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說話間,宮中緩緩地打開,里面出來一列太監(jiān)宮女,立在門口。司禮的太監(jiān)開始唱名,唱到哪個(gè)府上的名,誰就進(jìn)去。 成國公府地位高,自然在前列。 進(jìn)入宮門后,自有宮女把她們引到方太后的宮殿。郁云慈是第二次進(jìn)宮,倒是沒有太過緊張。低頭看路,確實(shí)是通往方太后那里的,逐放下心來。 方太后的宮殿中,到處掛滿飄逸的輕紗,紅色的,煞是好看。 前面的范氏與程夫人都皺了一下眉,方太后雖是太后,先帝在時(shí),一直都是妃妾,按制是不能用正紅的。 便是去年做壽,布置的輕紗選的都是與正紅接近的朱紅色。 郁云慈跟在謝氏婆媳的后面進(jìn)來,就被宮女們帶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的位置與謝大夫人相臨,謝大夫人朝她點(diǎn)頭示意。 而成舜華僅是太傅家的孫媳,自然身份不算高,同成冰蘭一起安排在姑娘們那邊。 方太后過壽,自然少不了方家人。廣昌侯夫人帶著自己的女兒方恬雪一起來的,方氏則帶著郁霜清。 方氏看了一圈,看到郁云慈,眼神仿佛很是歡喜。 「慈姐兒…娘多日不見你,想得緊,你清瘦了…」 言語間都是慈母的關(guān)心,論演技方氏堪稱影后級的。郁云慈想著,努力做出同樣歡喜的模樣,「云慈也有多日不見母親,母親最近可好?」 「母親一切都好,就是擔(dān)心你在侯府,不知你過得習(xí)不習(xí)慣?」 「慈meimei,你好狠的心…娘為了你,這段日子常常以淚洗面。你因?yàn)橐恍┧绞拢c我們生分,你可知道,娘有多難受…」 郁霜清說著,眼眶泛紅,泫然欲泣。 謝大夫人淡淡地道:「郁大小姐,今日方太后的壽宴,你哭哭啼啼的,只怕有礙太后娘娘的喜氣。」 郁霜清面上一僵,眼睛小心地四顧,見已開始有人朝這邊看過來,忙假裝整理妝容。 方氏亦同樣換了神色,拉著郁云慈的手道:「母親就是擔(dān)心你,你若是有空,常回娘娘看看。你的閨房,母親一直命人打掃著,就等著你回來住。」 別人或許聽不出來她話中有話,可郁云慈卻是聽得明明白白。方氏這是賊心不死,還想她離開侯府。 「我知道你擔(dān)心,你放心,我一定與侯爺夫妻恩愛,和和睦睦的。」 兩人言語間打著機(jī)鋒,眼神中的深意只有彼此明白。 那邊廣昌侯夫人在招手,方氏便離開了。郁霜清與方恬雪去了另外一邊,與其他的姑娘們呆在一起。 命婦們到齊后,宮妃們陸續(xù)過來,又是一番寒喧,親人相見。 最后方太后在皇后的攙扶下,出了內(nèi)殿,坐在上座。 成太后自是不會出現(xiàn)的,她與方太后兩人王不見王,已是公開的秘密。有成太后的地方一定不會有方太后,反之亦然。 壽宴開始,禮樂過后便是歌舞,歌舞暫歇時(shí),不知是哪個(gè)妃子提議換個(gè)新鮮的祝壽方式。 即拋花傳人,花到誰的手上,誰就給太后獻(xiàn)藝賀壽。不拘彈琴還是吟詩,只要是賀壽之意便成。此舉用意明顯,看來方太后確實(shí)有意給寧王擇妃。 姑娘們那邊一聽,人心開始浮動。 程八撇了撇嘴,低噥一聲:「無聊。」 成冰蘭聽到,眼珠子轉(zhuǎn)了兩下,「程八小姐可是嫌無聊,若是找些樂子,就不會無聊了。」 「什么樂子?」程八問道。 成冰蘭但笑不語。 那個(gè)妃子的提議很快得到太后的同意,鼓樂聲起,便有一人站在高處拋花。