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一想到白零露,白人美眼睛往上一刁,瞅見了站在門口的舒瑤,腦中想起舒瑤本來是府里配到白零露身邊丫鬟的事,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指著舒瑤痛罵道,“原來是你這個禍害啊!” 見白人美朝自己發火,舒瑤心中暗道:怎又扯到白大小姐身上了呢,哎,千多萬躲,這禍事就是躲不開啊。 “奴才不敢,奴才一直伺候在二小姐身旁,不曾有過二心啊!”舒瑤趕緊上前。 “不曾有二心,剛剛你去哪了,是不是去白零露那領賞了?咋?讓耿映雪寒磣我,你高興了是不!”白人美說著,就伸手來掐舒瑤,她的指甲又長又尖,只捻著一點點皮膚,用力這么一掐。 舒瑤忍不住低聲呼了一聲,臉瞬間漲紅,卻只是倔強地低著頭,不再說半句討饒的話。 “二小姐息怒啊!”陳芳菲一看舒瑤這樣子,趕緊上前訓斥道,“你這丫頭,怎就沒點眼力勁!” 陳芳菲說著,就上前拉舒瑤,壓下聲音說道:“怎這么不懂事,不過是來府里做客的外戚,這么欺負小姐,你也不知給小姐消消氣!” 舒瑤一怔,旋而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這是讓自己跟著連翹、楚歌她們,一起罵耿映雪啊。 上世,為能讓白人美注意到自己,她可沒少說這種攛掇白二小姐的話,這白二小姐也沒少在眾丫鬟的攛掇下去鬧事,瞅著現在這架勢,自己若跟著挑撥幾句,白二小姐怕是會真的去找耿映雪理論一番。 若是這樣,氣倒是出了,卻徹底失了禮數,長輩們追究下來,她們這些做丫鬟的難免少不了懲罰。 自己不能再做這種傻事。 舒瑤抿緊嘴,不出聲。 “看見沒,看見沒,就是不肯說耿映雪的壞話,還說跟白零露沒關系!”白人美再次叫嚷起來,剛剛那陳芳菲雖故意壓下了聲音,但因離她很近,陳芳菲都說的那么明確了,這臭丫頭還說不知道說稱她心的話,她推開陳芳菲,抬起手來,再次重重打在了舒瑤臉上。 “啪”得一聲,五個手指印在了舒瑤白皙的臉上。 舒瑤哪經得住她這一巴掌,踉蹌幾步,跌坐在地上,眼看著白人美又要上去,她啞著聲音說道:“二小姐,若是打奴婢能順了心,就打吧!” “你……你以為我不敢是不!”白人美怒吼。 舒瑤捂住自己挨打的臉,卻毫不畏懼地抬起頭,“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覺得,哪得多大的緣分才能造就您跟耿三小姐今天的緣分,老夫人不常說,‘相識容易,修緣難’,若是因為這緣分讓二小姐不高興了,二小姐您就打我吧!” 啊!聽到舒瑤的這番話,白人美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是啊,祖母的確是說過“相識容易,修緣難”,而且這話還是當著耿映雪親哥哥耿子峰的面說的。 自己鐘情耿子峰有些日子了,今天兩次都跟耿映雪穿了同樣的衣服,可不是緣分嘛! 如此想來,白人美的火氣就一下子消了。 卻見她一甩衣袖,面露羞澀,扭著身子轉身就朝她閨房而去。 陳芳菲故作關心地上前拉起舒瑤,輕輕拍拍她的手,沒多言語,緊跟白人美而去,再看那連翹跟楚歌,沒好氣地朝舒瑤瞪了一眼,也緊隨其后。 