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仆人本來滿臉驚惶,聽完了他的話后竟高興了起來,忙不迭點頭就離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陰謀。 簡錦心下猜想,他到底有什么陰謀,卻又被他的兩個奴才架住了,隨即眼睛被蒙了黑布。 彎彎繞繞走了一路,透過黑布的光線由陰轉亮,仿佛是到了一處寬敞亮堂的地方。 簡錦睜圓了眼,眼前一片人影綽約晃動,有道似在咫尺,又似乎遠在天邊。 “你就是孟三九?” 簡錦如雷炸耳。 她怔了一瞬,想要沖出去,卻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奴才狠狠按住,她掙脫不得,只能抿緊了唇。 一架翠玉海棠花屏風將她遮得得嚴嚴實實,而屏風外,楚辜看著孟三九,眼神卻一點都不客氣。 孟三九著了襲灰撲撲的衣服,笑著迎上前:“王爺,草民就是孟三九。” 暗自揣測他是京城里頭的哪個王爺,又悄然抬眼看了看花廳外站著的侍衛,臉上的笑容更恭敬了,“不知道王爺深夜到訪是為了何事?” 楚辜緩聲道:“聽說你在這里頗有名望,本王想要找一個人,你需幫襯著些。”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孟三九聽到他是來尋人的,而不是為了歡喜寺的事,心下不免松了口氣。 但人還在他手里邊,他腦袋里的弦緊繃著,面上笑道:“王爺謬贊了,草民哪能和您比啊,您是天家的兒,皇家貴胄,草民能為您辦事,那是積了八輩子大德,一定竭盡全力廢寢忘食給辦好。” 又問道:“不知道王爺要讓草民尋的是什么樣的一個人?” 楚辜聽他天花亂墜的吹捧,眼皮都不眨:“中等個子,體瘦,臉白。”似乎還有一雙杏仁般的眼睛。他緩聲問道,“記住了嗎?” 孟三九將他的表情收盡于眼底,果真如他所料,這個冷面王爺要找的人就在他府上,眼下正待在屏風后面,他一點都不知情,倒是蠢啊! 他忙不迭點頭道:“草民記住了。王爺放心,草民立即派人去找。” 楚辜聲音一冷:“那是什么時候?本王要你現在就去找。” 現在就算讓他翻遍了整座城,也找不到人,到時候還不是被他罵一頓! 孟三九裝作為難道:“王爺,現在是大晚上的,百姓們都已經睡下來了,不好找啊。” “是找不到人,還是有別的理由?”楚辜盯著他,“你這么反常,難道人就藏在你府中?” 孟三九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他立馬跪在地上,腦袋朝他的腳,往地上狠狠磕了一個響頭,道:“冤枉啊,王爺,就算借草民十個膽子,也萬萬不敢得罪了王爺身邊的人。” 楚辜冷笑起身,走到他跟前,往他胸口直接踹了一腳,分明是要把人往死里揣,孟三九仰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血水,大喊道:“冤枉啊!” 楚辜挑著眉,漆黑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你含什么冤?又有哪門子的冤?是要本王給你一件件數過來嗎?” 孟三九哭喊道:“草民是個良民,從來沒有做過虧心事,少年受老父耳提面命,又謹遵先生的教導,寒窗數年無一日懈怠。” “后來飛黃騰達,更是不敢忘從前的恩情,平日施粥散錢也絕不含糊,王爺大可出去問問城里的百姓,有哪個沒有受過草民的恩待,就算他們不清楚,老天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啊!” 楚辜道:“本王從不信這些鬼怪亂神,就算有老天爺又怎么樣,這天下到底是天家做主。” 都談及天家了,他還能說什么? 孟三九佝僂著背匍匐在地上,連磕好幾個響頭,直把額頭撞得紅紅一片,他這才抬頭仰天,含淚道:“冤枉!草民冤枉啊!” 這冤枉二字,他倒是張口就來,順溜的很!知不知道有多少條命折在他這雙手里! 楚辜冷笑道:“誰都能喊冤枉,唯獨你不成!” 說著又喊來外頭的侍衛。 孟九不曾細聽他這話有些咬牙切齒,但看他喊來了侍衛,心里唬了一跳。 “草民從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草民問心無愧,王爺您想屈打成招,就不怕積怨成淵,最后跌了那深獄嗎?” 楚辜直接喝道:“本王不屈打成招,本王是要把你這個賊窩一鍋端了。” 卻是正說著話時,花廳外傳來喧鬧。 楚辜不由微微冷瞇了下眼,一群百姓被侍衛攔在外面,知道進不來后就開始大聲議論。 這群百姓有些衣著華麗,但更多的是些打扮樸素之人,而只有這些人,學識教養比較落后,才敢當眾大肆喧嘩。 有人說:“還沒有天理了,孟家大爺要不是個好人,那咱們這里更沒有好人了。” 有人道:“這算哪門子的王爺,是好是壞都分不清,眼睛瞎了不成?” 甚至有人說:“咱們進不去還是人太少了,趕緊再叫些人過來,就算不能把孟大爺救了,也要叫這個狐假虎威的王爺知道咱們的厲害,叫他不敢還怎么欺負孟大爺!” 吵聲糅雜,非常刺耳。 楚辜不冷不驚地聽著,目光沉沉地瞥了眼正跪在下首的孟三九。 他的后背似乎天生是佝僂的,從來沒有挺直過,這會幾乎匍匐在地上,一身灰撲撲的衣裳,后腦勺一片白發,瞧著像是個可憐又落魄的老人。 這樣一來,楚辜的確與他對比鮮明,坐在上首,一身繁復華麗的錦袍,玉冠束發,眉眼英俊,卻又似乎斂著十足的殺氣。 兩相對比,誰欺凌誰顯而易見。 花廳外的百姓越來越聚集,剛才也就十幾個人,現在烏泱泱的一片,也都是個野蠻的性子,對攔著他們的侍衛揎拳擄袖,又抓又撓。 侍衛沒有楚辜的吩咐,紋絲不動,任憑他們如何刁鉆野蠻,也都站得直直的,也攔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