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只要稍微有些異動,身后的樓月吟隨時可以扭斷自己的脖子。 縮在袖子里的手緊張的摸索,當觸到柔滑的布料時指尖用力猛地把放在袖子里的帕子勾了出來。 秋分迎面拂過,帶著輕飄飄的繡帕向后飛了幾步。 余光看見樓月吟駐足停下彎腰拾帕子的那一刻,蘭沁禾卯足了勁向前沖去! 不過是兩三步的路程,可每一瞬都仿佛踩在死亡線上一般。只要稍稍的一個遲疑,可能自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而慕良的布局也會一敗涂地。在場的所有人都將因為自己而陷入被動之中。 要快!要快! 絕對不能失敗! 猛地推開大門,里面暗藏許久的錦衣衛蜂擁而出,僚徽一把拉住蘭沁禾,“娘娘,得罪。” 說話的功夫,一根銀針直直的朝蘭沁禾后腦射來,僚徽使勁一拉帶著蘭沁禾朝旁邊一個踉蹌,險險的避了開。 只是左側的簪花別生生射碎了一顆珠子。 蘭沁禾白著臉不敢回頭,跟著僚徽穿過屋子從后門跑出了宮。 身后刀劍爭鳴喊殺沖天,樓月吟瞳孔微縮,他被數十飛魚服的錦衣衛團團圍住,眼睜睜的看著蘭沁禾越跑越遠。 反手擋住身后刺來的利劍,他冷笑出聲,“就憑你們幾個也想殺了我?” 偏偏像是和他作對似的,不遠處的侍衛驚慌的大聲喊道:“廠督不好了!慕良帶人從宮外包圍了!” 一支流矢從天而破,樓月吟迅速避開,臉上卻被擦出一條血痕。 他咬牙看向遠處的黑衣饕餮官服的欣長身影,怒喝道,“慕良!滿朝武將皆聽命與我,你豈敢放肆!” 慕良臉色未變,右手搭弓,又是一箭。 他冷冷的盯著場中的樓月吟,眼神陰冷狠毒,仿佛恨不得剝皮抽骨。 樓月吟被眾人圍攻狼狽不堪,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援軍呢! 他進宮前吩咐的武將為何還沒到! 慌亂中的一瞥,只見慕良身邊的太監是何等的眼熟。樓月吟眼睛赤紅,呼吸不穩間被慕良射中了肩胛。 這場面荒誕而詭異,門內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而門外卻是一派的云淡風輕。 接到樓月吟進宮的消息后,慕良第一時間調集預備好的一千精兵火速趕往安樂宮將樓月吟團團圍住。又命納蘭芝印等人帶五千人馬守住各個樓月吟派的武將。 如此突然的仗勢讓整個京城都慌亂了起來。別說那些武將根本就沒預先收到消息做準備,就是做了準備,恐怕也難以攻破這如此浩大的軍力防線。 如今最中心的樓月吟與慕良來說,仿佛一只困獸,他一次次的隨意搭弓,又一次次的被樓月吟堪堪避開,然而隨著體力的流逝,越來越多的箭矢不可避免的射中了身體的各個地方。 血液漫地,當那抹紅色像是一只殘破的蝴蝶一般墜落再也支撐不起來時,慕良終于收了弓箭。 對方來勢洶洶,樓月吟已敗,軍心大亂。 很快這一場實力懸殊又混亂的廝殺塵埃落定。 平喜看著低著頭跪坐在場中渾身是傷的樓月吟,低著頭問道,“干爹,可要押往大牢?” “不用。”慕良轉身,將手里的弓箭遞給平喜,眼神冰冷無波,“就地斬首。” 永絕后患。 第93章 安樂宮樓月吟之死讓整個朝野震驚。 沒了樓月吟的皇上宛如失去了主心骨,他召集從前依附樓月吟的幾位武將商量對策,然而八位將軍接了圣旨進宮的竟只有三位。 “一群吃里扒外的東西!”皇帝猛地把桌上的周折掀翻在地,“從前信誓旦旦說的話都當做屁放了!” 三位將軍面面相覷,最后中間的那位上前道,“皇上息怒。樓大人已死,慕良又掌握著一整塊的虎符,大家心里實在惶惶。上面又有納蘭芝印壓著,幾位大人也是有苦衷的。” “他們有什么苦衷!他們就是貪生怕死!”皇帝破口大罵,氣的滿臉通紅。 “為今之計,不如先韜光養晦一段時日,大加封賞慕良向他示好,等時機成熟,再做打算。” “忍忍忍!就知道忍!”皇帝怒極,指著幾個朝臣罵道,“朕忍了那么多年,如今朕已是一國之主真龍天子,還要怕慕良一個閹人不成嗎!立刻調兵,朕現在就出宮親征殺了慕良這個賊子!” “陛下不可陛下不可!” 幾人大驚失色,跪著死死攔住皇帝,“他有虎符在手,納蘭芝印又是他的人,您勢單力薄,絕不能正面相撞啊!陛下三思三思啊!” 皇帝一甩袖子,“區區一個太監,還能反了天不成!” 幾人心里苦笑,若不是慕良是個太監,恐怕這天真的要姓慕了。 過了許久才勉強消了皇帝怒氣,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紛紛出宮。 