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男人面朝椅背, 看不清其面容, 一頭長發直垂至地面, 如同光滑細膩的絲綢,令人稱羨。 之所以夏雨能夠認出那是一個男人,是因為他被黑袍松松垮垮裹住的身體依稀可以看到平坦光潔的胸口,和之前看到波濤洶涌的美女蛇全然不同。 “閣下深夜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男人緩緩坐起, 轉過頭來。 他眼角高高吊起,顯得凌厲而具有侵略性,翠綠的眼瞳幾乎能夠滴出水來,面容精致得如同從畫中走出。 只是臉色憔悴瘦削, 雙頰微微凹陷, 有些病態。 夏雨往前走了兩步:“特別行動處夏雨, 受托調查一些事情。我想,閣下應該明白我在調查什么事情。” 男人終于將雙腿放下秋千椅, 行動間, 夏雨幾乎可以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部位。 蛇性本yin,夏雨對蛇族的隨意算是有了確切的認識。 “在下付千秋,驚動特別行動處本非我意。只是我也奉勸閣下一句, 不該管的事情,最好不要管。我付千秋向來睚眥必報,必要的時候同歸于盡我也從來沒怕過。” 付千秋將散亂的頭發隨意綁在腦后,緩步踱到夏雨面前, 微微彎腰,十分具有進攻性。 夏雨勾起嘴角,眼中興味更濃:“你在威脅我?” 付千秋嗅了嗅鼻子:“狐妖。” 答非所問。 夏雨眨了眨眼:“如何?” “我付千秋修行三千年,在此之前一直在山中隱居,從未主動招惹過任何禍端。這一次血海深仇,恕我不能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你本是妖族,當能理解至親至愛被人類殺害的感受。” 夏雨搖頭:“我父母死于雷劫,兄弟姐妹都和我一樣成為了靈異工作者,所以恕我不能感同身受。不過我大概可以猜到,傳言中被捕殺的巨蛇應該就是你口中的至親至愛。” 付千秋閉了閉眼睛:“環兒是我的妻子……我不過出門一趟,再找到她時,她已經只剩下蛇膽和骨架了……” “害死她的人都已經受到了懲罰,劇組的那些人雖然沒有攔住他們,但是也罪不至死。你再繼續下去,我們不得不插手。” 付千秋冷冷一笑:“呵,他們是罪不至死,但是在環兒回來之前,他們誰都別想好過!” “回來?你想做什么?”夏雨正了臉色。 付千秋冷笑:“這你不必管,我向你保證不會殺了他們,你可以放心了。” 夏雨皺眉:“不可能,既然我們已經插手,就不會放任你繼續傷害他們。” “那我們就只能各憑本事了。”付千秋顯然已經沒有興趣再談下去,“我今天見你,只是想當面告訴你,他們不無辜,我也不會善罷甘休。即便與特別行動處杠上,我也不怕。” 付千秋的話說得狂妄,激起夏雨的戰意:“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先切磋切磋?” “切磋?”付千秋上下打量夏雨幾眼,“不好意思,我對欺負女流之輩沒什么興趣。” 付千秋話音剛落,夏雨身形閃動,一息間已經貼到了付千秋身后。 纖細的手指上指甲變得尖利非常,抵在付千秋的頸動脈上,似乎只要略微用力就可以要了付千秋的命:“付千秋,你是不是有點太小看我了?” 然而付千秋卻的神色卻不見半點緊張:“夏小姐,我無意與特別行動處為敵,也請夏小姐不要為難我。” 夏雨惱怒:“是我在為難你,還是你在為難我?你答應不再為難劇組的人,我現在立馬就離開,否則我們就真得切磋切磋了。” “那就抱歉了。”付千秋心如磐石。 夏雨臉色一變,手腕被付千秋牢牢握住,手指明明在用力,卻不能在付千秋的脖子上留下任何痕跡。 另一只手在空中翻轉過一周,五指之間出現四只銀針,往付千秋背后扎去。 付千秋扯著夏雨的手臂往前一拉,背脊彎下一個詭異的弧度,將她狠狠甩了出去。 “對我用毒,簡直班門弄斧。”付千秋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柄長丨槍。 夏雨站穩身體,毒針依舊在指間:“不試試怎么知道呢?太過自負可不是什么好事。” 付千秋閉上眼扭了扭脖子,似有放松,夏雨趁機揮手將毒針射出。 直到毒針到達面門,付千秋才睜開眼睛,便是那一瞬間,來勢洶洶的毒針立即停了下來。 付千秋輕輕吐出一口氣,毒針便反射了回去。 夏雨閃身躲過毒針,卻正撞上付千秋的長丨槍,在空中生生扭過一個弧度,才讓長丨槍在腰間險險擦過。 再落地時,夏雨手上多了一把銀白色丈長的細劍。 這邊刀光劍影,梁京墨和宋初那里也不消停。 劇組的一個實習化妝師不知是吃錯了什么藥,明明叫她晚上不要出門,卻還是打開了房門。 雖然那時走廊里的蛇已經被梁京墨和宋初清理得差不多了,卻還是有幾條仍在負隅頑抗。 她一打開房門,便被眼前的場景嚇得不能動彈,癱軟在地,差點失禁。 宋初將試圖靠近實習化妝師的蛇清理了,張開雙臂擋在她面前。 宋初身上火之心的防御之力越來越強,有她擋著,即便是已經窮途末路的蛇妖也不會跑過來自找罪受。 比起被紅蓮業火烤死,還是被梁京墨一劍砍了比較痛快。 萬萬沒有想到,宋初以身擋蛇,卻被自己保護的人捅了一刀。 背后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宋初差點趴下。 梁京墨瞳孔驟縮,將宋初扯了過去,斬魂劍拍上驚慌失措的實習化妝師的脖子,實習化妝師頓時翻著白眼兒倒了下去。 