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讓楚休去,當然是為繼續向朝堂表態。奈何楚休去了三天就回來了,說什么都不肯再去。 虞錦屏退旁人,私下里問他:“怎么了?洛爾亞欺負你?” “……沒有。”楚休抹著冷汗搖頭,“洛爾亞王子學識太廣,談天說地無所不能,顧御子還可應付個大概,臣實在招架不了。” 虞錦了然:“那你就讓顧御子應付著不就是了?” 楚休黯然搖頭:“臣覺得自己給大應丟人。” “哦……”虞錦便做了罷,不再逼他去了。心下只慨嘆楚家這一家子真是個個都把大義放在首位的,自己從前著實糊涂上天了。 接下來的這些日子,她就繼續忙著。一手是赫蘭建交,一手是楚家平反,除此之外也還有全國各地的大事小情要她過目,她不知不覺就變得格外忙碌。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她原就一忙起來就顧不上后宮,又考慮到楚傾最近在養病,更沒那個心情。 ——若是知道他身體不適還硬要去睡,那也太禽獸了!她打算以后到了冬天都克制一下,不然雖然說來他們可以滾完之后讓他照常敷藥,聽起來也還是很禽獸。 如此又過了七八天,被大好風光征服了的洛爾亞回了皇宮,先前的傲慢一掃而空,表達想建交的渴望時眼睛都是亮的。 虞錦擺出一副“朕不著急”的姿態,氣定神閑地告訴他:“這些不急,來日慢慢議來。今日天色晚了,你在宮里用膳吧,朕設個家宴,也沒那么多禮數。” 洛爾亞自是欣然接受——這些日子大應的美食他也嘗了不少,聽到宴席就開心。 是以臨近傍晚時,虞錦便著人請了六宮諸人過來。說來還有點愧疚,她近來都沒見他們,日后多半也不會怎么見了,但還得讓他們在這種事上給她撐門面……等宴席散了賞點東西好了! 過年時的爭端讓幾人在宴席都乖得可以,姜離尤其沉默,再沒了先前盛寵時的意氣風發,只在敬酒時才會帶起笑容,與眾人一并喝上一杯。 酒過三巡,元君姍姍來遲。 虞錦之前沒催他是因知道他在養病,覺得這樣的事他不來也就罷了,但聽宮人稟說他來了,心下自是高興。 礙于洛爾亞在,她不好太殷勤,便沒往殿門口贏,四平八穩地坐著等他進來。 宮人畢恭畢敬地引楚傾進殿,楚傾神色一如既往地淡淡的,行至御案前,一揖:“陛下。” “元君來了,快坐。”虞錦含笑向洛爾亞介紹,“這是元君。他弟弟楚休你見過的。” 二人遂相互一望,各自禮節性地頷了頷首。 楚傾落座,一語不發地飲了口酒,美酒過喉,心情被激得愈發復雜。 他有十二三天沒見到她了,原本習以為常的事,這回竟意外地變得難以適應。 他知道她近來很忙,但那日的溫柔叮嚀與十幾日的見不到面連在一起還是讓他有點恍惚。 而后他又聽說,赫蘭派了位王子過來。她細致地安排了行程,讓鴻臚寺陪他去游山玩水,還讓顧文凌同去,楚休也被叫走了幾天。 鴻臚寺與楚休都罷了,顧文凌可是后宮之人。他出了面,莫不是她對洛爾亞有什么意思了? 這些心思擾得他遲遲不打算赴這宴席。臨到開席時,又還是莫名地喚人進了殿,準備更衣。 他想見她了。在這十二三天里他都顧不上想她曾經做過多狠的事,只著魔似的想她歡歡喜喜地拉他去騎馬、想她語重心長地要他過得舒服一些,想她記得他的生辰、想她跟他一起喂貓。 他想如果她眼里有了別人,那也沒關系。這種事大約早晚都會發生,他只是想在看她一眼,說幾句話就好。 可真到了席上,他才知這些做起來沒那么簡單。 看著她與赫蘭王子談笑風生,他心里不是滋味。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古怪至極,又難受至極。 待得殿中一舞終了,席間終于靜了靜,她與洛爾亞的交談似乎也告一段落了。 楚傾仰首又飲了一盅酒,側首看去:“陛下。” “嗯?”虞錦心中原在盤算從赫蘭引進石榴的事,姑且放下了。 循聲看過去,只見他眸色沉沉,有幾許她辨不清的情緒。 他輕聲道:“臣有點事,陛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現在? 虞錦稍微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眼洛爾亞,見他正興致勃勃地與顧文凌討論方才的劍舞,便點了頭:“好。” 二人遂一道離席,同去了側殿。楚傾屏退宮人,闔上了殿門。 “……怎么了?”虞錦被他的舉動惹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轉過身,定定地看著她。 他想探她的心事,又克制住了。一股執拗讓他覺得有些事或許還是明說好,好過那樣的鬼鬼祟祟。 她十二三天前說的話在他腦海里轉了好幾個來回,他想學她那天一樣,把她摟過來吻上一口。 但他終是沒這個底氣,上前了半步,他執起他的手。 虞錦怔怔地看著他,眼看著他將她的手執到唇邊,頷首輕輕地啜了一下。 他的嘴唇熱熱的,一下子激得她心速都快了。