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你有耐心。你剛才說到李廣，是不是聽到了什么風聲？”衛(wèi)青最關(guān)心這個。

    謝瑯搖頭，“根據(jù)他的脾氣推測出來的。他真要去，你打算怎么辦？”

    “盡可能讓他避開匈奴主力。”那么大年紀的人，衛(wèi)青不想看到他為國捐軀，“你以前跟陛下說過，凡事適可而止。這些年連年征戰(zhàn)，百姓已有怨言，最近兩年不大可能出兵。不說他了。既然雞昨日就收拾好，那就做吧。”

    衛(wèi)青燒火，謝瑯閑下來，就舀一瓢糜子磨成漿，在鐵鍋里蒸糜子糕。

    糜子糕費時，謝瑯把糕做好，雞也好了。

    小七還太小，又不像霍去病跟著衛(wèi)青在外面大半年，身體累得厲害，便讓他吃雞rou，叫衛(wèi)青和霍去病喝湯。

    霍去病不大樂意，因為雞湯有些怪味，趁謝瑯不注意就想倒掉。

    謝瑯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霍去病嚇一跳，“三叔！”

    “喝了！”謝瑯冷聲道。

    霍去病心中一突，不由得看衛(wèi)青。

    “你三叔特意給你和我做的。”衛(wèi)青解釋道。

    霍去病點頭，“謝謝三叔。三叔，以后別再放蘿卜，你讓我喝多少，我喝多少。”

    “什么蘿卜？”謝瑯狼忍不住問。

    霍去病指著雞翅膀下面的東西，“那個啊。”

    小七嘆了一口氣，翻個白眼。

    “不是？”霍去病看看他，又看看衛(wèi)青。

    衛(wèi)青放下碗，揉揉額角，“去病，你知道麥子長什么樣嗎？”

    “知道啊。”霍去病脫口而出，“舅，舅父，你說我韭麥不分？我沒那么蠢。”

    “你就是那么笨。”

    四人同時回頭，門被推開。

    “吾剛進院就聞到人參味，還以為吾鼻子出錯了。”劉徹走進來，勾頭看一眼，轉(zhuǎn)向謝瑯，似笑非笑，“幾百年的？”

    謝瑯想撓頭，“第一次吃。”

    “這話朕信。否則他也不會說你用蘿卜燉雞。”劉徹瞥一眼霍去病，“虧得你像你舅父。”

    霍去病不敢相信，“這是人參？”

    “人參須剪掉，你就不認識？”劉徹道，“朕換上短打，也沒見你把吾當成王孟達。”

    霍去病臉一下紅了，“……沒見過那么粗的人參。”

    “吾也沒見過。”劉徹瞥他一眼，就看謝瑯。

    衛(wèi)青把自己的碗推過去，“微臣還未動。”

    謝瑯跑去灶房拿副碗筷，出來就往大門方向看，“據(jù)兒沒來？”

    “天冷風大，皇后擔心他著涼。”劉徹道。

    謝瑯不禁看向他，“陛下不嫌冷？”

    “朕嫌。”劉徹看一眼衛(wèi)青，“可惜朕的大將軍和冠軍侯都在你這兒，朕擔心朕不親自跑一趟，他們能在這里住到除夕。”

    衛(wèi)青忍不住解釋，“三郎這里睡不下。”

    “擠擠還是可以的。”劉徹見還有一個雞腿，夾了放他碗中。

    霍去病好生后悔，別那么多話，雞腿早進他肚子里了。

    “你少吃點。”劉徹看到他的表情，“免得等會兒吐了。”

    霍去病道：“微臣的病好了。”端起湯碗，一口喝下去。

    劉徹見他全咽下去，伸手拿糜子糕，“你生父找來了。”

    啪嗒！

    霍去病手里的糕掉在饃筐里，“誰？！”

    第175章 小七去太學

    劉徹拿起他掉落在饃筐里的糕，“你生父。”

    “何時？我和舅父來時，母親都沒說。”

    劉徹：“你前腳出城，你父后腳進城。你不在家，你母親拿不定主意就去宮里問皇后，正好碰到朕。你是何打算？”

    霍去病很小的時候問過他母親，他為何姓霍。他母親告訴他，他生父姓霍。再問他母親就不講了。霍去病就當他父親不在了。

    習慣了無父，生父卻找上門，霍去病也不知該怎么辦。

    “舅父……”霍去病找衛(wèi)青討主意。

    衛(wèi)青直接說，“想見就見。”

    “不想見。知道我被陛下封為冠軍侯——”

    衛(wèi)青打斷他的話，“你父親不知你的存在。”

