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雖說云孝公主起初受封之時,是因為先帝的一句托夢之詞,且與冷宮之中的那位程氏有關。可順安帝絲毫沒有介懷,對她榮寵有加。 云孝公主長得極像仙故的懿德皇后,若非要說她是父皇的女兒轉(zhuǎn)世,順安帝愿意相信她是自己的親jiejie。 景陽郡主說話的同時松開手,嘟著嘴坐到一邊。 順安帝眼里露出寵溺的笑,「這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居然敢惹我們景陽郡主生氣?」 「哼…」景陽郡主別過臉去,還不是那些心思齷齪的,竟在背后編排自己和皇帝舅舅。說父親位高權重,起了嫁女入宮的心思。 她人雖小,卻明白這話是不懷好意的。 皇帝舅舅是長輩,她怎么可能嫁給自己舅舅? 想都不要想,必是壽安宮的那位。年紀一大把,老了都不安分。成天算計這個,害那個的。方家若不是沒有同輩適齡的姑娘,只怕皇帝舅舅身邊早就了人。 饒是如此,那位還是不甘心,時常招一些與方家有姻親的姑娘們進宮,弄得宮里烏煙瘴氣的。倘若不是那位帶頭,宮里哪里會住進這么多的女子。 說什么太妃太嬪們在深宮寂寞,招些年輕的本家孩子來解解慰藉。明明就是打著幌子,想自己娘家的姑娘以后能長住宮中。 「皇帝舅舅,您什么時候給景陽尋個舅母啊?」 「怎么?可是有人在你面前說過什么?」 景陽咬著唇,先是點頭,接著搖頭。 順安帝眼眸一沉,那些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敢在景陽面前胡言亂語。 「那景陽喜歡誰做舅母?」 「這宮里面的,景陽一個都不喜歡。她們太討厭,真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子,用那些不入流的伎倆百般討好我。就是想借著我親近皇帝舅舅,好達到她們的目的。」 順安帝一聽,有些忍俊不禁。景陽今年八歲,是大司馬和云孝jiejie的掌上明珠。云孝jiejie不同于一般的內(nèi)宅婦人,對于景陽的教導,從來都不是循規(guī)蹈矩的。 是以,八歲的景陽人小鬼大,機靈聰明,還真沒人騙得了。 他起了玩心,問道:「宮里不喜歡,那景陽在宮外可有喜歡的?」 景陽托著腮,像是努力地尋找,最后搖了搖頭,「宮外更沒有,景陽見得最多的是庭生哥哥還有景耀。 景耀是錦安侯世子。 小姑娘有些惋惜,庭生哥哥長得那么好看,比京中所有的女子都要好看。若是庭生哥哥是女子,那就能嫁給舅舅了。 她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頗有些小孩裝大人的模樣。 順安帝忍不摸了一下她的發(fā)髻,「小小年紀嘆什么氣?」 「景陽是覺得滿京的女子,都沒有庭生哥哥長得好看。如果庭生哥哥是女子,那就好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順安帝整個人像是定住,止不住幻想著師兄著女裝的模樣,那一定是世間最姝麗的顏色。他心「咚咚」地跳著,耳根瞬間染紅。 「皇帝舅舅,您可是不舒服?」 景陽吃驚地站起來,就要喚小喜子。 順安帝制止她,「許是天氣有些熱,朕無事。」 小姑娘疑惑地抬頭看著天,今日云多,并無太陽。再者正是陽春,涼爽適宜,并不炎熱,皇帝舅舅怎么就熱得面紅耳赤? 「咳…在外面呆久了,朕有些許不適。」 景陽忙懂事地行禮恭送,「皇帝舅舅您去忙吧。」 順安帝點頭,站起身來,眼眸微一抬,就看到不遠處的男子。男子一身的朝服,容顏俊美,神色冷清,正朝這邊走來。 他眼神恍惚起來,眼前的男子與方才想象中的女子重合,仿佛朝自己走來的不是心腹重臣,而是一位容貌美麗的佳人。 佳人朱唇微啟,「臣見過陛下。」 「庭生哥哥。」 景陽已經(jīng)跑過去,拉著匡庭生的手。匡庭生由著她,眼眸含笑。 這一幕,看在順安帝的眼中。他火熱的心慢慢冷卻,不由得在心里自嘲一笑。是他自己太過妄想,竟然把師兄臆想成女子。 如此齷齪的心思,豈不是褻瀆了光風霽月的師兄? 趙顯哪趙顯,你怎生如此的卑鄙,連自小一起長大的師兄都不放過。你這般思想,有何面目見人?有什么顏面面對趙家的列祖列宗? 他臉色平靜,實則袖子里的拳頭緊緊地握著。 師兄一直未成親,那位衛(wèi)姑娘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師兄當初是同情衛(wèi)姑娘,才會與之定親。想必衛(wèi)姑娘是識趣的,必不會當真。 所以… 他的視線落到那只修長的手上,師兄毫不避諱,還牽著景陽。