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呀!”她的舌頭不爭氣地打了結,杏目圓睜,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哦……你是有事要問我?” “嗯。”他點了下頭,拇指無意識地在她手背上摩挲著。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等他說,很是等了一會兒,他又開了口: “陛下可是……對赫蘭王子有些意思?” 口吻深沉,飽含遲疑,還有幾分若有似無的委屈。 第46章 嘴硬 虞錦啞音看了他半晌, 震驚得不敢置信:“你是……嫉妒了嗎?” 楚傾眉心微跳:“臣是元君, 豈會嫉妒?” 面無波瀾, 看著倒還是他慣有的樣子。 “這個邏輯不對呀。”虞錦微微歪頭, 不住地打量他, “元君只是個身份罷了,為什么是元君就不會嫉妒?” 楚傾生硬地別開臉:“臣沒有。” 虞錦心底起了三分邪意,饒有興味地脧著他。 “臣只是想問問。”他低垂下眼簾,“陛下想封他個什么位份?” 虞錦深吸一口略顯苦澀的醋味, 覺得有趣。 她從沒想過他這樣清冷高傲的人也會吃醋。 上前半步, 她抬手挑在他下頜上:“這倒是該商量商量——朕聽聞赫蘭女王最疼這個弟弟,如今又是誠心與我大應建交,一般的后宮位份怕是都不合適呢, 不如你把元君的位子讓給他, 如何?” 楚傾心里狠狠一搐。帶著三分驚意的目光在她面上停了須臾,萬千心事都化作一聲渾不在意的笑。 “好。”他點點頭,“臣這便回去寫道奏折,請辭元君位。” 說罷他便一揖,交疊的雙手抑不住的輕顫被虞錦盡收眼底。 他信了?! 她原想戲精十足地逗他一通,看他這樣, 全然演不下去了。 他轉身欲走, 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別走嘛。”心虛里帶著幾分愧疚。 楚傾回過頭, 猶疑不決地看著她。 她沒底氣回看, 視線盯在地上:“我家元君這么好, 他若再親我一口, 什么王子我就都不要了。” 楚傾氣息滯住,安靜到一點聲音都沒有。 好像等不到反應。 虞錦鼓起勇氣抬眼瞧瞧,就看到了他眼底深藏的不安。 好吧,他不親她,她親他也行。 抿一抿唇,她復又上前半步,踮起腳尖在他唇上一吻,誠懇解釋:“我跟你開玩笑的,沒想到你會當真。”眨一眨眼,又說,“別生氣啊……” 楚傾猛地松氣:“那洛爾亞……” “我今天才第三次見他!”虞錦掰著指頭數道,“第一次是使節團抵達時覲見,第二次是同一日晚的接風宴。然后就讓鴻臚寺陪他玩去了,這是第三次。” 說著她搖搖頭:“我完全沒打算讓他進后宮的。” 她心想:后宮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洛爾亞一身才學,在赫蘭能好好施展拳腳多好啊?進后宮可就浪費了! 楚傾震驚于她這樣的想法。 又聽那縹緲空靈的心音繼續說:“才學最重要了,我才不是會為了美色不顧大局的人好嗎!” 他訝然發不出聲,虞錦伸手將他抱住:“我絕沒騙你哦,真的沒打算讓他進后宮!走吧,我們先回宴上去,等一會兒宴席散了,我跟你一起回德儀殿。” 她或多或少意識到了,他這樣心神不寧大概是因為她最近沒去見他。 但她真的是太忙了,兼顧事業和愛情好難哦qaq。 . 于是待得宴席散去,女皇便又去了德儀殿。二人先后去兩旁的廂房沐浴更衣,虞錦回來的早了些,看完一本折子才見楚傾也折回來,一襲白色的中衣寬松閑適地攏著他頎長的身材。 虞錦不禁色瞇瞇地銜笑瞧他,他坐到床邊與她對視一瞬就窘迫地輕咳起來,一語不發地伸手探向她的系帶。 “哎!”她擋住他的手,“你膏藥敷了嗎?” 他道:“今晚不敷了。” “別鬧!”虞錦緊鎖起眉,又道,“你好好遵醫囑,不然我再不管你了!” 楚傾神色凝住,當即喚宮人去取藥,然后就一語不發地等著,不敢再多說別的。 虞錦恍惚間又覺得他像委屈兮兮的大金毛了,想了想,坐起身往前一撲,從背后撲到他肩上。 吧唧在他側頰上親一口,她把聲音放得軟糯糯的:“腿疼多難受啊!你想我跟我直說就好,我會過來的,我喜歡你又不是光為了……咳,你懂吧?” 這聲音搔得楚傾心頭一陣酥癢,后半截話語都變得模糊。滯了片刻,他鬼使神差般地偏頭,在近在咫尺的側頰上吻了一下。 虞錦一瞬間就懵了,心里一頓尖叫:啊啊啊啊啊他親她了!一天之內,親完手又親臉!她要瘋了!!! 她心花怒放地回親了一下,心潮在這一來一往中涌動起來,觸及心底深處的欲|望,翻涌得十分囂張。 于是她貪婪地又親了一次,多親了一會兒,然后深吸著氣將他放開:“以后天冷的時候你都養病為先,我會克制住的!” 輕聲細語像是自說自話,她邊說邊縮回了被子里,手在被面上壓一壓,表示自己一定不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