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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謀笙在線閱讀 - 第1節(jié)

第1節(jié)

    謀笙

    作者:爾土

    文案:

    百姓口中的甫懷之,是從二品的秘書監(jiān)大人,人稱活神仙,有預(yù)未來之能,是通天機之人。

    朝臣心中的甫懷之,是皇帝近臣,潞王心腹,指鹿為馬,口蜜腹劍,從不做無利可圖之事,是不能得罪之人。

    一日,甫懷之偶遇鄉(xiāng)下癡傻姑娘阿笙,將她帶回府內(nèi)養(yǎng)了起來。

    百姓和朝臣皆百思不得其解。

    黑心眼的謀臣x缺心眼的小傻妞,他們之間有一段因緣際會。

    女主是個治不好的小傻子。

    注意避雷

    內(nèi)容標簽:天作之合 陰差陽錯 青梅竹馬 朝堂之上

    主角:甫懷之,阿笙 ┃ 配角:潞王,元妃,縉章宗 ┃ 其它:

    第1章 小傻子 ...

    燕秋立在小門后巴巴地瞅著大殿,四月初的中都城早晚還是寒涼,北風(fēng)呼呼地刮,直往衣服縫里鉆。

    晌午陛下起了性子,留了諸位大臣飲酒作詩,自然也包括甫大人。元妃娘娘聽聞,便讓燕秋來前殿等,等陛下放人了,讓甫大人去她殿里一趟。

    只是這詩酒會申時便結(jié)束了,現(xiàn)在酉時過兩刻,甫大人還未曾于陛下宮中出來。燕秋等得又冷又餓,渾身瑟瑟發(fā)抖,卻不敢錯眼。

    月前娘娘去城外靜寺上香,回來后便有些氣不順。燕秋在元妃身邊有兩年多了,自是知道她的脾氣,若是今日堵不到甫大人,她怕是回去要挨板子的。

    掌燈的內(nèi)侍于殿里進出,燕秋在原地蹦跶了兩下,活絡(luò)腿腳。又等了一刻鐘,她才終于瞅見了甫懷之。

    傍晚的霞光還未完全落下,天色將暗,甫懷之一身絳色官袍,風(fēng)打起他的衣衫下擺,長身玉立,在一群低頭縮肩來回的宮人中,十分扎眼。

    燕秋直到甫懷之離了殿前,才趕忙湊上去,壓低聲音道:“大人,我家娘娘有請?!?/br>
    甫懷之側(cè)過臉,好半天沒答話。燕秋抬眼偷瞄,瞅見他皺了眉,但再一看,似乎剛剛是她花了眼。他還是如往日一樣,眼下一道彎彎的笑紋,面上天然三分笑意。

    這一下午甫懷之在陛下那里飲了不少酒,身上散著淡淡的酒氣,臉頰也泛起了紅,使得往日里略有蒼白的膚色看著有了些血色,狹長的眸子也氤氳了些。比起往日冷清的俊,更多了些煙火氣。

    “大人……”

    “前面領(lǐng)路。”甫懷之開口,嗓音很柔,因著酒意咬字略微囫圇曖昧。

    燕秋應(yīng)聲“喏”。

    就這么一會兒說話功夫,天便徹底黑下來,元妃的殿里里外外掛了不少燈籠,遠遠看上去,巍峨的高屋如同浸在火光中一般。

    甫懷之等在屋外,燕秋進去回稟。

    元妃正在用膳,涂著丹蔲的指甲和瓷白的小盞相互映襯,十指纖纖,膚質(zhì)細膩,單是一雙手,便顯出十分的好顏色來。

    她見燕秋進門,擱下勺子,身體微微直起來。

    “娘娘,甫大人等在外……”

    “叫他進來吧?!痹鷵]手打斷她的話。

    今年是災(zāi)年,開年初盤州大雪壓死了人,等雪化回春渭水又決了堤,沖毀不少農(nóng)田。皇帝少做了一季的衣裳以示體恤百姓,前朝大臣家中自然也都要縮減用度跟著表態(tài)。唯有如今皇帝最寵愛妃子的元妃宮里仍舊十分鋪張,用銀絲炭火燒得暖烘烘的,將春日的屋子熏得如同盛夏。