只是心里無奈,皇上這個樣子敗在慕良手里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 再倒回樓月吟死的那個下午,蘭沁禾被僚徽拉著死命的往前跑,直到心臟爆炸般的痛的不行了她才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僚、僚徽,我們這是去哪兒?” 這里離安樂宮已經很遠了,都快接近皇宮宮門了。 僚徽扶著蘭沁禾進了前面的青色小轎子道,“您的宮殿怕是不能住人了。廠督要我帶您先去千歲府暫住。” “什么?”蘭沁禾驚訝的睜眼,“可是蓮兒她們……” “娘娘放心。”說話的時間僚徽已經催著馬向前跑去,“您宮中的宮人另有人接應。與外界只道您被樓月吟殺害,今后您大可安心的住在千歲府。” 蘭沁禾微微蹙眉,“父親和兄長可知此事?” “晚些時候廠督會派人傳遞消息,娘娘勿憂。” 蘭沁禾松了口氣,后知后覺的手腳發軟。 她心有余悸的拆下頭上那根被射碎了珠子的簪子,方才若是自己跑慢了一步或是閃避不及,此時怕是去于酥酥相見了。 短短的第一個中午事情實在太多,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有些吃不消。 樓月吟一死,皇帝無根無基的根本斗不過慕良。 假死不過是給皇家一個面子,否則如今慕良就是明著把自己帶出去也沒人敢吭聲。 只是還未來得及和太后見最后一面…… 還有純曦貞,也不知道蠱毒一事什么時候能有個結果。 蘭沁禾揉了揉發漲的腦袋,罷了,這些事日后再說,如今等慕良把樓月吟的事情處理好才是最重要的。 神經緊崩了一個中午,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大半,隨著馬車的搖晃,蘭沁禾不知覺的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蘭沁禾只覺得自己躺在軟乎乎暖融融的地方,仿佛被溫熱的羽毛的包裹,舒服的不想動彈。 但是……這是哪兒啊…… 她猛的睜開眼,和上方的某人四目相對。 “娘、娘娘您醒了……”本想偷偷摸一下娘娘臉的九千歲倏地收回手,臉色緋紅。 可能是睡的有點久,腦袋暈乎乎的脹痛,蘭沁禾把自己撐起來,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剛過酉時。” 原來自己竟是睡了一個下午。 回過神的蘭沁禾不解的看向床邊的九千歲,“你為何一直不敢看我?” “臣、臣先告退,讓蓮兒過來幫娘娘更衣。” 蘭沁禾低頭,只見自己穿著只露脖子的中衣。 她大為震驚,這么多年了,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九千歲居然還是這么靦腆羞澀。 搖了搖頭,伸手取了旁邊衣架上的外套一披,“這樣行了吧?” 九千歲這才害羞著點點頭。 慕良把下午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圍剿之后,他派人將樓月吟的首級掛在城墻上威震異黨,并將自己手里有虎符一事傳了出去。 “朝臣如今是何反應?” 說起這個慕良就有些愧疚,“本該早些來陪娘娘,不想他們消息這般靈通,紛紛上門耗費了許久。” 上門的不外乎就是些墻頭草和一直觀望的中間派,樓月吟一死,他們自然來慕良這里露個臉,免得接下來被收拾的就是自己。 蘭沁禾搖頭,“如今我再不回那個皇宮了,你也別老是叫我娘娘了。”她意有所指,帶著些期許的看向慕良。 卻見他低下頭紅著臉小聲道, “蘭、蘭姑娘……” 這話直接把蘭沁禾震在了原地,又好笑又氣憤道,“你就與我這般生疏?” 見那人抿著嘴不敢開口,她沒了脾氣,“喚我沁禾呀。” 慕良猛地睜大了眼睛,他嘴唇微顫,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蘭沁禾笑吟吟的看著他,“說呀。” 九千歲憋紅了臉,半晌才顫巍巍的開口,“沁……” “大聲點。” “沁禾……” “再大聲點啦!” “……沁禾。” “不行我還是聽不到。” “沁禾。” 女子笑瞇瞇的握住面前人的手,“噯,夫君。” 慕良不可置信的直接站了起來后退了兩步,他顫著道,“您……您剛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