自己日子，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開始往乾清宮送吃的喝的。今天董庶妃送一盞杜蓉湯；明天佟佳氏送一盞玉竹赤羊湯；就連皇后娘娘、鈕鈷祿妃都送一盞雙耳冬菇、何首烏鴿蛋湯……

    一時間，闔宮上下熱鬧的不行。

    消息傳到鐘粹宮后殿，春分她們也鼓噪著蓉琳往乾清宮送湯。

    “可是你家小主我只會熬藥膳啊，往乾清宮送藥膳，應該不太好吧？”蓉琳倒是不排斥往乾清宮送東西。討好大boss嘛，人家都做了，她不做，反而不好。

    “那要不小主做點別的？”

    可是做什么呢？主仆幾個開始苦思冥想。

    期間小阿哥醒來，蓉琳還去陪小阿哥玩了會兒，一直等把小阿哥又哄睡了，幾個人也沒想出啥有新意的。

    蓉琳倒是能想出來一些蛋糕、蛋撻之類這個時候還沒有的東西，可惜她不會做，也沒工具啊。最后幾個臭皮匠一致決定，得了，也別想什么新意了，今天廚房不是正好送了新得的藕粉過來嗎？蓉琳直接加了些精面粉，下手團吧團吧，在小張嬤嬤指點下將弄出來的藕粉給捏成了一個個元寶狀。巧兒還心思甚巧的想到用蔬菜汁染色給元寶染了個色……

    ###乾清宮

    康熙一言難盡的看著桌子上擺著的蒸出來后膨大的幾乎看不出形狀的奇怪糕點。“這是什么東西？哪個宮送來的？”

    梁九功嘴角抽了抽，“回萬歲爺，那是鐘粹宮后殿馬佳庶妃讓人送過來的。”估計是用來哄孩子的，順便給萬歲爺送了一盤過來。“要奴才撤下去嗎？”

    “不用了，放著吧”回頭批奏折餓了，正好用來填填肚子。

    半個時辰后，康熙有點餓了，擦了手隨手捏了一塊扔進嘴里。

    “哎？”竟然不算很難吃？康熙又捏起一個塞到嘴里，細細咀嚼了一下，竟然嚼出幾分清甜來。

    刷刷刷，康熙一連吃了四五個，再去拿，梁九功趕緊伸手攔著，“萬歲爺，小心積了食。”一會兒還要用膳呢，這會兒肚子填飽了，等會兒還吃不吃了？

    康熙尷尬的收回了手，轉(zhuǎn)身端過茶盞來抿了一口。“咳咳……外面怎么亂糟糟的？梁九功你出去問問。”

    借著梁九功出去的空檔，康熙又捏了一個元寶塞到嘴里。剛?cè)辏€沒吞下去，梁九功就回來了……

    “萬歲爺，不好了，承乾宮佟佳小主落水了。”

    “什么？”康熙一驚，“咳咳……咳咳……”嗓子里的食物差點把康熙給噎死。“怎么會落水的？”

    “還不清楚，來報信的人，也一知半解的。您是不是移駕過去看看？”

    “走。”

    紫禁城內(nèi)唯一的湖在皇宮西北角，迎春閣旁邊，水量還不是很大，只百多平的一個小地方，說是湖都是好聽的，準確來說也就一個小池塘。這里離各宮都遠，按理來說，應該很少有人會過來才對。佟佳小主怎么會到迎春閣去？還落了水？

    第28章

    康熙到時, 迎春閣邊上閑雜人等已經(jīng)被先到一步的赫舍里氏都攆走了。佟佳氏也已經(jīng)被人救了起來, 就近安置到了迎春閣內(nèi)。

    “怎么樣？表妹沒事吧？”

    有事，事大了, “佟佳庶妃小產(chǎn)了。”人救上來時，下身都是血。

    “什么？”康熙腦袋一翁, 腳下一頓, 靜默了兩息, 才繼續(xù)往迎春閣里走。

    迎春閣里, 太醫(yī)已經(jīng)在給佟佳氏開藥方了，開的是凝神靜氣、溫養(yǎng)身子的藥方，孩子已經(jīng)沒了……

    “表哥, 嗚嗚，我們的孩子……”

    佟佳氏一看康熙進來, 就跟被人欺負的孩子見到家長似的委屈的不得了, 瞬間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康熙能怎么樣？過去把人摟到懷里安慰唄。

    可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兩人多少有點互相取暖的意思。

    一直等佟佳氏藥效發(fā)作睡下，康熙這才叫人小心翼翼的將人用他的御攆送回承乾宮, 同時招了太醫(yī)過來問具體情況。

    “佟佳小主身子偏弱，孩子月份又小, 佟佳小主落水時估計還有些驚嚇……”

    康熙點點頭，“會不會對她后面的子嗣有影響？”

    “多少會有些影響……不過這個主要還是要看小主小月子里養(yǎng)的情況, 養(yǎng)得好, 倒是影響不大；養(yǎng)的不好, 以后可能會造成習慣性滑胎。”

    康熙眉頭緊蹙，似是在思考什么，嚇得那太醫(yī)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也不敢起身。

    “萬歲爺？”赫舍里氏用胳膊搗了下康熙，示意了一下旁邊還顫顫巍巍彎腰行著禮的太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