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正康帝看著她,見她神情真切,沒有絲毫的作偽,心下滿意。 寧王和太子一起理政,這意味著什么?朝中眾臣都在猜測,會不會陛下想在二子中再挑選一番?太子最近被彈劾,或許陛下的心已經動搖。 于是,滿朝文武之間變得更加微妙。 這些事情,就連內宅的郁云慈都有耳聞。 當然,她是聽景修玄說的。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面無表情。但是她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是有打算的。朝中的事情,她不是很清楚。 她隱約能猜到一些,無論是太子還是寧王,應該都不是他的人選。 「夫人,衛姑娘來訪。」 正當她在想事情時,采青進來稟報。 衛青英? 「快請人進來。」 上次那件事情之后,衛青英一直沒有登門。一來是礙于自己的身份,二來是郁云慈剛懷上身孕,她不便來打擾。 算日子,公主的胎相應該已經坐穩,她才敢來道謝。 一進花廳,她便跪地。 「臣女冒然登門,還請公主恕罪。」 「起來說話。」 郁云慈臉上帶著笑,命人給她端來春凳。 衛青英自是又感謝一番,然后側身坐著,「臣女此次登門,是來謝謝上次公主的恩情。若不是公主,恐怕青英…」 「你不必謝我,要謝就謝庭生。」 「匡少爺是好人,臣女心里感激不盡。」衛青英說著,眼里泛淚。 「你們都好孩子。」 「多謝公主夸獎,臣女愧不敢當。」衛青英心里泛苦,自己已是不潔之身,擔不起公主殿下一個好字。 郁云慈知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你從未害過別人,有什么愧不敢當的。你看那些心腸歹毒之人,到最后還不是遭了報應。」 這個歹毒之人,指的自然是成冰蘭。 成冰蘭死后,成國公府沒有追究半分,可見成冰蘭的死因并不光彩。想來也是,那樣的人,若不是作惡太多,怎么會瘋癲? 衛青英何嘗不是這樣想的,成冰蘭處心積慮的害她,現在終于死了。她覺得壓在心里的一塊石頭落地,以后她一心報答匡少爺的恩情。 「公主抬愛,臣女感激不盡。」 「你和庭生…以后要相互扶持,只要齊心,沒有過不去的坎。」 「臣女明白。」 兩人之間除了匡庭生,并沒有多少話題。再加上郁云慈知道,一般有過不幸遭遇的女子,心思都比較敏感。 一時間有些冷場,衛青英應該也不是善談的人,見公主不說話,站起來喃喃地告辭。郁云慈有心挽留,卻見到院門外行色匆匆的修長身影,忙命采青送她出門。 衛青英心里自卑著,出了門口,迎面碰到景修玄,忙行禮。原來公主急于送自己走,是因為景侯爺回來,如此一來,她心里好受許多。 郁云慈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必是有事,朝傳畫使眼色。 傳畫和采青都出去后,她自己上前,替他換衣。 「侯爺,可是出了什么事?」 「嗯,些許小事。」 小事? 「什么小事?」 他看她一眼,平靜地道:「寧王遇刺。」 第103章 笑淚 寧王怎么會遇刺? 而且是在這么微妙的時候,誰不知道太子和寧王一起理政,寧王一旦遭遇什么不測,首先被懷疑的就是太子一派。 太子與寧王相爭,最壞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到那時候,即使皇后被降位,太子被廢,依照無嫡立長的慣例,順位下來的是韓王。 韓王同為程皇后所出,是太子的胞弟。 如此明顯的行徑,昭然若揭,程氏一派應該不會那么蠢。 「是誰做的?」她問道。 太子眼下最重要的是小心謹慎,只要平穩渡過這段時間,不再被人挑出錯處,陛下未必會另立太子。 所以,這事應該不是太子做的。 景修玄已經換好衣,坐在桌子邊,喝了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品著,似乎并不把寧王遇刺的事情放在心上。 「來,坐過來。」 他拍拍身邊的位置,郁云慈抿嘴一笑,坐到他的身邊。 「天下人都以為寧王遇刺,是太子所為,其實不然。」 「那是誰做的?」 