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可說錯了，這塊宅基地啊，不是關(guān)家的，是陳家的。”

    車夫一直奔走于滬上各條街，各種小道消息特別清楚。

    聽到車夫這么說，于美清一怔，姓“陳”不姓“關(guān)”？難得自己家的下人打聽錯了人？那關(guān)三是個騙子？

    于美清低吟一聲，問：“這空地不是姓關(guān)？幾時姓陳了？”

    車夫?qū)④囁倬徛聛恚み^頭道：“這空地本是關(guān)家的不假，可傳到這一輩，子孫不肖竟落得個賣地為生，這不，那位許三爺，前不久缺銀子，就把這宅基地賣給了他姐夫陳萬全！”

    “那這塊宅基地不便宜吧？”

    于美清試探地問道。

    “本是不便宜，聽說關(guān)三要二百塊大洋呢！”車夫雖在奔跑，卻不帶半點(diǎn)喘粗氣的，“這世道，有二百塊大洋誰還買宅基地呢，聽說，關(guān)三幾杯糊涂酒下肚，最后二十塊大洋賣給了他姐夫陳萬全！酒醒后自然后悔，可白紙黑字，又有證明人，關(guān)三也只得認(rèn)栽，這不，隔三差五去他jiejie那鬧騰！”

    聽車夫這么說，于美清抿嘴而笑，原來，關(guān)于這宅基地其中還有這么一出，看來自己跟這地是無緣了。

    不知這陳家為什么要買這塊宅基地，是單純的巧合，還是跟自己一樣看中了這里的風(fēng)水？更或者，也是聽說隔壁的許家老宅即將迎來香城的新司令呢？

    翌日一早，天才剛剛亮，翠竹院里的丫鬟們就忙碌了起來。

    連翹、楚歌一并進(jìn)了白人美閨房伺候，舒瑤跟鳳舞則開始打掃好翠竹院庭院里的殘枝落葉。

    兩刻鐘后，兩人便把翠竹院打掃干凈了，舒瑤就拿著長長的笤帚去了二夫人的院子。

    二夫人的院子跟翠竹院緊挨著，名叫：茉院。

    茉院比翠竹院大很多，是個三進(jìn)的四合院，二夫人住在正房，東西兩個廂房住著二老爺?shù)膬晌灰棠铮匾棠锔粢棠铩?/br>
    因是白人美擅自對自己做的處罰，茉院這邊還沒得到消息，所以，當(dāng)舒瑤拿著笤帚站在茉院門口時，負(fù)責(zé)守院門的仆人攔住了她。

    舒瑤道：“是二小姐讓我來給二夫人掃院的！”

    茉院這邊掃院子的翠芽得了風(fēng)寒回家了，因都忙于三少爺?shù)幕槭拢栽哼@邊暫時還沒安排新人，聽舒瑤這么說，仆人心想定是二小姐知道這事特意安排的，便也沒在繼續(xù)追問，就讓舒瑤進(jìn)了院子。

    茉院比翠竹院要大很多，一個外院就有整個翠竹院大小，所以，一個時辰后，等整個茉院沸騰起來時，舒瑤才剛剛打掃二門。

    舒瑤站在二門口，卻見二夫人已經(jīng)穿戴打扮好，正由丫鬟攙著從正屋里走出來。

    今天，耿家人便要將耿仁梅的嫁妝抬去瑞士銀行存。

    柳洵云心里早已無底，但陣勢不能輸，身上的旗袍都是新作的，頭上的首飾也都是今年瑜尋坊新出的樣子。

    她沿著長廊走向二門，舒瑤見狀趕緊立在門口不敢出聲。

    柳洵云走到西廂房門口，卻見汪姨娘帶著丫鬟在房門口行禮，忍不住駐足。

    汪姨娘，閨名嫣然，本是香城汪舉人一妾所生，汪舉人老來得女，生下了沒幾年老舉人就西去，汪夫人容不下母女兩人便攆了出來，母女兩人為此流落與煙花巷，去年汪嫣然巧入白二爺眼，便娶回來當(dāng)了姨娘。

    柳洵云往西廂房里一瞟，卻見室內(nèi)清冷，倒也不像白二爺在的樣子，便斂容問道：“怎？二爺昨晚沒回來？”

    汪嫣然垂眸，小聲道：“二爺已經(jīng)有三五日沒回了！”

    一聽汪嫣然的回答，柳洵云只是微微點(diǎn)頭，便攜一眾丫鬟繼續(xù)沿著長廊往二門口走，心里卻不由地痛罵：這死鬼，遲早死在窯姐床上！

    轉(zhuǎn)眼間，她就走到了二門口，卻見舒瑤拿著笤帚立在門口，就覺得眼生，道：“新來的丫鬟？”

    “回二夫人，是二小姐讓奴婢來掃院子的！”舒瑤低著頭，輕言回答。

    笑兒抬眼一看，立刻認(rèn)出這是真的舒瑤，一想到昨天二夫人附在她耳邊說的話，不由地抖了一下身子。

    “假舒瑤”鶯歌早已賣身于白家，出了事，也驚動不了官府。

    可“真舒瑤”就不同了，她是白家的雇傭丫頭，而且聽說她爹是個混子，若也把她牽連其中，這事遲早會被鬧大，到時再傳到耿家人耳朵了，事情就不好辦。

    柳洵云第六感一向準(zhǔn)得出奇，笑兒擔(dān)心她再繼續(xù)端詳下去，會認(rèn)出舒瑤，趕緊說道：“還是二小姐有心，知道夫人院里打掃院子的病了，趕緊派人來了！”

    有心？女兒不給自己尋麻煩便是好的了。

    柳洵云正想著呢，卻聽一呼喊聲傳來：

    “母親……”

    柳洵云抬眼看去，就見白人美就帶著丫鬟們匆匆趕了過來，她興奮地?fù)湎蚰赣H，抱著柳洵云的胳膊撒嬌，“母親是要去祖母那嗎？我正要去請安的！”

    陳芳菲叮囑過她，不能說是去看耿三少爺?shù)模f是去給老夫人請安的。

    這樣顯得她有孝心，懂禮數(shù)。

    但她這點(diǎn)小聰明又怎么能瞞得過柳洵云，她看女兒打扮地分外妖嬈，便知女兒這是另有打算，便直言道：“今天耿家來人，我去你祖母那是忙事的！”

    “啊？是嘛！”白人美記得陳芳菲的叮囑，一定要假裝不知道耿家要來人的事，“那……”

    她是想說，自己正好可以去給母親幫忙。

    “那，你就在院子等著吧！”柳洵云直接斷了女兒的念頭，“免得又跟耿家的千金穿了一樣的衣服！”

    柳洵云說著，就瞪了幾眼跟在女兒身后的丫鬟們，訓(xùn)斥道，“一個個不省心的丫鬟，二小姐任性，你們就由著她嗎！”

    撂下這話，倒也不等白人美說話，便抬步出了二門。

    “母親！”一見母親是下定決心不帶自己去，氣得白人美直跺腳，她一抬頭，正好瞧見舒瑤站在門口，抬手就擰在舒瑤的嫩臉上。

    “你個死丫頭，是不是又給我穿小鞋了！”

    白人美掐著舒瑤臉上一點(diǎn)點(diǎn)rou，疼得她瞬間臉就漲紅，連連討?zhàn)垼皼]有，沒有，奴婢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