    “你說什么？”霍去病驚叫道。

    衛(wèi)青：“你還未出生，他們二人就分開了。大兄后來派人打聽過，他同你母親分開沒多久就成親了。那時你母親已嫁給你繼父，你有我們，我們便沒告訴你。”

    霍去病張張嘴，想說什么又不知從何說起。畢竟這樣對大家都好。

    “您應(yīng)該跟我說的。”霍去病道。

    衛(wèi)青：“告訴你也是徒增煩惱。再說他也不想認你，因為那時我還不是大將軍。”

    皇后還姓陳，不姓衛(wèi)。衛(wèi)青當時很擔心霍去病的生父因懼怕館陶大長公主一家而和他們衛(wèi)家撇清關(guān)系。

    “他現(xiàn)在是如何知道的？”霍去病問劉徹。

    劉徹喝口湯，放下糕，“吾聽你母親的意思，你和你父后來生的兒子極為相像，你回城那日被你父那邊的人看到了，回去同你父說的。你父想知道真相，就來找你母親問個明白。便有了今日之事。”

    “他是來看看我，還是想讓我認祖歸宗？”霍去病又問。

    劉徹：“他怎么想的都沒用。”

    “陛下說得對，主動權(quán)在你手里。”謝瑯接道，“你跟著自己的心走便可。”

    霍去病忍不住問：“怎么跟著自己的心走？”

    “你見到他之后，不想理他就請他離開。想留他住幾日，就把人帶去你府上住兩日再把他送走。”謝瑯道，“他有家有院，你不用擔心他會賴在你這里不走。”

    霍去病聞言，莫名松一口氣，“吃好就去。”說著盛一碗湯。

    “少喝點。”劉徹皺眉道，“年輕氣盛吃千年人參，小心補的流鼻血。”

    霍去病手抖了一下，湯險些灑了，“千年人參？！”

    “一兩百年的，他也不好意思拿出來。”劉徹瞥一眼謝瑯，“何況還是招待你舅父和你。”

    霍去病看了看碗里的湯，猶豫不定，“喝還是不喝？”

    “喝吧。”謝瑯道，“喝了有可能燥的睡不著，不喝你今晚也睡不著。”

    霍去病想說他不失眠。一想他親爹找來了，端起碗把湯喝掉，就啃雞翅膀。

    小七本來還想嘗嘗，經(jīng)劉徹這么一說，雞腿吃完就不敢再吃雞rou，改吃涼拌菜和糕。

    飯畢，衛(wèi)青和霍去病隨劉徹回城。

    小七關(guān)上大門就往謝瑯身上跳。

    謝瑯抬手擋住他，“干什么？”

    “去病叔叔的生父找來了，我高興啊。”小七咧嘴笑道。

    謝瑯無語，“這事的關(guān)鍵不在他生父，而在我。”

    “我知道。可是去病叔叔想起來就要給你當兒子很煩的。”小七說著還皺了皺眉。

    謝瑯揪住他的耳朵，“有空想這些，不如去看書。上午和去病玩半天，下午不準再玩。”

    “我不玩。”小七打個哈欠。

    謝瑯忙說：“也不準睡。”

    “不睡。”小七去屋里拿個帽子、圍脖和手套，把自己裹得只露一雙眼睛，在院子里看書。

    冬天人容易犯困，睡習慣了，以后站在外面都能睡著。謝瑯見他這樣也沒管他，該干嘛干嘛去。

    次日上午，謝瑯打開大門通通風，就聽到噠噠的馬蹄聲。走到路邊，打北面駛來一匹馬。

    經(jīng)江充整治幾年，如今還敢在劉徹新修的馳道上狂奔的可沒幾人。謝瑯抄著手等片刻，果然不出他所料，是霍去病。

    “你父親走了？”謝瑯等他下馬才問。

    霍去病嗯一聲，牽著馬就往屋里走。

    謝瑯見他這副樣子很想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回家呢。

    “何時走的？”謝瑯跟上去。

    霍去病：“今天早上。三叔，他——”

    謝瑯指著旁邊的樹，“馬拴好再說。”

    霍去病把韁繩扔給仆人，隨謝瑯到西偏房，“他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爐子上有水，謝瑯給他倒一杯，讓他喝點暖暖身子，“為何這樣說？”

    “陛下說我長的像他，我以為他是舅父那樣，就比舅父年齡大點。”霍去病回想一下，“沒想到他是你大伯那樣。”

    謝瑯：“你生父五十多了？”

    “四十有五。”霍去病道。

    謝瑯明白了，“你說他的精氣神很蒼老？他有俸祿，按理說不該這么顯老才對。難道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