是不是在師兄的心中,已經(jīng)認定景陽? 如此想著,他的眼神黯下去。 第107章 番外二 若是那個以后能伴在師兄身邊的人是景陽,或許他沒有那么難受。大司馬和云孝jiejie極喜愛師兄,應該會樂見其成。 只是師兄年已二十,景陽才八歲,想要成親,還得等上個十年八載。 也不知師兄等不等得了?要真是那樣,起碼在這十來年中,他還可以假想師兄是自己一個人的。 倘若這般,是不是自己還能無所顧忌地陪著師兄…… 他思忖間,匡庭生已站到一步之外,「陛下,臣可否帶景陽郡主出宮?」 必是大司馬托師兄來接景陽的,他有些苦澀地想著。看來不光是師兄,大司馬亦是有那樣的心思。 眼神落到天真懵懂的景陽身上,突然有些羨慕。 「如此,你們走吧。」 匡庭生行禮告退,順安帝失落地看著他們。 景陽突然回頭,對他揮揮手。他擠出一個笑意,也揮了一下手。 相攜離開的匡庭生和景陽出了宮門,景陽有些小大人般地嘆著氣,「庭生哥哥,我覺得皇帝舅舅好可憐。」 「你個小人精,從哪里看出來你皇帝舅舅可憐的?」 景陽鼓起腮幫子,掰著手指頭,「你看,他沒有娘沒有爹,一個人住在那么大的地方。還要天天看到一些別有居心的女子,成天在眼前晃來晃去。每天天不亮要就上朝,一年下來,還歇不到二十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他不可憐誰可憐?」 匡庭生被她逗笑了,捏了一下她的臉,「什么起得比雞早,你從哪里聽來的話?若說他可憐,豈不是所有的朝臣都更可憐?須知我等臣子,要比陛下早半個時辰入宮候著。」 「嘆,都可憐,你們都可憐。」 景陽晃著腦袋,自己爬上了馬車。 匡庭生低頭一笑,自己翻身上馬,命馬夫小心駕車。 回到侯府,景陽就撒開腿跑起來,驚得府里的婆子在后面喊著,「郡主,您慢些跑…」 景陽一路跑進云孝公主的院子,恰巧她爹也在。這下立馬變得乖巧,有模有樣地行著禮,再無剛才那種撒歡的肆意。 「景陽見過爹娘。」 景修玄喝了一茶,眼神睨過來,然后重重地放下杯子,「為父與你說過多次,無事莫要進宮。敢情你將為父的話當成耳旁風,居然敢自己私下進宮!」 「爹,陽兒知道錯了,您打我吧!」 小姑娘俏生生的臉昂著,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你…」 景修玄看不得愛女這番樣子,巴掌伸不出去,自己又下不了臺。 「好了,陽兒的性子我最清楚,她吃不了虧。」 郁云慈出聲,景修玄立馬臉色緩和。 他不是擔心女兒吃虧,而是怕那些流言會中傷女兒。女兒年幼,不知人心險惡,萬一壞了名聲,他這個做父親的豈不內(nèi)疚萬分。 景陽一看她爹這樣,就知道自己的招數(shù)百試百靈,嬌糯地喚了一聲「爹爹」,把景修玄的火氣都化沒了。 他無奈地嘆氣,起身去找兒子。 教訓不了女兒,教訓兒子他是可以的。 他一走,景陽就賴進郁云慈的懷中,「娘,我是覺得皇帝舅舅可憐,才會去宮里陪他的。你不知道,那些太妃太嬪們招了一群的姑娘進宮,宮里吵得要命。依我看,皇帝舅舅想清靜一下,都被她們逼得沒有去處。」 郁云慈笑了,「所以,你就背著你爹偷偷進宮?」 「娘,皇帝舅舅是真的可憐。你看他一個人,身邊連個貼心人都沒有。我都替他著急,他可是我的舅舅,我當然要cao心的,你說他什么時候給我娶個舅母?」 景陽說著,像個大人般地嘆著氣。 郁云慈的笑意加深,被女兒的樣子逗笑。最近因為陛下的婚事,幾乎京里有適齡姑娘的世家都動了心思。也難怪陛下心煩,那些個鶯鶯燕燕哪里能入他的眼。 他的心哪…八成在庭生身上。 這些年,她身為局外人,看得明白。 算年紀,庭生已經(jīng)二十,年歲正好。 「上將軍還在嗎?」她問采青。 采青已嫁為人婦,丈夫就是左三。提到左三,就不得不說左四,左四已不在京中。當年程家徹底落敗,新帝登基后就判了流放。 唯有程八,被她秘密摘出來。 左四求娶程八,程八先是拒絕,覺得自己配不上左四。兩人的身份地位,完全顛倒過來,也是讓人唏噓。 后來程八被左四的誠意打動,兩人成親后便離開京中。 她記得程八來告別時說過的話,那個已經(jīng)沉穩(wěn)許多的女子對她說想去浪跡河山,恣意江湖,做一個灑脫的女人。 從對方繼繼續(xù)續(xù)寫來的信中,她相信他們確實做到了。兩人身手都不錯,去年聽說開設了一個鏢局,生意興隆。 采青和左三育有一子,是景耀的伴讀。 聽到主子問話,采青回道:「上將軍在世子的院子里。」 「你去把上將軍喊來。」 采青領命離開,不大會兒,匡庭生來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