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江風:“找這里什么東西是以前留下的。” 師弟:“……房子?” 江風不好意思嘲笑他, 假裝很有道理地“嗯”了一聲。 二人尷尬對視。 褚玄良走上樓,師弟才飛速甩著毛巾下樓。 褚玄良問:“找到什么了嗎?” “先搜一搜。”江風說,“小點兒聲。” 他蹲在地上,開始扒拉床底下的東西。 床底有好幾個木箱子,里面裝的玩意兒有點沉。江風隨手一摸,發現箱子表面微軟, 全是落下的灰塵,已經堆了一層。 他兩手使勁,小心把東西拖出來。 第一個箱子里裝的是一些舊衣服。大部分是款式單一的毛衣,大紅或大黃色,看得出是自己織的,還有幾個漏洞。 第二個箱子似乎是玩具。這里面就什么都有的,石頭、雜草、彈弓,還有各種紙飛機,碎玻璃。可以想象那個年代孩子的娛樂產品新奇而單調。 江風又去另外一張床下掏箱子。 第三個箱子和第四個箱子都比較大,里面裝的是書。 褚玄良在那邊研究玩具,江風則坐在床腳研究舊書本。 師弟很快洗完回來,讓江風下去接替。 江風像沒聽到,手里舉著一沓紙坐到床邊,仔細翻閱。二人見狀,一起圍了過去。 紙張的材質、大小、顏色各不相同。上面都是畫。 畫的水準也不一樣。 有些是用鉛筆,簡要地畫著幾個小人站在一起。可以看出畫風稚嫩,是個孩子的手筆。 有些色彩明亮,線條清晰,構圖相對成熟。 還有一些明顯就是兩種畫風。 “不是一個人畫的吧?”師弟仔細看了眼,說:“哦,這里有署名。” 雖然字有點難以辨認,但確定有至少三四個人的名字。 師弟說:“小學生畫的。那個年代這種村子,能送他們去讀書,是真愛了。” 褚玄良:“他們家的人都很喜歡畫畫?” 江風說:“柳夢紅的爺爺是會畫畫的,應該是他自己教的吧。” 這些畫看上去很普通,大多都是人物畫。 師弟脖子扭得酸了,也沒看出所以然來,干脆放棄。 正準備走開,江風指著一個人問:“這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吧?”師弟說,“這不都有胸嗎?” 褚玄良也困惑問:“怎么?” 江風把所有的畫都平攤開,問道:“那哪里有男的?” 二人愣了下,低下頭開始尋找。 三十幾幅畫里,有單人畫有家庭畫,也有廣場上的集體畫,但無一例外,全都是女人。 小孩子畫畫的時候,一般是照著畫的,還是說他們的世界里只出現過女人? 師弟冷汗瞬間下來了。 “女……女兒國?” 江風:“我剛進村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大爺,他也有……明顯的女性特征,聲音偏中性,但他說他是男人。” 褚玄良:“可是……可是柳玉不也是這里的人嗎?他有女性化特征嗎?” 江風:“他沒有,但是他已經搬走了。” 師弟捂著嘴驚道:“所以來這里胸會變大?這什么恐怖的磁場?” “啊——”師弟想到什么又驚道,“黃玉可以多呆兩天,這是她的天堂啊。那我們怎么辦啊?我不想要大胸。” 褚玄良:“不對,都變成女人的話,那下一代怎么繁衍出來的?” “對,剛剛那大爺就是傳統的大爺!”師弟拍了下手,瞬間松了口氣:“嚇死我了。” 江風說:“也有可能,是在柳夢紅那個年代前,村里人有這樣的癥狀,后來就慢慢消失了。” 褚玄良:“你說山神?” 江風點頭。 房間里再次安靜下來。 江風說:“先睡吧,明天早上去問問樓下的大爺。” 二人點頭。 老屋子的床睡得不習慣也不舒服,被子跟床單都帶著一股久置后發霉的味道。 幾人一整晚都是醒著的,翌日大早下樓找人。 幸運的是老人家的睡眠質量一般也不好,天還灰亮就起床了。 