將宋初背后滲出的血抹在斬魂劍上,奮力揮出,血滴順勢飛濺而出,如同腐蝕性極強的硫酸一般,落在殘余不多的蛇身上,瞬間燃起猩紅的火焰,將其焚燒殆盡。 來不及收拾殘局,梁京墨小心地避開她背上的水果刀,將宋初打橫抱起。 宋初半睜著眼睛,額上冷汗不斷滲出,身體在梁京墨懷中瑟瑟發抖。 送宋初去醫院的路上,梁京墨給樓半夏打了電話,讓她帶人把實習化妝師控制起來,防止她畏罪潛逃。 和實習化妝師小劉住一間房的還有一個造型師小燕,外面這么大的動靜,除非睡死過去,否則怎么都得被驚醒。 梁京墨下手重,樓半夏和柳永帶著兩個輔警過來的時候小劉還沒有醒,一臉茫然的小燕已經把人扶到了床上躺著。 樓半夏是直接從前臺拿了房卡開門的,看到突然闖入的四個人,小燕一臉驚惶:“你們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樓半夏將亮出警官證:“我們是警察,奉命前來控制嫌疑人,就是床上那個。” “小劉?”小燕回頭看了小劉一眼,“不可能,小劉是受害人還差不多,你們看看她脖子上的傷痕,駭人得很。” 樓半夏面無表情,不為所動:“她涉嫌……不,已經確認襲警,傷員已經被送往醫院,我們有責任和權利控制嫌疑人,請燕小姐保持冷靜,或者離開現場。” 小燕抿唇,思慮再三還是沒有留下,轉而去敲導演的房門。 發生這種事情,還是讓導演來處理比較好。 于是,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齊導被從被窩里挖了出來。 聽說平時是個十分膽小內向的小劉襲警了,齊導的小眼睛瞪得堪比銅鈴。 “她襲擊夏小姐了?”相比于夏雨受傷,齊導更擔心如夏雨出了事沒人保障他們的人身安全。 小燕迷茫地搖頭:“我也不清楚,我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小劉一個人倒在門邊,旁邊有一灘血,但是不知道是誰的。現在我們房里來了幾個警察在看著小劉,齊導……” 齊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雞窩頭:“怎么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就會給我惹麻煩!你去叫一下其他導演和制片人還有陳姐,我先去看看情況。” 那廂,被送到醫院的宋初其實傷得并不嚴重。 水果刀沒有傷到內臟,只是皮rou傷而已,清理了傷口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不過,被自己所保護的人背后捅刀,宋初的心里一陣陣地發涼。 水果刀被作為證物保存下來,梁京墨在醫院呆到天亮,直到蘇木過來替班才回到酒店。 此時小劉已經醒了過來,低垂著腦袋坐在沙發上,無論誰問什么都不說話。 樓半夏和柳永就坐在一邊,也不著急。 他們的任務只是看著她,審訊的工作梁老大回來自然會做。 這不長眼的化妝師捅了宋初一刀,即使她傷勢不嚴重,也能想到梁老大的怒氣值定然不低。 齊導看著小劉的樣子就憋氣,恨不得扇她倆耳光,好在理智尚存。 陳姐是小劉的師父,坐在小劉身邊輕聲勸慰。 小劉的眼淚從醒過來就沒有停過,看上去十分委屈的樣子,讓人想象不出這樣一個內向脆弱的女孩怎么能襲警。 “那個……柳先生,”齊導還是沒忍住,挑了看上去比較好說話的柳永發問,“受傷的是夏小姐嗎?” 柳永搖頭:“不是夏雨。” 知道不是夏雨,齊導微微松了口氣。 不管怎么說,不是夏雨就代表著他們的人身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人性都是自私的,不關系到自己身上,別人怎么樣并沒有太大關系。 只要劇組消息封鎖好,應該出不了什么大事。 齊導已經開始在心中盤算,該怎么處理這次的事情。 夏雨回來的時候,剛好遇到一身怒火壓都壓不住的梁京墨,被人扔出來的郁悶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喲,誰招惹到我們梁處長了?” 梁京墨瞄了她一眼:“現在離我遠點,有功夫八卦,不如先去把自己收拾干凈,臭死了!” 房門是被人一腳踹開的,“砰”地一聲巨響,讓小劉幾乎嚇暈過去。 梁京墨將裝在透明證物袋中的匕首扔到小劉面前,上面還殘留著宋初的血跡:“宋初是有哪里得罪你了?你對報答救命恩人的方式就是背后捅刀?” 小劉顫抖得更加厲害,往沙發角落里縮去:“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細如蚊吶的聲音從小劉的喉嚨中飛出,證實了她自己的罪名。 跟在梁京墨背后的夏雨摸了摸鼻子,心想怪不得梁京墨火氣這么重。 齊導看到形容狼狽的夏雨,偷偷蹭了過去:“夏小姐,事情怎么樣了?” 夏雨夸張地嘆了口氣:“人家認為你們都是幫兇,不肯收手。” “這,這可怎么辦?”齊導頓時慌了。 “別太擔心,人家說了不會要你們的命的。不過有些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得等梁處長冷靜下來我再問問。”夏雨點了點看著像要殺人的梁京墨。 齊導吞了口口水:“梁處長……梁墨是什么人?” “唉,你們不知道嗎?那我也不方便說,你……就當什么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