看拋花的姿態(tài),明顯是對著那群未出閣的姑娘。 第一個(gè)被花球選中的姑娘表演的是彈琴,琴聲悠揚(yáng),婉轉(zhuǎn)動聽,隱含流水迢迢,永不止息,暗諭長壽之意。第二個(gè)姑娘選擇的作詩,以仙鶴為題,做了一首長壽詩。 郁云慈暗道幸好不用自己表演什么彈琴作詩,否則非丟臉不可。 怎知心才放下,那鼓樂聲一停,被拋出的花球好巧不巧地落在她的懷中。 她看著正紅的花球,面露愕然。 那邊成冰蘭嘴角露出一個(gè)冷笑,輕聲對程八道:「你看,樂子來了!」 第51章 同行 成冰蘭原以為,程八肖想景修玄,對郁云慈應(yīng)該是恨之入骨,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哪知她話音一落,便收到程八極為鄙視的眼神。 便是成舜華都對她投來不贊同的眼色。 她臉色一變,眉眼間更顯陰鷙。 「成七小姐想看自己的外甥女倒霉,還真是心黑。別人不是常說修道之人有仁心,依本小姐看,成七小姐恐怕修的是巫道吧。」 成冰蘭聽到道字,露出一個(gè)詭異的笑容,看向程八,「程八小姐如此好奇,改日我必定會讓程八小姐好好看看,什么是女道。」 外人以為修道遠(yuǎn)離世俗,清心寡欲。修道的人都是世外高人,那是他們不知道道觀之中的污穢。 想到那些骯臟不堪的勾當(dāng),她眼里全是恨光,指尖緊緊掐進(jìn)rou中。 真想讓討厭的人都嘗嘗修道的滋味,讓她們都知道自己在那樣污濁的地方呆上十年,過的都是什么日子。 尤其是那個(gè)人… 要是她動不了那個(gè)人,長著相似臉孔的外甥女也不錯。想到那種畫面,她勾起嘴角,臉色越發(fā)的詭異。 她低著頭,旁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程八不自覺地皺著眉,身子往旁邊移。這位成七小姐說話好生令人不舒服,陰陽怪氣,散發(fā)著nongnong的古怪氣息。 「哼,本小姐八字好的很,才不要學(xué)什么女道。」 成冰蘭抬起對,笑了一下,面色平和。 程八眉頭皺得更深,偏過頭不再看她。 其他的人都看向接到花球的人,見是一位年輕的夫人,有人低聲詢問。一聽得知是錦安侯夫人,皆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郁云慈慢慢在站起來,心里飛快地轉(zhuǎn)著,走到正中間跪了下去,「臣婦祝太后娘娘壽比南山,長命百歲,福壽延年。」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她葫蘆里賣什么藥。 「錦安侯夫人可是沒聽清楚規(guī)矩?」方太后淡淡地問道,眼神不耐。 「并非臣婦不懂規(guī)矩,而是臣婦愚鈍,琴棋書畫一竅不通。」 她此言一出,殿內(nèi)嘩然。 身為侯府的夫人,娘家是威武將軍府。怎么可能沒有一點(diǎn)才藝?這話說給誰聽,誰都會當(dāng)成笑話。 良妃心中一喜,不枉她費(fèi)心思擺一道。因?yàn)槟翘最^面的事情,她出了那么大的丑。對于眼前的始作俑者,她要的就是對方同樣丟臉。 這死丫頭不會才藝,她早就知道。 「什么都不會?」方太后眼底泛起怒色,「當(dāng)真是好大的膽子,莫不是故意攪和哀家的壽宴?」 郁云慈伏低著身,恭聲回道:「臣婦并非有意掃太后的雅興,而是臣婦自小失恃,無人教導(dǎo),以至于才疏學(xué)淺,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才學(xué)。」 