見她們都進了房間,鳳舞趕緊跑到舒瑤面前,“舒瑤姐,沒事吧!” 她看著舒瑤臉上的五根手指印,心疼的不得了,有心寬慰幾句,卻又想起在舒瑤回來之前,那幾人貶徘舒瑤的話,每一句似都在影射自己,出于自保,鳳舞沒在言語,扶著舒瑤坐到了門口的小凳子上。 翠竹院里這般熱鬧,全然沒有注意到院外一直有人關注著里面的情況。 “白家前院就夠熱鬧了,沒想到這后院更精彩!” 墻外,一位穿著海藍色白綢繡金線的立領襖裙的五十出頭的婦人,一點不露地看完了翠竹院里剛剛發生的一切。 她抬手扶了一下發髻上的紅瑪瑙釵,冷笑地跟身旁穿著豆綠蘇梅紋旗袍的中年女子說道。 說話的人名叫于美清,是白大小姐白零露的外婆。 她身旁的中年女子是于美清的小女兒,白零露的小姨耿仁鳳。 兩人參加完婚宴,正要趕往白零露住的院子。 “哎,真沒想到,白家的這位二小姐竟是這德性!”耿仁鳳打從心底涌起一股鄙夷,她長嘆一聲,“哥哥還打算為子峰求娶這位二小姐,我看啊,咱家可裝不下這尊大佛!不過兩身衣服,就露出了二小姐的本性!” 聽到二女兒的話,于美清無奈地搖搖頭,真沒想到白家的千金模樣不周正也就罷了,秉性竟也這般糟糕!竟然因為跟別人穿了一樣的衣服這種小事,把自己整成了破落戶。 若不是那匆匆趕來的守門丫鬟換了話鋒,她說不定還會繼續任由那幾個大丫鬟攛掇再生事端。 “去跟三丫頭說,趕明兒拿上厚禮,去給這位二小姐賠罪!” “啊?母親,陪什么罪啊,那穿了一樣的衣服又不是映雪的錯!”耿仁鳳叫嚷道,“母親您不會還有想娶這白二小姐當孫媳婦的念頭吧!” “閉嘴!”于美清原本和善的眼眸瞬間立了起來,“還說白家無教養,你這大呼小叫地若讓你婆家人知道,豈不是也丟了咱們耿家的顏面,別以為我老了,眼也花了,今兒是怎么回事,你當我不知道!” “母親……”耿仁鳳嬌嗔一下,明白自己做的小手段沒瞞過母親的眼。 白人美接二連三撞衫這事,的確是她安排的:她提早給耿映雪做了無數件跟白人美一樣的衣服,今天不管白人美穿什么衣服,總能跟映雪撞了衫。 不安排不知道,一做衣服才察覺,這白人美的衣服多如山,且件件都是名貴的綢緞,雖說白家不缺銀子,但每月給各個院子的銀子都是有限的。 一想到,白人美穿著錦衣綢緞,自己那可憐自幼喪母的外甥女,一年卻換不了幾身衣服,耿仁鳳心里氣憤不已,這才想出讓白人美出丑的計劃,目的也是想讓白老太太看看二房到底怎么揮霍的。 “我也是看不慣那白二小姐,明明咱們零露是大小姐,她反倒處處把自己捯飭著跟大小姐似得!” 白零露的處境,于美清豈會不知,但說到底,白零露身上還是留著白家的血液,自己有心出手,但到底是個外戚,況且那白秦氏在這事上做的滴水不漏,自己竟找不到由頭來發泄。 自己能看穿白人美撞衫意指何處,那白秦氏自然也能明白,要不然,她也不會在這酒席還未散時,就特意邀自己去白零露院子里一坐了。 見母親不言語,耿仁鳳又繼續說道:“你瞅她那氣派出出進進的,三五個丫鬟跟著!咱看咱們零露,身旁就一七八歲的小丫鬟!” “好了,還說!”于美清終于忍不住打斷了女兒的滔滔不絕,“我看你還不如這翠竹院里的守門丫鬟!” 一聽母親拿自己跟一丫鬟比,耿仁鳳不由地吃味,這一會兒的功夫,這已經是母親第三次贊嘆那丫鬟了。 說那丫鬟做事有分寸、舉止得體。