    甫懷之進了屋,就見元妃一身薄紗衫歪在塌上,支著頭朝他笑。她笑也不是什么好笑,只挑起一邊嘴角,似笑非笑,更像是在嘲諷。

    “娘娘不該這么晚叫外臣來,也不該不打簾子見下官?!备阎?dāng)磕渴?,他口中說著謙詞敬語,卻沒有行禮,直身立在屋子中央。

    “夫子這時到講起規(guī)矩來了。”元妃嗤笑。

    元妃早年被充賤籍入宮做奴時,甫懷之還是個司天臺的小官,兼任宮中教官月余,元妃那時被他教過幾次。

    如今宮中無后,元妃獨大,前朝也時有來巴結(jié)她的,她地位如日中天,最討厭的便是有人說起她的出身。眼下她自己提起一嘴“夫子”稱謂,甫懷之知道她,這是來找他不痛快了。

    果不其然,元妃起身,飲了口茶,接著道:“這天底下,不會再有人比你更不把什么規(guī)矩、皇帝放眼里了?!?/br>
    甫懷之不接她大逆不道的話。

    他前些時候干涉了一個小官左遷之事,又因渭水水患忙的沒顧上梳理前因后果,直到今日才得知,那名叫吳國持的小官是走了元妃的好處,才升的那樣快。

    甫懷之?dāng)n了下袖子,面上還維持著那不走心的笑。大概是所忙之事都到了收尾階段,近幾日沒什么需要他親自出馬解決的事端,春日回升的溫度使他愈發(fā)憊懶煩躁,眼下竟好奇起元妃的把戲來。

    出乎他的意料,元妃放下茶碗,卻沒提吳國持,話鋒一轉(zhuǎn)說起月前靜寺上香時候的事。

    那日甫懷之與當(dāng)今皇帝的小叔叔潞王約見于寺內(nèi),元妃正巧也去上香,甫懷之沒與她招呼就匆匆離開,似乎因此讓她記恨上了。

    “甫大人好忙碌,卻不知是真忙碌還是假忙碌,聽聞還有閑工夫帶小娘子?!?/br>
    甫懷之終于抬眼正視元妃,他彎了彎眼睛,面上笑意三分變五分。

    “元妃娘娘這是哪里聽來的閑話?!?/br>
    元妃與他相識數(shù)年,看他笑了,知道他是生氣了,嘴上繼續(xù)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人扶著那小娘子上馬車,可是不少人都看到了?!?/br>
    “看來是有不少人花了眼?!?/br>
    他這般狡辯不認,元妃冷哼一聲:“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讓甫大人如此維護。本宮倒是可以為你做主賜婚,給個恩典。”

    她言及世家小姐,甫懷之明白她大概只是聽了個由頭一知半解,想來元妃還沒法將手伸到他身邊。他那突如其來的好奇心消磨了大半,笑容慢慢淡下去,懶得繼續(xù)再聽她陰陽怪氣。

    “娘娘若是沒有要事,下官告退。”

    同來時一樣,走時甫懷之也沒有行禮,微微低頭算是招呼,轉(zhuǎn)身就出了她的內(nèi)殿。

    還沒走幾步,便聽到屋里一陣瓷器破碎的摔打聲。

    甫懷之當(dāng)年看中元師兒時,這人還沒有這么的蠢,他隔著一道簾子為這些宮仆教學(xué),屬她領(lǐng)悟最快、人最伶俐。

    這剛走到哪里,皇帝年紀漸長身體愈發(fā)不好,她既沒有入主后位,也還沒一兩子傍身,便如此張狂做派。

    夜風(fēng)吹散了甫懷之從皇帝那里帶出來的酒氣,他一步一步走在大縉高墻堆砌的幽深皇宮中。之前渭水水患的事勞費了他許多心力,驟然松懈只余煩躁一時也沒想起來一些瑣事,眼下要重新開始一件件梳理。

    元妃的這點行徑到不至于擾他心神,只是他一貫不喜被人窺視掣肘。同元妃浪費了些口舌,倒也不是完全無用,提醒起他那日他從靜寺帶回來的那人,還沒來得及處置。

    *********

    明春擱下手中的繡活,抬頭活動了下脖子,視線前方的女子還像一個時辰前一樣的姿勢,直直地端坐在榻上一動不動,眼睛看著黑乎乎的窗外。

    明春如今已然習(xí)慣了她這副模樣,不像初時懼怕她無光的雙瞳。只是心中不免納罕,大人究竟怎么想的,竟帶了這么個人回府來養(yǎng)著。底下的丫頭只聽說是位女客,有來明春這兒打聽的,是不是府里要來女主子了。