她的話令方太后眉心一跳,怒火生生地忍下去。 好一張利嘴! 偏生她還不能追問,只把火憋在心間,越燒越旺。 范氏先是皺眉,爾后臉現(xiàn)戚色,手捂著胸口,悲痛地低呼:「可憐的孩子…」 有人反應(yīng)過來,看向郁云慈的眼神就帶了同情,看方氏的眼神就帶了不對。郁云慈低著頭,任誰都能看出她無言的哀傷。 方太后臉有些黑,冷著聲:「既然如此,你就免了吧,起來吧。」 郁云慈謝完恩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謝大夫人的手伸過來,拍了拍她,以示安慰。她抬起對,苦澀一笑,「我無事,只是想起生母,略有感慨。」 「苦了你。」 謝大夫人的聲音不大,足夠坐得不遠(yuǎn)的方氏聽得到。 方氏面色不變,袖子里的手卻恨不得上去撕爛那個(gè)死丫頭。真是想不到,這死丫頭居然能裝那么多年。 鼓樂再起,接下來那花球再也沒有拋到夫人們的中間。 方太后原先就有意向的姑娘們都被點(diǎn)到,方家人心里有了底。良妃還是很不滿意,其實(shí)讓她來說,成國公府的嫡長孫女就很合適。 只是姑母不愿意,說什么不要沾染半滴成氏的血脈。 鼓樂聲停后,外面?zhèn)鱽怼副菹埋{到」的聲音,殿中所有人都起身跪地,恭迎圣駕。方太后是陛下的生母,生母做壽,他一定會來的。 郁云慈早就想到皇帝會現(xiàn)身,再一次覺得進(jìn)宮太麻煩。跪來跪去,迎來迎去,沒完沒了。 正康帝坐到方太后的身邊,看上去一樣母慈子孝。 皇帝也不好做,郁云慈想著,有些同情起陛下。夾在生母和養(yǎng)母之間,若沒有點(diǎn)手段,哪里能左右逢源。 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做戲,上至天子,下至宮人奴才,個(gè)個(gè)都是演戲的高手。 不大一會兒,幾位王爺來賀壽。那些接過花的姑娘們各懷著心思,看著站在第二位的寧王。寧王長得本就俊美,今日錦衣玉冠,更添風(fēng)采。 為首的是太子趙臨,年十八。去年已經(jīng)大婚,娶的是皇后的親侄女。站在寧王下首的是韓王趙榮,同是程皇后所出,今年剛滿十四。 四皇子趙易是麗嬪之子,恰好十歲,站在五皇子趙顯的前面。 幾位皇子來祝壽,方太后自是笑意滿滿。賀過壽后,正康帝便帶著皇子們離開。前殿亦同時(shí)開著壽宴,宴請的則是文武百官司。 正康帝一走,壽宴接近尾聲。 方太后面露倦色,程皇后便扶著她回內(nèi)殿,殿中的眾人則在宮人們的帶領(lǐng)下,開始有序地出宮。 趁此時(shí)機(jī),安妃與范氏和柳氏說了幾句話,成冰蘭也在身邊。 郁云慈沒有上前,從她的角度看去,能看到成冰蘭眼里的恨意。那恨意不加掩飾,甚至發(fā)現(xiàn)她在看時(shí),還挑釁地蔑視一笑。 對于這位小姨,她真是打算敬而遠(yuǎn)之。 「云慈你快過來,快來見過安妃娘娘。」 聽到對方的聲音,她在心里翻個(gè)大白眼,順從地走過去,向安妃行禮。 在無人看到的間隙,范氏用眼神警告著成冰蘭。成冰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低下頭去,實(shí)則嘴泛冷笑。 時(shí)辰不等人,說了兩句話,范氏一行人便離開殿中,安妃也跟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