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一大會兒,她就聽到離開的腳步聲。 心下一沉,快速束好腰帶。 正在此時,一陣酒氣飄來,房間打簾進(jìn)來一個人。 明黃的龍袍,微熏的臉。 「臣婦見過陛下。」 來不及細(xì)思,她已跪在地上,身子伏得極底。 正康帝瞇著眼,緊緊地盯著她。 第89章 身世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她感覺到自己周身的血液有那么一剎那是停止流動的,甚至她都能感覺到血液凝結(jié)成冰的聲音。 她全身僵硬,不敢抬頭。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這種恐懼不是因為看到陛下,而是他出現(xiàn)的地方不對。 此間屋子是她的住處,孤男寡女,獨處一室。 他是君主,她是臣妻。 這樣的關(guān)系,若被人撞見,足以惹來許多惡意的揣測。 正康帝表情冰冷,努力平息著體力的怒火。今日大宴群臣,他吃過鹿rou,還飲了一杯鹿血。方才情涌翻滾,血脈賁張,極需溫香軟玉的安撫。 眼下那種躁動散去許多,取而代之的只有憤怒。 他眼越發(fā)的瞇起,看著跪著的婦人。 她的模樣,確實很像夕顏。 門外傳來異響,張東海額頭冒著冷汗,低聲喚道:「陛下…」 「滾進(jìn)來!」 很快,張東海的身影閃進(jìn)來,一見屋內(nèi)的情形,竟是大大地松口氣。若真是他來得遲,發(fā)生了什么,不說陛下饒不了他,便是景侯爺那時,恐怕他都難逃過去。 幸好… 心里暗自責(zé)怪著,他不過聽到行宮那頭有些喧嘩,拉住一個小太監(jiān)問了一句話。哪里想著,一回頭就看到陛下走錯了路,進(jìn)了錦安侯的屋子。 「陛下,老奴該死。」 正康帝微歪著頭,酒氣使得他的怒火旺盛,眼里閃過殺氣。 「確實該死!」 張東海一聽,慌忙跪下。 郁云慈慢慢悟出一些事情,看樣子,陛下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為某種失誤。 她猜得沒錯,正康帝再是血氣沖頭,也不可能無緣無故闖進(jìn)臣子家眷的屋子。先前走在路上時,他看到一位女子往這邊走來。 那女子,背影很像夕顏,還身穿著夕顏在閨中時最愛穿的裙子。那時他腦子里全是旖旎,不由自己就跟了過來。 「好了,現(xiàn)在不是你死的時候,還不快過來扶朕。」 張東海立馬爬起來,上前扶著他。 臨出門之際,正康帝回過頭來,定定看了她一會兒,「你該干什么就干什么,明白嗎?」 「臣婦明白,請陛下放心。」她沒有抬頭,伏著身體。他的意思她明白,是讓她閉嘴,今天的事情不可以泄露半個字。 其實不用他吩咐,她都會守口如瓶。 再抬頭時,已不見皇帝的蹤影,連門都關(guān)得好好的。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可是空氣中那隱約的酒氣和殘留的龍涎香香氣告訴她,之前發(fā)生的事情都是真實的。 她趕緊把隨身帶來的香露倒出來,灑滿整個屋子,掩蓋那不屬于屋子里的氣息。做好這一切,才算是穩(wěn)了心神。 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她一個失手,瓶子就摔碎了。 「景夫人!」 知葉和知秋驚呼著,推門進(jìn)來。 「一時手滑,打碎了一瓶香露。」她說著,神色有一絲懵然。 知葉和知秋以為她嚇著了,一個忙去收拾,一個扶她坐下,倒了一杯茶水,「景夫人恕罪,剛才奴婢等離開了一會兒。因為聽說行宮外圍走水,奴婢等前去幫忙。」 「走水了?」她驚訝地問著,心里的疑惑加大。 「并沒有,不過是起了幾點火星子。那宮女嚇壞了,才嚷嚷著走水。」 知秋說著,端茶遞到她的手。 她接過茶水,凝著眉。今夜的一切看起來都很不尋常,如果說這些事情都是為了布局害她,那未免太大手筆。 以成冰蘭的能力,應(yīng)該做不到。 要說事情不是針對她,她又想不出所以然。 喝完茶,她起身理下衣裙。 「走吧。」 她中途退宴換衣服,想必時間有些久。若是有心的人注意到,她還得費唇舌解釋一番。知葉留下,知秋陪她前往。 一邊走,她一邊提著心。 要真是沖著她來的,或許還有后招。 好在一路無事,她重新回到座位上。 歌舞還在繼續(xù),眾位夫人都在興頭上,往日端莊的臉色各自染上些許紅潮。她抬頭看向成冰蘭,成冰蘭有些錯愕,然后便是冷笑。 