    怎么可能,明春哂笑,這女子面黃肌瘦,還是個傻子,給她洗漱穿衣時見她手上帶繭,想來也是個干粗活的農(nóng)家出身。大人是什么身份,這傻子給大人做丫頭都不夠格。

    明春平日里喜鉆營,她消息靈通,是內(nèi)宅里頭一個聽聞府里住進客人的。于是主動請纓,想著伺候好了得句好,能拿些賞賜,哪料到所謂客人竟是個癡兒。她心中有許多不滿,只好在這傻姑不吵不鬧,飯擱到眼前了會吃,衣服遞上去會抬手,想如廁了也知道找人帶,起碼不算個臟活。

    手指頭翻了翻,明春給線頭打了個結(jié)兒,模糊間似乎聽到人腳步聲,還沒等仔細聽清,一陣耳邊的敲門聲傳來,是大人跟前的小廝二林。

    “大人叫你去?!倍值?。

    “大人找我做什么?”明春心里沒譜。

    “自然是問問大人帶回來的那人咯,你這兒還有什么別的新鮮事兒不成。”

    明春心里更沒譜了,這有什么好回稟的?那傻子自來起一個字兒都沒蹦過。不理人,就是呆坐,除吃喝拉撒睡以外,只會木頭一樣愣著,好幾個時辰姿勢都不變一毫。

    書桌后面的甫懷之聽了明春的回話,沒說什么,只手指曲起在桌面上敲了敲。

    “你下去,把她帶來?!?/br>
    “她”自然指的是那個傻子。

    傻子一領(lǐng)就走,十分聽話。她被帶到書房里,站到甫懷之面前,呆呆地立著,半低著頭。

    這角度讓她看起來和記憶中故人更像了。

    甫懷之上下掃視打量她,她似是感受不到旁人的眼光一樣,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變化,看上去沒有絲毫破綻。甫懷之剛帶她回來那日,找了五個大夫來查,都說是傷了腦子,且有些年頭了。

    甫懷之起身,走到她面前,以拇指隔了層玉扳指抬她的下巴。

    傻姑娘隨他任意擺弄。

    她眼睛正對上人時,就顯出她的不正常來,目光直勾勾的,神情呆滯。明明正視前方,視線卻好像沒落到任何地方。

    她眼睛很大,臉又小,恨不得一張巴掌臉上只剩下漆黑的眼珠子,若是個正常的姑娘,這五官大概是楚楚可憐靈氣萬分,但在她身上,則充分暴露出癡癥和呆傻來。

    “是何人送你來的?”甫懷之問道。

    傻姑娘聽了他的話,眼睛都沒眨。

    他心里八/九分信她確實是癡傻,但總有一二分懷疑,這種懷疑在再次看到這張臉時,更變成許多不安和猜忌。不完全是沖著她本人去的,更多還是疑心,她背后有什么人。

    否則為何長得如此像的人,會出現(xiàn)在中都城外的靜寺中,還恰巧就是他與潞王于寺里相會前一日,由那寺中小沙彌在后山救下的。

    只是答案這傻姑大概不知,他派出去查事的人,也一直還沒回來。

    甫懷之心思轉(zhuǎn)了幾回,傻姑娘不明白甫懷之腦中的彎彎繞繞,這世間萬物都與她無關(guān),只有自己身上的感受,她能察覺的到。

    這會兒腹中突然一陣絞痛,傻姑娘知道這時是要叫人的,要是不叫人,是會挨打的。

    她自鼻腔發(fā)出哼唧聲,突然伸手抓住甫懷之的袖子拽了拽。

    甫懷之不明所以,他扯回自己的袖子,“你要做什么?”

    她“啊啊”叫起來,又扒上了他的袖子,似乎更焦急了,臉上現(xiàn)出難耐和恐懼的神色。

    甫懷之把明春重新叫進來,“她怎么回事?”

    明春有些尷尬道:“這是要……如廁……”

    甫懷之頓了下,讓她領(lǐng)著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