她疑惑地問道,能猜到不是太子做的,但猜不到究竟是何人所為。畢竟現在寧王擋的是太子的路,對太子最有威脅的也是寧王。除了太子,其他幾位皇子不會這么做,也沒有理由這么做。 除非…有人想漁翁得利。 她懷疑的眼神看著身邊的男人。 他臉一沉,睨她一眼,「不是我。」 雖然他原計劃也是如此,但還未付諸行動,便被寧王自己搶了先。先前,寧王曾對他再三表示過無意皇位。 然而人心難測,寧王傷得不輕,卻并無性命之憂。誰能保證這不是一招苦rou計,目的就是拉太子下水。 「不是你?」 那還能有誰? 她凝眉細思著,后宮三足鼎立,除了程成方三派,那四皇子的生母不過是個嬪位,且一直不顯。總不可能是四皇子吧? 「那會是誰?」 他眉眼深沉,這女子居然第一時間就懷疑他,真是欠收拾。眼神瞄到她的腹部,自顧地再倒一杯茶水。 見他如此態度,她腦子里靈光一現,喃喃道:「不會吧,是寧王自己做的?那可真夠狠的,他就不怕有什么閃失,假戲真做?」 都說通往皇位的路是鮮血鋪就的,沒想到,不光是有別人的血,還會有自己的血。寧王這招夠狠,此事一出,所有的懷疑全部指向太子。 太子便是喊冤,也是百口莫辯。 事實上,太子真的覺得冤枉。 寧王出事,不用想,他都知道所有人都會懷疑自己。他立馬跑到正康帝的宮外,哭訴著自己的無辜,指責著有人蓄意陷害。 最近這幾天,他處處小心,生怕出錯。父皇安排他與寧王一起理政,分明就是動搖了心思。這般處境,他哪里敢踏錯一步。 誰知,再是謹慎,還是出了事。 正康帝靠坐在龍榻上,臉色有些黃。身體一直不見起色,加上心胃處的苦痛,令他心情越發的暴躁。此時聽到太子的聲音,更是怒不可遏。 他臉頰瘦得厲害,從發病到現在不足一個月,就像換了一個人。 太子還在殿外喊冤,聲聲泣血。 「讓他滾!」 因為對自己的身體有預感,更是易怒。 「陛下,您莫氣壞了身子。」安妃溫柔地勸慰著,對張東海使著眼色。 「孽障,全是孽障…」正康帝怒吼著,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聽到他急咳出聲,忙遞了一杯水。 殿外面,張東海彎腰站在太子的面前,低聲道:「太子殿下,陛下正在氣頭上,您先回去吧。等陛下氣消了,您再來。」 「張公公,孤是冤枉的,孤一定要和父皇說清楚,二皇弟的事情真的不是孤做的。還請張公公代為轉告父皇,就說孤…真的冤枉。」 「殿下,陛下圣明,您若真是冤枉的,陛下一定會還您公道。只是眼下,陛下怒氣未消,您無論說什么,恐怕都于事無補,不如緩個幾日。 太子沉思一會兒,無奈地起身,「多謝張公公。」 「殿下折煞老奴了。」 太子張了一下嘴,想問張東海父皇的病情如何。但一想到張東海只忠心父皇一人,便是問,也問不出什么。 「如此,孤就回去了。」 太子回去后,日日關在書房中。太子妃幾次求見,都被他拒絕。那個費盡心機得來的妾室,自是香消玉殞。 若不是那個妾室,他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以前有多寵愛,現在就有多惱怒。 他坐在桌案后面,想起最近發生的事情,煩躁不已。 要是二皇弟遇害而死也就罷了,偏生保住性命,害得自己被潑一身的臟水。究竟是誰干的?他頭疼地想著,莫不是程家那些蠢貨幫了倒忙? 真是一群廢物,自打外祖父去世后,程家那些人沒一個可用的。他心火一起,手一掃,把桌子上的筆墨硯臺全部掃到地上。 猶不解恨,跳上去,拼命踩著,直到地板上一片狼藉,全是墨跡。然后他一屁股坐下來,也不管衣袍上有沒有沾到墨汁。 原想著,過個幾日等父皇氣一消,再去求見。 卻沒想到等來程家老大的消息,且還是壞消息。寧王遇刺一事,陛下交給順天府去查。順天府尹秦大人原是程家的外甥,程家出事后,秦大人卻未受波及。 秦大人大公無私,并未因為與程家的關系而避諱。 最后查到程家老大頭上,證據證明寧王遇刺一事,正是程家老大所為。秦大人立馬上了折,不出一個時辰,折子送到正康帝的寢殿。 正康帝一閱之下,雷霆大怒,猛咳之中,帶了血絲。一看到咳出的血,比前些日子要多,更是當下就命人擬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