程皇后的眼神望過來,很快又移開。 她能感覺到有眼神投在自己身上,等坐了一會后,不著痕跡地快速掃視一圈。倒是沒什么不尋常的,只有珊貴人不在。 低著頭,想到陛下的模樣,有些了然。 但是她猜錯了,在她思忖間,珊貴人已進(jìn)重新坐在座位上,臉色有些忿忿然,神情懊惱著。她注意到對方好像換了一身衣服,不知是不是與她一樣弄臟過。 約摸半個時辰后,一個小宮女悄悄溜進(jìn)來,和程皇后身后的嬤嬤交換眼色,那嬤嬤立馬走過去。 離得遠(yuǎn),郁云慈不知她們說些什么,只看見那嬤嬤的臉色變得很凌厲。 揮手讓小宮女離開后,嬤嬤走到程皇后的身邊,低語幾句。程皇后的臉色有片刻的陰沉,還看了這邊一眼。 就在此時,正康帝突然從外面進(jìn)來。他的身邊,跟著一位低著頭的女子,看裝扮是個宮女。宮女走路的姿勢有些怪,像是… 兩人一進(jìn)來,殿內(nèi)就跪倒一大片。 「平身吧。」 正康帝擺著手,坐到程皇后的身邊。程皇后親自布著酒rou,他飲了一小杯,慢悠悠地細(xì)嚼完一片rou,指指那宮女,「紅杉是你的宮女,朕有意抬舉她,就封個貴人吧。」 那叫紅杉的宮女連忙跪下,伏地謝恩。 「陛下眼光真好,紅杉跟隨臣妾多年,最是貼心不過。她能入陛下的眼,那是她的造化。」程皇后說著,看身那宮女,一臉的憐惜,「你起來吧,陛下已封你為貴人,以后就是主子。」 那宮女身體抖著,又是謝恩,就是不敢起身。 「來人哪,扶紅貴人起身,看座!」 程皇后命令著,正康帝微皺一下眉,「紅貴人聽著不太好…」 珊貴人臉一沉,不叫紅貴人,難不成叫杉貴人?陛下是什么意思?是厭棄自己,找了另一個人取代嗎? 她咬著唇,把那紅唇咬得泛白。露出委委屈屈的神色,哀怨地看著高高在上的帝王。正康帝眼風(fēng)都沒給一個,自是看不到她幽怨的眼神。 「陛下…」她嬌聲喚著,「臣妾剛剛等了您半天…」 余下的話,被正康帝的眼神一掃,立馬噤聲。 正康帝瞇起眼,打量著她。先前還不覺得,此時看來,她身量與夕顏倒是很像。不光是身量,長相都有一分相似。 再看她的衣衫,荷色的廣袖,正是夕顏以前愛穿的。 他眼冷下來,看向程皇后。 程皇后笑道:「陛下,若是叫杉貴人,又有些不妥。臣妾記得紅杉姓薛,不如就叫薛貴人吧。」 正康帝低頭,像是思索了一會兒,只把珊貴人一顆心呆得老高,差點喘不過氣。良久,才聽到他「嗯」了一聲。 新封的薛貴人被宮女扶著,坐在珊貴人的身邊。 因為陛下在,又加上新封了一個貴人,殿內(nèi)的氣氛有一些沉悶。在場的夫人們都是內(nèi)宅混的,哪個不是人精。這新封的貴人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卻爬了陛下的床。 說穿了,就是背主。 這樣的女子,以后若是失寵,在后宮中還不知要受多少的磋磨。 正康帝略坐一會,就擺駕離開。 他走后,珊貴人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樣,剮向身邊的薛美人。薛美人身體酸痛著,再是打起精神也還是一副嬌軟無力的模樣,看得珊美人眼里的火光更盛。 「薛美人好手段!」 她的聲音突兀,程皇后瞥她一眼,示意舞樂停下。 夫人們莫名,全部噤聲,看向上面。 珊貴人年輕,本又是得寵的時候,哪里能容忍另一個新人來分一杯羹。她紅唇抿著,毫不掩飾對薛美人的不滿。 「胡鬧!」程皇后冷喝著,「陛下臨幸誰,就是誰的福氣。薛貴人能得陛下看重,本宮感到很欣慰。」 「娘娘!臣妾是替您不值。紅杉是您最信任的宮女,她背著您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情,不是背主是什么?」 確實是背主,在場的夫人們都贊同珊貴人的話。 薛貴人的臉色慘白,她是有苦說不出。自己何曾想過要當(dāng)陛下的女人?可是陛下進(jìn)到皇后的屋子后,不由分說拉著她就往內(nèi)室走。 她掙扎過,差點惹得陛下大怒。 自己是奴才,哪里敢違抗陛下。 事已至此,她再解釋都是沒用的。她知道,皇后娘娘不會再信任她,就算她愿意留下來任娘娘使喚,娘娘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可憐她的老子娘兄弟,都在程府當(dāng)差。自己原又是賤籍的身份,只怕是這個貴人的位份,能伴她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