江風在一樓等了一會兒,出去閑逛散步的大爺才慢悠悠走了回來。 褚玄良先把現金遞過去。 對方躺到門口的搖椅上,對著鈔票來來回回數了三遍,又摸著紙幣的材質在光線下轉來轉去,末了才一臉滿足地點頭說:“好了。” 他抬了下頭,見幾人還坐著:“有事兒?還想再住一個晚上是嗎?” 江風:“想跟您打聽點事情。” “直接說唄。”老頭兒說,“跟這兒嘀咕什么呢?” 江風:“大約六十多年前,這個村子里是不是只有女人?或者說,男人都有些女人的特征?” 老頭兒忽然沉默下來,有節奏地搖扇,然后閉上眼睛就要睡去。 褚玄良拍了拍:“大爺?這位大爺?” 老頭兒拍掉他的手:“叫喚什么呢?我這兒不高興聽了。” 褚玄良一臉訕訕。 江風問:“所以后來這里的人是怎么好的?” “你們從哪兒聽說的呀?”老頭兒瞇著眼嫌棄說,“都是年輕人,搞什么這么迷信?讀了這么多書,相信點科學行不行?以前就是生病了,環境原因,后來科學發達了跟外界連通了,病治好了唄。真是。” 褚玄良等見這話也的確真是……心情復雜。 “我聽說的不是這樣。”江風說,“有一個年輕人,帶著一個小女生,到了你們的村子。他們兩個本質來說,都不是人。是他們治好了你所說的這種病。” 老人又陷入了之前那種謎一樣的脫離狀態。 江風說:“您的逃避,就可以讓您忘記這件事情嗎?” “知道的大部分都死了,沒死的也不會告訴你們。”老頭兒睜開眼問,“所以你們是什么人?” 江風:“道士。” “來這里做什么?” “找人。” “找他?” “當然。”江風說,“找不到人,我們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有別的辦法,只是到時候大家不會高興。” 老人站了起來,他身后的搖椅嘎吱嘎吱繼續搖動。 “那邊。”他指向一個地方,“你們自己去看吧。” 師弟:“哪兒?” “我們鎮的佛廟,就在祠堂附近一點點,你們過去就能看見了。”老頭兒說,“已經荒廢的差不多了,現在沒什么人去。看見一棟老破的木房子就沒錯了。” · 他說的木房子的確不難找,具體位置顯眼,建在半高的山上。但明顯已經沒多少人去了,因為通往山上的路上雜草叢生。 幾人站在佛廟的門口,并沒看出什么異樣,為表尊重,還是合手拜了一下才進去。 大門塌倒了一半,里面白色的蛛網密布。位于正中的佛像上蓋著一匹黃色。 師弟走過去,捏著鼻子扯開黃布。 漫天飛塵,幾人也看清了這尊佛像的原樣。 “臥槽……”黃玉叫道,“歡喜佛?” 褚玄良:“別在歡喜佛面前說臥槽……” 黃玉:“……” 那佛像應該是泥塑的,因為長期缺少保養修復,表皮已經被剝落,可不妨礙看清它本來的形狀。 應該一男一女赤裸地抱在一起,兩腿張開,做歡合狀態。其造型源于密宗的男女雙修。 江風捂住小山神的眼睛。 小山神新奇叫道:“喔——噓——” 黃玉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拍著額頭道:“我為什么要拜歡喜佛……” 歡喜佛一向只在藏傳佛教的寺廟里才有供奉。對佛教不怎么研究和關心的人,平時應該在特意擺出佛像展示的旅游景區才能看見。 他們也沒想到柳家村的佛廟里會供奉這個佛呀。 師弟說:“等等,我上網搜一個這個是拜什么的。” “嗯……”他翻了一會兒,說道:“它說,印度密教里有個傳說,釋迦牟尼派出信徒化為美女,去引誘殘忍嗜殺,屠戮佛教徒的國王毗那夜迦,最后毗那夜迦被美色征服,選擇皈依佛教,成了眾金剛的主尊。該派別講求兩性相合,是宇宙萬物產生的原因,也是宗教最終的解脫1引,‘歡喜佛’就是這種思想的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